第12章 李闯王狭路添兵 孔治中全家尽节

话说孔知县坐堂，见差役捉拿李岩到案前缴签。孔知县叫声：“李岩，听得你是个有名财主，又是官宦子孙，为何通连响马，打劫饷银？左右与我推下去，重打四十大板。”两边皂隶上前，把李岩推在地下，打得昏去复苏，连叫“冤哉，冤哉！无赃无证，陷害良民做贼，我与你有甚仇恨？”孔爷道：“你要证据么？”叫把骡牵来，左右答应一声，把白骡牵到跟前，又把骡夫腰牌丢下，说：“（这）就是你的赃证了。你细看来。快些招认，免受刑苦。”李岩拾起，把骡子对看，心中明白，知是喂养之人，自不小心，被他跑出。这是我的冤孽到了，不如供招，免致受刑。不得已从实招认，写了供状。孔爷把李岩收监，吩咐差役前去起赃，又命干役带领一百弓兵，前去小苍山捉拿贼党。干役跪禀：“小苍山不属本县所管，例无越境拿人。况贼党众多，捉拿不易，这宗差役万万不能。”孔爷见说，正在踌躇，忽有人来报，上司左总戎差副将倪勇带三千人马，来防守地方，并缉捕劫饷银的强寇。孔爷连忙接入公馆。叙礼毕，倪勇问及：“劫饷一案，贵县可办清否？”孔爷道：“现把李岩捉获收监，起了赃银五万，还有小苍山贼伙难擒。”倪勇道：“小苍山既有大伙强盗，事不宜迟，就此领兵去捉。”一句话未曾说完，倏时一声，呷了一口酸水。只因天气暑热，在路上受了暑气，百忙中得了个霍乱症，上吐下泻，把个孔爷急得手忙脚乱，延医调治。及至倪勇病好，那小苍山的强盗，已闻风逃走。走了三四日，见前面沙尘滚滚，杀气腾腾，大队人马到来，众贼大惊，只道是官兵追来。牛金星上前一看，见旗上一个“闯”字，对众摇手道：“众兄弟不用慌忙，这必是李闯的人马，我们如今何不投顺于他？”众贼齐声称是。牛金星拍马上前查问，果是李闯人马。只因李闯在剑山被周遇吉大杀一阵，弃了家小，想投奔河南。正在调着人马，向前奔走，只见前队喽罗报道：“前面有伙人马阻路，口称愿来投降。”李闯吩咐请进来相见。牛金星来到跟前，见了礼。李闯问他姓名住址，因甚来降。牛金星便把自己及三个兄弟姓名通报，把石稻沟劫饷，李岩被捉之事说出。又道：“现今左良玉遣将带兵来此，无奈弃了巢穴，逃奔他处。若肯收留，愿随鞭蹬。”李闯闻言失惊道：“怎么李岩已进监牢，老牛，你请起来。待我领众前去，打破他县城，救出公子，以报前时活命之恩。”众贼齐声道：“大哥言之有理，就请发令起行。”牛金星连忙止住道：“众位好汉且莫性急，一来杞县坚固难攻，二来有倪勇人马在此屯扎。依小弟愚见，料得倪勇人马，定进小苍山去。我们将他困住。再差好汉私入城中，夜间放火为号，里应外合，杞县城可垂手而得。”李闯大喜道：“老牛高见，不在宋献策先生之下。自今以后休离我左右。准你兄弟投降，快请进来相见。”牛金星即呼一斛谷苗人凤、风罐子冯林、混天猴苗六一齐下马参见，与李闯合兵一处。李闯即拔令箭一枝，命苗人凤带领郝小泉、麦黑子、褚大江、贺全四个头目，五千喽罗，前去小苍山埋伏，待官兵到山，将他围困，速来报知。苗人凤得令，带兵而去。李闯又拔令箭四枝，命钊久、赵胜、周超、盛永正四个头目，带领一百喽罗，扮作士农工商，九流三教，各藏兵器，暗进杞城，但闻城外号炮三声，斩开四门，里应外合，先把住监牢，救出李公子，不得不违。四人得令，带兵而去。李闯吩咐众将操练人马，只等苗人凤捷音一到，便前去攻城。过了四五日，苗人凤差人来报，倪勇带兵三千，来小苍山，我们将他围住了。李闯即带众人，三更时候来至杞县城。放了三声号炮，只见四门火起，城门大开，领了大队人马，一拥而入。孔知县闻警，统三百弓兵，与贼交战大败。幸得倪勇在小苍山后逃回，杀入城中，左冲右突，杀入重围，将孔知县救出。又被苗人凤这枝人马杀入。兵少贼多，倪勇战死，孔知县被捉入衙。李岩又把孔爷家眷一齐绑住。李闯叫将他斩首，牛金星拦住，苦口劝孔爷投降。谁知孔治中乃不怕死的忠臣，母亲妻子都同一心，将贼毒骂，一齐尽节而亡。众贼叹息一番。

李闯统领众将，出外掳掠。只听得一声响亮，县门前崩塌了一个深坑，坑里现出石碑，高九尺，碑面写着二十八个大字：

伯温留下万年碑，吩咐后人切莫推。

木子若然推得倒，一场霸业总成灰。

李闯见碑文说是刘伯温留下，只许李姓人推，若推倒此碑，内中必有缘故。试叫喽罗用力齐推，推之不倒。自己把袍袖卷起，跳下坑里，伸手一推，倒于地下，跌得粉碎。却又作怪，里面有重小碑，原封不动，写着几行小字。要知此字云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