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宁武关王贞尽节 岱州城遇吉冲围

话说杜勋与草上飞刘久，带领一班奸细拨进西门。三更时候，听见外边响箭飞来，知李闯人马已到，忙把守城的兵丁拿了，砍开城门，尽把流贼放入。李闯直冲头阵，进入监军府。军师宋炯道：“事不宜迟。总帅府中，现放着一个周遇吉妻白氏，倘被他得信，逃了出城，遇着周遇吉，如虎添翼，就难制了。须要趁他不备，设法擒拿，以绝后患。”李闯答道：“有理。”即传令用火日，听军师调度去擒白氏。白氏自得马耳山踩营回来，劳苦过度，卸下戎装，睡在床上。睡至半夜，忽见侍女急报流贼进城。夫人闻言，唬出一身冷汗，即传府中家将女兵披挂上马，想一同杀出西门，找寻老爷。刚出辕门，遇着高迎祥的围兵。混杀一阵，不敢恋战，夺路望西北而走，又撞遇打山虎麦黑子，领兵拦路。乱箭射来，白夫人说道：“不好，你等家将退后亦死，上前亦死，与其死在后面，孰若死在前头。倘敢杀得出去，寻着老爷，自有生路。你等跟随我来。”便拍马舞刀，向箭林中直扑，杀开血路，冲出重围，逃出外城。回顾家将女兵，得生无几。后面贼兵紧紧追来。才过了城濠，闻一声炮响震天，被宋炯拦住。第三队贼兵冲杀上来，约有雄兵三万，勇将百员，把白夫人一齐围住，鸟枪弓箭，四面射来，可怜白夫人身中带病，又杀了半夜，力尽筋酥，两口刀似有千斤多重，近身兵将，只有几人，身上又中了数箭，自知不免，仰天大叫一声：“婆婆老爷，妾身不能相见了。”说罢便把刀向颈一割，正是：可怜一阵东风过，吹落桃花满地红。

剩下的家将女兵，见夫人自刎落马，大喊一声，一个个拔刀自刎。流贼上前取了夫人首级，回关报功。李贼大喜，只虑周遇吉要回来报仇，又命这得胜之兵，连夜出城。在西门外百里之地埋伏，又点几千兵在后接应，又调两枝兵，在护城濠把守，然后自己同宋炯等观敌，专等周遇吉到来，将他生擒。

且说周遇吉先时追贼，直追至交界地方，不见贼人踪迹，只得带兵回来，指望保守宁武关，不料来到关前百里，一声炮响，两边伏兵冲杀出来。周遇吉暗想：“我只道李闯逃出界外，谁知还在这里地方。即扣马挺枪，竟踩贼营大队，犹如猛虎一般，把贼兵枪挑鞭打，纷纷落马。贼兵见他利害，渐渐不敢近前。剩下四名家将，跟着周遇吉并力大杀一阵，冲出重围，加鞭飞奔宁武关而来。来近城边，望见城上并无兵将，一枝大旗，随风飘展，隐隐露出个“顺”字，四门紧闭，冷冷清清，心中大疑。叫家将齐过吊桥，用声高叫：“守城的军士，快快开城，你老爷回来了。”只听一声炮响，周围竖起大字旗号。杜勋在城上高叫：“周遇吉，你来迟了。快快投顺闯王，免至夫妻同做刀头鬼。”周遇吉见是杜勋，大骂道：“欺君卖国奸贼，天地不容，还敢劝伯爷投顺。”一面说，一面弯弓搭箭，想将他射死。奸贼眼快，忙下城催动贼兵杀出。周遇吉带四名家将冲入贼队，拼命乱杀，如入无人之境。李贼在城上看见，即传令二十名头目，一万贼兵，出城接应，把周遇吉团团围住。又杀了多时，周遇吉见众将尽亡，只剩单人匹马，奋勇杀开血路一条，飞奔岱州城，去见母亲王爷。

这位王爷，乃是金枝玉叶，世袭岱王之爵，镇守大同一带地方。突见周遇吉独自一人从宁武而来，情知不好，及见他诉出杜勋卖城，宁武失守那一段情由，王爷听了大怒，忙叫周遇吉暂回私宅看视母亲，速来相帮。周遇吉领命回府拜见母亲，正诉说宁武失守，白氏不知生死之事，忽见家人来禀，贼兵四面攻城甚紧。岱王随差人相请。周遇吉忙叫：“母亲快快收拾细软，儿保母亲出城。”老夫人道：“我儿，你速去帮守城池，不必在此留念。自古尽忠难以尽孝。你难道不知，为娘自有主意，快快去罢。”遇吉从命，别母出门，先进王府与岱王商议。忽有军校来报：“周老爷不好了，赵氏老夫人举火焚府，府中男女家口二十六人，一齐共尽节了。周老爷闻言，大喊一声，气死在地。岱王叫左右将他救醒，说道：“将军不必悲伤，且待退了流贼，请旨追赠便了。”说罢，即点五十名御林军，跟周遇吉同去守城。周遇吉到了城边，又有人飞报前来，说：“王爷将姬妾锁在楼中，亲自放火，自己缢死在偏殿了。”周遇吉闻言伤心垂泪，自思料想此城难保，不若先从北门杀出，投奔宣府请救。即对众军说知，一马当先，齐杀出城，踩贼大营。被贼重重围住。五十名御林军，无不一当百，跟住周爷冲突。所到之处，只见人头滚滚落地。不知周老爷杀得出重围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