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左良玉夺粮丧心 黄得功勤王无济

话说黄得功差官去河南彰德府，催取三日行粮，府官不敢抗违，行牌各县催取，先打发差官回报，随后解来。早有人将此事报知河南总镇左良玉。自思我在河南镇守，年岁饥荒，军粮常催不足，反被黄得功的官兵取去，我的人马食甚东西。倘他得粮北上，勤王有功，显出我左良玉无用。况他当日逼反陈永福，弄得闫公子不知去向，此恨难消。不如先把这粮草催夺进来，令他兵马无粮自退，不能成功。北直以南，单显我左良玉大功，岂不是好。立刻写了催粮的火票，差官去各府州县，硬把那备下送黄营的粮草，尽转解到左营。该管官怎敢不遵。那黄得功等三四日不见送来，再差官催取，空手回报，方知左良玉把粮草夺去，怒气冲天。把左良玉大骂一番，即欲上马提刀，与他战个死活。姜宪上前拦住，连声不可不可，“我想元帅虽则勤王，未奉圣旨，谁肯接济客兵。况主意原为勤王，岂好因此小事，到致二虎相斗。左良玉胜了元帅，谁去勤王？若元帅胜了左良玉，亦有私自兴兵擅杀大臣之罪。”黄得功道：“目下人马缺少粮草，若依先生高见，便怎么处？”姜宪道：“若依愚见，不如与左良玉权且取和，把粮草均分，合意同心，齐去勤王，以保社稷，好过空争斗气。”黄得功道：“先生金玉之言。就烦先生去走一遭。”姜宪领命而去，果将此意对左良玉说出。左良玉暗思，李闯势大难剿，又虑纵然成功，必留仕朝堂，受人管束，怎似如今逍遥自在，不如把假话答他便了。想罢，开言道：“勤王虽好，但本处盗贼太多，兵马一离，怕有失守封疆之患。现今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建太，在保定住扎，须要向他请命，然后同进北京未迟。先生请回，多多拜上黄将军，等候几日，军令一到，即刻兴兵。到若军中缺粮，本镇自当接济。”姜宪听罢，只得告辞回营禀复。

黄得功信以为真，又向姜宪有何计策，暂济目前之急。姜宪教他调兵扫灭焦山寨余党，必得他蓄积的粮草。黄得功大喜，即命副将吕凯带兵一千，与姜先生同去汝宁，灭贼取粮。姜宪临行，又再三劝黄得功忍气，不可与左良玉作对。谁知左良玉自打发姜宪去后，自思如今不若差人星夜往李建太军前请令，顺便带一封私书，求他发一道不许擅离封疆的牌票，交与黄得功，使黄得功撤兵而去。然后打听北京信息，流贼若败，我这里即去追赶，岂不独立大功。流贼若胜，此时我又随风驶船，别有一个主意。算计已定，即写了一道请令的文书，又修了一封私书，差两名家将，去保定投递。

李建太见了私书，正合自己的主意，只怕外省人马上京勤王，僭越自己的功劳。即发一道军令，叫黄得功、左良玉，不许擅离封疆，违令者斩。黄得功得了这道火牌，气得怒发冲冠。把牌丢在地下，大骂李建太匹夫误国，即欲抗他军令，进京杀退流贼，然后与他面圣。就传令三军，拔营向北京进发。三军得了将令，正在忙乱间，则遇姜宪灭贼得了十数辆粮草回营。黄得功一见，大加称奖。姜宪就问：“元帅，提兵今欲何往？”黄得功便将前情说知。姜宪道：“元帅若抗军令进兵，千祈不可。岂不闻皇上重用李建太节制天下兵马，不论文武官员、公侯国戚，许他先斩后奏。若抗他军令，任性粗动，只怕圣上不说元帅为国忠心二字，倒加反叛二字，那时有口难分辨了。况李建太按着各府不发粮草，岂不闻皇上重用，进退两难。元帅还要遵令退兵为是。”黄得功听罢，仰天长叹，自思身受皇恩，不遂报国之志，怎忍见社稷危亡，即欲拔剑自刎。姜宪忙上前夺剑道：“元帅不可自寻短见。纵然不能勤王，还要看守封疆为是。且自回去，尽杀张贼，以剪李闯的羽翼。纵北京有失，元帅仍可会合各省亲王人马，起兵重兴天下。”黄得功叫声：“先生虽言之有理，可惜我一片丹心，尽付之东流，也说不得了，听天由命罢了。”即吩咐拔寨回兵，到后来这位忠臣，果然扶助弘光，尽忠于国，至今美名犹在，不比那李建太庸才误国，不独遗臭万年，终归死无葬身之地。李建太恐黄得功勤王，灭贼僭越自己的功劳，令他撤兵而回，以使自己在保定坐享荣华。谁知自黄得功退后，南路的流贼若李岩等，放胆北行，无人拦阻，攻破许多城池，残害无数百姓。情知李建太无用，直把保定府重重围住，一齐攻打。火炮连天，云梯高架，一个个蚁附上城。守城的兵丁，难以阻挡，四面城门官民，四散奔逃。李建太闻报，说：“不好了！”连椅翻倒在地下。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