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粉金刚逛庙救难女 于秋香舍死骂贼人
话说粉面金刚徐胜,带了四个家人,往天仙娘娘庙瞧热闹,忽见对面一伙人围着,里面直喊救人!徐胜立刻叫家人拉马,自己下了马,分开众人说:“为什么事呢?”只见人群之中,有二套太平车一辆,车里面坐着一位女子,车外有两个仆妇和一个赶车的。旁有一少年人,头戴马连坡草帽,身穿青串绸大衫,蓝绸中衣,五丝罗单套裤,白袜、蓝缎子镶嵌的云鞋,二纽上十八子香串,真正伽南香的,面皮微青,青中透白,细眉毛,圆眼睛,带着十六七个打手,都是横眉竖目,身穿紫花布裤褂,青布抓地虎靴子,手持木棍、铁尺。那少年约二旬上下的年纪,是宋家堡活财神宋仕奎之子宋起龙,最是贪淫好色,常倚势抢人家的少妇长女,手下养着三四十名打手,每逢庙会集场,他必要到的,这明化镇无人敢惹他。今带领手下人,坐车子来逛庙,因他去年抢过一个人,良善人家少妇长女,都不敢来逛庙烧香。今日也是活该有事,正到村口,见正南来了一辆二套车,车内坐着一个女子,长得十分美貌。他乃色中饿鬼,花里魔王,立刻目不转睛的瞧那女子,遂吩咐家人把车拦住说:“你们别走啦!把车拉到我那里去。这女子是我新买的,被你们拐骗出来,今日见了我,还不快快送到我家,饶你不死,不然全把你们活活打死!”那赶车的说:“你等别惹事!这是吏部主事于得冰老爷的家眷车,这是我家小姐,带着仆妇养娘进京去的,你们趁此躲开!”宋起龙冷笑说:“娃娃你好大胆量,休要说这大话吓人,你家大爷是不怕事的。”吩咐从人道:“你等去抢下车来,拉到我家中再说。”那仆妇见一群恶人要上车来拉,她就直喊救人!车里于秋香一瞧,知事不妙,说:“你们这些囚徒,光天化日,硬敢白昼抢人!天网恢恢,你等真不怕死,我和你誓不两立!你这贼种,我有一死挡你。”说着就要往车上撞头,那些打手也不敢拉了。瞧热闹的人,都知小太岁宋起龙的厉害,无人敢管。
正在着急之时,忽见西边人让开了,说:“教师爷来了!”
宋起龙本是酒色之徒,从不练武,不知道他父亲新收了一位大教习,颇有武艺。他兄弟宋起凤,倒是常踢脚练拳。这厮他是连买的妾,带抢的人,共有十四位,夜夜欢乐。今见外面进来一位二十余岁的少年人,一脸正气,身穿宝蓝洋绸大衫,足下白袜云鞋,白净面皮,眉清目秀,另有一团精神,进来问道:“为什么?”赶车儿的把要抢人的事故,说了一番。徐胜听罢,说:“岂有此理,这可不行,哪位要抢,先见见我。”宋起龙闻听,气往上冲,倚仗人多,过去一伸手,就要把徐胜抓住;却被徐胜一接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立刻栽倒在地。宋起龙的打手夏跳,认得是大教师爷,都不敢过来动手。徐胜说:“赶车的,你走你的,我在这里,管保无事。”那辆车也就赶着如飞的去了。宋起龙说:“跟我的人,来,快给我打这匹夫!你真敢来打我,我把你活埋了。”众手下人口中答应,却不敢过来。徐胜打了他几拳,他乃被色所迷的人,早已不能起来,卧于就地说:“好!你们就瞧着他打我,也不动手,真是奴才。”
跟徐胜的人,忙在徐胜耳旁说:“教师爷别打啦!这是咱们少庄主,你老人家不可如此!”徐胜急忙上前扶起,说:“得罪得罪!我实不知。”宋起龙亦不言语。徐胜遂逛庙去了。
宋起龙爬起来,哎哟了两声,说:“你们是安着什么心?
人家打我,你等也不来帮助,只会吃我的。”内有一名打手宋才说:“大爷,方才打你老人家的,就是咱家大教习。”宋起龙说:“好好!要害他不难,他也不知我的厉害。你们跟我来,见庄主自有话说。”那些人跟他上车,回归宋家堡,到家进了内宅,知道他父亲正在西院姨娘秋鸿院中,便走入西院,到了翠花轩,见父亲带着他母亲(也是歌伎,叫禧娘)与秋鸿这两个侍妾饮酒。他进来说:“爹爹,你花钱请了一个教习,竟会打我。今日在明化镇他欺我太甚,我是要报仇的。”宋仕奎说:“起龙,你今年十九岁了,也不知世务。我收这些人,原欲创成基业,还不都是你二人的。你二弟今年十五岁,我瞧他甚好。
我要你二人练些武艺,也好和招贤馆的人相近相近。你只知道抢人,作此伤天害理之事。要作几件别古绝今之事,也好留芳千古。你快往后院去吧!明日我带你二人去拜老师,跟教师练习武艺。”宋起龙也无言可说,只得向后院房中去了。宋仕奎也不在意。
且说徐胜回到招贤馆,立刻叫书童去请尤四虎,二人商议,要出一张招贴,聘请文武全才之人,只说护院看家。尤四虎也甚愿意。二人吃了晚饭,各自安歇。次日天明起来,吃了早饭后,宋仕奎带着两个儿子宋起龙、宋起凤来见徐胜,说:“教师!我这两个孩子都年轻,性情太浮,求教师教他二人几路拳脚,只为防身之用。”随叫儿子过来,说:“你二人给老师磕头。”宋起龙兄弟二人叩了头。徐胜说:“庄主!我昨日多有得罪世兄。”宋仕奎说:“理当教训,感谢不尽。”徐胜说:“庄主既叫二位世兄跟我学练,须要工夫长,不可出门,每日早上来,晚上回去。现有一件要事,请庄主在各处贴一张帖儿,是请护院之人的招贴,以便招聚能人,明年共成大事。”宋仕奎说:“甚好!我家瞧风水的先生李珍说,我的大事也就在今年明年了。只要我得了天下,你等皆开疆展土之功臣,裂土分茅之虎将。”立刻叫管帐先生写几个护院的招贴,派人贴于各处。宋家兄弟二人,自此跟徐胜练习拳脚。徐胜亦不肯真教,说:“我所练的拳脚,是五祖点穴拳。我是八蜡灵牙山、七宝藏真洞华阳老祖的徒弟,我师父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你二人跟我练过三年,我带你朝见师祖。”宋氏兄弟二人虽也答应,说是长来,却并不长来。
徐胜这日正要瞧操,宋仕奎也来了,便升了演武厅。只见外面家人来报,说外面来了两位投贤的,要见庄主。宋仕奎在演武厅当中坐着,左有徐胜,右有尤四虎,两旁是余华、吕胜、何苦来等十数个人,台阶下有五百名庄兵。听到家人来报,吩咐说:“有请。”只见从外进来两个人:头前一人穿紫花布裤褂,紫花布袜子,青缎双脸鞋,淡黄脸膛,雄眉阔目,二旬光景,正在青年。后跟的一人是白净面皮,身高七尺,身穿青洋绉大衫,青缎抓地虎快靴。二人上了演武厅,说:“庄主在上,我二人有礼。”穿紫花布的自通名姓说:“我乃是高得山。”穿青洋纷的说:“我,乃是刘青虎。”宋仕奎说:“二位是哪里人,从何处来?”高得山说:“我二人是拜兄弟,闻得宋庄主请护院之人,故此前来。我二人自幼爱习长拳短棍,刀枪棍棒件件精通,无一不晓。”宋起龙在旁说:“你二人何不练一趟?”高通海把平生所学之艺,练了几趟。徐胜说:“这个人真好本领,我瞧了好,不知庄主以为如何?”宋仕奎乃是行家,也说甚好。刘青虎说:“该我练了。”刘芳走到台阶以下,用刀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他转了个弯,就不练了。
徐胜认识这二位都是侠义之人,也听说剿紫金山后,归到了彭公那里,今日必是卧底来了,便故意说好刀法。尤四虎说:“这是什么拳?乃无能之辈,把他赶出去。”徐胜说:“二教习你不懂,这是八卦拳头一招,你要不服,和他比试,你不能蠃他。庄主好容易得个人,你说不行,如何使得。俗语说得好,千军容易得,一将最难求,这是真话。”尤四虎说:“我倒要与他比试比试,如不胜他,情愿把二教习之位让给了他。”遂对刘青虎说:“你敢与我比试吗?”刘芳说:“我陪你走几趟。”
尤四虎跳下去,二人在厅前走了几个照面,刘芳一脚便把尤四虎踢于就地,众人无不喝彩。宋仕奎一瞧说:“尤四虎,你真有眼无珠,幸有大教习在这里,你让位吧,二教习之位是刘青虎的了。今后你就算看馆头目。”尤四虎一口气忍于心中,一语不发。散了操,宋仕奎回宅,分赏众人酒席。
徐胜带二人至西院上房,说:“二位兄长,是从汴梁来的吗?”二人见左右无人,说了来历,并说已知你在这里。三人情投意合,摆上酒席,高源又好喝,三个退去伺候之人,俱各吐肺腑,定计静候官兵到来。吃到三更,方才安歇睡觉,把门关上,三人倒身就睡着了。天有三更三点,尤四虎越想越气,提了单刀,来至窗下听了一听,三人俱已睡着。把门推开,到西里间一看,高、刘、徐三人正自睡熟。他一抡单刀,照定徐胜就是一刀。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