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多样性格，矛盾人生

——翦伯赞眼中的汉武帝（前157—前87）

南宫里，汉景帝紧锁双眉表情凝重，他在亲手编织一串风铃。他强撑弱体要为刘彻，这个未来的汉武帝行冠礼。此时他身体孱弱，但是双眸充满期望。刘彻没有让他失望。他一上台，便表现了他锐意进取的一面。他号令天下，举荐贤才，还亲自主持考试。他赏罚分明，废除酷刑，惩治腐败，减少诸侯权力，处理了七国之乱的遗留问题。他兴修水利，西北屯田，内政修明。

因此，叙述评价他的功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历代史家多接受司马迁的《史记》的观点，说他过于好战，穷兵黩武。《史记》成书于武帝太初年间，由于个人的不幸遭遇和政治异见，他对武帝这个时代的评述不免掺入了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和主观意识的偏见。近代著名史学家翦伯赞评价汉武帝的语言相对来讲活泼一些，他说汉武帝不是个除了好战以外，一无所知的莽汉。

武帝在长公主刘嫖的运作之下，被立为新太子，景帝对其栽培也颇费苦心，先请窦婴循循教育，又请卫绾做刘彻之师。后来，景帝年事已高，于是在刘彻十六岁时为之行冠礼，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汉武帝真是时代的健儿，他凭借文景之治积淀的物质财富将汉民族的事业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而不是坐享其成。对内进一步削弱了诸王的权力，建立了一个强大、统一的帝国。对外则是那让人热血沸腾的抗击匈奴。匈奴人生活在塞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凶悍、勇猛是他们的个性。双方打仗以来，汉朝对其一直处于弱势，用屈辱的和亲政策才能保证国家的安定。对汉王朝来说，匈奴人的可怕不仅仅在于其骁勇善战和骑兵的强大，更在于内心莫名的恐惧。高祖被围七天七夜才勉强突围，而吕后更是遭到冒顿的羞辱后仍要忍气吞声地赔笑脸、送礼品。汉武之时，结束了这屈辱的过去。他力排众议，精心准备，不拘一格调用人才，经过大小数十次战役，终于扫平河西走廊、赶走盛极一时的匈奴，一雪耻辱，开疆拓壤，整个亚洲皆为之震撼，匈奴人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可见中华之威风，使得黄沙掩埋不住这个民族不受欺凌的铮铮傲骨。

汉武帝不仅在战略上取得了对匈奴人的胜利，更主要的是打出了大汉的威风。张骞出使西域被扣押11年，苏武牧羊被放逐19年，他们对国家的忠诚源自于他们的民族自豪感。从这一方面来说，中华史上能有汉武帝这样的君王是华夏之幸。

人们称呼刘彻为武帝，是认为他只是武功极盛，军事成绩斐然。翦伯赞说，大家提到汉武帝，想到的肯定是生长得怎样一副严肃的面孔，实际上，汉武帝除了喜欢穷兵黩武以外，还喜欢音乐，喜欢文学，爱好广泛。

武帝提高儒家典籍的文化地位并建立察举制，招贤纳良，集海内外人才俊杰，一时间武帝周围人才云集。文人董仲舒发大红运，发表天人三策，武帝喜之，于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武帝还收藏淮南王刘安的《淮南鸿烈传》，这也可见年轻时的武帝还是个浪漫的文学青年。《汉书》中还著录汉武帝所作的赋，就更证明了武帝不仅武功极盛，文采辞章也绝非凡品。司马相如的大赋，武帝深爱之，发出自己怎么不与他同时代的感慨，当他知道作者是自己的子民后，马上提升。

后来，他酷好神仙方士之术，对方士的忠信就比什么都强烈了。他尊方士李少君为文成将军，祠奉灶谷道，听信李少君说的所有的话，炼丹，出海求仙。后来，李少君得病而死，武帝还依然相信其为化去而不是死了，因此影响燕、齐地方的迂怪诞妄之士都来言神仙之事。翦伯赞就赞扬说武帝是文学家最亲切的朋友，方士们最忠实的信使，他不是只爱好战争的莽汉。翦伯赞的评价让人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一个像你我一样普通武帝的形象，让人们暂时忘记了那个好战嗜血、贪婪多欲的君主形象。

如翦伯赞所说，汉武帝的多样性格使得他的人生充满了矛盾。他爱民如子，同时也好战、杀人如麻。因为连年的战争他不得不加重赋税，想尽一切办法弄钱、弄战备物资，原本充裕的国库也出现危机状况，民生凋敝。汉武帝杀起人来也是一点也不手软，大臣丢命的极多。于国家有功的窦婴被灭九族，忠心耿耿为武帝出谋划策和办事的祖父偃、张汤等人也被杀，自己的儿子、心爱的女人也被他杀了。斑斑劣迹使得后人在灿若星辰的历史人物中，不得不仰慕他，同时也不得不害怕他。这位不敢抬头的皇帝成为在中国历史上最受争议的传奇皇帝。

【名家巡礼】

班固（ 32—92），东汉史学家，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九岁能文，擅长作赋，撰有《两都赋》、《幽通赋》等。在父班彪续补《史记》之作《后传》基础上编写《汉书》，为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影响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