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移剌履 张万公 蒲察通 粘割斡特剌 程辉 刘玮 董师中 王蔚 马惠迪 马琪 杨伯通 尼庞古鉴
移剌履字履道,辽东丹王突欲七世孙也。父聿鲁,早亡。聿鲁之族兄兴平军节度使德元无子,以履为后。方五岁,晚卧庑下,见微云往来天际,忽谓乳母曰:“此所谓‘卧看青天行白云’者耶?”德元闻之,惊曰:“是子当以文学名世。”及长,博学多艺,善属文。初举进士,恶搜检烦琐,去之。荫补为承奉班祗候、国史院书写。世宗方兴儒术,诏译经史,擢国史院编修官,兼笔砚直长。一日,世宗召问曰:“朕比读《贞观政要》,见魏征嘉谋忠节,良可称叹。近世何故无如征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无之,但上之人用与不用耳。”世宗曰:“卿不见刘仲诲、张汝霖耶,朕超用二人者,以尝居谏职,屡有忠言故也。安得谓之不用,第人材难得耳。”履曰:“臣未闻其谏也。且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缄口,习以成风。愿陛下惩艾前事,开谏诤之门,天下幸甚。”
初议以时务策设女直进士科,礼部以所学不同,未可概称进士,诏履定其事,乃上议曰:“进士之科,起于隋大业中,始试以策。唐初因之,高宗时杂以箴铭赋诗,至文宗始专用赋。且进士之初,本专试策,今女直诸生以试策称进士,又何疑焉。”世宗大悦,事遂施行。十五年,授应奉翰林文字,兼前职,俄迁修撰。二十年,诏提控衍庆宫画功臣像,过期,降应奉。逾年,复为修撰,转尚书礼部员外郎。
章宗为金源郡王,喜读《春秋左氏传》,闻履博洽,召质所疑。履曰:“左氏多权诈,驳而不纯。《尚书》、《孟子》皆圣贤纯全之道,愿留意焉。”王嘉纳之。二十六年,进本部郎中,兼同修国史、翰林修撰,表进宋司马光《古文孝经指解》曰:“臣窃观近世,皆以兵刑财赋为急,而光独以此进其君。有天下者,取其辞施诸宇内,则元元受赐。”俄以疾,乞补外,世宗曰:“履多病,可与便州。”遂授蓟州刺史。无几,召为翰林待制,同修国史。明年,擢尚书礼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
世宗崩,遗诏移梓宫寿安宫。章宗诏百官议,皆谓当如遗诏,履独曰:“非礼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其可使万国之臣朝大行于离宫乎?”上曰:“朕日夜思之,舍正殿而奠于别宫,情有所不忍,且于礼未安。”遂殡于大安殿。二十九年三月,进礼部尚书,兼翰林直学士,赐大定三年孟崇献榜下进士及第。七月,拜参知政事,提控刊修《辽史》。明昌元年,进尚书右丞。
初,河溢曹州,帝问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不言河决,何也?”履曰:“《春秋》止是鲁史,所以鲜及他国事。”二年六月,薨,年六十一。是日,履所生也。谥曰文献。
履秀峙通悟,精历算书绘事。先是,旧《大明历》舛误,履上《乙未历》,以金受命于乙未也,世服其善。初,德元未有子,以履为后,既而生子震,德元殁,尽推家赀与之。其自礼部兼直学士为执政,乃举前代光院故事,以钱五十万送学士院,学者荣之。
张万公,字良辅,东平东阿人也。幼聪悟,喜读书。父弥学,梦至一室,榜曰“张万相公读书堂”,已而万公生,因以名焉。登正隆二年进士第,调新郑簿。以忧去。服阕,除费县簿。大定四年,为东京辰渌盐副使,课增,迁长山令。时土寇未平,一旦至城下者几万人,万公登陴谕以乡里亲旧意,众感悟相率而去,邑人赖之,为立生祠。久之,补尚书省令史,擢河北西路转运司都勾判官,改大理评事,就升司直,四迁侍御史、尚书右司员外郎。丞相徒单克宁尝谓曰:“后代我者必汝也。”俄授郎中,敷奏明敏,世宗嘉之,谓侍臣曰:“张万公纯直人也。”寻迁刑部侍郎。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选为南京路提刑使。以治最,迁御史中丞。会北边屡有警,上命枢密使夹谷清臣发兵击之。万公言:“劳民非便。”诏百官议于尚书省,遂罢兵。寻为彰国军节度使。明昌二年,知大兴府事,拜参知政事。逾年,以母老乞就养,诏不许,赐告省亲。还,上问山东、河北粟贵贱,今春苗稼,万公具以实对。上谓宰臣曰:“随处虽得雨,尚未沾足,奈何?”万公进曰:“自陛下即位以来,兴利除害,凡益国便民之事,圣心孜孜,无不举行。至于旱灾,皆由臣等,若依汉典故,皆当免官。”上曰:“卿等何罪,殆朕所行有不逮者。”对曰:“天道虽远,实与人事相通,唯圣人言行可以动天地。昔成汤引六事自责,周宣遇灾而惧,侧身修行,莫不修饬人事。方今宜崇节俭,不急之务、无名之费,可俱罢去。”上曰:“灾异不可专言天道,盖必先尽人事耳,故孟子谓王无罪岁。”左丞完颜守贞曰:“陛下引咎自责,社稷之福也。”上由是以万公所言下诏罪己。进士李邦乂者上封事,因论世俗侈靡,讥涉先朝,有司议言者罪,上谓宰臣曰:“昔唐张玄素以桀、纣比文皇。今若方我为桀、纣,亦不之罪。至于世宗功德,岂容讥毁。”顾问万公曰:“卿谓何如?”万公曰:“讥斥先朝,固当治罪,然旧无此法。今宜定立,使人知之。”乃命免邦乂罪,惟殿三举。其奏对详敏,多类此。
四年,复申前请,授知东平府事,谕之曰:“卿在政府,非不称职,以卿母老,乞侍养,特畀乡郡,以遂孝养。朕心所属,不汝忘也。”万公谢,且捧书言曰:“臣狂妄,有一言欲今日以闻,会受除未及耳。夫内外之职,忧责如一,畎亩之臣犹不忘君,刍荛之言,明主所择,伏望圣聪省察。”上嘉纳之。六年,改知河中府,时军兴,调发丛剧,悉为宽假,使民力易办。人为绘像于薰风楼,又建“去思堂”。
移镇济南,以母忧去职。卒哭,诏起复,拜平章政事,躐迁资善大夫,封寿国公。时李淑妃有宠,用事,帝意惑之,欲立为后,大臣多不可。御史姬端修上书论之,帝怒,御史大夫张暐削一官,侍御史路铎削两官,端修杖七十,以赎论。淑妃竟进封元妃。又大兵虽罢,而边事方殷,连岁旱,灾异数见。又多变更制度,民以为弗便而又改之。纷纷无定。万公素沉厚深谨,务安静少事以为治,与同列议多不合。然颇嫌畏,不敢犯颜强谏,须帝有问,然后审画利害而质言之,帝虽从而弗行也。万公于是两上表以衰病丐闲,诏谕曰:“近卿言数事,朕未尝行,乃朕之过。卿年未老,而遽告病,今特赐告两月,复起视事。”
初,明昌间,有司建议,自西南、西北路,沿临潢达泰州,开筑壕堑以备大兵,役者三万人,连年未就。御史台言:“所开旋为风沙所平,无益于御侮,而徒劳民。”上因旱灾,问万公所由致。万公对以“劳民之久,恐伤和气,宜从御史台所言,罢之为便”。后丞相襄师还,卒为开筑,民甚苦之。主兵者又言:“比岁征伐,军多败衄,盖屯田地寡,无以养赡,至有不免饥寒者,故无斗志。愿括民田之冒税者分给之,则战士气自倍矣。”朝臣议已定,万公独上书,言其不可者五,大略以为:“军旅之后,疮痍未复,百姓拊摩之不暇,何可重扰,一也。通检未久,田有定籍,括之必不能尽,适足以增猾吏之敝,长告讦之风,二也。浮费侈用,不可胜计,推之以养军,可敛不及民而足,无待于夺民之田,三也。兵士失于选择,强弱不别,而使同田共食,振厉者无以尽其力,疲劣者得以容其奸,四也。夺民而与军,得军心而失天下心,其祸有不可胜言者,五也。必不得已,乞以冒地之已括者,召民莳之,以所入赡军,则军有坐获之利,而民无被夺怨矣。”皆不报。一日奏事,上谓万公曰:“卿昨言天久阴晦,亦由人君用人邪正不分。君子当在内,小人当在外,甚有理也,然孰谓小人?”万公奏“张炜、田栎、张嘉贞等,虽有才干,无德可称”。上即命三人补外。
泰和元年,连章请老,不许,迁荣禄大夫,赐其子进士及第。明年,章再上,有旨:“得非卿有所言,朕有不从者乎?或同列情见不一,而多违卿意邪?不然,何求去如是之数也。”万公谢无他,第以病言。三年正月,章再上,不允,加银青光禄大夫。三月,历举朝臣有名者以自代,求去甚力。上知其不能留,谕曰:“朕初即位,擢卿执政,继迁相位,以卿先朝旧人,练习典故,朕甚重之。且年虽高而精力未衰,故以机务相劳。为卿屡求退去,故勉从之,甚非朕意也。”加金紫光禄大夫,致仕。
六年,南鄙用兵,上以山东重地,须大臣镇抚之,先任完颜守贞卒,于是特起万公知济南府、山东路安抚使。山东连岁旱蝗,沂、密、莱、莒、濰五州尤甚。万公虑民饥盗起,当预备赈济。时兵兴,国用不给,万公乃上言乞将僧道度牒、师德号、观院名额并盐引,付山东行部,于五州给卖,纳粟易换。又言督责有司禁戢盗贼之方。上皆从之。宋人请和,复乞致仕,许之,加崇进,仍给平章政事俸之半。泰和七年,薨。命依宰臣故事,烧饭,赙葬。赠仪同三司,谥曰文贞。万公淳厚刚正,门无杂宾,典章文物,多所裁正。上尝与司空襄言秋山之乐,意将有事于春蒐也。顾视万公,万公曰:“动何如静。”上改容而止。辅政八年,其所荐引,多廉让之士焉。大安元年,配享章宗庙廷。
蒲察通,本名蒲鲁浑,中都路胡土爱割蛮猛安人也。熙宗选护卫,见通名,以笔识之。通以父老,恳乞就养。众讶之曰:“得充侍卫,终身荣贵,今乃辞,过人远矣。”朝廷义而从之。后因会葬宋王宗望于房山,以门阀,加昭信校尉,授顿舍。改御院通进。
海陵伐宋,隆州诸军尤精锐,付通总之。兵压淮,令通率骑二百先济觇敌。及弇中,敌兵跃出,通按兵直前,傍有舞槊来刺者,回身射之,应弦而毙。诸军并击,败之。海陵召见,喜形于色,曰:“兵事定,汝勿忧爵赏。”至扬州,通营别屯。是夜,海陵遇弑,有来告者,通欲执而杀之,续闻其实,哀闷仆地,众掖而起,径入营门哭之。
军还,入见,世宗顾谓近臣曰:“朕素知是人,幼尝从游,性温厚,有识虑,又精骑射。”授尚厩局副使。又谕近臣曰:“常令见朕,欲问以事而考其言,朕将用之。”窝斡反,命通佩金符,诣军前督战。贼破,以功授世袭谋克。奚人乱,承诏继往莅军。迁本局使,以母丧免。起为殿前右卫将军,兼领闲厩。寻命其子蒲速烈尚卫国公主。出为肇州防御使,赐以金带,仍谕以补外之意,因戒敕之,语在《世宗纪》中。寻擢蒲与路节度使,移镇归德军,迁西南路招讨,入知大兴府事,除殿前都点检。初,大理卿阙,世宗欲令通为之,问宰臣,对曰:“通,点检器也。”上曰:“点检繁冗,无由显其能。通明敏才干,正掌法之官。”又曰:“通之机识,崇尹不及也。”
大定十七年,拜尚书右丞,转左丞。诏议推排猛安谋克事,大臣皆以为止验见在产业,定贫富,依旧科差为便。通言:“必须通括各谋克人户物力多寡,则贫富自分。贫富分,则版籍定,如有缓急,验籍科差,富者不得隐,贫者不重困。与一例科差者,大不侔矣。”上是通言,谓宰臣曰:“议事当如通之尽心也。”阅三岁,进平章政事,封任国公。
世宗将幸上京,以通朝廷旧人,命为上京留守,先往镇抚之。二十五年,除知真定府事,世宗曰:“朕复欲相卿,惜卿老矣,故以此授卿。”仍赐钱千贯。未几,改知平阳府事,移凤翔,致仕。明昌四年,上谕宰臣曰:“通先朝重臣,年虽高而未衰。”因命知广宁府事。累表请老,复以开府仪同三司致仕。承安三年薨。谕旨于其弟曰:“旧制,致仕宰相无祭葬礼,通旧臣懿戚,故特命敕祭及葬。”初,通在政府,举太子率府完颜守贞、监察御史裔俱可大用,其后皆为名臣,世多其知人云。
粘割斡特剌,盖州别里卖猛安奚屈谋克人也。贞元初,以习女直字试补户部令史,转尚书省令史。大定七年,选授吏部主事,历右补阙、修起居注。九年,河南路统军使宗叙以宋人欲启兵衅,上言求入见,世宗遣斡特剌就问之,仍究其实。至汴,问宗叙,及召凡尝言边事者诘之,皆无状。还报,世宗喜曰:“朕固知妄也。”授左司员外郎。
十年,以夏国发兵筑祁安城及袭杀乔家族首领结什角,又谍者言夏与宋人通谋犯边,诏大理卿李昌图与斡特剌往按其事。夏人报言,结什角以兵犯夏境故杀之,祁安城本上国所赐旧积石地,发兵修筑以备他盗耳。又察知宋、夏无交通状,及乔家族民户愿令结什角侄赵师古为首领,具以闻。世宗甚悦,转右卫将军,赐衣马车牛弓矢器仗。十二年,为夏国生日使,还授右司郎中,迁右副都点检。久之,出为河南路统军都监,赐金带及具装马。
十七年,授昌武军节度使,兼领前职。明年,入为刑部尚书,拜参知政事。世宗尝谕平章政事唐括安礼曰:“朕思为治之道,考择人材最为难事,其余常务各有程式,非此比也。如斡特剌所举者,颇称朕意。”时右三部检法蒙括蛮都告斡特剌与招讨哲典朋党,乞付刑部诘问,世宗曰:“若哲典免死,则可谓朋党。今已伏诛,乃诬谤耳。”又谓宰臣曰:“朕素知此人极有识虑,貌虽柔而心甚刚直,所行不率易也。”二十二年,委提控代州阜通监,召见谕之曰:“朕自任卿以来,悉卿材干,故擢为执政。卿亦体朕待遇之意,能勉尽所职,凡谋议奏对多副朕心,莫倚上有宰相而自嫌外。盖旧人年老,新人未苦经练,是以委责于卿,但有所见悉心以言,勿持嫌以为不知也。”二十三年,进尚书右丞,兼枢密副使,表乞解一职,诏许解枢密。世宗以猛安谋克抛留土田,责宰臣曰:“此事皆卿辈所当陈举,乃俟朕言而后行,盖卿辈以为细务非天子所亲。朕尝思之,狱讼簿书有斡特剌在,余事卿辈略不介意,朕亦安能置而不问邪?”俄坐事削一阶,令视事如故。
二十六年,转尚书左丞,世宗谓曰:“朕昨与宰臣议可授执政者,卿不在焉。今阿鲁罕年老,斡鲁也多病,吾欲用宗浩,何如?”斡特剌奏曰:“彼二人者恐不得力,独宗浩干能可任。”遂用宗浩。又谓曰:“朕于天下事无不用心,一如草创时。”斡特剌曰:“自古人君,始勤终怠者多矣,有始有终,惟圣人能之。”上曰:“唐太宗,至明之主也,然魏徵谏以十事,谓其不能有终,是则有终始者,实为难矣。”二十八年,为上京留守,赐通犀带及射生马一。
明昌二年致仕。承安初,有事北方,朝廷欲得旧臣任之,乃起为东京留守,遣监察御史完颜纲谕旨曰:“知汝精神尚健,故复用也。”明年,改上京留守,又谕之曰:“上京祖先基业之地,卿驰驿之任,到彼便宜行事。边事稍息,即召卿还。”二年九月,还朝,拜平章政事,封芮国公。在位数月,薨,年六十九。讣闻,上伤悼久之,遣官致祭,赙赠银千二百五十两、重币四十五端、绢四百五十疋、钱二千贯,谥曰成肃。
斡特剌性温厚酝藉,尝为丞相纥石烈良弼所荐,后世宗谓宰臣曰:“良弼善知人,如斡特剌辈其才真可用也。”在相位十余年,甚见宠遇,唯奏定五品官子与外路司吏同试部令史、及令随朝吏员得试国史院书写,世宗以为非云。程辉,字日新,蔚州灵仙人也。皇统二年,擢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升左司都事。久之,为南京路转运使,以宫殿火,降授磁州刺史。有吴僧者杀州人张善友而取其妻,辉督捕之,命张母以长锥刺僧与其妻无完肤以死。改陕西东路转运使,再迁户部尚书。
大定二十三年,拜参知政事。世宗谕之曰:“卿年虽老,犹可宣力。事有当言,毋或隐默。卿其勉之。”一日,辉侍朝,世宗曰:“人尝谓卿言语荒唐,今遇事辄言,过于王蔚。”顾谓宰臣曰:“卿等以为何如?”皆曰:“辉议政可否,略无隐情。”辉对曰:“臣年老耳聩,第患听闻不审,或失奏对。苟有所闻,敢不尽心。”旧庙祭用牛,世宗晚年欲以他牲易之,辉奏曰:“凡祭用牛者,以牲之最重,故号太牢。《语》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古礼不可废也。”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尚书省奏来岁正旦外国朝贺事,世宗曰:“上京地远天寒,朕甚悯人使劳苦,欲即南京受宋书,何如?”辉对曰:“外国使来,必面见天子,今半途受书,异时宋人托事效之,何以辞为?”世宗曰:“朕以诚实,彼若相诈,朕自有处置耳。”辉以为不可,于是议权免一年。会有司市面不时酬直,世宗怒监察不举劾,杖责之。以问辉,辉对曰:“监察,君之耳目。所犯罪轻,不赎而杖,亦一时之怒也。”世宗曰:“职事不举,是故犯也,杖之何不可!”辉对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二十六年,以老致仕。次年,复起知河南府事,辉辞以衰老不任,召入香阁,谕之曰:“卿年老而精力尚强,虽久历外,未尝得嘉郡。河南地胜事简,故以处卿,卿可优游颐养。”辉曰:“臣犹老马也,刍豆待养,岂可责以筋力。向者南京宫殿火,非圣恩宽贷,臣死久矣。今河之径河南境上下千余里,河防之责视彼尤重,此臣所以忧不任也。”于是特诏不预河事。章宗立,时辉年七十六,复乞致仕,诏许之,仍给参知政事半俸。承安元年卒,谥曰忠简。
辉性倜傥敢言,喜杂学,尤好论医。从河间刘守真说,率用凉药。神童尝添寿者方数岁,辉召之,因书“医非细事”四字,添寿涂“细”字,改书作“相”,辉颇惭,人亦以此为中其病云。
刘玮,字德玉,咸平人也。唐卢龙节度使仁敬之裔。祖弘,辽季镇懿州,王师至,弘以州降,太祖俾知咸州,后以同平章政事致仕。父君诏,同知宣徽院事。玮幼警悟,业进士举,熙宗录其旧,特赐及第。调安次丞。由遵化县令补尚书省令史,历户部主事、监察御史,累转尚书省都事。宰臣奏拟玮经画军民田土,世宗见其名曰:“刘玮尚淹此乎。”迁户部员外郎。时将东巡,命玮同工部郎中宋中往营行宫,就升郎中。改同知宣徽院事,为使宋国信副使。玮父兄皆以是官使江左,当时荣之。还授户部侍郎。
初,世宗器玮材干,以为无施不可,及将幸上京,以行在所须皆隶太府,欲玮领其事,嫌其稍下,故移户部侍郎张大节于工部,而以户部授玮。上还,谓宰臣曰:“刘玮极有心力,临事闲暇,第用心不正耳。若心正当,其人才不可得也。”明年,擢户部尚书。时河决于卫,自卫抵清、沧皆被其害,诏兼工部尚书往塞之。或以谓天灾流行,非人力所能御,惟当徙民以避其冲,玮曰:“不然。天生五材,递相休王,今河决者土不胜水也。俟秋冬之交,水势稍杀,以渐兴筑,庶几可塞。”明年春,玮斋戒祷于河,功役齐举,河乃复故。召还增秩,以为宋吊祭副使。世宗不豫,拜参知政事,仍领户部,既而为山陵使。寻上表请外,出知济南府事,移镇河中。明昌二年,徙知大名府,仍领河防事。
三年,入拜尚书右丞。上尝问考课法今可行否,右丞相夹谷清臣曰:“行之亦可,但格法繁则有司难于承用耳。”玮曰:“考课之法,本于总核名实,今提刑司体察廉能赃滥,以行赏罚,亦其意也。若别议设法,恐涉太繁。”上问唐代何如,玮对以“四善、二十七最”。明年六月,卒。是日,上将击球于临武殿,闻玮卒而止,谥曰安敏。
后上谓宰臣曰:“人为小官或称才干,及其大用则不然。如刘玮固甚干,然自世宗朝逮辅朕,于事多有知而不言者。若实愚人,则不足论,知及之而不肯尽心,可乎?”平章政事完颜守贞曰:“《春秋》之法,责备贤者。”上曰:“夫为宰相而欲收恩避怨,使人人皆称己是,贤者固若是乎?”
董师中,字绍祖,洺州人也。少敏赡,好学强记。擢皇统九年进士第,调泽州军事判官。改平遥丞。县有剧贼王乙,素凶悍不可制,师中捕得杖杀之,一境遂安。时大军后,野多枯胔,县有遗榇寓于驿舍者,悉为葬之。迁绵上令,补尚书省令史。右相唐括讹鲁古尤器重之,抚其座曰:“子议论英发,襟度开朗,他日必居此座。”再考,擢监察御史,迁尚书省都事。初,师中为监察时,漏察大名总管忽剌不公事,及忽剌以罪诛,世宗怒曰:“监察出使郡县,职在弹纠,忽剌亲贵,尤当用意,乃徇不以闻。”削官一阶,降授沁南军节度副使。累迁坊州刺史。
明昌元年,初置九路提刑司,师中选为陕西路副使,坐修公廨滥支官钱罪,以赎论。及御史台言其宽和有体,召为大理卿。御史中丞吴鼎枢举以自代,尚书省亦奏其才行,遂擢中丞。时西北路招讨使宗肃以平章夹谷清臣荐,知大兴府事。师中上言:“宗肃近以赃罪鞫于有司,狱未竟,不宜改除。”上纳其言,曰:“朕知之矣。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虽唐、虞不能化天下。”命复送有司。四年,上将幸景明宫,师中及侍御史贾铉、治书侍御史粘割遵古谏,以谓“劳人费财,盖其小者,变生不虞,所系非轻。圣人法天地以顺动,故万举万全。今边鄙不驯,反侧无定,必里哥孛瓦贪暴强悍,深可为虑。陛下若问诸左右,必有容悦而言者,谓堂堂大国,何彼之恤。夫蜂虿有毒,患起所忽。今都邑壮丽,内外苑囿足以优佚皇情,近畿山川飞走充牣,足以阅习武事,何必千车万骑,草居露宿,逼介边陲,远烦侦候,以冒不恻之悔哉。”上不纳。师中等又上疏曰:“近年水旱为沴,明诏罪己求言,罢不急之役,省无名之费,天下欣幸。今方春东作,而亟遣有司修建行宫,揆之于事,似为不急。况西、北二京,临潢诸路,比岁不登。加以民有养马签军挑壕之役,财力大困,流移未复,米价甚贵,若扈从至彼,又必增价。日籴升合者口以万数,旧藉北京等路商贩给之,倘以物贵或不时至,则饥饿之徒将复有如曩岁,杀太尉马、毁太府瓜果、出忿怨言、起而为乱者矣。《书》曰:‘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况南北两属部数十年捍边者,今为必里哥孛瓦诱胁,倾族随去,边境荡摇如此可虞,若忽之而往,岂圣人万举万全之道哉。乃者太白昼见,京师地震,又北方有赤色,迟明始散。天之示象,冀有以警悟圣意,修德销变。矧夫逸游,古人所戒,远自周、秦,近逮隋、唐与辽,皆以是生衅,可不慎哉,可不畏哉。”左补阙许安仁、右拾遗路铎亦皆上书论谏。是日,上御后阁,召师中等赐对,即从其奏,仍遣谕辅臣曰:“朕欲巡幸山后,无他,不禁暑热故也。今台谏官咸言民间缺食处甚多,朕初不尽知,既已知之,暑虽可畏,其忍私奉而重民之困哉!”乃罢北幸。寻为宋生日国信使,还以所得金帛分遗亲旧。五年,上复如景明宫,师中及台谏官各上疏极谏,上怒,遣近侍局直长李仁愿诣尚书省,召师中等谕之曰:“卿等所言,非无可取,然亦有失君臣之体者。今命平章谕旨,其往听焉。”
户部尚书马琪表举自代,擢吏部尚书。初,完颜守贞改为西京留守,朝京师,上欲复用,监察御史蒲剌都等纠弹数事,师中辨其诬,而举守贞正人可用,守贞由是复拜平章政事。及守贞以罪斥,上曰:“向荐守贞者应降黜。如董师中言台省无此人不治,路铎、李敬义亦尝推举,可左迁于外。然三人者后俱可用,今姑出之,以正失举罪。”除陕西西路转运使。岁余,征为御史大夫,命与礼部尚书张暐看读陈言文字。逾三月,拜参知政事,进尚书左丞。他日奏事,上语辅臣曰:“御史姬端修言小人在侧,果谁欤?”师中曰:“应谓李喜儿辈。”上默然。
师中通古今,善敷奏,练达典宪,处事精敏,尝言曰:“宰相不当事细务,要在知人才,振纲纪,但一心正、两目明,足矣。”承安四年,表乞致仕,诏赐宅一区,留居京师。以寒食,乞过家上冢,许之,且命赋《寒食还家上冢诗》。每节辰朝会,召入侍宴,其眷礼如此。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四。上闻之,甚悼惜,顾谓大臣曰:“凡正人多执方而不通,独师中正而通。”诏依见任宰执例葬祭,仍赙赠之,谥曰文定。
师中工文,性通达,疏财尚义,平居则乐易真率,其临事则刚决,挺然不可夺。弟师俭,初业进士,欲籍其资荫。师中保任之,密令人代给堂帖,使之肄业。师俭感其义方,力学后遂登第。方在政府,近侍传诏,将录用其子,师中奏曰:“臣有侄孤幼,若蒙恩录,胜于臣子。”上义之,以其侄为笔砚承奉。与胥持国同辅政,颇相亲附,世以此少之。
王蔚,字叔文,香河人也。登皇统二年进士第,调良乡丞。治绩优等,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蔚性通敏,晓析吏事。寻授都事,以丧去。起复,行左司员外郎,迁郎中。大定二年,超授河东北路转运使,谕旨曰:“汝在海陵时,行事多不法。然朕素知尔才干,欲授以内除,而宪台有言,以是补外。如能澡心易行,必当升擢,否则勿望再用。”既而察廉为第一,授中都路都转运使。改吏部尚书,以断护卫出职事不当,夺官一阶。顷之,出知河中府事,迁南京留守。十五年,拜参知政事,蔚恳辞不任负荷,敕谕之曰:“卿但履正奉公,无或阿顺,何以辞为?”十六年,出知真定府事,累转知河中府。明昌元年,召拜尚书右丞,致仕,卒。
马惠迪,字吉甫,漷阴人也。擢天德三年进士第,再调昌邑令,察廉第一,补尚书省令史。大定中,出为西京留守判官,以治最,擢同知崇义军节度事。累迁左司郎中。先是,邓俨居是职,世宗爱其明敏,惠迪一日奏事退,上谓宰臣曰:“人之聪明,多失于浮炫,若惠迪聪明而朴实,甚可喜也。朕尝与论事,五品以下朝官少有如者。”未几,超授御确中丞,拜参知政事。时乌底改叛亡,世宗已遣人讨之,又欲益以甲士,毁其船筏。惠迪奏曰:“得其人不可用,有其地不可居,恐不足劳圣虑。”上曰:“朕固知之。所以毁其船筏,正欲不使再窥边境耳。”寻以忧去。起为昭义军节度使。明昌元年,为南京留守,致仕,卒。
马琪,字德玉,大兴宝坻人。正隆五年擢进士第,调清源主簿‖三迁永清令。永清畿县,号难治,前令要介有能声,琪继以治闻。补尚书省令史,以永清治最,授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兴中府治中,召为户部员外郎,改侍御史。
世宗谓宰臣曰:“比者马琪主奏高德温狱,其于富户寄钱事皆略不奏。朕以琪明法律而正直,所为乃尔,称职之才何其难也?古人虽云‘罪疑惟轻’,非为全尚宽纵也。”寻转左司员外郎,扈从东巡,迁右司郎中,移左司。时择使宋国者,世宗欲命琪,宰臣言其资浅,诏特遣之,还授吏部侍郎,改户部。
章宗即位,除中都路都转运使。时户部阙官,上命宰臣选可任者,或举同知大兴府事乌古孙仲和,上曰:“仲和虽有智力,恐不能主钱谷。理财安得如刘晏者,官用足而民不困,唐以来一人而已。”或举琪,上然之,曰:“琪不肯欺官,亦不肯害民,是可用也。”遂擢为户部尚书。久之,削官一阶。初,琪病告,近侍传旨,不具服曳履而出,有司议当徒二年,减外犹追官解任。大理少卿阎公贞以为琪本荒遽失措,与非病告有违不同,宜减徒二年三等论之。上从公贞议,任职如故。
明昌四年,拜参知政事,诏谕之曰:“户部遽难得人,顾无以代卿者,故用卿晚耳。”一日,上谓琪曰:“卿在省久矣,比来事少于往时何也?”琪曰:“昔宰职多有异同,今情见不同者甚少。”上曰:“往多情见为是耶,今无者为是耶?”琪曰:“事状明者不假情见,便用情见,亦要归之是而已。”五年,河决阳武,灌封丘而东,琪行尚书省事往治之,讫役而还。迁中大夫。承安元年,北边用兵,而连岁旱,表乞致仕,不许。明年,出镇安武军,致仕,卒。子师周,阁门祗候,当给假,以闻。上悼之,以不奏闻责谕有司,后二品官卒皆具以闻,自琪始。
琪性明敏,习吏事,其治钱谷尤长,然性吝好利,颇为上所少云。杨伯通,字吉甫,弘州人。擢大定三年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为吏部主事、顺义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吏部侍郎马琪表荐伯通廉干,尚书省复察如所举,召为尚书省都事,授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明昌元年,擢左司员外郎,转郎中,累迁吏部尚书,寻移户部。
承安二年,拜参知政事。监察御史路铎劾奏伯通引用乡人李浩,以公器结私恩。左司郎中贾益承望风旨,不复检详,言之台端,欲加纠劾,大夫张暐辄尼不行。上命同知大兴府事贾铉诘之,伯通居家待罪。铉奏:“暐言弹绌大臣,须有实迹,所劾不当,徒坏台纲。益言除授皆宰执公议,不言伯通私枉。”诏责铎言事轻率,而慰谕伯通治事。伯通再上表辞,不许。四年,进尚书左丞,致仕,卒。尼庞古鉴,本名外留,隆州人也。识女直小字及汉字,登大定十三年进士第,调隆安教授。改即墨主簿,召授国子助教,擢近侍局直长。世宗器其材,谓宰臣曰:“新进士中如徒单镒、夹谷衡、尼庞古鉴,皆可用也。”改太子侍丞。逾年,迁应奉翰林文字,兼右三部司正。世宗复谓宰臣曰:“鉴尝近侍,朕知其正直干治。及为东宫侍丞,保护太孙,礼节言动犹有国俗纯厚旧风,朕甚嘉之。”章宗立,累迁尚书户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俄转同知大兴府,用大臣荐,改知大兴府事。明昌五年拜参知政事,薨,谥曰文肃。
赞曰:移剌履从容进说,信孚于君,至论经纯传驳,以孝行为治本,其得古人遗学欤!昔臧孙达忠谏于鲁,君子知其有后,信矣。张万公引正守己,质言无华。开壕括地之议,明灼利害,如指诸掌,闭于群说而不式,致仕而归,理势然也。蒲察通之哭海陵,君臣大义死生一之,其志烈矣。程辉、斡特剌之鲠直,刘玮、董师中之通敏,才皆足以发闻,然师中有附胥之讥,刘玮见避事之责,其视前人,多有愧矣。王蔚、马惠迪之徒,何足算也。
黄久约 李晏 李仲略 李愈 王贲 许安仁 梁襄 路伯达黄久约,字弥大,东平须城人也。曾祖孝绰有隐德,号“潜山先生”。父胜,通判济州。母刘氏,尚书右丞长言之妹,一夕梦鼠衔明珠,寤而久约生,岁实在子也。擢进士第,调郓城主簿,三迁曹州军事判官。有盗窃民财,诉者以为强,郡守欲傅以重辟。久约阅实,囚得免死。累擢礼部员外郎,兼翰林修撰,升待制,授磁州刺史。磁并山,素多盗,既获而款伏者,审录官或不时至,系者多以杖杀,或死狱中。久约恻然曰:“民虽为盗,而不死于法可乎?”乃尽请谳之而后行。久之,复入翰林为直学士,寻授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为贺宋生日副使。至临安,适馆伴使病,宋人议欲以副使代行使事,久约曰:“设副使亦病,又将使都辖、掌仪辈行礼乎?”竟令国信使独前行,副使与馆伴副使联骑如故,乃终礼而还。道经宿、泗,见贡新枇杷子者,州县调民夫递进,还奏罢之。
时以贫富不均,或欲令富民分贷贫者,下有司议,久约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贫富不均,亦理之常。若从或者言,适足以敛怨,非损有余补不足之道。”章宗时领右丞相,韪其议。寻上章请老,诏谕之曰:“卿忠直敢言,匡益甚多,未可使去左右。”迁太常卿,仍兼谏职。
时郡县多阙官,久约言:“世岂乏材,阂于资格故也。明诏每责大臣以守格法而滞人材,乞断自宸衷而力行之。”世宗曰:“此事宰相不属意,而使谏臣言之欤?”即日授刺史者数人。久约又言,宜令亲王以下职官递相推举,世宗曰:“荐举人材,惟宰相当为耳,他官品虽高,岂能皆有知人之监?方今县令最阙,宜令刺史以上举可为县令者,朕将察其实能而用之。”又谓久约曰:“近日察举好官,皆是诸科监临,全无进士,何也?岂荐举之法已有奸弊,不可久行乎?”久约曰:“诸科中岂无廉能人,不因察举有终身不至县令者,此法未可废也。”上曰:“尔举孙必福是乎?”久约曰:“臣顷任磁州时,必福为武安丞,臣见其廉洁向公,无所顾避,所以保举。不谓必福既任警巡使,处决凝滞。”上曰:“必福非独迟缓,亦全不解事,所以罪不及保官者,幸其无赃污耳。”久约无以对。必福五经出身,盖诸科人,故上问及之。翌日侍朝,故事,宰相奏事则近臣退避,久约欲趋出,世宗止之,自是谏臣不避,以为常。
章宗即位,久约以国富民贫、本轻末重、任人太杂、吏权太重、官盐价高、坊场害民、与夫选左右、择守令八事为献,皆嘉纳之。再乞致仕,不许,授横海军节度使以优佚之。明昌二年致仕,卒。久约隽朗敢言,性友弟,为文典赡,有外祖之风云。
李晏,字致美,泽州高平人。性警敏,倜傥尚气。皇统六年,登经义进士第。调岳阳丞。再转辽阳府推官,历中牟令。会海陵方营汴京,运木于河,晏领之。晏以经三门之险,前后失败者众,乃驰白行台,以其木散投之水,使工取于下流,人皆便之。丁内艰,服除,召补尚书省令史。辞去,为卫州防御判官。世宗素识其才名,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特令诣阁谢,上顾谓左右曰:“李晏精神如旧。”慰劳甚悉。时方议郊礼,命摄太常博士,俄而真授。为高丽读册官,五迁秘书少监,兼尚书礼部郎中,除西京副留守。世宗谓侍臣曰:“翰林旧人少,新进士类不学,至于诏赦册命之文鲜有能者,可选外任有文章士为之。”左右举晏,上曰:“李晏朕所自识。”于是召为翰林直学士,兼太常少卿。以母老乞归养,授郑州防御使,未赴,母卒。起复为翰林直学士。
世宗御后阁,召晏读新进士所对策,至“县令阙员取之何道”,上曰:“朕夙夜思此,未知所出。”晏对曰:“臣伏念久矣,但无路不敢言。今幸待罪侍从,得承大问,愿竭所知。”上曰:“然则何如?”对曰:“国朝设科取士,始分南北两选,北选百人,南选百五十人,合二百五十人。词赋经义入仕之人既多,所以县令未尝阙员。其后南北通选,止设词赋一科,每举限取六七十人。入仕之人既少,县令阙员,盖由此也。”上以为然,诏后取人毋限以数。寻擢吏部侍郎,兼前职,谕旨曰:“卿性果敢,有激扬之意,故以授卿,宜加审慎,毋涉荒唐。”俄为中都路推排使,迁翰林侍讲学士,兼御史中丞。
会朝士以病谒告,世宗意其诈,谓晏曰:“卿素刚正,今某诈病,以宰相亲故,畏而不纠欤?”晏跪对曰:“臣虽老,平生所恃者,诚与直尔。百官病告,监察当视。臣为中丞,官吏奸私则当言之。病而在告,此小事臣容有不知,其畏宰相何图焉。”既出,世宗目送之,曰:“晏年老,气犹未衰。”一日,御史台奏请增监察员,上曰:“采察内外官吏,固系监察。然尔等有所闻知,亦当弹劾。况纠正非违,台官职也,苟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顾谓晏曰:“豳王年少未练,朕以台事委卿,当一一用意。”
初,锦州龙宫寺,辽主拨赐户民俾输税于寺,岁久皆以为奴,有欲诉者害之岛中。晏乃具奏:“在律,僧不杀生,况人命乎!辽以良民为二税户,此不道之甚也,今幸遇圣朝,乞尽释为良。”世宗纳其言,于是获免者六百余人。故同判大睦亲府事谋衍家有民质券,积其息不能偿,因没为奴,屡诉有司不能直,至是,投匦自言。事下御史台,晏检擿案状得其情,遂奏免之。寻为贺宋正旦国信副使。及世宗不豫,命宿禁中,一时诏册,皆晏为之。
章宗立,晏画十事以上。一曰风俗奢慄,宜定制度。二曰禁游手。三曰宜停铸钱。四曰免上户管库。五曰太平宜兴礼乐。六曰量轻租税。七曰减盐价。八曰免监官陪纳亏欠。九曰有司尚苟且,乞申明经久远图。十曰禁网差密,宜尚宽大。又奏“乞委待制党怀英、修撰张行简更直进读陈言文字,以广视听”。皆采纳之。以年老乞致仕,改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越二年,复申前请,授沁南军节度使,久之,致仕。上念其先朝旧人,复起为昭义军节度使。明昌六年,归老,得疾,诏除其子左司员外郎仲略为泽州刺史,以便侍养。承安二年卒,年七十五,谥曰文简。
仲略,字简之。聪敏力学,登大定十九年词赋进士第,调代州五台主簿。以母忧去,服阕,转韩州军事判官,迁泽州晋城令,补尚书省令史。除翰林修撰,兼太常博士。改授左司都事,为立夏国王读册官。还,权领左司。一日,奏事退,上顾谓侍臣曰:“仲略精神明健,如俊鹘脱帽。”又曰:“李仲略健吏也。”未几,转员外郎,以亲病求侍,特授泽州刺史以便禄养。先是,晏领沁南军节度使,泽于怀为支郡,父子相继,乡人荣之。以父丧免,起为户部郎中。
时上命六品以上官,十日以次转对,乃进言曰:“凡救其末,不若正其本。所谓本者厚风俗,去冗食,养财用而已。厚风俗在乎立制度,禁奢慄。去冗食在乎宠力农,抑游堕。养财用在乎广储蓄,时敛散。商贾不通难得之货,工匠不作无用之器,则下知重本。下知重本,则末息矣。”又条陈制度之宜,上嘉纳之。俄授翰林直学士,兼前职,因命充经义读卷官。上问曰:“有司以谓经义不若词赋,罢之何如?”仲略奏曰:“经乃圣人之书,明经所以适用,非词赋比。乞自今以经义进士为考试官,庶得硕学之士。”上可其奏。改吏部郎中,迁侍郎,兼翼王傅,俄兼宛王傅。
时知大兴府事纥石烈执中坐赃,上命仲略鞫之,罪当削解。权要竞言太重,上颇然之,仲略奏曰:“教化之行,自近者始。京师,四方之则也。郡县守令无虑数百,此而不惩,何以励后?况执中凶残很愎,慢上虐下,岂可宥之。”上曰:“卿言是也。”未几,授山东东西路按察使。寻以病访医京师,泰和五年卒。上闻之,叹曰:“此人于国家宣力多矣,何遽止是耶!”赠朝列大夫,谥曰襄献。仲略性豪迈有父风,刚介特立,不阿权贵,临事明敏无留滞,故所任以干济称云。
李愈,字景韩,绛之正平人。业儒术,中正隆五年词赋进士第,调河南渑池主簿。察廉优等为平阳酒副使,迁冀氏令,累迁解州刺史。章宗即位,召授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改同知济南府。明昌二年,授曹王傅,兼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王奉命宴赐北部,愈从行,还过京师,表言:“诸部所贡之马,止可委招讨司受于界上,量给回赐,务省费以广边储。拟自临潢至西夏沿边创设重镇十数,仍选猛安谋克勋臣子孙有材力者使居其职,田给于军者许募汉人佃种,不必远挽牛头粟而兵自富强矣。”上览其奏,谓宰臣曰:“愈一书生耳,其用心之忠如是。”以表下尚书省议。会愈迁同知西京留守,过阙复上言,以为“前表傥可采,乞断自宸衷”,上纳用焉。自是,命五年一宴赐,人以为便。改棣州防御使。未几,授大兴府治中,上谕之曰:“卿资历应得三品,以是员方阙而卿能干,故用之,当知朕意。”北京提刑副使范楫、知归德府事邓俨各举愈以自代,由是擢河南路提刑使。上言:“随路提刑司乞留官一员,余分部巡按。”又言:“本司见置许州,乞移治南京为便。”并从之。宪台廉察,九路提刑司以愈为最。
五年,入见,尚书省以闻,上问宰执有何议论,平章政事守贞曰:“李愈言河决事。”上曰:“愈向陈备御北边策。言甚荒唐。”守贞曰:“愈于见职甚干。”上曰:“盖以其敢为耳。”又曰:“李愈论河决事,谓宜遣大臣视护以慰人心,其言良是。”明年,改河平军节度使。承安二年,徙顺义军,奏陈屯田利害,上遣使宣谕,仍降金牌俾领其事。四年,召为刑部尚书。先是,刑部尚书阙,上以愈为可用,令议之。或言愈病,上曰:“愈比陈言,有退地千里而争言其功之语,卿等定恶此人多言耶。”特召用之。旧制,陈言者漏所言事于人,并行科罪,仍给告人赏。愈言:“此盖所以防闲小人也。比年以来诏求直言,及命朝臣转对,又许外路官言事,此皆圣言乐闻忠谠之意,请除去旧条以广言路。”上嘉纳焉。寻为贺宋正旦副使。
泰和二年春,上将幸长乐川,愈切谏曰:“方今戍卒贫弱,百姓骚然,三叉尤近北陲,恒防外患。兼闻泰和宫在两山间,地形狭隘,雨潦遄集,固不若北宫池台之胜,优游闲适也。”上不从,夏四月,愈复谏曰:“北部侵我旧疆千有余里,不谋雪耻,复欲北幸,一旦有警,臣恐丞相襄、枢密副使阇母等不足恃也。况皇嗣未立,群心无定,岂可远事逸游哉。”上异其言。未几,授河平军节度使,改知河中府事,致仕。泰和六年卒,年七十二。谥曰清献。自著《狂愚集》二十卷。
王贲,字文孺,其先自临潢移贯宛平。曾祖士方,正直敢言。辽道宗信枢密使耶律乙辛之谗杀其太子,世无敢白其冤者,士方击义钟以诉,辽主感悟,卒诛乙辛,厚赏士方,授承奉官。父中安,擢进士第,坐田珏党事废。世宗即位党禁解,终沂州防御使。
贲性孝友,勤敏好学,第进士,由复州军事判官补尚书省令史,擢右三部检法司正。待御史贾铉举贲安静有守,不尚奔竞,政府亦言其廉素,善论议。擢河北东西、大名府路提刑判官,选授尚书省都事,以丧去。用荐者多,起复刑部员外郎、侍御史,累迁南京路按察使,卒。贲敦厚尚义,笃于亲朋,不营产业,比殁,家甚窭,上闻悯惜之,赠朝列大夫,仍厚恤共家。
弟质,字敬叔,登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第,累官吏部主事,以才干举迁昭义军节度副使。章宗问质临事若何,张万公对曰:“胜其兄贲。”章宗曰:“及其兄亦可矣。”后以礼部尚书致仕,终。
许安仁,字子静,献州交河人。幼孤,能自刻苦读书,善属文。登大定七年进士第,调河间县主簿。累迁太常博士,兼国史院编修官。章宗为皇太孙,安仁以讲学被选东宫,转左补阙、应奉翰林文字。上即位,改国子监丞,兼补阙,徙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职如故。侍御史贾铉以安仁守道端悫,荐于朝。同知济南府事路伯达继上章称其立己纯正,宜加显任,超授礼部郎中,兼左补阙。适朝议以流人实边,安仁言:“昔汉有募民实边之议,盖度地营邑,制为田宅,使至者有所居,作者有所用,于是轻去故乡而易于迁徙。如使被刑之徒寒饿困苦,无聊之心,靡所顾藉,与古之募民实塞不同,非所宜行。”上然之。明昌四年春,上将幸景明宫,安仁与同列谏曰:“昔汉、唐虽有甘泉、九成避暑之行,然皆去京师不远。非如金莲千里之外,邻沙漠,隔关岭,万一有警,何以应变,此不可不虑也。”疏奏,遂罢幸。出为泽州刺史,作《无隐论》上之,凡十篇,曰本朝、曰情欲、曰养心、曰田猎、曰公道、曰养源、曰冗官、曰育材、曰限田、曰理财。在郡二年,徙同知河南府事,升汾阳军节度使,致仕。泰和五年卒,年七十七,谥曰文简。安仁质实无华,澹然有古君子风,故为时人所称云。
梁襄,字公赞,绛州人。少孤,养于叔父宁。性颖悟,日记千余言。登大定三年进士第,调耀州同官主簿。三迁邠州淳化令,有善政。察廉,升庆阳府推官,召为薛王府掾。世宗将幸金莲川,有司具办,襄上疏极谏曰:
金莲川在重山之北,地积阴冷,五谷不殖,郡县难建,盖自古极边荒弃之壤也。气候殊异,中夏降霜,一日之间,寒暑交至,特与上京、中都不同,尤非圣躬将摄之所。凡奉养之具无不远劳飞挽,越山逾险,其费数倍。至于顿舍之处,军骑阗塞,主客不分,马牛风逸以难收,臧获逋逃而莫得,夺攘蹂躏,未易禁止。公卿百官卫士,富者车帐仅容,贫者穴居露处,舆台皂隶,不免困踣,饥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众人,夭伤无辜,何异刃杀。此特细故耳,更有大于此者。
臣闻高城峻池,深居邃禁,帝王之藩篱也,壮士健马,坚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宫之所,非有高殿广宇城池之固,是废其藩篱也。持甲常坐之马,日暴雨蚀,臣知其必羸瘠矣。御侮待用之军,穴居野处,冷啖寒眼,臣知其必疲瘵矣。卫宫周庐才容数人,一旦霖潦积旬,衣甲弓刀沾湿柔脆,岂堪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将归,人已疲矣,马已弱矣,裹粮已空,褚衣已弊,犹且远幸松林,以从畋猎,行于不测之地,往来之间,动逾旬月,转输移徙之劳,更倍于前矣。以陛下神武善骑射,举世莫及,若夫衔橛之变,猛挚之虞,姑置勿论。设于行猎之际,烈风暴至,麈埃涨天,宿雾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华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狈于道途,卫士参错于队伍,当此宸衷宁无戒悔。夫神龙不可以失所,人主不可以轻行,良谓此也。所次之宫,草略尤甚,殿宇周垣,唯用毡布。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终日驱驰,加之饥渴,已不胜倦。更使彻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虽陛下悦以使人,劳而不怨,岂若不劳之为愈也。故君人者不可恃人无异谋,要在处己于无忧患之域也。
燕都地处雄要,北倚山险,南压区夏,若坐堂隍,俯视庭宇,本地所生,人马勇劲,亡辽虽小,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坐致宋币。燕盖京都之选首也。况今又有宫阙井邑之繁丽,仓府武库之充实,百官家属皆处其内,非同曩日之陪京也。居庸、古北、松亭、榆林等关,东西千里,山峻相连,近在都畿,易于据守,皇天本以限中外,开大金万世之基而设也。奈何无事之日,越居草莱,轻不赀之圣躬,爱沙碛之微凉,忽祖宗之大业,此臣所惜也。又行幸所过,山径阻修,林谷晻霭,上有县崖,下多深壑,垂堂之戒,不可不思。
臣闻汉、唐离宫,去长安才百许里,然武帝幸甘泉,遂中江充之奸,太宗居九成,几致结社之变。太康畋于洛汭,后羿拒河而失邦;魏帝拜陵近郊,司马懿窃权而篡国。隋炀、海陵,虽恶德贯盈,人谁敢议?止以离弃宫阙,远事巡征,其祸遂速,皆可为殷鉴也。臣尝论之:安民济众,唐、虞犹难之。而今日之民,赖陛下之英武,无兵革之忧,赖陛下之圣明,无官吏之虐,赖陛下之宽仁,无刑罚之枉,赖陛下之节俭,无赋敛之繁,可谓能安济矣。而游畋纳凉之乐,出于富贵之余,静而思动,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者,罢之至易耳。唐太宗将行关南,畏魏征而停,汉文帝欲驰霸陵,袁盎谏而遽止。是陛下能行唐、虞之难行,而未能罢中主之易罢,臣所未谕也。
且燕京之凉,非济南之比,陛下牧济南日,每遇炎蒸,不离府署,今九重之内,台榭高明,宴安穆清,何暑得到。议者谓陛下北幸久矣,每岁随驾大小,前歌后舞而归,今兹再出,宁有遽不可乎。臣愚以为患生于不戒者多矣,西汉崇用外戚,而有王莽之祸,梁武好纳叛降,而有侯景之变。今者累岁北幸,狃于无虞,往而不止,臣甚惧焉。夫事知其不可犹冒为之,则有后难必矣。
议者又谓往年辽国之君,春水秋山,冬夏捺钵,旧人犹喜谈之,以为真得快乐之趣,陛下效之耳。臣愚以谓三代之政今有不可行者,况辽之过举哉。且本朝与辽室异,辽之基业根本,在山北之临潢,臣知其所游,不过临潢之旁,亦无重山之隔,冬犹处于燕京。契丹之人,以逐水草牧畜为业,穹庐为居,迁徙无常,又壤地褊小,仪物殊简,辎重不多,然隔三五岁方能一行,非岁岁皆如此也。我本朝皇业,根本在山南之燕,岂可舍燕而之山北乎?上京之人,栋宇是居,不便迁徙。方今幅员万里,惟奉一君,承平日久,制度殊异,文物增广,辎重浩穰,随驾生聚,殆逾于百万。如何岁岁而行,以一身之乐,岁使百万之人困于役、伤于财、不得其所,陛下其忍之欤?臣又闻,陛下于合围之际,麋鹿充牣围中,大而壮者,才取数十以奉宗庙,余皆纵之,不欲多杀。是陛下恩及于禽兽,而未及于随驾众多之臣庶也。
议者谓,前世守文之主,生长深宫。畏见风日,弯弧上马,皆所不能,志气销懦,筋力拘柔,临难战惧,束手就亡。陛下监其如此,不惮勤身,远幸金莲,至于松漠,名为坐夏打围,实欲服劳讲武。臣愚以为战不可忘,畋猎不可废,宴安鸩毒亦不可怀,然事贵适中,不可过当。今过防骄惰之患,先蹈万有一危之途,何异无病而服药也。况欲习武不必度关,涿、易、雄、保、顺、蓟之境地广又平,且在邦域之中,猎田以时,谁曰不可?伏乞陛下发如纶之旨,回北辕之车,塞鸡鸣之路,安处中都,不复北幸,则宗社无疆之休,天下莫大之愿也。
方今海内安治,朝廷尊严,圣人作事,固臣下将顺之时,而臣以蝼蚁之命,进危切之言,仰犯雷霆之威,陷于吏议,小则名位削除,大则身首分磔,其为身计,岂不愚谬。惟陛下深思博虑,不以人废言,以宗庙天下为心,俯垂听纳,则小臣素愿遂获,虽死犹生,他非所觊望也。
世宗纳之,遂为罢行,仍谕辅臣曰:“梁襄谏朕毋幸金莲川,朕以其言可取,故罢其行。然襄至谓隋炀帝以巡游败国,不亦过乎。如炀帝者盖由失道虐民,自取灭亡。民心既叛,虽不巡幸,国将安保?为人上者,但能尽君道,则虽时或巡幸,庸何伤乎?治乱无常,顾所行何如耳。岂必深处九重便谓无虞,巡游以时即兆祸乱者哉!”
襄由是以直声闻。擢礼部主事、太子司经。选为监察御史,坐失察宗室弈事,罚俸一月。世宗责之曰:“监察,人君耳目,风声弹事可也。至朕亲发其事,何以监察为?”转中都路都转运户籍判官,未几,迁通远军节度副使,以丧去。服阕,授安国军节度副使,同知定武军节度事,避父讳改震武军。太常卿张暐、曹州刺史段铎荐襄学问该博,练习典故,可任礼官。转同知顺义军节度使事、东胜州刺史。坐簸扬俸粟责仓典使偿,为按察司所劾,以赎论。历隩州刺史,累迁保大军节度使,卒。
襄长于《春秋左氏传》,至于地理、氏族,无不该贯。自蚤达至晚贵,膳服常淡薄,然议者讥其太俭云。
赞曰:金起东海,始立国即设科取士,盖亦知有文治也。渐摩培养,至大定间人材辈出,文义蔚然。加以世宗之听纳,人各尽其所能,论议书疏有可传者。惜史无全文,仅存梁襄《谏北幸》一书,辞虽过繁而意亦切至,故备载之,以见当时君明臣直,不以言为忌。金之致治于斯为盛,呜呼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