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有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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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颜祸水说(5)

杨玉环除了有出众的容貌,还具有高超的音乐舞蹈艺术修养,史载她是一位“善歌舞,通音律”的女子。这适可与多才多艺的玄宗相匹,结为艺术知音。唐玄宗的音乐才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他的父亲唐睿宗以喜音律而著名。玄宗自小在深宫中与乐工为伴,长大后“万知音律”。在作曲方面,他可以即事谱曲,达到随心所欲的境地,比一般的乐工还要技高一筹。他会弹奏多种乐器,尤其精通羯鼓。羯鼓本是从西域传入中原,鼓声雄健,能给许多乐种伴奏。玄宗曾多次在宫廷宴会或小范围的欢娱场合亲自击鼓尽欢,成为当时宫廷音乐界的一大盛景。唐玄宗曾经研习印度佛曲《婆罗门曲》,加上自己的想象和感受,创作了《霓裳羽衣曲》,用以咏唱众仙女翩翩起舞的意境。唐玄宗将此曲交给杨玉环,命她依韵而舞。杨玉环稍加浏览,便心领神会,当即载歌载舞地表演起来。歌声婉转若凤鸣莺啼,舞姿翩跹如天女散花,使观者仿佛身临众仙齐舞、飘渺神奇的瑶池之会。她对乐曲领悟之深,表现力之强,令玄宗兴奋不已。玄宗亲自击鼓伴奏,两人都沉浸在灵犀贯通的音乐意境之中。杨玉环对《霓裳羽衣曲》的配舞,推动了盛唐舞蹈艺术的发展。她在创作过程中,注意吸收传统舞蹈表现手法,又融合了西域舞蹈的回旋动作,因而使整个舞蹈飘忽轻柔,绰约多姿,乐曲与舞姿的协调几乎达到了完美无缺的境地。白居易写诗形容道: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燃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据时云欲生。

杨玉环成了玄宗晚年的舞乐知音,两人的爱情生活,几乎都伴随着歌舞展开。在轻歌曼舞中,这对忘年恋人不但找到了精神寄托,而且还吸收了外来文化,培养了音乐人材,推动了盛唐时期宫廷音乐和民间音乐的发展,促进了文化艺术的繁荣。

此外,杨玉环还是一个智巧过人、善于察颜观色、以缠绵之情取悦玄宗的女子。她侍候唐玄宗,无时不揣摸其心意。晚年的唐玄宗对女性美的渴望,已由少年天子那种单纯迷恋肉体情欲,逐步过渡到一种对审美情趣的追求,更加看重彼此间感情志趣的投合。史称杨玉环“每倩盼承迎,动移上意”,说明杨玉环不仅仅是以美色诱人,而且能够心灵相通。两人之间的爱情,逐渐由最初的一厢情愿而演变为相互依赖,相互眷恋。还有,杨玉环虽然时有悍妒之举,但史书中却鲜见她干涉朝政、恃宠弄权的记载。玄宗晚年虽昏庸荒唐,但对后宫乱政的危害还是心存警惕。玉环无意在政治上出人头地,一定程度上加大了玄宗对她的信任,也是她得以固宠的原因之一吧!

李杨之恋,在开元末期和天宝年间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炽热的宫廷爱情故事又因为伟大诗人李白的渲染,而变得极富情趣。

天宝二年(公元743年),李白来到长安,以平民身份被玄宗召见,任命为翰林院学士,兼做宫廷侍奉。在不少的宫廷活动中,尤其是文学艺术活动中,都留下了李白狂傲、浪漫的诗歌和身影。像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研墨、李白醉书狂草等故事,虽未必是历史的真实,但却给后人留下了千古美谈。有一次,唐玄宗与太真妃杨玉环在兴庆宫沉香亭赏牡丹。其时正值春暖花开,百卉争艳,玄宗回目杨玉环,更似花中魁首,美貌绝伦,一时兴致大增,召令李白即席作诗填词,以备乐工演奏。李白欣然命笔,当即写就《清平调》词三章,诗中洋溢着对杨玉环的热情赞颂: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玄宗看过这首以“名花”喻“美人”,以西汉成帝之艳后、杰出舞蹈家赵飞燕喻“太真妃”的诗歌,顿时龙颜大悦,当即命李龟年谱曲歌唱,自己吹玉笛伴奏。李白《清平调》的创作,无疑是杨玉环专宠后宫的一个真实写照。

天宝四年(公元745年)七月,唐玄宗颁布诏令,册立韦照训的女儿的韦氏为寿王妃,从而结束了自杨玉环入宫后寿王就一直没有正妻的局面。新王妃的册立,彻底断绝了寿王与杨玉环团聚的可能,为李隆基名正言顺地将杨玉环纳入后宫做了铺垫。

十天以后,经过精心安排,入宫五年一直身份不明的杨玉环正式接受了唐玄宗的诏命被册封为“贵妃”。杨玉环身着贵妃礼服,出现在为这一庆典而举办的盛大宫廷宴会上,显得更加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在耐心地等待了五年之后,玄宗煞费了许多苦心,竭力地掩盖着父夺子妻的丑闻,总算度过了最难堪的岁月。杨玉环也终于在没有过多舆论压力的情况下得以入主后宫,光明正大地与玄宗生活在一起,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打这时起,她的心中泛起对宫廷新生活的向往。

这就是唐玄宗夺妻的整个过程,应该说,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是真挚的。就数千年的中国历史而言,专制皇帝与妃子间的爱情誓言多半形同闺中戏语,常常是时过境迁。李杨之间的爱情悲剧却与他们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反差,因此吸引了许多文人骚客为此大费笔墨,谱写出一篇篇华美感人的诗歌,从而具备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

正在唐玄宗沉溺在“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恩爱之中的时候,安禄山在洛阳即位称帝,自称大燕皇帝。公元755年11月,爆发了以讨伐杨国忠为借口的“安史之乱”。公元756年6月13日,即潼关失守的第四天拂晓,唐明皇带着杨贵妃姐妹(杨贵妃姐妹4人,她的3个姐姐分别被封为韩国、虢国、秦国夫人)、奸相杨国忠、皇子皇孙、宫中近侍和几个大臣,打开城北禁苑的延秋门,在将军陈玄礼所率千名禁卫军的护送下,逃奔在去“四川避难”的路上。

次日,玄宗一行来到马嵬坡(今陕西兴平县西)。这时,早就恨透了杨氏兄妹的禁军士兵,见玄宗和杨国忠在国难当头的关键时刻,不仅不率军抗击叛军,平定叛乱,反而弃城逃走,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于是在龙虎大将军陈玄礼的率领下,包围马嵬驿,杀死了罪大恶极的杨国忠及他的儿子、户部侍郎杨暄和杨贵妃的3个姐姐,即韩、虢、秦三国夫人。并要求玄宗赐死杨贵妃,玄宗眼见大势不可逆转,只得含泪下令,一代艳妃香消玉殒。

倾国倾城的杨贵妃,终于招来了“安史之乱”,使唐王朝一蹶不振,是否就是一些人所谓的“祸水”呢?这也不尽其然。

首先,导致“安史之乱”的发生,是唐代统治者在太平盛世中怠于政事,生活腐化奢侈,宠臣当政,使得社会矛盾激化。各种矛盾的发展,而非因一女子而起。贵妃本是不干预朝事之人,假定她进宫以后,玄宗仍如前期那样励精图治,不懈政事,进取之心不减的话,能出现天宝末年的事变吗?显然是不会出现的。

诚然,天宝乱政与杨国忠专权有很大关系。杨国忠并无治国辅政的才略。他上台后,擅权独断,任人唯亲,横征暴敛,比权相李林甫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国忠为了沽名钓誉,先后两次发动对南诏的战争,结果均大败而归。战争加重了人民的负担,造成了唐玄宗晚年社会动荡不安的局面。杨国忠非但没有着力治理天宝时期“天下之乱”的政治弊端,相反却激化了各种社会矛盾。尤其杨国忠与安禄山之间个人矛盾的激化,更加速了安禄山叛变朝廷的脚步。

杨贵妃本无政治野心,平日深居浅出,极少过问朝政。但杨氏外戚势力,尤其是杨国忠政治势力的崛起,一方面得力于杨贵妃的扶持,另一方面又稳定了杨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杨贵妃的内宠和杨国忠的外宠都要求双方最大限度地互相利用,彼此倚靠,因而在杨国忠为相时期,政治上还是可以找到杨贵妃的影子的。在对待安禄山的问题上,杨贵妃就深深陷入安杨斗争的政治漩涡。

但要看到,杨国忠受宠于玄宗,大多是因其办事精明、善于钻营所致的,并非单靠贵妃恩德所至。果如此,杨铦、杨锜和贵妃关系比杨国忠与贵妃关系亲近得多,为何不见进用,却委政一个和贵妃关系疏远、推恩未及的杨国忠呢?当然,不是贵妃的裙带关系,杨国忠就无由得见玄宗,纵有天大本事也无法施展,这一点上,贵妃是脱不了干系的。

其次,贵妃本身也是受害者和牺牲品。本来贵妃是玄宗和宠妃武惠妃之子寿王李瑁之妃,本身也是荣华富贵、地位尊崇。如果玄宗稍有廉耻之感和人伦之念,不横刀夺爱的话,杨玉环就不会成为女道士杨太真,更不会成为冠宠六宫的杨贵妃,杨氏一门也无由得进。当然杨玉环以后不会在历史上大红大紫,引人注目,但起码可以拥有完整的爱情和平静温馨的家庭生活。对一个女人来讲,后者当比前者更为重要。

由于玄宗的见色忘义,不顾自己和武惠妃二十多年的感情,不顾与寿王李瑁的父子情义,硬是将22岁的儿媳抢过来,满足他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的私欲,这对杨玉环本身就很不公平。这点,这个老统治者和他身边的人倒也能够体察,在马嵬事变中,他们都认为贵妃无罪,杀她不过是为安将士之心。换句话说,就是为了保证老统治者的安全。后世好事者不察,一谈“安史之乱”,不把祸根找到玄宗头上,却硬要把一个受害人说成“祸水”、“贼本”,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再次,作为一个杰出的舞蹈艺术家,杨贵妃对中国舞蹈艺术的贡献也不可低估。她善舞胡旋,加强了与北方少数民族之间的文化艺术交流。她编排的《霓裳羽衣舞》是当时最著名的大型集体舞蹈,直接推动了盛唐舞蹈艺术的发展。她痴爱歌舞,尊重歌舞艺人,能平等对待、热情奖掖有成就的艺伎人员,她创办的宜春院培养出了许多诸如谢阿蛮、张云容之类的一流舞蹈家,在当时演艺界形成很大影响。虽然,这些都是在唐玄宗的支持、赞同下进行的,但具体施行者却是杨贵妃。这些不仅对唐代舞蹈艺术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在中国几千年的舞蹈艺术发展史上,也起到推波助澜的巨大作用。正因为如此,在一般官僚士大夫和平民老百姓心目中,对杨贵妃其人还是爱大于恨,以爱为主的。《长恨歌》之所以风靡大江南北,人人争先传唱;东渡日本之说很快被人们接受,正是反映了人民群众的这样一种态度。

美是个永恒的主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尽管社会各阶层人们在身份、地位、年龄等各个方面存在诸多不同,但在对美的欣赏和热爱上却是共同的。古往今来,劳动人民在开天辟地、创造社会的活动中,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美的追求。因而美应是人类共同追求的一大目标,是人类共同的物质和精神财富。这倒不是对杨贵妃的独荫庇护,而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来客观的分析问题,当弄懂这些道理后,不知人们是否对“安史之乱”有了重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