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果断给他贴了标签：大赌客

一个华丽转身，姣爷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她身穿诱人的红色短裙制服，体态妖娆，脸上妆容精致，充满魅惑。穿上这身衣服，她的名字就叫赌场公关，再说得俗一点就叫陪赌女郎。

做这一行当然是吃青春饭，脸蛋不好的，身材不佳的也难入这行。漂亮地伴在赌客左右，拿着高额的小费，看似光鲜，每天不分昼夜地工作，面对各色赌徒的垂涎，背后的辛酸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手机24小时都要随时待命，如果哪个客人打电话来，订房间、买码换码都是公关的例行工作。这些客人买的码越多，自然提成也越多，一般至少是一个点，同时还有流水分成。所以赌场公关最重要的就是眼光，就像你下注庄和闲，眼光和运气都是相辅相成的。只要选对了客户，尤其是碰到大赌客，赚钱的速度也是惊人的。

当然大部分做赌场公关的姐妹目标不是那点提成，能跟一个大赌客过上幸福生活恐怕才是最实际的。只是这种美梦成真的机会并不多，看上你了，扔下50万陪三天的居多。

姣爷也不是没遇到过，扔下100万的都有。她不屑，她不是不屑那些钱，而是不屑那些人。大赌客就是用来赚钱的，而不是用来睡觉的。男人和钱她分得很清楚。

任何行当都是清者自清，无关风月。只要赚到钱、做好分内的事情就OK了，没什么好怕的。就像潘金莲当初就是晒被子时竹竿打到西门庆的，后来的事情是晒被子惹的祸吗？

姣爷步履轻盈地从酒店进入赌场，穿过老虎机，穿梭于各个大小赌台，她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她坦然地接住这些目光，自信十足地走进去。凡是了解这家赌场的赌客都对姣爷刮目相看，倒不是迷她的美貌，而是她手壮旺财，连庄21把的历史成了她的背景板。好多大赌客点名要她陪赌，那她还得挑人呢。她优雅微笑地看着那一众神情激动的赌客，余光扫过，镇定自若。

内心那句名言又来了：“我热爱奇迹，所以我迷恋这里。”

穿过赌台，她眼观四周，对每个客人如同扫描般掠过——男人的鞋、手里的银包，甚至T恤的标签，只需一眼，再不多看，全都是一帮五流赌客。

五流赌客大多是泡在大厅玩老虎机的游客，有的甚至是第一次进赌场。那些人她正眼都不瞧。

对面那个穿八匹狼的男人，姣爷上下一扫，断定此人一手牌也就敢下2000。只见他正紧张地推出手中的筹码：果然是2000。新手都是这个样子，2000已紧张得要死。不出一星期即刻能推到一万，再往后每天十几万都嫌磨唧了。她想起之前的同事COCO姐，她遇到每天几万、十几万的客人，总不屑道：“这些人都怎么赌的？每天几万、十几万地赢，磨磨唧唧的，怎么做大事？！”

姣爷微微一笑，掩饰住。

那个手挎爱马仕包包的女人，腕上闪着金表，一条紧身牛仔裤，在她面前晃啊晃。不用说一定只是个游客。真正的赌客没人戴手表穿紧身裤上赌台的。

COCO姐从来不戴表，赌棍一个，赌到后来，连公关也辞了，没日没夜、黑白颠倒地赌。姣爷跟她混了一段日子，差点没被她拉下水。每次见她精神恍惚的样子，直叫人担心她走火入魔。

有一次COCO姐跟她开玩笑说：“过了这个月，我一定要搬家，租这么高的楼，从阳台往下看就有想跳下去的冲动。下个月一定换个楼层低点儿的，住那么高的楼，对赌徒安全隐患很大啊！”当时姣爷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从上面跳了下来。

天天跟这些赌棍打交道，看了太多的起起落落，姣爷面上波澜不惊，她心里有数。

再看那个穿西装的老头儿，一脑袋汗，满脸紧张地玩着筹码，手上戴着个硕大的戒指，旁边放着Vertu手机，赌台上电子屏幕显示100。

不用问，赌棍一个。看得出他曾经很有钱，可惜亿万身家都孝敬了赌场，贵宾厅玩不起出来混散台了。这种人都是笑不到最后的，曾经的甜头谁都尝过，更多的人因为这个甜头越陷越深，最终还是害惨了自己。每个赌棍都记得初尝甜头的那一刹，而不记得更多洗白时候的绝望，即使混到散台，依然打得血脉贲张。

赌棍挑赌台都会选有人赌的台子，如果在没有人的台子上打，通常都会打得很吃力，因为没有人可参考。有其他赌客在旁边，即使是个烂赌客也能助你一臂之力。觉得路子不对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下看别人打，有赌客和你齐心协力下注，总有种抱团取暖的力量。赌棍们都有这种心理：把赌场当敌人打。这种感觉让他们非常虚荣惬意，甚至还有满满的成就感。打赢赌场、赢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他们才能体会活着的意义。正是这种惬意和赢钱的快感，让许多赌入膏肓的人欲罢不能。

表面看赌场里的散台最活跃、最热闹，而殊不知真正能给赌场带来收益的都是那些闲人不得入内的贵宾厅。赌场80%的收入都来自VIP私人赌厅。贵宾厅里有太多的暗箱操作，尤其是赌台底和吃底。凡是到贵宾厅赌拖底的，大部分都是输的。生死就在几手牌之间。

各个贵宾厅和赌场老板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类似于承包摊位与出租老板的关系，但又不尽相同。据说赌王何鸿燊每晚都会挨个电话打给各大贵宾厅厅主，询问当日的经营情况。能做上赌厅厅主的，那也绝非等闲之辈。要知道投资一个赌厅条件是非常苛刻的——一个小赌厅需要抵押约1.6亿元的银行票据。大厅的格局通常是三张百家乐、一张21点、一张赌大小。小厅也至少要三张百家乐。没点雄厚家底也别想沾这一行。厅主也不是坐等收钱，赌厅的装修、员工日常开支也都得管。每个厅每月会有8000万的“死码”来周转，并给一个营业额度，如果每月消化7亿元筹码的话，可得三分利润。也就是说，谁拥有一间豪华的贵宾厅，就意味着厅主每年将有数千万的稳定收入。钱生钱、利滚利，赌场的诱惑又有几人能抵得住。像COCO姐这样的公关，每年被拖下水的不计其数。

谁都知道赌场是有一个赢钱概率的，只要你继续玩，总会有输的一天。赢钱，谁都想，当你赢的时候，很正常，说明你当时的运气在你的概率这一边；当你输的时候，也很正常，说明赌场已占到了另一边的概率。百家乐庄家的理论盈利点在2.5%左右，这就意味着，你在赌场混的时间越长，下注的次数越多，你就输得越多。

多少年前，曾有一个香港富豪，从新葡京一靴牌，赢走赌厅5个亿。当时轰动了整个澳门。之后的故事就如过山车般，半年后他连本带利地输了回来，而且最终赔上了身家性命。正是江湖中的那句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始终是要还回来的。

姣爷正替这个穿西装的老头儿唏嘘，一个陌生男人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姣爷不经意地一瞟，此男中年，四十来岁，长相顺眼，气质还算儒雅，戴着细边眼镜，蛮斯文的样子。手里什么都没拿，一身行头也看不出什么牌子，但细看之下，衣服的亚麻质地能透出一丝高级和舒适。还是个有味道有品位的男人。姣爷细细打量他，脑中充满各种问号。忽然她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条围巾——Loro Piana品牌。

呵呵，姣爷脑袋飞快一转，这可是意大利国宝级的奢侈品牌。她咧嘴笑了一下，果然自己还算有眼光，这个男人不一般。心情顿时有了小波动。她目送男人穿过赌厅，眼光始终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她果断给他贴了标签：大赌客。

她在寻找机会。她有种预感，这个男人绝对可以很好地合作一把。

百家乐赌桌就那么平淡无奇地摆在姣爷面前，但今天看起来，却有一丝特别。她嗅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

走进MGM的私人赌厅里，姣爷环顾四周，美目流盼，经过精心打扮，她的脸在愈夜愈明的灯光中熠熠生辉。果然她一眼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系着Loro Piana的大赌客！眼前如一道闪电划过，她轻笑一下，给他起了名字——邓先生。

在赌场上，“邓先生”是有钱金主和大赌客的代称。姣爷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凡是赌场上的“邓先生”都难逃她的法眼。她的这种本领完全可以充当赌场的线人了。要知道，每当有“大赌客”进入赌场时，赌场线人们早已铺好了一个惊人的网络，“大赌客”的资料会马上通过传真发到赌场重要部门，赌场方面马上就会做出反应。这种反应同姣爷看人的眼光如出一辙。只有嗅觉灵敏的人才有可能赚到小费和抽水，不然一天都是白忙，光靠赌场那点保底的工资肯定是不够的。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姣爷看着荷官行云流水地发牌、开牌。当然余光始终是在邓先生身上打转。

牌局慢慢开始转热，索性她将目光直直地打过去，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微微皱眉，一双急切的眼睛盯着牌局，看得出他很认真。他甚至认真到都没有看姣爷一眼。

今晚姣爷是特意精心打扮的，其他的男人都会时不时瞟她一眼，只有旁边这位邓先生视她如空气。

姣爷看了一眼电子牌路，一庄三闲，一庄三闲，这样连着开了两组，刚才又开了一把庄，按照路子来走的话，下一把就要押闲了。大家都有点犹豫，因为不能飞牌，几个赌客都在大眼瞪小眼地观望。

只有邓先生，一把推了30万到庄。他突然凑到姣爷耳边说：“有你在肯定旺我，对吗？”

姣爷先是一愣，接着再妩媚地一笑，原来他并没把她当空气。

这时众人一阵欢呼：“庄！庄！庄！”那气势一下将姣爷的视线吸引过来。

开牌，果然庄赢。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情绪高涨，甚至爆出了掌声。

接下来的几局，邓先生全部押庄，竟然把把都中。

邓先生开心地冲姣爷低语道：“你在，果然旺我。”

其他赌客们都跟着邓先生押，也都跟着把把赢钱。

姣爷瞥了一眼电子路牌，庄已经连赢14把了！她心里一惊，说他是大赌客，一点儿没差。

荷官忙着补筹码已补得满头大汗。这时赌厅经理坐不住了，特意调换了荷官。客人连赢的时候，赌场通常会更换荷官，或者检查筹码，换换气场；有的甚至让监理去打断赌客，破坏赌客的常规动作和节奏，生怕运势来了，收都收不住。而这些小动作一旦打乱赌客平时的习惯，情绪出现波动，很容易就失控了。

邓先生却不为所动，又赢了一把后，终于舒展开眉头，潇洒地用筹码打赏荷官。同时他也给了姣爷一个10000的小费筹码。贵宾厅最高面值的筹码一般都是10万元，这10000小费真不算多。放眼澳门赌场，最高筹码高达200万，有的豪客一次押十个八个的，一赢就是上千万，当然一输也就倾家荡产了。一笔过千万的资金，赌客只需将人民币存入地下钱庄，明天就可以凭钱庄开出的一张收据在澳门拿到相应的美元。无论你是在机场、宾馆或赌场，钱庄的工作人员就会拿着你要的支票或现金专程送来，服务非常周到。

看着手边已经积攒了不少筹码，姣爷盯着邓先生认真地一笑。

赌牌继续，此时此刻没人敢开小差。

再加注时，邓先生似乎有些犹豫，不确定是否连庄。而同桌其他的赌客都已改押了闲。

邓先生的眉心又皱起来，他想了想，犹豫着对姣爷说：“已经16把连庄啦。”

见他如此犹豫，姣爷立刻出手：“就算9999把连庄，下一把概率还是44%。当年我21把连庄，靠的就是信念。还是那句老话，洪运当头，赶也赶不走的。”说着她拿出一万小费毫不犹豫地押了下去，眼神最后定在邓先生脸上，笃定地说，“我陪你。”

邓先生眉毛一挑，他这才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位出手不凡的姑娘——脸蛋还算秀气，下巴尖俏，双眼透着灵气，猛一看不打眼，细看却能品出一番味道。“当年我21把连庄，靠的就是信念。”年纪轻轻，却豪言壮语，邓先生对她有些侧目。

两人四目相对，好似有股暖流迎面扑来。邓先生被这样一激励，顿时备受鼓舞，士气大增，大额筹码潇洒地推了出去，果断押了庄。面上还是一贯的稳重，但内心却已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毕竟已是16把连庄了……

而姣爷此刻却是气定神闲。想当年自己连庄21把，那辉煌的战绩，何时说出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尽管就那么一回，但也是她信心的来源。况且这次她不是孤军奋战，她身边有这位邓先生。

荷官开盘，果然又是庄！全场欢呼，沸腾一片。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他，认定他为“大赌客”开始，姣爷对他就充满了信心。倒不是那条Loro Piana围巾有多打眼，而是他身上真的有种吸引力。就好似那天她站在西湾大桥上，全身都被对岸的赌城深深吸引一样。那种感觉无可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