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小畜卦
《序卦传》:“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畜当聚字讲,又当止字讲。人与人之间在发生亲比关系之后必然发生畜的关系。所以《易》比卦之后接小畜。其实在小畜卦里,聚止两义同时存在。畜的本义是指田中作物茂聚,引申为蓄积、畜养、家畜等义。小畜指小田劳作之事,大畜指大田劳作之事。劳作,也指收获。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小畜:亨。”小畜也能亨通,这个不矛盾,但“畜”本身还有止的意思。东西积聚在一起,实际上就停止了;没有积聚到一起时还是分散的,还在活动之中。为什么说亨通?因为畜是为了利,为了利用。因此说它是暂时不通,以后还要通,所以亨通。“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为什么说密云不雨?从卦象来看,密云很厚,为什么不下雨?“自我西郊。”“自我西郊”是什么?实际上它是以巽卦来说的,先天八卦中巽卦是在西南方向。而巽又是风,风从西南向东吹,明明那里有雨,被吹掉了。“尚往也”,就是西南有风向东吹,下卦阳气向上升,故阳气难以聚成雨。彖辞云:“施未行也,”施是指蓄聚,这个雨好不容易蓄了这么多,未行,雨没下下来,这是什么原因?是被两个因素制约住了。象辞里说:“君子以懿文德。”懿是一种美德。君子的美德也是这样慢慢地聚起来的。实际上,这里面有一个损和益的关系,也就是说这种美德是一点一点地聚起来的;渐行渐止,渐止渐行,慢慢积聚起来。它是一边蓄一边又止,又益又损的这种过程。但这里的止是为了蓄,损是为了益。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初九:复自道”,复,是复返。初九阳居阳位,阳刚之气向上行,这就是它的一种志向,一种发展趋势。但它上到一定程度时,又要止,又要返回自己的本位。是谁叫它回来的?是六四。为什么?它与六四爻是相应的,六四爻是本卦中唯一的一个阴爻,它是专门负这个责任的。你一旦畜得差不多的时候,“啊!你赶早止住。”因为它是风啊,专门将你往回吹呀。它是柔啊,一柔一刚,就相应。“自道”,道,是指乾道纯正的动机。乾卦,阳刚嘛,就是“天行健”,这是它的本道,它返回到“天行健”的“健”上来。
九二:牵复,吉。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九二,牵复。牵,指携手,三阳志同道合,都想前进。九二跟谁携手?与初九携手。为什么?两个爻上下互为承乘,下面的爻对上面的爻是承,继承的“承”,承接;上面一爻对下面一爻是乘,乘车的乘。所以它们俩携起手来了,志同道合,同进同退,同行同止。为什么九二能跟初九携手,志同道合?因为九二居中位,保持中正、中庸之道。九二虽不得正,但它得中、中庸,所以,它听话。听谁的?还是听六四的。初九是与六四相应,六四也是阴柔与初九相济,畜止初九;九二又因为与初九携手共进,所以也就同进同退,你回到本道,我也回到本道,还是回到“天行健”这个道上来。所以,不自失其中,九二为中位。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九三,正而不中,刚而不柔,能进则不能退,能聚则不能止。只知道向前冲。九二想与它携手,但它不肯;你们(初九、九二)退,我不退;你们能止,我不能止。“舆说辐”,舆,车也;说,脱也。这么一进一退,反复磨合中,车的轮子脱轴了,就像老是倒车,倒来倒去,车轮子也倒掉了。这是比喻,很形象。“夫妻反目”,另外一个比喻,一阴一阳嘛,它们俩处于两卦的边缘上,好像是夫妻。夫妻一反目,阴阳不相合,而是相对抗了,在这种情况下,它就不能正其室,不能正其位,最关键的是不能正其“天行健”的“健”。能看出九三的比喻也是很有意思的。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六四是卦之主爻,爻辞意义与卦辞一致。“有孚”,衷心诚信。六四处近君之位,以阴畜阳,以小包大,必有忧惕。它要想免于伤害,免于忧惧,唯一的办法是“有孚”,即以衷心诚信去感动对方,取得对方的信任和理解。其中关键是取得九五的信任、理解与合作。《易经》作者认为这是阴畜阳,小畜大,下畜上,臣畜君的一条原则。假使六四以强力畜九五,敌众刚,必见伤害而事不成功,这是六四有孚的必要性。六四以阴居阴,柔顺得位,本性不躁,这是六四有孚的可能性。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九五:有孚挛如”,九五虽不是本卦之主,本卦之主是六四,但它能协同六四。挛如,即结合紧密坚固的样子,说明相互之间配合得非常紧密。九五中正,又是巽卦之中,所以有诚信。它有诚信就更充沛。同时,它以这种诚信待六四,上下诚信之德相合,刚柔相济,然后共同畜止,就成功了。“富以其邻”的富,就是畜的意思。积蓄了当然富有。“富有止为大也。”大,也是畜,积蓄了,也就为大。九五自己富有,不独富也,还能让六四也富有。富有了知止能止才能大富,道理就在这里。大富者,不独富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载”,积累。“月几望”,月亮将满盈尚未满盈之时。“征”,动。小畜开始时之密云不雨,现在已经降下,先前阳刚之德积而尚往,现在已到了极点,不再往了。小畜之时的基本矛盾,即阴畜阳问题,已经最后解决。旧的矛盾解决,新的矛盾又要发生。“尚德载”,是说阴畜阳已成功,而六四阴柔巽顺之德继续积累,发展。“妇”,阴,指六四。六四以其柔顺为正,持守不懈,结果必然危厉。犹如月亮即将圆满,即将疑似于太阳。阴阳合和,转化为阴阳对抗。在这种情况下,君子的任何不慎的行动都可能招致祸患。
博古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