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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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合璧仗双心 离合神光 同消黑眚 分身防大敌 纵横剑气 独朗慧珠(3)

金蝉正拿不定主意,玄殊忽然冷笑道:“无耻妖孽!依了白谷逸道友夫妇,你这无耻昧良的妖孽固早伏诛,我也早有成就。只因我那恩人夫妇宅心仁厚,顾念旧交,虽然对你痛恨,仍想苦心保存,使你终有一日悔祸回头,将玉匣交还,饶你一命。又因彼时你得那老妖妇之助,事前用邪法迷踪,并将禁我真神的玉匣用邪法封闭,非我本人到场,用正邪双方法力和四十九日苦功,不能破禁取出,将其好好化去,使我本身元神不致遭受危害。彼时齐道友夫妇虽是累世修为,未来一教宗祖,毕竟转世年浅,前几生的法力尚未恢复,正以道心毅力,苦斗邪魔,每日勤修内功外行,危机密布,强敌四伏。几次救我脱难,均在万分忙迫之中,并还为我误了两次大事。急切间无暇运用玄功破法推算,而我又因愧对良友,心怀不安,尽管照他期许,守我心志,最后情势危急,竟将我平素最爱惜的原身舍去,方欲转世重修,再与相见,不料又被血河妖妇强行收去。虽因心志坚贞,向其力争,在她门下未和别的女鬼一样服那贱役,毕竟仍是一个妖鬼,何颜再与良友相见?一面饮忍,勉习邪法;一面暗中修为。老妖鬼本对我不放心,如非见我资质稍好,意欲诱迫,使我心服,作她传衣钵的弟子,以与妖鬼徐完旗鼓相当,各树一帜,我早受炼魂之惨。

“后来因为怜爱我太甚,虽用她妖鬼教中极大邪法,用三根灯草将我元神禁住,却始终不肯像别的女鬼一般看待。不经她本人行法施为,平日简直无甚感应。妖鬼徐完以外,更无第三人能用此草对我侵害。便别的妖邪得去,至多累我难于超劫成道,别无用处。就这样,老鬼还防徐完生心加害,炼一玉匣,连齐道友所赠柬帖、灵丹和一道神符全藏在内。并说她生平对人素少情分,淫恶凶残,直无人理,不知何故,对我爱极,不忍稍微侵害。近年算出运数将终,预兆不妙,偏算不出一定时日。因为爱我,特炼玉匣藏此禁物。未来之事难料,如肯回心转意,在她应劫以前传授衣钵,此匣自能随意启闭。否则,只有正教中的纯阳真火与太乙神雷,能将其破去。因我向无恶行,正教中人决不至于加害。等她遭劫之后,可持此匣,寻一法力高的正教中人,请其用本身纯阳真火将匣打开,再用四十九日苦功将灯草化去,便可如意转归正教。如用太乙神雷,玉匣虽破,多年苦炼的元神必遭毁灭。破法时,必有感应,非本人在旁不可。

“好在恩人夫妇俱都怜我遭遇,平日还在百计尽心,况当存亡祸福关头,定必出力无疑。除此一线生机,是她为我所留,别的同道便把此匣得去,也难运用。也全仗此一来,我才得以鬼魂遁入桥陵,炼成形体,与生人无异。只因愧对良友,一面毁容易貌,一面照她所说苦志潜修,打算于万分艰危之中,以旁门法力炼到功候,再往相见。不料此匣被你乘人于危,用诡计骗盗了去,并蓄有阴谋,以为鬼姥言行如一,决不加害。恩人夫妇寻我不见,而又投鼠忌器,才将你禁闭陈仓古道山峡之中。一晃多年,不曾再见,近始得知你已逃出,非但不曾悔祸,反倒变本加厉。你也不想想,凝碧崖开府时,海内外左道妖邪想要乘机暗算的不知多少,不是当时伏诛,便是知难而退,你有多大本领,妄想以卵敌石?

“我早就想要寻你,了断以前公案。只因知你阴险狡诈,那玉匣三个藏处尽管伏有危机,使人不敢轻取,也许真的一个仍不在内。盘算多日,才和我记名弟子林映雪商议停当,仗小寒山谢家姊妹之助,料你复仇心甚,向来虎头蛇尾,口发狂言,稍见不妙,立时退缩,特在三位道友归途,故意显露一点形迹,以为引逗。恰巧你受妖妇许飞娘愚弄,意欲避重就轻,误认后起的人好欺,赶来暗算。我师徒早有准备,将你元神诱出原身,困住以后,再由映雪出面设词相试。其实,你那三处假地方她并未去,本还拿不定真匣藏在何处,也是你方才情急偷生,自露口风,我才明白过来。你这丧尽天良的妖孽,今已恶满数尽,还不自行献上,临死尚要多受苦痛么?”

妖人先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垂首敬听,不时偷觑玄殊,现出乞怜之容。听完,略一寻思,似知绝望,忽然纵起,戟指骂道:“狗泼妇不必太狂!你如知道厉害,答应放我元神,自将玉匣献上;否则,任你恐吓试探,百计诈我,我不说出实在地方,我死你也休想活命!”玄殊笑道:“你当我真不知道么?我先因多年未见,不知你的深浅,为防万一,想使你多受苦痛,迫你献出玉匣,特意托人向猿长老借来一根天狼钉,准备如不吐实,或是元神漏网,无法寻迹,用以制你。不料天心双环的威力和三位道友的神通,竟比意料还高。方才还觉多此一举,后你自露马脚,才知此宝仍是有用。休说你元神已被困住,想借刀杀人,在太乙神雷猛击之下使我同归于尽,无异梦想;便你元神侥幸逃走,遂你邪法阴谋,由太乙神雷将肉身震成粉碎,借此对我暗害,也是水中捞月,全无指望。你虽罪深孽重,我先前并未过分难为你。既是这等说法,且教你多受一点罪孽,看你是否肯说实话?”

说罢,将手一挥,那天狼钉长只七寸,是一钉形蓝光,钉住妖人肉体命门。另有四根黑色长钉,分钉手足于神木之上。突然光华一齐大盛,妖人立时疼得通身抖颤,冷汗交流,元神立受感应,同时悲声惨号起来。挣扎着转跪玄殊面前,厉声哭喊:“玄殊饶我,情愿明言,只求少受罪孽。”玄殊正要停手,随听有人接口道:“这妖孽万分可恶,不可停手。也用不着他说实话,弟子已将玉匣探明,用法宝护住,只等他罪孽受够就出来了。”妖人一听是林映雪的口音,由原体腹中发出,当时面容惨变,怒吼一声:“罢了!狗贱人……”玄殊已接口答道:“依还岭双方正在恶斗,虽然无碍,三位道友未必放心。这妖孽已遭恶报,我们适可而止吧。”

玄殊话未说完,把手一扬,天狼钉突然暴长,妖人头上随起了一股精蓝色的光气,倒卷而下,身后神木青光同时大盛,两下里一合,全身逐渐消熔。一缕黑烟,相继破腹而出,落地现出林映雪,手捧一个三寸大小的圆玉匣。玄殊左手接过,右手朝前一招。金、朱二人巴不得早将妖人除去,好往依还岭应援,接到号令,立将双环合璧。妖人形神两俱受制,正在痛苦万分,本想毒口咒骂激怒敌人,以求速死。及见林映雪手持玉匣裂腹而出,原身为天狼钉所发蓝色怪火逐渐烧熔,正觉苦痛难当,玄殊已和金、朱二人一同下手,只咒骂得半声,便遭惨报,形神皆灭。

众人各将法宝收去,会合一起。金蝉等三人因玄殊是前辈鬼仙,父师旧交,先前不知,重又行礼,欲改称谓,并问依还岭敌人虚实,打算赶去。玄殊笑说:“不必多礼。依还岭势固紧急,且喜李英琼的定珠慧光具有极大威力妙用,即便妖阵布成也无大害。方才对妖人所说,乃是故意设词,现还不到去的时候。此时如往应援,虽可壮点声势,结局仍是一样。不如等到妖阵布成,再仗三位道友法宝、飞剑之力,带了映雪同去,骤出不意,多少总可去掉几个妖徒,使其阵势多出破绽,容易进攻,并还多延些日,一举两得。我为防备这里诛杀妖人,被对山强敌发现赶来作梗,事前虽曾行法掩蔽,无如道浅力微,对方邪法甚高,仍恐被其看破。两地相隔又近,玉匣又被妖人多年苦功将其炼成一个小玉球暗藏腹中,不易发现。后虽看出破绽,终恐这妖孽诡诈阴毒,稍一疏忽,中他两败俱伤之计,不敢冒失下手。方才还在担心,直到事完,细加观察,才看出山前设有一种极微妙的禁制,我们言动,连三位道友那么强烈的宝光,均被掩蔽。此事奇怪,必有一位老前辈,以极高法力暗中相助呢。”

朱文答道:“方才曾听一位老人家传声指点,颇似大荒山南星原卢太仙婆。如我料得不差,这次我们当无败理。”玄殊闻言,脸庞刚露惊喜之容,忽听一老妇传声说道:“你们莫把事情看易。我这两次不过适逢其会,为了好些原因,并不能十分出力。明日子夜,才是你们紧急关头。玄殊所说有理,如稍晚去,虽无大用,釜底抽薪,到底也好一些。方才因恐东海双凶发现你三人在此,经我行法掩蔽,才得无事。此时禁法已撤,已可看出全景。如非李英琼近来功力大进,将佛家定珠炼成第二元神,分身出战,早已难支。玄殊此时不宜往幻波池与峨眉诸弟子相见,妙一真人夫妇虽已回山,尚有要事未了。乘此闲暇,何妨到我南星原一晤呢?”

众人听出果是卢妪,早同下拜。玄殊听完前言,首先喜问道:“听卢老前辈语音,颇与三百年前弟子在紫金山所遇那位以元神神游济世的前辈女仙相同。彼时曾蒙指示玄机,约有三百年后当图再见,不知是否一人?卢老前辈传声甚远,弟子莫测高深,仙驾现留何处?尚望指示。”

卢妪笑答:“紫金山下所遇,正是我元神所借法身,你倒记得。我此时已返南星原。因我吸星神簪借与峨眉诸弟子,昨日才行收回。恰值门人白癫有事中土,无意中见此宝飞过,收了下来。现在离此千余里的野人山上,用以传声,无论相隔数十万里,均可转达。本欲令你寻他,就便由其引路,方才他又发生一事,不能同行。你只照我传声方向直飞,到了东海尽头落漈边界停下相待。我那南星原远隔东溟,中隔十万里落漈流沙,更有万丈黑风旋飓和神屏天堑之险。你近年法力虽非昔比,毕竟鬼魂炼成,飞行前往,到底费事。你又不曾去过,在彼稍待,自有人来接引。金蝉等三人可仍在原地守候,到了亥末子初再往助战。事情还有几天,无须与强敌对手。专一避重就轻,乘隙多除掉几个妖徒,以减妖阵凶威,方为上策。设法缓兵待援,免致激出变故。”

说罢寂然。五人忙望空拜谢。玄殊立时辞别,先行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