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香行耽误了有半个时辰，此时天已正午，映烟没有回到空间，而是已经不是那么热闹的街上闲庭信步，寻了家看起来很不错的路边小店走了进去。
要了碟小菜，一碗小店里的特色骨头汤，就这么随意吃了点。
等菜上来的间歇，映烟才注意到周围人中间隐隐地一股兴奋躁动。
“听说了吗？那个婊子马上就要被押进城了。听说会先在城中游两圈才会押解入天牢，明日判罪，后日就处决。”
“不能吧，太祖皇后不是有规定不能再对犯人有这种侮辱类的行为吗？”有人质疑道。
“你知道什么？规定不就是一个规定，它是会变的嘛。再说了，那婊子女扮男装淫乱军营，先不说她这一条罪，单就她潜在军营就已经连累多少将军受责了。”
此言一出，周围人或迟疑或爽快地都点头表示同意。
映烟蹙眉，转头，旁桌便是一个青衫书生，便开口道：“这是怎么说？”
书生听到问话，先是一愣，然后打量了映烟一眼，温和笑道：“难怪姑娘不清楚，想必是外族才入京的吧。这话还得说道太祖，一百四十二年前，太祖曾经明确下令，不得再在军中畜养军妓，而代以由各类戏班改制而成的艺术团。之后，又明确将此一条写入我云国法律中，违者受刑甚严。”
映烟在听到艺术团时心中哀叹，天啊，这又与她有关系吗？
这半天下来所听到的，多少都有她参与过的痕迹啊！
映烟扶额。
旁桌一个虬髯大汉，听到书生的话，冷哼一声，说道：“当初太祖爷的意图再好，也经不起后来人这样的遗忘。”
书生也感叹：“是啊，太祖爷此举，明明是为了将妓院取缔，代之以一种新的消遣方式，怎会想到却是将梨园女子送入了火坑。戏子，如今已是比妓女好不如的一类人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近于呢喃，映烟却还是挺清楚了。
心中对英伟宏略的太祖有了些轻视之意，既然有此政令，就改形成完整的娱乐系统，而不要只是一纸空洞的令文。
转瞬却又苦笑摇头，若史书中记载的那个皇后是她，她没有提出来，也要担上一半责任。且，不论如何好的政令，都是会随着时间改变而暴露出弊端，并将弊端逐渐积成一刻大毒瘤。
不然，便也没有什么国家政权的更替了。
虬髯大汉却对书生的说法嗤之以鼻，似有些不屑道：“我看最大的原因是你们这些个写戏文的书生不行，写出来的那些戏我们都不爱听。”
书生苦笑，拱手道：“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雅俗难通啊！”
大汉听了这话便要急，书生连忙安抚：“小生说这话，绝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学问这东西，便是这样。这么说吧，我们读书人觉得好的雅的，你们这些走江湖的人都看不上。向那梅霜竹风，我们能品出一段趣味来。在你们，却觉得唧唧歪歪。”
书生说着摇头，映烟听得也笑了。看来现在的云国，所培养出的仕子思想都很不错，没有那种万事读书高的自命清高。
大汉哼了声，底气明显有些不足，被这么也说，也觉得是自家不会欣赏怎么办？不过还是说道：“你们难道不会作些我们这些人爱看的，或者雅俗都能欣赏的？”
书生摇头，无奈道：“小生倒是曾经尝试过，不过效果不佳罢了。且如今朝廷以新派官员虞文庭为首的一批新派才子，都主张文以雅为尚。”
映烟此时道：“你可以以居民生活为题材，将他们的不满、欢乐作成戏，便不会缺少支持者。倡导雅文一派自然无法与全国都甚至是全云国人民争锋。”
书生听了，漆黑的眼珠瞬间点亮，立即起身作揖，大礼道谢：“多谢姑娘提点。”
映烟安然受之，虽然只是一句话之劳，但却是为这个常年囿于雅风的书生开启了一扇新门。
“你这书生都作过什么戏文？”大汉看着这二人的一来一往，先是愣怔，随后哈哈大笑，接着开口问道。
只是这时，整个小店都沸腾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道：“进城了，进城了，咱们快过去吧！”
嘈乱中，书生大声道：“在下虞华若。”说过便急着走了。
虞华若？
映烟挑眉，又一个不简单的人啊！
虞家庶子，自幼便被上面惊才艳艳的大哥压制，嘉帝二十八年入朝，从此腾飞。不过他的在戏曲界的才华，在后世几百年后都颇受人称道。
映烟慢慢细细地将面前的小菜骨汤吃完，才走出了连店家都一起奔出去看热闹的小店。
将一块碎银交给守店的老人，缓步而出。走在连脚步声都听得异常清晰的街道，映烟更进一步地了解了市民们对这一件事的关注程度。
只是，一个女子男装隐在军营而已，怎么会造成如此的轩然大波。
映烟走着，意识里又翻开了云国此时以及以前的历史。末了，低声叹道：“看来这颗毒瘤从太祖后期便已初露端倪了，到而今已是越长越大，该切除了。”
女子，向来是与玩物放在一架天平之上的。更何况，戏子，又是那样以展现身姿嗓音之美的行业。
若没有一直相辅助的文人系统的支持，戏子们难以生存。
不过，映烟暗哂，能造成这万人空巷的大波，她也是不信这后面没有什么推手的。
加快脚步，不久便来到了人声轰动的主大街。
主干大街上，一辆囚车缓缓行驶，被枷于内的女子穿着还算整洁，脸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只是脸色灰白难看的厉害。
蓦地一颗臭鸡蛋越过人群而出，直直打在女子的面上。
“不要脸的臭婊子，毁坏军纪，连兆大将军都受了责罚，谁来给我们抵挡别国的侵犯。”
这声喊饱含正气，这声喊满是怒火。
激起了围观人群的喧哗，应和声渐次迭起，越聚越大。烂叶子破袜子臭鸡蛋一时在半空中齐飞，都朝街上的那辆囚车扔去。
这时候的边庭也是有战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