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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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

老子,姓李,名耳,又名老聃,春秋时期战国人。相传为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主张“无为”而治,甚至主张社会倒退回“小国寡民”的时代。其著作《道德经》比较详细地叙述了无为的思想。老子的思想,不仅在今天看来是消极的,在当时也是消极的。王安石作为一个锐意进取的政治家,对这种思想无疑持批判态度。他的这篇文章,便体现了他对老子的无为思想的否定,认为“则亦近于愚矣”。

【原文】

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物者也。故圣人唯务修其成万物者,不言其生万物者,盖生者尸之于自然,非人力之所得与矣。老子者独不然,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预乎?唯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于人之言也、人之为也。其书曰:“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夫毂辐之用,固在于车之无用,然工之琢削未尝及于无者,盖无出于自然之力,可以无与也。今之治车者,知治其毂辐而未尝及于无也,然而车以成者,盖毂辐具,则无必为用矣。如其知无为用,而不治毂辐,则为车之术固已疏矣。今知无之为车用,无之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为用也。故无之所以为车用者,以有毂辐也;无之所以为天下用者,以有礼、乐、刑、政也。如其废毂辐于车,废礼、乐、刑、政于天下,而坐求其无之为用也,则亦近于愚矣。

【译文】

道术有根本有末流。根本是万物生长的基础,末流是万物成材的条件。根本出于自然,所以不用假借人力就可以体现出来,万物依靠它生长;末流涉及外形器用,所以要依靠人力然后万物才会成长。不用假借人力万物可以依靠它生长,圣人能够不用说、不用做;到了要依靠人力然后万物才能长成,这就是圣人不能不说、不能不做的原因。因此当时圣人执政时,把万物生长、长成当做自己的职责,一定要有四种治理措施。这四种措施就是礼法、音乐、刑罚、政治,是万物长成的条件。所以圣人尽心于培养万物长成,而不说使万物生长,可能是因为生长的东西效法自然,不是人力能够实现的。老子却不这样,认为涉及外形和器用,都不值一提、不值得去做,所以抵触取消礼法、音乐、刑罚、政治,只称讲道。这是不能洞察事理而又要求过高的错误。道是自然的东西,又为什么要进行干涉呢?只是因为涉及外形器用,一定要等人去说,等人去做。《老子》上讲:“三十车辐共用一毂,因为它是空的才会安在车上。”毂辐能有用处,本来就在于车没有用处,可是工匠砍削雕琢木料从来没有达到无的地步,是没有用到自然的威力,可以不用参与。现在造车的人知道造出毂辐从来没有达到无的地步,但可以把车造成,是因为毂和辐备好了那么无就有了用处。如果明白无的用处却不去造辐和毂,那么造车的技术必然就生疏了。现在知道无可以用于造车,用于治理天下,却不明白用来干什么。所以无可以用于造车是因为有了毂和辐;无能用于管理天下是因为有了礼法、音乐、刑罚和政治。假如在车上废弃了毂和辐,在天下废弃了礼法、音乐、刑罚和政治,只是坐着等待无发生作用,也是近乎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