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教堂谜局(4)
还没等“吗”字说出来,程青突然抓起酒瓶子扔了出去,“啪啦”一声,打断了外面的哄闹声,也截断了张林的问话。
“都他妈的给我滚一边去,少在这里跟狗一样地叫唤!”
程青突然冒出的怒火,把张林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追问下去。
宴会厅内外顿时安静了许多,没人敢乱动。
程青转过头看着张林,他的表情虽然舒缓了许多,但张林看得出他脸上还隐隐有着暗青色的怒气。
“小张,我这还有事情,今天我们就这样吧。这桌菜你随便吃,挂我账上。”
程青站起来在旁边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上随便签了一个字就走开了。张林瞟了一眼,看到账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程青直直地走出宴会厅,像是变了一个人,这让张林有些诧异。等到程青的车开出去很远,张林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服务员走过来问张林。
“您好,您看,这些需要打包吗?”
张林看着一桌子基本没动的菜说:“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张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瞟到了旁边桌子上的账本,转头见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就偷偷掀开了一个角。
还没等他继续翻,服务员就赶忙收回了账本,一脸紧张地看着张林。
张林笑着说:“随便看看,别紧张。”
张林戴好警帽,走出了宴会厅。他没看到账本里的全部内容,但他看到了柳权的签名。
另外,他发现,这个账本并不是宴会厅正常的对外账本,因为它的质地和外观,怎么看都像是藏在被窝里的那种见不得人的私密东西。虽然这次约会不欢而散,但他起码知道柳权也和程青一样,经常光顾这个宾馆。
而外面的哄闹声则是因为夏安宾馆的保安监控室丢东西了。至于丢了什么,经理始终没有告诉张林,即便他知道张林就是警察。
重症监护室里,除了滴滴作响的仪器,就是那个不能动弹但意识清醒的马双双。他躺在病床上,从脖子到后腰都被固定的模具捆绑着,除了一双眼睛外,他似乎被死死地固定住了。
他旁边就是一个水杯,从他干裂的嘴唇和不时斜过去的眼神表明他很口渴,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现在的状态,即便是离自己只有一拳之隔的护士铃都按不到。
马双双舔了舔嘴唇,唾沫都快干了,他有些伤心地闭着眼。
“喝吧。”
马双双没办法转过头看这个喂水的人,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世界上,除了张青松,就没人再会去关心他了。
“你还好吗?”张青松傻傻地问。
“还好。”
张青松看着显得空旷的病房问:“怎么没人来照顾你?你爸爸不管你吗?”
马双双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点点的笑似乎扯到了伤口,让他感到疼,笑容在脸上戛然而止。
“马双双,对不起啊,我没勇气去救你……”
马双双说:“别说了,我不想再提那件事。”
张青松抓着马双双的手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马双双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咽了回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吧。”
“我……我想小解。”
马双双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点红晕。
张青松站起来说:“我帮你。这种活,我在行。”
张青松从床底找到了尿壶,然后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角,他的手碰到马双双腿的时候,马双双闭着眼,一脸的害羞和尴尬。张青松熟练地找到了马双双的内裤,轻轻把内裤拽到他的膝盖,然后再把腿打弯。当张青松把尿壶放到了马双双的关键部位后,马双双竟然好半天都没法尿出来。
张青松跟他说话:“放松一点,慢慢来。”
马双双闭着眼,轻轻地呼吸,终于被子底下传来了水流的声音。小解完了,张青松又小心翼翼地替马双双穿好内裤,放平身子,全程没有弄痛马双双。马双双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妈妈般的温暖。自己住院这么久,还从没有人这么耐心地照顾自己,即便这是自己家开的医院,护士对自己也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但是张青松突然手一滑,尿壶就摔在了地上,满地都是尿液,马双双看着张青松的尴尬模样,一个劲地干笑着。
张青松看着地上的尿液,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抄起拖把就打扫起来。他看着病床上笑着的马双双,舒了一口气:“看到你笑,我算是放心了。”
马双双用眼角瞟着张青松:“谢谢你啊。”
张青松说:“谢屁嘞。”
马双双笑了,张青松也笑了。
过了一会儿,马双双的笑容消失了,他突然说:“张青松,如果有一天,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你愿意吗?”
张青松问:“什么忙?”
马双双笑着说:“你不敢的。”
张青松一听,有些不开心:“还有我不敢的事?你说吧,我说到做到。”
马双双认真地看着张青松,目光很真诚。张青松却觉得这个眼神有点怪异,有种不好的感觉。
“帮我杀了我爸爸。”
果然,张青松吓了一跳。
马双双和张青松在姜态案发当天的去向只有吴河一个人知道,张林试着拨打吴河的手机,但是一直显示关机状态。市政厅的改选筹备会很郑重,参会人员都禁止与外界联系。
张林和小关坐在警车里,看着路边来来去去的人,闲聊着。
小关抽着烟,吐着烟圈。
“关,我刚才想了一下,为什么柳局死的那天,神父和玛丽会突然走了呢,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你们没查查神父的嫌疑?”
“柳局是下午被杀的。我查了神父和玛丽的出入境记录,他们下午两点出境,算上到机场所需的时间,所以不可能是他们杀的。”
“哦。那他们为什么走得那么急?连饭都没吃完。而且,他们貌似还跟柳局发生了冲突。”
“那谁知道?这个就只能把神父拽到面前问了,可人家现在在国外,教堂里的人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目击者,怎么查。这个案子幸亏上头压着了,不然再怎么查,也是个无头案。”
“不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工作狂?都有点神经质了。这事上头都不过问了,你来什么劲啊。再说了,这个案子也不是你负责的,你查你的姜态案不就得了。”
张林看着小关漠不关心的样子,冷冷地笑了一下。
“你要是真的想谈工作,那就谈谈你的案子吧。现在什么情况?”
“没情况。衣服找不到,凶器找不到,刘腾飞也找不到。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四处打听那俩孩子当时的去处。”
“你觉得那俩孩子有嫌疑?”
张林摇摇头。
“我不认为他们是凶手。就算那个叫张青松的男孩长得够高大,可姜态还是比他高半个头,又是拳击冠军,张青松不太能杀得了他。再加上姜态肚脐上的那道伤应该是在没防备下造成的,而且他死之前买了巧克力,所以他最后见的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那你还问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张林无聊地环顾着车外:“当警察的,不能只靠直觉查案。即便他们没有嫌疑,他们的行踪也许有别的线索。”
“吴队那天问完了跟我说,他俩没嫌疑。”
“证据呢?”张林看着小关,“连审讯记录都没有。”
小关耸了耸肩。
张林突然问:“哎,对了,你说这改选筹备会吴队去干吗?他又不属于高层领导。”
小关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安保的事情吧。”
“那不是有安保中心吗?”
小关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答。
“能有什么事比柳局的案子还重要?”
张林摸着下巴琢磨着,看着对面的水果店,老板娘在照看生意,她的儿子趴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写作业,老板娘不时趁空隙过去看他一下,纠正他的坐姿。
“柳局被杀,凶手的潜在动机是什么呢?”
小关也开始琢磨了。
“柳局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张林看着小孩子做作业,无意识地答着小关的话。他看着那个小孩的模样,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趴着写作业,那个自己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妈妈也是这样不时地过来看看自己,纠正自己的坐姿。
“钱?”
“我去过柳局的家,普通的三居室,他平时也穿得简单朴素,应该不是为了钱。”
“难道是情杀?”
张林摇摇头。
“不会是因为局长的位子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盯上了他警察局局长的位子?想除掉他自己做局长吗?”
张林的回答很含糊,注意力都在那个写作业的孩子身上。
“有这个可能哦。谁最想做局长呢?”
“吴队。”
这句话刚一出口,张林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虽然这是两个人之间无意识地闲聊天,但突然扯到了吴河身上,两人在被惊吓的同时,似乎都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可能性。
小关看着张林,张林也看着小关,两个人都不敢说下去,但是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柳权已经宣布不再继续连任警察局局长,他在位时做得很好,请他留任的呼声也很高,但他还是坚持选择提前退休,过安静的日子。姜态案发生之前,媒体炒得最热的就是下一任局长的人选,而那个时候吴河单枪匹马抓到了一个潜到夏安市的大毒枭,脱颖而出,成为最热门人选。但是短短几天不到,媒体踢爆下一任局长人选是外调,而非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