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符魄zero.零舞(1)
引子:破
布满尘埃的空洞里,在同样虚无生机的陆地上,一小块明亮的水洼静静地躺在昏黄泥泞的土块中央,水洼里倒映着如挂坠般悬在天空中的一枚勾玉,不是在太阳的呵护下发出明亮灰黄的藏月,它是紫色的,透过视网膜看到的它是紫色的……周围还有一层围脖般的红光,将它打扮得如同参加夜宴的贵妇人,站在高而广阔的虚空中轻蔑地俯视着这片神域……
此时,在这样一个十分久远的年代里,久远到人类还没有用“公元”来记年,久远到人类早已忘却了这个时代,天际仍然一片灰暗,灰暗到泛着白色系的瞳仁里收集不到一束带来希望的光,一些不明称呼的植被在隳突乎南北的狂风中瑟瑟作响,甚至有些还发出令人发指的霓虹色光,远处的天空依然静谧,静谧到明月都不愿来打扰,只留下那枚孤单的勾玉留在苍穹之上孤单地守候,惹得原本就孤寂的大地变得更孤单;这里更没有星空,因为星辰害怕这可怕的死寂会将它们吞噬。最终,只剩下一团团迷茫的云雾无忧无虑地漂浮在尘世间。
这里是……地球吗?不!这不是!因为这里是一望无边连天神也不愿停留的黑灰。美丽如孩子手中闹花灯的彩球般的地球怎缺少得了光明?怎缺少得了月光的眷恋?
这里是……太空?不!更不是!浩瀚的宇宙怎缺少得了星辰的留恋,只因为这里太过安宁,安静得如坟墓一般悄然无声,就连宙斯也会摆手离去留下一片尘埃。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
不过,好在还有忠臣不二的他们。
地平线上,一只白球正在靠拢一只黑球,时而相互撕扯,时而分离。靠近些看,原来,是两只身体缠绕着异色霓虹的军队,在疆场上相抗衡。
白光的将领,身着布衣长袍,他拉了拉那双闪耀着玫金灿灿的手套,举起军旗,大声吼着:“仙界军的士兵们,在‘她’苏醒之前,赶走迟钝的恶魔,消除梦魇!”,接着,尘土飞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鲜血,如同愤怒的牛神般向前冲去。
而黑光的士卒也表现出一副“有种试试看”的模样,发出一种来自地狱囚笼般充满金属味的恶心声音:“黄泉军才不会如此落拓到被你们这群女娲的看门狗踩踏蹂躏!”,突然,不知那个不起眼的士卒吹响号角,那号角声传遍每个士卒阵营,回响得耳膜直发烫……号角声平息后,黑球身后多了一群不知名的怪物,携着黑色阴寒的湿气袭来。
须臾,时间定格,动作还停留在上一秒……对了,女娲是谁?那些怪物是哪来的?
顷刻间,沙场上就摆满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兵戈利矛如同秋天的花瓣撒了一地,哭声,喊声,求救声,喊杀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时不时,一个年轻将士的头颅飞了出来,冒着热气,青烟就这样消失在半空中,模糊粘稠的血光迫不及待的溅了出来,但也在一瞬间埋藏在了悠悠的战争中,像是一个有趣的玩笑,欺骗着年轻的生命,然后在私下里露出锋芒毕露的牙齿,准备一块块地将那前一秒还在边疆奋勇杀敌英雄的灵魂撕成碎片。
这一仗一打,上百年在颠沛流离中悄然飞逝。
不知这片领域是应当感谢他们打破一如既往沉静的喧嚣还是咒骂它们的血腥弥漫在这里的空气中,一丝也不放过……
孤傲自大的绝望将新生的希望转眼间掐灭,又被再次坚韧重生的希望吞噬时,他们全然不知,她,醒了。
猛然间,黑球与白球之间散发出一到玫瑰金色的光芒,普照着大地,霎时雾消云散,大地为之震撼,过往的烟硝为止臣服,就连向来逍遥的巨木也自卑地埋下头来卑躬屈膝,感慨她的不朽。这片光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得似乎撕碎了士卒们的野心与报复,温柔得好像隔开了所有的决斗与羁绊,温柔得仿佛在时间的遥控器上轻轻按下了暂停的按钮,世界在一时间窒息……紧接着,光芒紧闭成一线天,被撕成一条线,愈张愈长,闪烁的端点降落地面,最终如一扇通往神灵的大门般打开了,一位面瞳如水的女神悬浮在空中,飘飘欲仙,体态轻盈,她全身被玫瑰金色系且富有一阵紫罗兰配郁金香的香味所包围,丝丝的彩带准确无误地包裹着她的胸部与下体,像是自然的触手,游荡在大地与天空的夹层中,一件白色的长袍包裹在她比和氏璧还透美的黄金比例身体上,长袍上刺绣的奇怪图腾天衣无缝,像是自然的杰作般灵活自如,栩栩如生,飘逸雪白的长发像柳枝似的微微漂浮在空中,两道细长如剑的眉毛恰到好处,懒散地躺在她如清澈见底的湖水般空明沉浸的青绿色碧眼上方,嘴唇薄似两片锋利的刀片浅浅翻滚着,只是声音太过低吟,不知是否在浅唱这什么,额头与脖子上都带着尊贵却一点也不妖娆的手势,一眼就能明白这是远古帝王留给后人的天尊遗产,她那玉质般的瞳仁中涌动着点点金缕,声音温柔得仿佛一吹就散……
“终结那可怕庸俗的碎念吧黄泉军,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得到【异次元空洞】。”
是的,这里,这个飞沙走石一度年轻的战场,就是【异次元空洞】。
此时,仙界军停止了战争的烟硝,丢下了那曾经在疆场上保家卫国铲除逆贼的剑刃与刀锋,心如止水地望着她,而向来肆无忌惮叫嚣东西的黄泉军,此刻也变得如同看见野狼的娃娃犬,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凶狠,能感觉到,心中一种叫做赏恶惩善的黑色恐怖正逐渐松开了它们虚无缥缈的魔爪,掉进了长满荆棘的深渊……
“女娲大人,对不起,在下无用。”一个仙界军的将领开口了。
是的,这位女神就是女娲——异次元空洞的统治者。
片刻,往昔嚣张如虎的黑球与忠心耿耿的白球如同潮水相继退去,殊不知这一仗留下的是遗臭千年的罪恶,像是当年灭绝恐龙的小行星无情地粉碎了尘世之美……
起初,就算是女娲也无法洞悉。
飘落的传说
【异次元空洞】
紫红色妩媚的光慵懒地飘荡在大陆上空,充斥着空气里的每一个鲜活的分子,渐渐氤氲到这片独特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像初冬的雪花冰晶似的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透过那寂静安详在光线的照耀下如一层破碎玻璃般冰蓝的湖面上,层层反动着,如同一团团光洁夺目相互嬉戏的沙丁鱼,彼此聚拢又再次分开,此时的湖水像是一位礼尚往来的绅士,最终将那抹无形的艳紫红反照回高高的勾玉,形成一道暗淡忧伤的背影转身逝去,任凭那轮明媚孤傲的勾玉在自己的身上四处闪烁,炫耀着自己所不曾拥有的天资色系,挥霍着那永世不衰的傲人光芒……
只是她从未想过,玉佩的圣洁即使再楚楚动人,也只是一时兴衰,面对相距光年永垂不朽的月光冰舞,她也只得念念不忘,往日居高临下的皇后变成了憾颜俯首的奴婢,就算是心有不甘,也只能落得屈膝沉沦。
距离上一次的血腥撕扯,已经过了两千多年了……
玫瑰金像是黑夜中的一朵带有无限彷徨的睡莲,昏昏睡去,却在此刻的清晨再度苏醒,含苞待放,尽力向凡世展现出那经过暮色洗礼后的雌雄花蕊,喷洒出沁人的香味。
花苞还是裹不住花蕊那对世界充满向往的澎湃内心,终于开出了殷蓝的芬芳。
“一晃,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我的子民们现在在做什么,也许他们在休息,还是聚在一起虚度光阴的谈笑、无所事事?又或者……”
“陛下,您醒了。”一丝柔软而富有雄性浑厚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敲击着她的鼓膜,传进她的大脑,在永无光明的【异次元空洞】回荡着,围裹黑夜的缠绵里,显得更是孤单无助却似乎有充满了惊喜与期待,像是一个套着黑风衣在大漠中迷路的陌生人,刹那间灰头土脸地冲进了一座金碧辉煌亮丽梦幻餐桌上摆满了火鸡红酒果实沉浸在新年气氛里的宫殿,打破了她内心满腹希望的想象。
三位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向她走来,衣着是统一的镀银色长袍,长长得拖到地上,高领像是一对向外伸展突发向上的银白色天使羽翼,带着纯净的光彩来到这个黑色空洞,领子与袖口还刺有赤色的花纹,隐隐约约像是一些精巧奇妙的文字,生动地浮游在唯美独特的长袍上,长袍的背后还修有“仙界”的字样,每一针都是那么的清晰,每一笔都像是历经上百年的雕琢,细若蚊足,勾画了了,似乎是须臾的一瞬间采下的果实,还留有昨日芬芳扑鼻的香味与甘甜,腰间一条金色丝带飞舞在毫无喘息声的空气中,增添了不朽的活力,似乎看到了清河边的柳枝,在与周围的微风相互嬉闹,长袍下方的裙摆中,银制战靴被一簇簇的漆黑遮盖得若隐若现,咖啡色的皮带固定着靴子顶部的边际,将银靴与他们的小腿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好似是天生的一对,两旁流光溢彩的青红色宝石在勾玉紫红色霓虹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猖狂,四色相汇形成了暗暗的琉璃色系,在停尸房般的黑暗中闪耀着些许的色彩,证明了靴子的存在与高贵,于是与长袍拼接成为了令人神往的存在,搭配着男性原有的帅气与魅力,进化成永不衰败仅次于女神的神话,仿佛是樱红灼眼的孔雀下矫首昂视的金刚鹦鹉,虽然挺拔潇洒,却一点也不光彩夺目,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映衬出女娲的神圣与不可侵犯。
“是的呵呵,怎么样,这段时间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的现象或是外族入侵吧?”
“没有,一切正常,殿下。”中间那位容光焕发的男子轻盈而肯定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混沌的世界里清澈响亮,丝毫没有半点令人颤栗的抖动,配合着这张帅气迷人的俊美素颜,更是无可媲美。
“那就谢谢你了,杜柳寒,还有陶方、洪七,你们也辛苦了,好了,我先回【娅殿】梳妆整理一番,在此之前你们先退下吧。”
“遵命,谢殿下。”原先的俊美素颜再配上另外的绅士优雅和明媚蓬勃齐口感谢,目送女娲离开后,消失在了暮色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深处的一个颤颤巍巍忽闪忽灭的剪影,也一起消失了……
【异次元空洞·娅殿】
夜幕降临了,带着狡黠的月光,这是一曲错误到极点的描绘,其实,在毫无边际的异次元空洞中,明媚的白昼与萧瑟的黑夜几乎没有一点差别,活像是一对同卵双胞胎,摆着两副如同克隆人一般的架子来到这圈异样时空。
这一天,发生了异变。
白昼之时,勾玉竟悄无声息地淡进高空,稀薄而暗淡无光的空气分子像是尖酸刻薄的商人即使是勾玉留下的最后一点微微的光泽也不放过,偷偷地占为己有,于是大地无奈地叹息,渐渐又昏睡过去,隐隐覆盖在地表的荧光植物以及一些参天巨木像是大地松软多孔又坚忍不拔的口罩,轻轻披在它的皮表,似乎准备联合起来对抗深邃无光的空气炸弹,集体膜拜祈求躲在恶魔怀中不敢探出头的勾玉复出闪烁,在青烟之上用她尊贵皱折的裙摆拂过观众们的脸颊,将那些僵硬的面部肌肉舒展开,如同被囚禁在监牢中的罪犯被释放瞬间的重获生机。“魔鬼,你不会再嚣张多久了,黑夜总会来接你的班的!”它们互相安慰着默默地思念着……勾玉怎会放任不管在几个时辰前还色泽不一却在眨眼间化为乌有的尘埃呢?于是,她在一番挣扎下脱离那场梦魇,终于探出头来。
这时,便是暗夜的舞会了。
勾玉小姐尽力溢出自己被压制良久的亮紫色红光,穿插在一起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空气中,为此时有气无力的黑恶魔染上紫红色的卷发,一直向外延伸,将娟娟的小池与潺潺的树海打点得火树银花,靓光四射,无私地让这些同样只有一半自由时间的异形植物们享受这极夜之下的盛宴,虽然没有达到灯火辉煌的舞厅效果,可是在这暗暗的红紫色系的光芒下烛光烂漫的浓郁氛围却强烈地充斥着空气中的每一个细胞,由此观之,不论是媚惑勾魂婀娜多姿的巨木丛林还是水光潋滟波光粼粼的荷塘月色,似乎都更爱这黑夜的洗礼,似乎更为这不能说是黑夜的黑夜而醉生梦死,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黑天白夜,看来,此时惟一能区分这对双胞的就是微妙的“肤色”了,可是,既然灿烂尊贵的黑夜已经到来了,“明媚”浮沉的白昼还会远吗?
勾玉的光芒渐渐的淡了下去,在天与地的领域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漾起一片殷虹,一步一步迈向终结的是深渊……
突然,残留的红光被反射了回来……接着,越来越多的光线在渐进模糊的视野中像是橡皮球般无数次的着落,有无数次的反弹,交错结合再次点燃了整个尘世,红光逐渐穿透那些玻璃样的镜面,依次井然有序地重叠形成了城堡模样的形状,可惜它没有留住勾玉的脚步,不舍地自我耗尽在了白昼的恶笑中。
万物应当感谢女娲,因为她的到来,白夜再临。
透明简洁只出现在童话中的城堡渐次变得清晰敞亮,哥特式的尖顶,冰雕般的水晶砖块,白色冰雪的窗帘像是少女自然下垂的秀发,门口的两个雕塑天使栩栩如生,像要活过来似的。城堡晶莹剔透,却又坚固高耸,仿佛是一块钻石饰品,虽然没有金碧辉煌,但确实如此的群星璀璨,一下照亮了整个异界,只有在女娲的富丽堂皇之下,才会在异次元中心抖动自己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现出原型,炫耀自己的无可替代。
也只有在女娲诞辰苏醒之时,白昼暗夜才会短暂地告别相互的缠绵,互自独立。
“娅殿,每次醒来你都是如此的一层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