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生俱来的非法血液

1998年4月份左右，哈尔滨英霞实业有限公司就成立了。后来的公安机关和法院的一审判决书，都认定英霞公司成立于1999年3月16日，其实，那只是营业执照上标注的日子，在这之前，英霞公司已经运作了相当长的时间。

而且，从真实诞生的那天起，英霞公司走的就不是遵纪守法的道路。

1998年8月，刘丹、林景兰、高斌等人，听到了一个能够快速发财的买卖。他们被领到了一个名为焦氏集团的公司，接受该公司讲师们的培训。

蔡桂华、鹏秀英、王宝芳等讲师给大家的印象最深。根据这些讲师的讲解，他们要销售的产品是美国的有机维康素。操作流程上，加入者花一千元，购买一个点，得两盒，叫个体式。花三千元，买三个点，得六盒，叫家族式。花七千元，买七个点，得14盒，叫企业式。

投资者的挣钱途径是，买了一个点后，就可以发展下线了。但是必须发展两个下线，这两个下线各自再发展两个下线，合起来总共够七千元的时候，你就可以得到一千元“工资”，也就是能够拿回本钱了。

你和下线的投资够1.5万元，“工资”为2000元。够三万一千元，“工资”为三千元。

这不就是电视上说的传销么？个别听众对此提出了质疑。

这些听众所说的传销，二十世纪40年代起源于美国，一度流行到日本和中国台湾等全球130多个国家和地区。本质上是一种以需求为导向的营销手段，并非空手套白狼的的骗局，因此也不会比别的销售方式带来更多的发财机会。

然而，1990年由中美合资雅芳有限公司引入到中国之后，传销却被渲染为“20世纪最后一次暴富的机会”，热衷于猎取人头和发展下线，成了“老鼠会”“神秘链”的同义词。传销商们的经营理念也变成了：“我骗你，是因为我爱你”，“财富不是朋友，朋友却可以变财富”。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传销痛宰的，都是熟人。据报载，一个小镇上的妇女，把自己刚生下了的婴儿卖掉，拿到9000元钱加入传销；一批批下岗工人，把家中仅有的积蓄拿出去，购买了几千元一台（事实上只值四五百元）的传销产品；一些农民卖掉耕牛，不事农活，拿着一筐筐鸡蛋和棉被到遥远的外地参加创业说明会。

除了一些心黑手辣的不法传销商通过办班、赚人头费等龌龊的手段掠取了暴利之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成了他们致富的垫脚石。

1998年4月21日，中国正式宣布，不再允许任何形式的传销经营活动，已批准登记的最迟应于10月31日前办理变更或注销手续。

然而，面对个别人的质疑，出现在讲台上的焦英霞不慌不忙，侃侃而谈：“我们焦氏家族在哈尔滨有一个中龙医药集团，两个大药厂，七个大医院。我们是祖传的秘方，我爸爸焦富龄是焦氏集团的董事长，我弟弟焦柏忠是董事成员。你么怕什么？我们焦氏家族是做事业的人，不会坑骗大家的，你们尽管放心。”

当时，许多人都想争当金字塔尖上的人，因此，投资者众。刘丹一下就买了七个点。

但是，这时候，她才发现，靠这种方式挣钱，太难。首先，在“工资”制度上，英霞公司就设计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你和你的每一个下线，都必须两条腿同时往下发展。如果只是单条腿，无论往下发展了多少人，即使上万人，你也一分钱都拿不到。

时隔不久，英霞公司的传销，突然宣告停止了。这时候，包括刘丹在内的80%以上的人，连本金都没有挣回来。

他们找到焦英霞，要求退货，返钱。

焦英霞说道：“这事得董事会才能决定，我得跟爸爸和弟弟商量。尤其是弟弟，他是大股东，是董事会的主要成员。”

最后，一分钱也没有退给大家。

英霞公司的注册资金是200万元，其中焦柏忠出资102万元，占51%股份，为最大股东；焦英霞出资78万元，占39%；邓兰亭20万元，占10%。

此时，包括焦柏忠、焦英霞、邓兰亭等焦氏家族成员在内，已经涉嫌非法经营罪。2001年4月10日，最高人民法院出台了《关于情节严重的传销或者变相传销行为如何定性问题的批复》，对于1998年4月18日国务院《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发布以后，仍然从事传销或者变相传销活动，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应当依照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四）项的规定，以非法经营罪定罪处罚。实施上述犯罪，同时构成刑法规定的其他犯罪的，依照处罚较重的规定定罪处罚。

2009年，全国人大审议通过的《刑法修正案（七）》，也作出了相关规定：对于传销经营活动的组织者、领导者以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条组织领导传销罪处罚，其他传销经营者以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条对其以非法经营罪处罚；但是对于2009年以前的犯罪行为的追责须遵守“从旧兼从轻原则”以非法经营罪论处。

但是，英霞公司早期的违法行为却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追究。

后来，英霞公司的董事长一职，由焦英霞直接出任。

1999年4月18日，英霞公司又推出了营养蔬菜汤有奖销售等非法集资手段。一些早期参与传销受了损失的投资人，很多都被焦英霞吸收为公司骨干，因为这些人发财的愿望比挣回损失的愿望还强烈。刘丹就被成功地洗脑后，成为了呼兰区的一个店长。

一直担任英霞公司非法集资各个部门经理的，侯玉芬、董顺、杨翠花、谷玉杰、赵清冰（赵鑫）、于前、宋喜华、张凤娟、王伟军、姜学春、宋凤梅、毛铣峰、侯良丽、付丽、李丽丽，等人，最初也大多都是投资者。时间一长，也被焦英霞轻易驯服。

众多非法集资案件中，主角往往会让一些人充当中间管理层、中间宣传鼓动层，并对他们委以经理、主任等重任，以帮助自己扩大宣传的范围。主角也因此向这些人支付高额的报酬，使他们一心一意地四处鼓动，诱导投资人产生轻松赚钱的梦想。这些人在集资诈骗犯罪中的地位和作用及社会危害性极大，是犯罪行为人；虽然这些“中间层”有很多也是投资人，属于受害者，具有双重身份。

营养蔬菜汤之后不久，英霞公司就推出了期权股、入股款等非法集资产品，初期每股为328元。

而后来公安机关和法院的一审判决书，都认定英霞公司的非法集资时间起始于2002年，这让投资者们感到极其难以接受。

而大家难以接受的，远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