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年，在别处
●父母缺席的童年
我站在幼稚园的门口，左顾右盼。
因为我以为爸爸妈妈会来接我。
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但却没有见到他们……
我等啊等，等啊等……
直到夜色笼罩了路的尽头，直到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出现。
我仍旧没有死心。
于是，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在那个似乎被定格的路口，我继续像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
身边有很多的人匆匆地走过来又走过去，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融合在一起。
我固执地等着。
就那么一直站立在风中，从充满期待等到心灰意冷。
那一天，平时内向安静的我，第一次开始反抗。
不论老师怎么劝、怎么说、怎么拉，我都死死地拽住大门，就是不肯回去睡觉。
我只知道，爸爸妈妈说过会来接我。
所以，我要等。
这是我对于童年最印象深刻的一个场景，至今仍然念念不能忘。
那一年我四岁。
在这个幼稚园，已经待了一年半的时间。
没错，在我两岁半的时候，当其他的小朋友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了孤独的、漫长的、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光。
在那段日子里，我最害怕的就是爸爸妈妈送我去幼稚园，因为这就意味着我将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见不到他们。
幼稚园的大门，对我来说不啻“地狱”的大门。
每次迈进那扇门时，我都会使劲地哭，用尽全身力气哭，可能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觉得哭是挽留他们的唯一方式，哭就可以找回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但现实给我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任凭我怎么哭怎么闹，都不能改变什么，我仍然会被送到那个冷冰冰的幼稚园。
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无能为力。
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等着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望着窗外。
我想象着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脸、他们的笑容出现在小窗子后面，然后爸爸会一把抱起我，妈妈会温柔地对我说：“孩子，我们回家吧！”
每当老师告诉我今天爸爸妈妈会来接我时，我都会兴奋地睡不着觉，觉得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觉得每个人都是可爱的……
但那一次，爸爸妈妈的食言让我变得不安和恐惧。
在漫漫的漆黑长夜，我一个人哭了睡，然后醒了又哭。
夜，从来没这么长
床，荒凉的就像没有边界
失眠，是枕头之上无尽的流浪
天，永远不亮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对爸爸妈妈除了想念，还有莫名的怨恨。
当无尽的思念长久的得不到满足时，我只能以沉默来回避。
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的性格开始变得自卑、内向、被动，这种性格甚至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
但是，没有人比我更明白，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那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无声抗议。
我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平，我感觉不到爱和关心，我没有安全感，没有幸福感，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
直到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一天的真相：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的公司出了很大的意外，一夜之间负债60万。
他们必须去解决这件事，必须对全公司负责，所以只能违背对我的承诺。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我同样不知道的是，他们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顶着这么巨大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停止对我的付出。
他们一直在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来满足着我的各种要求，不管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从来没有见他们皱过一下眉头。
爸爸说，女儿要富养。只有创造条件让她去见世面，开阔眼界，才能让孩子成为她自己，成为一个拥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生活观的独立女人，成为一个能幸福快乐地承担自己成长责任的人，而不会因为受到外界的诱惑而失去她自己。
妈妈说，在她小时候，向姥姥要任何东西的时候，姥姥都没有钱买。她不要让自己的孩子也有这种感觉，她要让女儿无忧无虑地生活，保持积极健康的心态去学习和生活。
所以，我的爸爸和妈妈一直在为了我，努力地工作。
他们要让我住上大房子，享受好的教育，过有尊严的生活。
他们要让我在有限的童年里，尽可能地避开成人的烦恼与压力。
他们要把我抱到一个很高的起点上，让我过上他们没有享受过的生活，攀爬到他们无法到达的高度。
他们要让我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独立……
这就是他们爱我的方式。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理解。
后来，有一天，我和妈妈在阿狸的故事里看到这一段话：
阿狸说：“妈妈，那你多久回来呢？”
妈妈说：“嗯……也许很久……”
阿狸问：“我乖乖上床睡一个午觉，你就回来了吧？”
妈妈微笑着摇头。
“我坐小镇的火车，从第一站坐到最后一站，你就回来了吧？”
妈妈微笑着摇头。
“那等到我乖乖听你的话，把屋子收拾好，你就回来了吧？”
妈妈微笑着摇头。
“那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吧？你说过每个冬天都要给我做新帽子的。”
妈妈微笑着摇头。
“那等到我种的树苗长成大树，你肯定就回来了吧？”
妈妈依然微笑着摇头。
“妈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妈妈笑着摸着阿狸的头说：“我的傻孩子……”
“世界上睡得再久的午觉，也能等到醒来的时候……”
“再长的旅行，也能等到终点到达的时候……”
“再冷的冬天，也能等到过去的时候……”
“可是，只有死亡，却是越等越远啊……”
阿狸哭得很伤心。
“那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啦？我不要！”
“不会的，小阿狸。”
妈妈抱着阿狸微笑着说……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尽管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再也看不到我……”
“但是你会感觉到，我在安静地陪伴着你。当你在后花园的时候，我从厨房的窗户安静地看着你。”
“当你在厨房的时候，我在卧室为你打着毛衣。”
“当你在卧室的时候，我在客厅看着报纸。”
“当你在客厅的时候，我在后花园整理我的百合花。”
“你看不到我，我却未曾远离过你。”
“我的小阿狸，你要知道，我永远爱你。”
于是，在那个黄昏，还听不太懂的小阿狸忽然觉得，有些悲伤和幸福。
那天，我和妈妈在阿狸的故事里，泪流满面。
我终于明白，就算爱你的人没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来爱你，那也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你。在那段爸爸妈妈没有陪在我身边的日子里，虽然我看不见他们，但他们的爱一直都存在着，而且永远都会在我的生命里延续，不会改变……
●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受害者。
而事实上，我也经常莫名其妙地成为受害者。
那是我一年级入学的第一天。
每个孩子对开学第一天充满了各种美好的期待和想象。
但没想到，那却是我最狼狈的一天。
刚进教室，我就被人撞在了门框上，门牙被磕掉一块，满嘴都是血。
我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撞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撞的，事情太过突然，我似乎都没感觉到疼，也不知道牙磕掉一半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只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医务室，被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匆匆地跑去教室上课了。
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等到下午上学的时候，却发现学校出奇的安静，在校门口争先恐后赶着上学的小伙伴都不见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预感。
果然，当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消失”的小伙伴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教室里，老师也在充满激情地讲着课。
原来，是我自己记错了上课时间。
当我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脸上一阵阵发烫，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从那时起，我开始自卑。
我开始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
我甚至可怜我自己。
也是从这件事情之后，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摔跤，膝盖上、手臂上……浑身上下都会受伤，然后留下瘀青。
很多人都以为我身体不健康，可谁又能看出我内心的那一点点不健康呢？
和他们一样，我也认为自己不健康，需要别人照顾。
但是，一直都没有人，能像我所期待的那样，一心一意地照顾我。
自从我上小学以后，爸爸妈妈就开始全心做他们的新事业，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阶段。
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早上，当我还沉浸在甜甜的梦乡中的时候，他们已经出门了；晚上，等到我已经熟睡，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有时候，他们实在没有时间照顾我，就会把我送到亲戚朋友家。
我每天都要提着自己小小的行李箱，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从这个家庭转向那个家庭。
记得最夸张的时候自己一周内曾经去过七个地方，换七个不同的人家住，从不同的地方去上学。
很多同学不能理解，觉得我是异类，因为没有人会天天拿着行李上学。
我很委屈，很无助。但却无人诉说。
因为我根本见不到爸爸妈妈，即使见到，也很少交流，即使能交流，小小的我也说不出内心的彷徨和无助。
那段时间，我对漂泊和流浪有了切身体会。
在那段日子里，我像个木偶一样生活着，好像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每天早上，在陌生的屋子里醒来。
然后，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上学。
当其他的同学都在一起做游戏、打打闹闹时，只有我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地发呆。
一个人的安静，好像我早已习惯。
习惯于看着天花板发呆，也习惯于在黑暗的夜里醒来。
习惯于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也习惯于把自己与他人隔离开来。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与同学们交往，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别人接纳我。
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把自己当作可怜虫，甚至觉得旁人看我的眼光里都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尽管事实上，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但这种幻想却一度让我自卑，让我远离人群，让我总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如果不是在我最最深的心底，一直把自己当受害者，那么我的童年也可能会是五彩斑斓的。
即使没有五彩斑斓，至少也不会如此灰暗。
但那时的我，倾向于用把世界和自己分隔的方式，来感受自己的存在。我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所以固执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当遇到无能为力的事情，就会自动进入受害者心态，这实际上是在想办法保护自己，即使这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会让自己更伤痕累累。
但当我学习了吸引力法则后，再回想起当初所发生的一切，才如梦初醒——原来那时候我所经历过的所有伤害与疼痛，都是自己造成的。
你生命中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被你自己吸引过来的，都是你头脑中所想象的图像吸引过来的，那些事情都是你的思想导致的。
正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把自己当作受害者，认为全天下只有自己最可怜，这样的情绪每天都占据我的思想，才会导致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但那又如何？
谁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受到过“伤害”？
谁不是在“伤痕累累”中，慢慢地变强大？
阳光，总是在经历暴风雨之后，才从容地洒向人间；
绿洲，往往会在沙漠的尽头给你希望；
玫瑰，只有在荆棘中才能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人也是在伤痛中，才能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得用深痛巨创才能换取。
●姥爷，最初的崇拜
阿狸说，我相信时间是安抚一切的魔法。
我相信我们故去的亲人，会变成星星为我们守望。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转学到了姥姥姥爷家附近，从此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和姥姥姥爷在一起生活的时光。
因为有了姥姥姥爷的陪伴，所以这段时光也成为了我童年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姥爷是大学生，很有文化，在他的身上有着文人的傲骨、英雄的果决，经过多年岁月的风霜洗礼，姥爷依然一身正气、清高自傲，孤独而骄傲地行走在坎坎坷坷的人生道路上。
他一辈子没拿过单位半颗螺丝钉，始终兢兢业业地工作，他从来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讨好谁，也从来不会为了迎合谁放弃自己的原则，他固执地用自己非常理性且高傲的心去与社会相处。
在很多个晚上，我都会和姥爷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聊着天，吃着零食。有时候，当我写作业遇到难题的时候，他会给我指导，催促我学习；有时候他会特别严肃地跟我讨论一些社会问题，那时我也会觉得他特别古板、特别教条；而更多的时候，姥爷会给我讲故事，三国演义、隋唐故事……这些古代人物在姥爷的口中变得活灵活现，这也是我对历史感兴趣的最初原因，我还能常常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清唱沪剧。他也会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考上大学的故事，讲他和初恋情人通信的故事。在姥爷娓娓道来的故事声中，我似乎看到了他一生的坎坷经历。
他从小是个孤儿，是被奶奶一手拉扯大的，然后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又要为学费而发愁。
在大学期间，姥爷几乎不回家，不是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刻钢板字赚钱，有时候还会给别人做补习老师。
大学毕业之后，姥爷被阴错阳差地分到了东北，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下，姥姥认识了姥爷，并被他的才华所吸引，两个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姥爷是上海男人，很细心，做事比较严谨，而姥姥是东北女人，性格豪爽，做事不拘小节。所以他们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也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起冲突，虽然磕磕绊绊，但也开心，有时候吵着吵着突然就笑了。
那时候，姥爷经常给我做一些美味的食物，虽然他并不擅长，但只要我开口，他都会想尽办法给我做，哄我开心。
在我的印象中，姥爷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他爱喝酒，经常熬夜，而且腰还有毛病，那是在我1岁时，他在带我出去玩时不小心摔倒落下的病根。
但尽管如此，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精神焕发、荣光满面的姥爷。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没有听过他的一句抱怨，他对所有人真诚，对生活充满热情，对人生充满希望，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被他吸引，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六年级的时候，爸爸妈妈买了大房子，把我接回了家，我也结束了和姥姥姥爷朝夕相处的日子，直到他去世，我也没能再跟他多待几天。
姥爷的一生充满了艰辛和苦难，但我知道，姥爷一定不会这样认为。因为他的人生态度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正如我儿时的记忆里，姥爷家多是欢声笑语。
几十年的一生，和无尽的时间长河相比，很短，如同短短的一瞬；而在这一生所走过的路，却悠长而深远。
姥爷让我明白，活着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活着，更在于希望和热情。能历经苦难而不衰的人，一定是伟大的。
我相信人是有精神、有灵魂的，他的精神、灵魂来自于他这一生中所有的思想和智慧。我相信，姥爷一定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他会变成星星，一直守护着我们。虽然不是永远都能看见，但我知道，他一直在那里。
那里有他对我的爱。
还有期待。
我要努力成长，不会让你们——我挚爱的亲人们，为我而感到失望。
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你们的骄傲，就如同你们是我的骄傲一样！
●大房子里的梦想与迷茫
我要一所大房子
有很大的落地窗户
阳光洒在地板上
也温暖了我的被子
我要一所大房子
有很多很多的房间
一个房间有最快的网路
一个房间有很多的吉他
一个房间有我漂亮的衣服
一个房间住着朋友和他的爱人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
我也不知道该放些什么
每当唱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会幻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拥有一所这样的房子，那该有多好。
没错，我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也是怀揣着许多梦想的人。我的梦想五光十色，像七色的彩虹，丰富着我的生活。
六年级那年，爸爸妈妈的生意越做越好，他们赚到了钱，买了一所大房子。
就这样，爸爸妈妈的拼命努力，让我实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梦——“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这所大房子里，住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我。
爸爸妈妈特意把我的房间装扮成了梦幻的粉红色，中间有一张公主床，头顶的吊灯、温暖的木地板、装潢后的墙壁，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置身于城堡中的公主。
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温暖的阳光穿过落地玻璃洒落在地板上、床上，将我的房间打造成一个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
我用独有的方式去装饰这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并享受它、拥有它，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然而，有时候，幸福也会轻而易举地毁灭一个人，它会让人冲昏头脑，被幸福的旋涡淹没，并沉迷其中，忘记世界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很不幸，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住进豪华的大房子之后，爸爸妈妈更忙了，他们依旧没有时间管我。
我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拼命努力得来的这一切，没有心思学习，整天胡思乱想，无所事事。
直到最后，住进大房子的幸福感已经被消磨殆尽，爸爸妈妈依旧缺席，而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对我也很失望，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应对这一切。
数学老师每天都要小测验，而我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如果成绩不过关，中午晚上就会被额外留下来改题。
如果说成绩的下降会让我有一点点不爽和羞愧的话，那么，总是这种“特殊待遇”则让我抓狂和恐惧。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知道，老师会提前把小测验题目准备好放在抽屉里，只要拿到题目事先准备，我就能逃过一劫。
而我真的这么做了。
我以为事情会像想象中一样顺利，没想到却被老师抓个正着，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我不但没能挽回颜面，还被严厉批评，并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一次行为，没想到被定性为“偷窃”，从此我开始承受着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
那段时间，每当我听见人群中发出的“嗡嗡”声，就会觉得有鄙夷的眼光盯着自己，就会喘不过气。
这是我内心的一道伤口，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因为如果没有人看到自己的悲伤，就可以笑着假装坚强。但一旦被人注意，就相当于把伤口敞开给别人看，这样会让我崩溃。
可能是为了逃离，也可能是想给自己换个环境，我报名参加了一个补习班，想尽可能地远离原来的一切。
这个补习班学的东西很有意思，但同时也很难。
两个月的课，我只上了一个月，便坚持不下去了。
我开始和一些被大人们称之为“坏孩子”的小伙伴玩到了一起。
其实，所谓“坏孩子”，只不过是缺少关心罢了。
既然不被认可，那么只有彼此在一起互相“取暖”。
就这样，我打着上补习班的幌子，拿着和父母要的学费，和这些人一起逃课，一起逛街，一起买东西，一起吃美食，一起去疯去玩。
这是一群孩子以自己的方式，在对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所进行的安慰。
有时候，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但这种安慰只会让你暂时不孤独，并不会使伤口愈合，也不会让你拥有所希望的生活。更何况，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一边没心没肺地玩着，一边心事重重地担心着；一边大手大脚地挥霍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隐瞒着，生怕被爸妈知道。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直到有一天，补习班的老师给爸爸打电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过课了。
记得那天爸爸只问了我一句话：“你是不是逃课了？”
我低着头表示默认。
爸爸开始大发雷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生那么大的气。
那天，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心里却汹涌澎湃。
我知道爸爸妈妈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我，而我都做了什么？
我挥霍着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学费、信任，还有爱。
后来，我的学习和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只不过，学习成绩依旧很糟糕，爸爸妈妈依然抽不出时间，老师一如既往地对我失望……想到这些我依然会感到迷茫。
我一直问自己：迷失了，还能回来吗？
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最美好的时光就是用来浪费的，所以我把所有空闲的时光都用来玩乐、用来挥霍，甚至用来发呆。
小时候的我，已经有了明星梦。我渴望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被鲜花和掌声包围，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和崇拜。
然而，现实却是，虽然我住进了梦想中的大房子，过上了让很多人羡慕的生活，但那都是父母辛苦奋斗的成果，他们的奋斗的确是为了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并不代表这些就属于我。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成功，更不是我炫耀和骄傲的资本。
我并不是公主，也没有万千宠爱。
抛开父母给予的一切，我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丑小鸭。让爸爸妈妈难过，让老师失望，被同学嘲笑……如果一个人连得到身边人的认可都是一种奢求，那么曾经做过的那些闪耀的梦，又该如何存在？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变得特别自卑，我不知道自己生命存在的价值在哪里，更不再像以前那样，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象着有一天自己的头上也能有五彩的光环……每当我的明星梦出现的时候，总会有另一个声音提醒自己：“像你这样的人，怎么有可能成为明星，别做梦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故事：
在一场演讲会上，一个著名的演讲家拿着一张20美元的钞票上台。
他没有说一句开场白，而是举起这张钞票，问现场的200个人：“谁想要这20美元？”
每个人都把手举了起来。
这位演讲家接着说：“我打算把这20美元送给你们其中的一位。但在这之前，请允许我做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他把钞票揉成一团，然后问：“谁还想要？”
仍然有很多人把手举起来。
演讲家又说：“那么，如果我这样做呢？”
他把钞票扔到地上，然后用脚踩在上面，并且左右来回碾它。
当他再一次把钞票拾起来时，这张钞票已经变得又脏又皱。
“现在还有人想要吗？”演讲家又问。
仍然有人举起手来。
这时，演讲家说道：“朋友们，你们已经上了一堂很有意义的课了。无论我如何对待那张钞票，你们都想要它。因为虽然它经历了蹂躏和打压，但并没有贬值。它依然值20美元。人也是一样。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无数次被周围的环境打倒，会因为很多不公的待遇而痛苦，也会因为自己的一次错误而不被谅解，甚至被嘲笑和欺凌，把自己的尊严碾得粉身碎骨。
但是你们要记住，无论外力如何打击你，无论外人如何评价你，你都不能认为自己一文不值。无论发生过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在上帝的眼中，你们永远不会丧失价值。在他的眼中，肮脏或洁净，衣着齐整或凌乱，被表扬或者被误解，你们都依然是无价之宝。”
这个故事让我处于灰色地带的心灵豁然开朗。我终于明白，一个人生命的价值并不是依靠外界评判的，而是取决于我们自身。如果我被外在因素影响，执迷于过去，认为自己一文不值，那么没人可以帮得了我，长此以往，我就会真的像他们所认为的那样，一事无成。而如果我抛开所有这些世俗的成见和怀疑，坚持自己内心的声音，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那么总有一天，我可以让所有的人改变对我的看法，甚至让大家刮目相看。
或许有时候，我们应该学会微笑着从摔倒的地方重新爬起来，倔强地昂起头，骄傲地面对这个世界，尽管人生之路坎坷，但却可以从容而坚定地走着，那么这个世界同样会回报你微笑。
在那之后，我一直提醒自己：无论环境怎样变化，永远不要轻视自己的价值，永远不要让昨日的错误给明天的梦想带来黯色。因为我自己，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没有一件值得一做的事情，
可以在你的一生中完成。
因此你需要希望。
没有一样美丽的东西，
可以在瞬间展现它的华彩。
因此你需要信心。
没有一件值得一做的事情，
可以一个人完成。
因此你需要爱。
很多年过去了，
妈妈读的羊皮卷上面的话依染清晰地印在在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