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道义和幸福
整个晚上,人们到处在找林肯。天快亮的时候,人们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了林肯,林肯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朋友们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更担心他可能神经不正常。陶德小姐的亲朋好友们则干脆说林肯已经疯了,所以他没有前来参加婚礼。
朋友们就像前一次一样,又将亨利医生请了过来为林肯做检查。林肯曾经向朋友们说他想自杀,因此亨利医生叮嘱斯皮德和巴特勒密切注意林肯的一举一动。像安妮·鲁勒吉去世时的情形一样,好友们把林肯的刀们收缴后藏了起来。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转移注意力,必须让林肯有事儿可做,让他忙起来。于是,亨利医生向林肯建议,让他参加议会的例会,身为自由党(辉格党)的底层议会领袖,理应经常参加会议的工作。可是根据记录,林肯在三个星期里,只参加了四次会议,而且每次只是逗留一两个小时。1月19日,约翰·J.哈丁向议会报告了关于林肯生病的情况。
逃婚3个星期之后,林肯写信给他的合伙人。在这封信里,他道尽了悲戚,可以说是他一生之最:
这一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悲哀的人。如果将我的感觉和世人平分,我想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张愉快的笑脸。我不知道,明天我自己能否会好一些,也不能长此以往,就这样下去。对我来说,如果我不能康复,我只能一死了之。也许死会比现在的情形好一些。
已故传记作家威廉·E.巴顿在他著的《林肯传》中讲道,这封信“说明亚伯拉罕·林肯已经神志错乱……他很害怕自己疯掉”。
他的脑海里尽是死亡的念头,他渴望死亡。为此,他还写了一首以自杀为题材的诗,在《桑加蒙期刊》上发表。
斯皮德怕林肯真的自杀,便将林肯带到路易斯维尔附近的母亲家里。在那里,他们让林肯住在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旁边的寂静的小屋子里,并给了他一本《圣经》。小河随着溪流向前延伸,流经草地向1.6千米以外的树林而去。每个清晨,都有一名黑奴为林肯送一杯咖啡。
玛丽的姐姐爱德华兹太太说,她妹妹玛丽为了“消除人们的误解,也使林肯先生可以解除压力,安心静养,她曾经写信给林肯先生,表示婚约可以解除”。这一方面是为了解放他,但另一方面,玛丽也表示“如果林肯愿意复约,他依然拥有权利。”
然而复约是林肯最不愿意做的事,对于玛丽,林肯不想再见她。即使在林肯逃婚一年之后,他的另一位好朋友詹姆斯·马森尼还认为“林肯依然有自杀的可能”。可以看出,林肯对婚姻的惧怕到了何种程度。恢复婚约是不可能了。
1841年那个“致命的1月1日”之后的两年里,林肯对玛丽·陶德从来没有再理睬过,他希望玛丽最终能把他忘记,而看上其他男人。然而,她怎么能够做到!因为这关系到她的尊严和骄傲。她决心证明自己,让那些曾经可怜她、蔑视讥讽她的人看看:她完全能够嫁给林肯,也会嫁给林肯。
但林肯已经下决心不娶她。
事实上,林肯打定主意后,不到一年,他已向另一个女孩求婚,当时那个女孩才16岁,林肯已经32岁了,比她大了一倍的年龄。女孩儿名叫莎拉·里卡德,是巴特勒夫人的小妹妹。林肯有四年时间曾经在巴特勒家借住过,而这位莎拉小姐就是4年来一直为林肯供应伙食的女孩儿。
林肯向她求婚时说,他的名字是亚伯拉罕,而她叫莎拉,看起来他们天生就是一对,两人的名字似乎都是为对方而取的,犹如《旧约》中的那一对一样。所以,他们应该结为夫妻。
然而,林肯的求婚被莎拉拒绝了。莎拉后来在给朋友的信里吐露真情:
那是我年纪还小,才16岁,对于婚姻问题,我没有考虑过,没打算出嫁……我把他只是作为一个要好的朋友看待而已,我并不讨厌他。当然你也知道他那古怪的装扮和神情,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倾心实在比较难……他和我姐姐相熟,经常来往,像是姐姐家里的一名成员,在我心目中他就像一位大哥哥。
林肯经常为当地的《斯普林菲尔德日报》撰写政论文章,所以与报社总编辑西蒙·弗朗西斯的关系十分要好。弗朗西斯太太已年过四十,却膝下无子,可她自命为斯普林菲尔德的媒婆,不幸的是,媒婆们总喜欢为别人的闲事操心。
1842年10月上旬的一天,弗朗西斯太太给林肯带话,让他第二天下午到她家去。林肯对此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准时赴约。到她家后,林肯就被引入客厅。这时,眼前的情况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因为玛丽·陶德正坐在客厅里。
林肯和玛丽·陶德说了什么话,神情态度如何,做了些什么,现在无从知晓。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这位心慈面软的汉子根本没有逃脱窘境的余地。假如玛丽使出她擅长的招数——哭一鼻子,林肯肯定会立刻伸手过去安慰她,并会为自己放弃她而低声下气地向她表示歉意。
自那儿以后,他们约会过几次,而且是在弗朗西斯家偷偷地关门进行的。
当然一开始,和林肯见面的事,玛丽没有让她姐姐爱德华兹太太知道。
最后,还是让她姐姐发现了,她质问玛丽,为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瞒着家人。
玛丽说,事情已经这样,况且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又有交往,还是避一避人的耳目为好。还不知道又会怎么样,万一再出现什么问题,免得人们知道我们又重新交往过。
看来,玛丽在经历了上次沉痛的教训后,这次与林肯交往,她要严格保密,直到林肯娶她为止。
为此,玛丽·陶德小姐要用什么高明的招数呢?
詹姆斯·马森尼回忆,林肯经常告诉他:他是一步一步地被拽向婚姻的,陶德小姐对林肯说,从道义上讲,林肯必须娶她。
对这件事,赫恩登应该更清楚,他曾经说:
林肯先生娶玛丽·陶德,我想他完全是为了顾全道义。他对自己的内心做过深刻的剖析,他清楚自己并不爱玛丽,但他的确答应过要娶她。在道义和幸福二选一的矛盾冲突中,林肯选择了道义。选择前者,对林肯来说即是开始了一场噩梦,多年的精神折磨和牺牲,使他没有尝到一个家应有的幸福滋味。
在将要迈入婚姻殿堂之前,斯皮德已回到家乡肯塔基,他给斯皮德写信,向他询问关于婚姻生活中的快乐问题。
在信的最后,林肯急切地请斯皮德尽快回信,并说:“我快等不及了。”
斯皮德在回信中讲:婚姻生活中,幸福比他期望的多。
这样,林肯在收到斯皮德回信的次日,也就是1842年11月4日下午,带着充满复杂而又痛楚的心绪,艰难地请求玛丽·陶德嫁给他。
玛丽打算当晚就举行婚礼,林肯开始犹豫不决。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发展得这么快,这让他感到既吃惊又害怕。玛丽是很迷信的人,因此林肯就说当天是星期五,不吉利。然而,玛丽一想起以前发生的种种情形,对林肯提出推迟婚期很害怕,她怕和前次一样这次婚约又无疾而终,她一天也不想等。更何况,那天恰好是她的24岁生日。于是,他们俩急急忙忙去了夏特顿珠宝店买了一枚结婚戒指,并让人在上面刻下了几个字:永恒的爱。
那天下午,林肯请詹姆斯·马森尼做伴郎。林肯说:“詹姆斯,我只能娶那女孩为妻了。”
晚上,在巴特勒家,林肯穿上最好的衣服,脚蹬锃亮的长靴。这时,巴特勒的小孩跑了进来,问他要去哪里。林肯答道:
“可能是去地狱吧。”
因为前次婚礼的失败,使玛丽·陶德在绝望中扔掉了当时准备的所有嫁妆,所以这次她只能穿上极为平常的白色裙子。
婚礼的准备工作在紧张匆忙中进行着。在举行婚礼前两个小时,爱德华兹太太才得到通知。她赶忙开始做婚礼蛋糕,可是做成的蛋糕由于时间仓促,当端上桌时,上面的糖粒还是热的,没法切开。
当查尔斯·德雷瑟牧师在婚礼上诵读婚礼致辞时。林肯的伴郎说,林肯脸上没有一点儿兴奋的光泽,他倒像是“要上屠宰场似的”。
婚礼完成一个星期以后,林肯在写给萨缪尔·马歇尔关于商讨业务的信件中,对于这桩婚事做过一次评论。他是这样写的:“除了我结婚一事,这里没什么新鲜事。婚姻于我,的确是一个奇迹。”如今,这封信仍保存在芝加哥历史学会里。这是林肯对自己的婚姻所说的唯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