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工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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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深刻的系统性变革

技术和数字化将会改变一切,这个观点是本书的创作前提。“这次不同了”是一个被滥用甚至经常错用的金句,但基于本书,这句话却是非常恰当的。简而言之,各项重大技术创新即将在全球范围内掀起波澜壮阔、势不可当的巨变。

正因为这场变革规模极大、范围极广,所以目前的颠覆和创新才会显得如此激烈。如今,创新的发展速度和传播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Airbnb(空中食宿)、优步和阿里巴巴等颠覆者,几年前还籍籍无名,但如今早已家喻户晓。问世于2007年的苹果手机,如今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截至2015年年底,全球智能手机总量更是多达20亿部。2010年,谷歌宣布研制出首辆无人驾驶汽车。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看到许多无人驾驶汽车行驶在公路上。

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速度只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一个方面,规模收益也同样惊人。数字化意味着自动化,自动化反过来意味着企业的规模收益不会递减(至少递减的部分会少一些)。为帮助读者从总体上理解这个道理,我们拿1990年的底特律(当时主要的传统产业中心)与2014年的硅谷做一个比较。1990年,底特律最大的三家企业的总市值、总收入和员工总数分别为360亿美元、2500亿美元和120万人。相比之下,2014年,硅谷最大的三家企业的总市值高达1.09万亿美元,其2470亿美元的总收入与前者不分伯仲,但它们的员工数量仅约为前者的1/10,只有13.7万人。James Manyika and Michael Chui, “digital era Brings hyperscale Challenges”, The Financial Times, 13 august 2014.

与10年前或15年前相比,今天创造单位财富所需的员工数量要少得多,这是因为数字企业的边际成本几近为零。此外,在数字时代,对于许多供应“信息商品”的新型公司而言,其产品的存储、运输和复制成本也几乎是零。一些颠覆性的技术企业似乎不需要多少资本,就能实现自身发展。比如,InstagramInstagram是一款移动应用,以一种快速、美妙和有趣的方式将你随时抓拍下的图片分享彼此。——编者注和WhatsappWhatsapp是一款用于手机之间通信的应用程序。——编者注等公司并不需要太多启动资金,借助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力量,这些企业不仅改变了资本的作用,还提升了自身业务规模。这一点充分表明,规模收益有助于进一步扩大企业规模,并影响整个系统的改革。

除速度和广度之外,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另外一个特点是,不同学科和发现成果之间的协同与整合变得更为普遍。不同技术相伴相生,催生出许多以前只能在科幻小说中才能看到的有形创新成果。比如,数字制造技术已经可以和生物学相互作用。一些设计师和建筑师正在将计算机设计、增材制造、材料工程学和合成生物学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系统,实现微生物、人体、消费产品乃至住宅之间的互动。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制造出(甚至可以说是“培植出”)的物体具有持续自我改变和调整的能力(这是动植物的典型特征)。关于我说的这一点,设计师兼建筑师奈丽·奥斯曼(ner ioxman)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例子。她的研究实验室对计算机设计、增材制造、材料工程学和合成生物学均有涉猎。

在《第二次机器革命》一书中,布莱恩约弗森和麦卡菲指出,以当今计算机的聪明程度,我们根本无法预知几年后它们会有怎样的应用。从无人驾驶汽车和无人机,到虚拟助手和翻译软件,人工智能(AI)随处可见,并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人工智能之所以取得巨大进步,既得益于计算能力的指数级增长,也得益于我们现在可以获得大量的数据。不论是利用软件发现新药,还是利用算法来预测人的文化喜好,都离不开大量的数据。我们在数字世界里留下的都是像“面包屑”一样的数据,许多算法是有能力学习这些数据的,所以才有了新型的“机器学习”和自动发现技术。这些技术可以让“智能”的机器人和计算机实现自我编程,从基本原理中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所谓的智能助手是快速发展的人工智能领域的一个分支,苹果公司的siri语音服务等应用让我们感受到了这个技术的威力。要知道,智能个人助手出现的时间不过才两年而已。今天,语音识别和人工智能的发展突飞猛进,人机交谈将很快成为常态,技术专家所说的“环境计算”(ambient computing)也将成为现实。利用环境计算技术,机器人个人助手可以随时记笔记并回答用户提问。未来,我们的设备将对个人生活产生更大影响,这些设备会聆听我们的想法、判断我们的需求,并在必要时主动为我们提供帮助。

不平等将成为系统性挑战

第四次工业革命在带来巨大好处的同时,也会带来巨大挑战,其中不平等现象的加剧尤其令人担忧。不平等现象加剧所带来的挑战很难量化,因为我们绝大部分人既是消费者又是生产者,所以创新与颠覆对我们生活水平和福祉的影响既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最大的受益者似乎还是消费者。第四次工业革命产生了一批新产品、新服务,这些产品和服务可以在不产生任何额外成本的情况下,提高消费者的个人生活效率。如今,预约出租车、查航班、买产品、付费用、听音乐、看电影——所有这些事务都可以远程完成。技术给消费者带来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互联网、智能手机和成千上万的应用软件让我们生活得更为轻松,也提高了我们的总体工作效率。我们用来阅读、浏览、通信的一台小小的平板电脑,其运算能力相当于30年前5000台台式电脑的运算能力总和,且其存储信息的成本逐步趋近于零[20年前,存储1GB(吉字节)数据的年费高达10000多美元,如今平均仅需不到0.03美元]。

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挑战显然主要落在了供应方身上,即劳动和生产领域。过去几年间,在绝大部分最发达的国家以及中国等快速发展经济体中,劳动力对GDP(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比重均有大幅下滑。这当中有一半是因为创新驱使企业用资本取代劳动力,导致生产设备相对价格出现下滑。Carl Benedikt Frey and Michael Osborne, with contributions from Citi research, “Technology at Work – The future of innovation and employment”, oxford Martin school and Citi, february 2015.

因此,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最大受益者是智力和实物资本提供者——创新者、投资人、股东,这正是工薪阶层与资本拥有者贫富差距日益悬殊的原因。这一现象也导致很多工人对未来失去希望,认为其实际收入这辈子不会有起色,而他们子女未来的生活也不会比他们这代人更好。

不平等现象加剧以及人们对不公正的日益担忧是个巨大的挑战。对此,我将在第三章中专门留一定篇幅探讨这个问题。此外,所谓的平台效应也在加剧利益和价值向少部分人手中集中。平台效应指的是以数字业务为主的组织通过打造网络平台,匹配多种产品和服务的买家和卖家,从而获得越来越大的规模收益。

平台效应导致的结果是,为数不多但势力庞大的几家平台主宰了市场。它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对消费者而言。通过这些平台,消费者可以获得更高的价值和更多的便利,同时支付更低的成本。然而,这些平台的社会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要避免价值和权力落到少数人手中,我们就必须设法平衡数字平台(包括行业平台)的效益与风险,确保其开放性,并为协作式创新提供机会。

这些影响我们经济、社会和政治体制的根本性变革一旦发生,便很难消除,哪怕我们在一定程度上逆转全球化进程,也很难消除其影响。对于所有行业和企业而言,问题不再是“我是否会被他人颠覆”,而是“颠覆会何时到来,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对我和我所在的组织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颠覆在实实在在地发生,我们也无法逃避其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在颠覆来临时就毫无招架之力。我们有责任确立一套共同的价值观,引导政策选择并实施变革,让第四次工业革命成为所有人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