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医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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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

日前,大学同窗A君来访,感慨良多。

那天,电话铃响,对方系温柔甜美之女声,声称是X省驻京办事处,接下来说:“我们A厅长找你说话。”对方换上深沉悠长之男音:“我是XXX,来开会,顺便检查一下身体,主要是心脏和神经,你安排一下,具体和我秘书联系。”我知道A君荣任厅长,已多年未见,竟然没有寒暄,没有问候,完全是布置作业,简直就是通知。而且,我见识少,心地狭,对这种由别人拨电话的派头,总有一种不平等、受屈辱的感觉。碍于同学面子,还是压下了本来想说的“我已经不是业务副院长,这不是我的职责”,只说了句:“好吧,请你秘书和我们医务处联系,我请他们帮助、关照。”

几天后,又是那温柔甜美之女声打电话:“厅长对检查很满意,让你今晚六点到我们办事处见他,并一起吃饭。”又是不容商量的、指令性的通知,真是职业习惯!“厅长大人比较忙,我也比较忙,恕难从命。谢谢了。”我说完赶快撂下像是灼手的话筒。脑子里似乎出现了A君的样子,但又被另一个清晰的影子重叠着:那是在大学时,他央求着借我的实验报告,第二天闹出了大笑话,老师把我们两人的报告都念了一遍,一字不差。最糟糕的是他竟然把我的名字也抄上了。A君啊,A君……

事情都已经过去。可是,第二天上午,A厅长却突然闯进我的办公室。派头跟我想象的差不多,可态度与前大相径庭,极端的谦恭可亲,又仿佛是三十多年前向我借实验报告。“老兄,得帮我一个忙。”“厅长大人何劳草民?我只会看病,别无所长。”我有点阴阳怪气。他略带诡秘地说:“虽然当了厅长,但也得有个高级职称啊。其他都好办,这国家一级刊物上的论文可是硬通货。”“你写来,我看看。”“不瞒你说,我除了签字,从不动笔。”“电脑打的更好。”“我没工夫玩那玩意儿。这样吧,坐你的车——在你的文章上带上我的名字,或者给我一篇你的东西。”“恐怕不行,我的研究和你不搭界,明眼人一看便知有诈。”“还是那么死心眼!就在你发表的文章署名中加上一个我的名字,再复印一份就行了。只要你别告我侵权。”啊,真有长进,比抄我实验报告是聪明多了。我难耐无语,还是甩给他一句话:“那可不一定。”说罢,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