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东北延边地区的一个小镇，虽地处北方边陲，却也是塞外的鱼米之乡。

嘎呀河将小镇劈成南北两半，又沿着城廓蜿蜒而过。东山平缓，西山陡峭，对峙而不突兀。春暖时节，西山金达莱盛开怒放，整座山岭为粉红色所覆盖，几无间空，仿佛彩色的天幕从云间降落；而东山的各色野花、野草错落无序，却又地作天成，犹如绣毯铺就。

我在这里度过孩提和小学时光，想起来都无忧无虑。特别喜欢到河边、山野去，没有劳作，只是玩耍。后来，我曾写过散文诗：“家乡的小河是湍急的，需要我们勇敢去跨过它。” “蓝天上的白云怎么能形成如此多的图画：羊群、棉田、海浪、芦花…… ”

北方儿女更喜欢冬季。下雪了，虽然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却也是很大很大。我们会默念：这雪若是面该有多好，这雪若是盐该有多好，这雪若是糖该有多好……雪厚不化，可达尺深，上面结成一层薄冰。走上去，吱呀作响，并不觉得岌岌可危，有时真的塌陷下去，就像掉进柔软的棉团里，索然都不想起来。河套冰封，是滑冰的好去处，同学们嬉戏着、追逐着，可以从这个小镇滑到另一个小镇，中间遇到邻镇的同学，就地来个双镇花样比赛。我们学校的体育教员田老师曾以在冰上滑出和平鸽而在全国花样比赛中获奖。

我就读的这所家乡小学，教学质量不错，就是以现在的衡量标准，小升初的比率也是很高的。我在这里有两个值得回味的课余工作：一是兼职图书馆管理员，放学后一个小时“值班”，整理注册，登记借阅，还可以看很多书。二是每逢节日，要在小镇上的十几个黑板报写上“庆祝五一劳动节”“欢庆国庆”等美术字，落款是“中心完全小学宣”。都是令人得意、难忘的小学生“杰作”。

小学毕业后到县城读初中，到州府读高中，到省城读大学，到首都工作。回故乡越来越少，但故乡的映像却越来越真切，对故乡的思念越久越深。

一位哲人说：哲学是一种乡愁。虽然很喜欢这句话，但对其含意不甚了了。又读书看到：乡愁，其实思念的不是物，而是人。我的父母早已仙逝，故里亲戚都不认得了。偶尔有人到北京来找我，自称：“我是您姑姑女儿的儿媳妇。”我当然毫无所知，但毕竟远道投奔而来，也得帮助才是。啊，家乡清澈的河是否被污染？满山的花儿还会艳丽开放？

所以，乡愁只是淡淡的，却也是甜甜的回味；是对故乡的人、故乡的物的脉脉思念。是人，或者不全是人；是物，或者不全是物。回答不清了，于是，乡愁是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