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档案一:锁魂咒怨(11)
“今天吃另外一种药。”小泠打开手掌,在她的掌心里有两颗绿色的药丸。她把一颗放进我的嘴里,另一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小泠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的扣子,每解开一颗就有一朵鲜花在盛开,她把她的衣襟解开,我就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园。
我要飞起来了,小泠正躺在白云的那端,她那赤裸的胴体就像是天使一般的完美无瑕。我匍匐在她的胸前,用手去感受那充满弹性的感觉。
“快点,要我!”小泠剧烈地喘息起来,她抱着我的头往她胸前的尖端上按。我贪婪地吸吮着,她身上的香味能够让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另外一道香味,淡淡的,但总是让我梦牵魂萦,无法忘怀。
“怎么啦?”小泠感觉到了我动作的停顿。
“香味,”我困惑地说,“我想要那种香味。”
“难道我的香味不好吗?”小泠的呼吸都带着某种芬芳的气息,但不是那种香味。我心里有一种执拗的意念在告诉我,那种香味才是我最渴望的。
“兰花的香味,才是最美好的。”
“谁?谁有那香味?”我感觉到小泠的身体在冷却。
“薛柔。”我说出那个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名字。
“她是存在于你的幻想里的,”小泠抱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她根本就不存在!”
“是的!”我颓丧地低下头,我知道这个形像是虚幻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完全消除她。
“你一定要忘记她!”小泠斩钉截铁地对我说,“如果你不能忘记她,你就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不!”我连忙捉着她,我不可以失去她的温柔,我的天堂,“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子的。”
“忘记她,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小泠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面的两天,小泠都没有在放风的时候出现。我知道她一定是怪我没有把妄想症治好,所以我一定要把薛柔忘掉,但是我越是要忘掉这个名字,她偏偏在我的脑子里越刻越深。
就在我异常烦恼的时候,512号那家伙偏偏就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围着我转,念着我的号码,然后“嘿嘿”地冷笑仿佛很不屑的样子。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就决定还以颜色,就你会数数吗?我还会高等数学哩!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数着别人的号码:“702、414、643,嘿嘿,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家伙一听,立刻就暴跳起来,冲着我说:“错了,错了!”
“没错!”我坚定地说,“他是702,她是414,他是643,你是512,你们都是神经病!”
“错了,错了!”他愤怒得就像是快要烧起来了,他用食指一个又一个地指着说,“是414、643、702,你根本就不知道!”
“这还不是一样!”我也气愤得快要发抖了。
“怎么会是一样呢?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轻蔑地对我说。
“你又知道什么呢?”我反唇相讥地说。
“414他是先来的,然后才是512,然后才是643,然后才是702,你是773,你是最后才来的。”512得意地笑着说。
我是最后才到来的?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亮起,我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
“702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一字一咬牙地问。
“他是两个月零三天前的中午来的,你是七天前的晚上来的。”512看到我请教他,就更加卖弄了。
我是七天前才来的,忽然间,我想哭。什么半年前失恋精神受到了打击,什么妄想症,全部都是假的。“我是简真,我是简真,我是简真,”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是简真!”我忍不住激动地大叫起来。
“你记起来了……”我回过头来,只见小泠伤心欲绝地站在那里,然后那几个如丧考妣的医生、护工一起朝我扑过来。
我想拼命抵抗,但是这些天注射的药物,让我丧失了大部分的力气,很快我就被他们按倒在地,胖护士熟练地拿起针管,一针扎在我的胳膊上。
“把他送回去,以后都不允许放风了!”医生阴沉着脸说。我被他们架起来,像是死狗一样往回拖。这时候,我看到有个人匆匆地跑到医生耳边,小声地跟他说了些什么。
“告诉他,没有这个人!”医生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非常不自在。
“但他是警察!”那人说话的时候,我正好从他们身边拖过,声音虽小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警察!一定是唐可,他终于找到这里来了!我忍不住想流泪,但是却流不出来。
“就告诉他在这里吧!”医生狞笑着说,“再给他注射50mg LSD!”
我再次被绑在床上,在双倍药效的作用下,当唐可和薛柔出现在我的脸前时,我已经没有余力和他们打招呼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让哪个自己向哪个他们打招呼。因为在我的脑子里有好几股思想正在战斗,有好几个我都被驱逐出自己的身体之外了,所以我看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式几份的。
“简真!”薛柔一看见我,立刻就惊讶地掩住嘴巴,双眼都红了。
“你确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医生问唐可。
“没错!”唐可的声音沉重而充满惋惜,“他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
“大约几天前吧,不知道是谁把他丢在医院的外面,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正常思维。我们医院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就暂时收容了他。”
“你撒谎……你撒谎……”我在心里大叫,但是到了嘴里却只剩下了“咯咯”的咬牙声。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呢?”唐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件病服,上面有我用血写出来的求救信。
“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件病服的?”医生故作惊讶地拿起衣服看了一遍,“有天晚上他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丢了出去,我们都没有留意到他在衣服上写了字。”
“不过从他写的东西就可以证明,他患有妄想迫害症。”医生面不改色地解释说,“你看,他的具名是薛柔,他连自己是谁都分辨不出来了。我相信他发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应该会发现他失踪前有所异常吧?”
“是有点不正常!”唐可叹息着说,他一定是把我在医院里找小玲的行为当作是发疯的前兆了。
“我们可以带他离开吗?”薛柔皱着眉头说,“这里就像是牢房一样。”
“当然可以,我没有权利强逼他留在这里!”医生点头说,“不过作为医生我必须负责地告诉你,病人有强烈的攻击性,在他的病情稳定之前,最好还是暂时把他留在这里。”
“那你们也不能就这样绑着他!”薛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脸。
“小心点,病人有暴力攻击的倾向。”医生提醒她说:“昨天他就把我们的一个护工给咬伤了。”
我暴你妈个X,老子如果有暴力能力的话,第一个就把你暴掉!我噢噢乱叫着想从床上蹦起来。“啊”,薛柔被我吓得退后了一步,“小心!”唐可不失时机地扶住她,并带着警惕的眼神在看着我。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我肯定像是疯狗一样的狰狞可怖。薛柔、唐可,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连你们都不相信我吗?我心里痛得像刀割一般,眼泪不争气地“哗哗”直流。
“简真,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治好你的。”薛柔一边哭一边说。
“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好吗?”唐可对医生说。“注意点,不要靠太近。”医生再三叮嘱后出去了。
“简真,你能说话吗?”唐可靠近我,小声地问,“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把你绑架到这里来的?”
我想说话,但是吐出来的只有一摊口水,我想点头,结果全身都跟着一起抽动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薛柔痛惜地说。
唐可痛心疾首地说:“他不应该查向阳厂那桩案子的,我警告过他,可他怎么就不听呢?”
“你觉得他的病和向阳厂有关?”薛柔愕然地问。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说了。”唐可无奈地摇着头说,“那个地方,就算我们警察都不敢随便走进去的!”
“谭小伟的尸体,是他的父母首先找到并且报案的。我们来到向阳厂门口的时候,老队长让我们所有人都戴上了口罩。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地方不干净,戴上口罩是为了不让有的东西认得我们。”
“我当时就很奇怪,咱们干警察的应该都是唯物主义者才对的,什么时候怕过这些鬼神之说呢?后来我问一个老刑警,他让我自己去查档案吧,我就到档案室去找到了一份二十年前的机密档案。
“向阳厂,在清朝以前都是官府的刑场,杀人之后就地掩埋的。60年代大炼钢铁,不知道为什么把这块地选作炼钢厂的厂址。整理地基的时候,地皮一挖开,下面密密麻麻地不知道埋了多少骨头。当时就有许多人害怕了,但是领导为了破除迷信,把尸骨都集中到一块烧掉了。
“工厂建成后,烧成了第一炉钢水,工厂开大会庆祝,但是就在开会的时候,钢水包突然翻了,几吨融化的钢水浇下来,直冲到开会的人群中……”
薛柔抓着我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一幕人间炼狱。
“这家工厂就这样没有正式生产就解散了,只留下了一些看门的人,但是那些看门的不是莫名其妙地失踪,就是疯掉了,总之没有一个有好结果。自从最后一个看门人在二十年前离开后,这家工厂就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
“虽然没有人敢公开承认,但是大家心里都认为那个地方有一种神秘的魔咒。为了避免造成公众恐慌,向阳厂的一切资料都被列为机密,不可以向社会公开。所以上次我也不便把这些真相告诉简真,我现在真的后悔啊!”唐可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壳。
原来向阳厂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往事,怪不得那个老司机不敢送我到那里了。那里真的有鬼吗?谭太太说有,小玲也有说有,连谭振业都因为它而每晚做噩梦。自从去过向阳厂后我就噩梦连连,现在更落到任人宰割的可悲局面,是不是因为向阳厂的魔咒在起作用呢?
但不管怎样,我的救星终于来了,这是我扭转噩梦的唯一机会,只要我能够说出一句话,一句话就够了。我拼命地集中精神,想让飘浮的灵魂回到躯壳里。
我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薛柔紧张地问唐可:“简真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们说?”
唐可正想靠近过来听我讲话时,偏偏医生进来了。“是时候给他作治疗了,病人情绪还不稳定,不宜给他太多的刺激,要不你们下次再来看他吧。”医生委婉地下逐客令了。
不要走,不要走,我在心里祈祷。我的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复知觉,只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就行了。
“我想多陪一下他。”薛柔对医生说。
“我们留在这里没用,”唐可把手放在薛柔的肩膀上,“不如把时间留下来做点有用的事吧。”
“简真,你要挺住,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薛柔依依不舍地说。
我心里在大叫:“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但是他们终于还是走掉了,房间里的温度仿佛在急剧下降。医生和护士脸上阴险的微笑已经告诉我:一切希望都已经破灭了!
“这家伙意志力太坚强,他们多来几次恐怕会穿帮的,”胖护士咬着牙说,“不如给他打一针‘清洁剂’吧,一了百了。”
十三、魔咒的可怕之处
“用‘清洁剂’他可能会死掉的!”医生摇摇头着说,“我们是医生,不是杀手。杀人是犯法的,用一半剂量吧,反正他现在离白痴也差不远了!”
我心中大急,我不知道“清洁剂”到底是什么药物的代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针打下去我不死也会变成白痴的。(我后来才知道,所谓的‘清洁剂’就是某种海葵毒素,适量的毒素是治疗神经性头痛的绝佳药物,但如果“不适量”的毒素直接注射进脑部,那么这个脑子就会像被搞了一场大清洁一样,什么都留不下来。)
我草泥马的戈壁滩!你们还能算是医生,你们是披着白衣的狼,不用刀杀人的刽子手!但是无论我在心里怎样谩骂,都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护士拿起针管,针管内已经注满无色透明的液体,她弹了一下针尖,排出管内的气体,她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动作是那么的纯熟利落,就和宣传画里的白衣天使一样,但我知道她的针管里装的却是恶魔,要把我送下地狱的恶魔。
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眼前的光明也许就是我最后的光明了,胖护士嘟哝了一句:“你把他的眼睛盖上,他这样瞪着我,让人心里发毛。”
医生伸出手来,把我最后的一片光明都抹杀了。这就是我最后的时刻了,这时候我想起了家人,想起了唐可,想起了薛柔,还有小泠,她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我的胳膊一痛,针尖已经扎进肌肉里了,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说:“不要注射!”这是小泠的声音,她来了,她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警察已经找到他,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来了。”这是医生的声音。
“他们明天才会来,给他最后一天吧。”小泠平静地说。
“但是谭老板……”医生犹豫地说。
“我会跟他说的,你们出去。”小泠毫不客气地喝令说,于是针头被拔出来,其他人也出去了。
小泠走过来抱着我,依偎在我的怀里。
“简真,你听我讲个故事好吗?”她悠悠地说。
“以前有个农村女孩,长得就像是荷叶上的露水一样漂亮。四乡八寨喜欢她的小伙子有很多,提亲的人把家里的门槛都踩矮了。但是普通人她看不上,她看上的是乡里唯一的大学生。
“那个大学生也很喜欢她,答应毕业之后会回来娶她的。女孩等了三年,他终于回来了。女孩划着船,在荷塘的深处把自己全部交给了那男人,她相信那男人回来就是要娶她的。
“但是那男人却说,他好不容易才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如果他现在在农村结婚会影响他的前程。他让女孩再等她几年,但他一走后就再没有音讯,女孩的肚子却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十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跟她一样漂亮,但又跟她一样命苦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