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蛾出来了
两条河,一条注入奥卡河,另一条注入伏尔加河;一条流经肥沃的奥波利耶,另一条流经多沼泽的扎列西耶。
德列夫良人[1]不知为什么把两条河都叫作涅尔利。我们从谢米诺湖继续前行所走的是大涅尔利河,另一条是小涅尔利河。两条河之间有一段可不知为什么把两条河都叫作涅尔利。我们从谢米诺湖继续前行所走的是大涅尔利河,另一条是小涅尔利河。两条河之间有一段可以拉过船只的低地,两条河都沿着一条路从扎列西耶流到奥波利耶去,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完全不同的两条河才都叫一个名字。
我们在大涅尔利河中航行,一路上两边全是单调的沼泽,河道总是拐过来又拐过去,以至于科普尼诺村的教堂有半天工夫离得很近,有半天工夫遥遥可望。岸上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年轻的牧人在学吹喇叭,这声音我们也几乎整天可以听见,时强时弱。
谢尔盖·谢尔盖伊奇的空盒气压表和菲利蒙神甫的腿部一致预告有连阴天,我们将成天被雨水淋浇。但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里会不会有见不到美景的那一天。傍晚时出了太阳,因为久别重逢,显得格外美丽,水中露出一块块巨石,高高的河岸上成片松树林,菲利蒙神甫请求他严厉的领导让他上岸去,能有五分钟时间也好。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菲利蒙神甫为什么要到高高的岸上去。我们测量河深,测试流速,根据空盒气压表计算气压高度,研究当地的行业,向村苏维埃主席了解人口密度、土地和草地的面积,速写木造房屋的屋顶、门窗上的饰框、雕刻品,屋脊上的小木马、小公鸡——所有这些方志学必须做的工作,只有等统统完成以后,才能总结出这条河流的面貌,但是菲利蒙神甫自以为只要登高一望,便立即可以把这一片新土地尽收眼底。
神甫上去的地方确实很美,高耸的河岸,参天的松林,抬头一望,帽子便会从头上滑落。河面上长满了白色的百合花和睡莲,还有一座绿拱门,那里面现出一片水湾。这水湾真大,我们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边去才好,因为水湾比河道还宽得多,吸引着我们前去,但是河那边站着两个着绿装的看门人——两株细长的芦苇,因为下面水流袭扰,它们不住地颤动、点头,可见,那才是河道,应该往那边去。
旅行尽管艰辛,总也会有心绪平衡的短暂时刻来补偿,这时,无论什么微妙的现象也会蓦地展现出世界上奇绝的美色。在等待神甫返回的时候,我们见到夕阳斜照中无数水蛾在河面上翩翩起舞,曼妙飘逸,无不感到诧异。这些白色生物状如蝴蝶,寿命只有一天,然而它们是何等壮丽地度过这属于它们的唯一的一天啊!这一天就像我的一样,我是一看就了然的,因为我也有过这样唯一的一天啊!
突然,高处松林里的路上传来一支歌,也像水蛾的生命一样短促,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是几个女声唱的。歌唱了又唱,我们仿佛觉得,水蛾正是随着歌声在河面上起舞。我们的鲁滨孙们拿出曼陀铃和三弦琴,调试起来。松林里有一辆坐满农村姑娘的马车,迎着我们的船队慢慢走来。姑娘们见到年轻人,在山上唱开了:
我的双眼像小雪橇,
在山路上滴溜溜转,
我的双眼深棕色,
人人见了都爱怜。
鲁滨孙们等山上的姑娘们同下面的小船靠齐,就拨弄琴弦,从河面唱起即兴歌来回应:
我荡双桨把船儿划,
船下是流水翻绿波,
我的亲亲身穿白衣衫,
衣衫里是……一个炒菜锅。
河上的松林里爆发出了狂笑尖叫的声音,正巧菲利蒙神甫也从林子里出来,喜气洋洋,手里拿着一把即将成熟的草莓。
“喂,神甫,你在上头见到什么新东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这儿的气候要暖和得多,”菲利蒙神甫说道,“在佩列斯拉夫利,草莓刚开花,这儿都快成熟了。”
注释
[1]即古代的一个东斯拉夫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