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孩子意识不到的校园暴力
生命早期最容易埋下心理疾病的阴影。
当活泼可爱的女儿突然变得沉默而心事重重，心理咨询师立刻充满警惕。
不是打骂孩子才叫暴力。
小学阶段校园里的精神暴力，尤其需要引起家长重视，用智慧随时抚慰自己的孩子。
One
“今天请尽早回家照顾可心，我有重要应酬。谢谢老公！”
舒馨发来的短信让我忍不住皱着眉摇摇头，最近她似乎特别忙，有时候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那时可心都早已经入睡了。这在以前，是极少发生的事情。舒馨以前只是一名普通会计，最近跳槽到一家新公司，当上财务总监，就变得越来越忙了。
前几次收到这样的短信，我一般这样回复：“好，放心。”但是今天，我决定不做回复。
舒馨是个聪明人，她应该知道我对她的表现有些不满了。
“郭老师，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海鲜酒楼味道真好，我想回请你，一起吃晚饭，好吗？”袁思静在门边伸进来一个脑袋，笑吟吟的。
我苦笑着摇头说：“今天不行，太太有应酬，我得回家去照顾孩子。”
“你们家不是请了小保姆吗？”她一闪身进来了，如同密林间的一道阳光，让人眼前一亮——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会有心灵黑洞？雪晴啊雪晴，我想你弄错了。
我盯着她，边胡思乱想，边答：“小保姆只管做家务，孩子的教育，还是要我们自己操心，改天我请你。”
袁思静长长地叹口气：“唉，真没劲！”
我笑笑说：“快点找个男朋友来陪你啊！”
她做撒娇卖痴状：“人家是想找个男朋友，可老找不到啊，找你当我男朋友，你看行不行啊？”
我开玩笑说：“那你穿越吧！穿越到我三十岁以前，你很有希望。”
她撇嘴：“我才不要穿越呢！我就喜欢你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男人。”
我哈哈笑着说：“成熟意味着很快就要衰老了！”然后我快步走出办公室。
“我跟你预约明天的晚餐啊！”袁思静在我身后叫。
“再说吧！”我并不领情。
等我回到家，英子已经把可心接了回来，正在厨房做饭。
可心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看起来似乎有些伤心，我很少看到女儿如此。小家伙平常很活跃，也很快乐。除了做作业，就是出去玩，或者看电视、玩电脑游戏，我曾经怀疑她是不是有多动症。
“可心，做完作业了没有？”
可心把头转开，不理我。
“小丫头，你怎么啦？”
还是不作声。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脸，仔细打量她。小家伙满脸的不高兴，脸颊隐约有泪痕。
“谁得罪我们家的小美女啦？”
“我才不要做小美女！”可心猛地把手从我手里抽了出去，眼泪也马上掉了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
我拿面巾纸给女儿擦干眼泪，再把她抱了起来，坐在她刚刚坐的椅子上。我承认，我已经很久没抱过女儿了。
“乖乖，怎么回事啊？告诉爸爸，爸爸是可心最好最好的朋友啊！”
可心过了半晌才瘪着嘴哭着说：“我们新来的谢老师打人，还骂我臭美，他说我是个小臭美。”
什么？打人！骂可心臭美？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怎么会有人忍心骂她、打她？我立刻火冒三丈，简直要跳起来冲到学校去找校长理论——心理咨询师也有短暂的情绪接近失控的时刻——不过，我马上冷静下来。
可心班上老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曾经有个家长来找我咨询，她家的小男孩儿因为被老师批评，又被撤去班干部职务，突然有一天变得喜欢不停地眨眼睛。那个家长带小孩儿去医院眼科检查了好多次，没发现有什么生理上的问题，后来医生建议她带孩子看心理医生，这才找到我。
我用了各种方式给孩子减压，那小男孩儿不停眨眼的现象总算慢慢好了。
现在，我女儿也成了受害者。
连自己的女儿遭受精神暴力都不能保护她的话，我枉为心理咨询师。
Two
“谢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打你是怎么回事？跟爸爸说清楚一些。”我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气，镇定地跟可心沟通。可心一直是十分懂事的孩子，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要设法安抚她。
“谢老师是男的。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我做错了一道题目，谢老师就打了我一巴掌，说要打掉我的蠢气，还骂我一天到晚只晓得臭美。”可心边说边抽泣。
听了这样的话，我简直是要气坏了。我的女儿一直乖巧可爱，成绩也基本上是全优，偶尔做错一道题目，有什么要紧？那个狗屁老师居然这样对她！这世界上哪有一点错误都不犯的神仙？
我把女儿放下来，怒气冲冲地说要给他们校长打电话。
女儿急忙阻止：“爸爸，你不要打电话！”
我惊奇地问：“为什么？”
“谢老师说了，谁找家长告状，告一个字，就打十巴掌。”
“你们谢老师经常打人吗？”我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是的，我们班每个同学都挨过他的打。他还给每个人都取外号，叫我‘小臭美’，叫姓朱的同学‘猪八戒’，一个同学姓贵，他就叫那个同学‘便宜货’，我们都好生气的。”
“怎么以前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事？”
“这个老师是新来的，以前的老师虽然有时候也打人，但是从来没打过我。”
“这个老师打人打得重不重？打哪里？”
“不算太重，打脸，他刚打完的时候好痛，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你打爸爸一下，用老师打你那么大的力气打爸爸。”
可心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还真有点痛。我知道可心是从不撒谎的。
我说：“不行，我非得要找你们校长。”
可心急坏了：“不行啊，爸爸，如果谢老师又打我怎么办？”
“可心，你放心，你们校长不认识我，我会想办法让他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像你们谢老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老师，我要想办法让你们校长换老师。”
“爸爸！你这样做以后我不告诉你学校里的事了！”可心无助地叫喊，表示抗议。
但我心里已经有了主张，我摸摸她的小脑袋说：“放心，宝贝，爸爸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不会让我的宝贝受到任何伤害。”
再想想，即使我有本事让校长换老师，但最直接的办法还是先改变可心自己的认知。
于是我问：“宝贝，既然谢老师这么的可恶，你想不想把他当一个屁一样放掉？”
可心破涕为笑起来：“怎么当屁一样放掉？”
“嗯，就是，我们家的可心一直是非常优秀、非常懂事的孩子，虽然老师的做法确实是错误的，但，你可以不受他影响，继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尽量少犯错，他就没太多机会批评你。这样，你就把他当一个屁一样放掉了。当然，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表面上，你还是要尊重老师的。这个老师可能真是不太懂事，我相信以后他慢慢会改变的。”
可心开心地从我身上蹦起来，自己做作业去了。
我极少如此刻薄地去评价一个人，然而这位老师如此行事，绝对是有问题的，我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件事。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