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石勒北上占据襄国，刘粲晋阳击败刘琨

话说公元312年六月，汉赵镇东大将军石勒所部在葛陂（河南省平舆县东）驻扎半年有余，本想雄居江汉，岂料连遇三月大雨，粮草不足，又遭瘟疫。石勒终于接受右侯张宾的建议，准备北返。为了从葛陂安全撤退，石勒采用张宾计策，派侄儿石虎率骑兵二千前往东南方向，以威慑寿春（安徽省寿县），石勒自领大部人马及辎重离开葛陂北上。石虎在前往寿春的途中遇到晋朝粮草运送船队，石虎下令截获了数十船粮食。由于数月缺粮严重，将士竞相夺取，石虎亦不能制止，以致无人设防。正在这时，晋朝琅琊王司马睿所派的扬威将军纪瞻领兵赶至，向石虎骑兵发起进攻，石虎所部五百余人落水而死。石虎带领余部兵马向北逃窜，纪瞻乘胜追赶一百余里，跟石勒亲统的兵马相遇。

却说石勒当时所部兵马减少过多，在南方无法立足，因而才决定谋求北上。派石虎威慑寿春也是为大军北上争取时间，现在石虎不敌败回，石勒只得调整对策。石勒知道所部不堪一战，但又不能让纪瞻看出实情。石勒遂决定不慌不忙，传令结阵备战。纪瞻看到石勒排兵布阵，准备迎战，也不敢攻击，遂回兵寿春。

石勒所部继续北上，沿途官兵百姓得知石勒大军经过，都坚壁清野，以致石勒大军一路得不到粮食。石勒大军再次大闹饥荒，士兵互相残食，所部人马死者甚多。

六月末，石勒所部到达东燕（河南省延津县东北），临近黄河。时值夏季，黄河水面宽阔、水流湍急，石勒正为渡河而愁。而更令石勒担忧的是，黄河对岸的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正驻扎一支兵马，可能趁石勒半渡而击。这支兵马由汲郡（河南省卫辉市）民众首领向冰统领，有部众数千人。石勒所部北渡黄河最近的一个渡口是棘津渡（河南省卫辉市东古黄河渡口），而棘津渡对岸不远之处即是向冰大营。石勒正在犯愁之际，右侯张宾进言道：“据报，向冰的船只都停泊在河流之中，还没有进入堤堰的木栅之内。将军可选千名猛士，从隐秘的地方偷渡过去，偷取他们的船只，可载大军渡河，大军渡河之后，向冰可擒矣。”石勒听后，眉头稍展，面有悦色道：“右侯之计甚好！只是从何处偷渡是好？”张宾又道：“从棘津渡口沿黄河而下，数十里处有一渡口叫文石津（河南省滑县东南古黄河渡口），向冰没有在那里设防，从那里偷渡最好。”石勒舒了一口气道：“右侯所虑甚是，可派孔苌、支雄带领猛士千人前往文石津秘渡黄河，偷取向冰船只，载大军过河。”

时刚进入七月，孔苌、支雄等带领猛士千人沿黄河而下，一日内到达文石津。孔苌、支雄等乘临时捆绑的木筏，于夜间悄悄渡河，随即又沿黄河而上。天尚未明，孔苌、支雄等千人即逼近向冰大营，孔苌领数百人埋伏大营附近，支雄领百余人到达棘津渡，将渡口三十余只船偷取，迅速划至对岸。

有了这三十余只大船，石勒大军开始渡河。这时向冰已经发觉石勒大军正在渡河，下令截击，不料孔苌带领的数百猛士一齐出动，向冰虽有数千人马，竟一时不能获胜。这时，石勒大军已有兵马渡河而至，上岸之后即投入战斗，向冰大败。石勒所部遂全部渡过黄河，抢得向冰粮草，石勒军势再度振兴。

关于石勒北上经过枋头时，史书中还记载佛图澄对郭黑略说，晚上向冰将会派兵前来偷袭，须严加防备。郭黑略遂向石勒禀报，石勒遂下令加强戒备。晚上向冰果然派兵前来偷袭。这段记载只是为了又一次表明佛图澄神机妙算，似与当时情况不符。

石勒所部人马略作休整，即北上直扑邺城。刘琨之子魏郡太守刘演听闻石勒大军逼近邺城，决定依靠三台之险，全力固守。但就在这时，刘演刚收降的一支兵马却又向石勒纳降。却说是年四月，汉赵安北大将军赵固、平北大将军王桑听闻王弥被石勒杀害，作为王弥旧部，赵固、王桑恐被吞并，遂决定弃守洛阳回军平阳。此时赵固、王桑军中严重缺粮，士兵之间出现人吃人惨象，所部兵力为之大减。赵固、王桑北渡黄河后临近魏郡邺城，又担心受到魏郡太守刘演的截击，遂派长史临深到刘演那里充当人质，表示归附晋朝。刘琨获报后，任赵固为雍州刺史，王桑为豫州刺史。六月，赵固、王桑进驻怀县（河南省武陟县）一带，二人竟又想重归汉赵，遂秘派使者到达平阳，请求汉赵派兵接应。刘聪派镇远将军梁伏疵率军接应。接应大军尚未到达，王桑的长史临深、将领牟穆率部一万人叛变，投奔刘演。王桑得知临深等率兵而去，决定率领余部张凤等东去青州，投奔曹嶷。这时，赵固跟梁伏疵的大军会合后，正欲向西奔赴平阳，得知王桑东去青州，非常不悦，竟派兵追击，在曲梁（河北省永年县东南）斩王桑。王桑部将张凤率领残部归降刘演。刘聪获报后，表彰赵固，并任赵固为荆州刺史兼司州河南郡（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太守，领兵镇守洛阳。

言归正传。临深、牟穆归降石勒，也为石勒攻打邺城增加信心，各将领也整装待发，准备攻打固守三台的刘演。然而就在这时，右侯张宾却极力劝阻。张宾曾经建议石勒北上据守邺城以略四方，现在却又有了新的想法。张宾道：“刘演士众仍有数千，三台地势险固，难以立即攻克，放弃进攻可使敌人内部溃散。幽州刺史王浚、并州刺史刘琨才是我们的大敌，应该趁他们尚无防备，秘密进攻城池，夺取粮草。一旦扫平幽并二州，便能成就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业。如今天下鼎沸，人无定志。将军虽有庞大兵马，如若到处征战，如同周游四海，军心必不能安定，这不是保万全、定天下的做法。得地者昌盛，失地者衰亡，邯郸（河北省邯郸市）与襄国（河北省邢台市）是古时赵国的旧都，依山据险，可择一处作为都城，然后命令诸将四处出击，授予他们奇策，所占之地必将更加巩固。则群敌可除、王业可图。”

张宾这时又给石勒推荐两个地方用来选取据守之地，一个是邯郸，一个是襄国。邯郸与襄国都是司州广平郡属县，不属并州也不属幽州与冀州，可暂避刘琨、王浚。其中襄国又远离邺城刘演，最终被石勒确定为据守之地。石勒所部遂放弃攻打邺城，继续北上，一路无大战，不日即占领襄国。石勒大军长途跋涉终在襄国立足，众将士均十分欣喜。

襄国城内，张宾又对石勒言道：“现在将军定都襄国，必为王浚、刘琨所恨。我恐他们会趁我们城池尚未修固、粮草储备尚未丰足而派兵攻打我们。听闻广平郡诸县秋粮丰收，将军可速派各将抢割田中秋粮。再者，将军从葛陂北上，在襄国据守，不仅王浚、刘琨不悦，平阳城内的我汉国皇帝也会不悦。将军应当派使到平阳，向汉国皇帝言明镇守此地的意图。”

石勒对张宾的建言非常赞同，当即派将领到广平郡诸县抢收秋粮，还派使者前往平阳，陈述镇守襄国是为汉国开拓河朔之地。石勒还向冀州诸县壁垒发起进攻，大多壁垒向石勒投降。石勒在襄国一带一时兴旺。

从此，石勒据守襄国，派将领四方征战，表面上听从汉赵皇帝，实际上完全按自己意愿行动。当然，此时石勒并没有称王称帝，因为实力还不够，所占领地还不多，还须打着汉赵的旗帜。不久，汉赵皇帝刘聪就颁诏加授石勒都督冀幽并三州诸军事、冀州牧，晋封上党公。

公元312年七月，刘聪又得到一个攻打晋阳（山西省太原市）刘琨的机会。其实就在七月，刘琨也曾号召各州郡，于是年十月会师平阳，以图一同消灭汉赵。岂料刘琨的兵马没有到达平阳，汉赵却派兵来攻晋阳了。

却说西晋并州刺史刘琨是与祖逖一同闻鸡起舞的英雄，只身一人来到汉赵后方晋阳，确实也有一腔报国热血。可是刘琨安抚民众能力不足，每天有数千人来投，亦有数千人离去。刘琨在招徕流民时，一度深入冀州境内，还因此与幽州刺史王浚发生冲突。不仅如此，刘琨更喜文学、音乐与女色，生活非常奢侈。有一个人叫徐润，因为精通音乐，特别受到刘琨的宠信。刘琨竟因此任命徐润为晋阳县令。作为县令，徐润本不该干预州府政事，但徐润自以为得到刘琨的宠信，时常对州府政事指手画脚。护军令孤盛实在看不下去，屡次规劝刘琨，并请刘琨诛杀徐润，刘琨不接受。徐润得知后，对令孤盛恨之入骨，还起了谋害令孤盛之心。徐润对刘琨说道：“令孤盛总想劝刺史您称帝，此人一旦张扬出去，恐于刺史不利。”刘琨对徐润所言深信不疑，竟下令将令孤盛杀掉。刘琨的母亲听闻此事，非常吃惊，对刘琨说道：“你不能励精图治、驾驭豪杰，反而杀掉比你有能力的人，你的功业如何能成？我恐灾祸就要降到我的头上了。”刘琨听后，不以为然。

令孤盛的儿子令孤泥连夜逃走，投奔平阳，把刘琨在晋阳的情况全部告知汉赵皇帝刘聪，并建言刘聪发兵攻打刘琨。刘聪听后大喜，当即决定以令孤泥为向导，派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率军进攻晋阳。刘琨获报汉赵前来攻打，自知无力抵抗，当即撤出晋阳，离开并州，经过太行山，东去冀州常山郡（河北省正定县）、中山郡（河北省定州市）一带，征集招募军队。刘琨还派人前往盛乐城（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向代公拓跋猗卢求救。

公元312年七月末，刘粲、刘曜率领的匈奴皇家兵马到达晋阳城下，刘琨守将郝诜、张乔出城迎战，全都阵亡。刘粲、刘曜乘胜进攻晋阳城，太原郡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献出晋阳城池，向刘粲、刘曜投降。八月一日，刘琨从冀州率兵回援晋阳，得知晋阳已被刘粲、刘曜占领，只好带领左右数十名骑兵，又退回冀州常山郡。八月二日，刘粲、刘曜进入晋阳城。八月三日，令孤泥俘获刘琨父母并将他们杀害以报杀父之仇。刘粲、刘曜俘虏了晋朝的尚书卢志、侍中许遐、太子右卫率崔玮，把他们押送汉赵都城平阳。

汉赵皇帝刘聪获报攻克晋阳、刘琨逃到冀州常山郡，龙颜大悦，当即颁旨恢复刘曜为车骑大将军。刘聪还任前将军刘丰为并州刺史，镇守晋阳。对于被俘的晋朝并州官员卢志、许遐、崔玮等，刘聪也都授予官职，归降的令孤泥、高乔还被任为武卫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