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决胜2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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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这个下午牌运真的很顺,两点多走进赌场瞄一眼我们工作的那个区,门口第一桌就已经发了七十局,一条牌到了尾声,刚好让我接着算新一条牌。桌旁没有同行抢这张桌子,我顺势坐了下来,才刚坐下,发牌员就从牌盒中抽出一张黑卡。“Last hand!”发牌员说。几乎不用等,我就遇到了一条新的牌,这几天都是这样。比起杨丹这几天算满八个小时也找不到一条可以出手的牌,我还真是有牌运。而且今天这条牌越算越热,二十多局时真数已经够高了,我打暗号把大玩家算牌团队成员为了掩饰算牌,分别扮演“算牌者”(Counter)和“大玩家”(Big Player)两种角色,互相搭配。算牌者负责算牌,大玩家负责下大注。叫来桌边,每每打出下注的暗号就一定中,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惊喜欢呼,手气好极了!

“Picture!Picture!”全场的人热腾腾地喊着,每双眼睛都像着了火一般紧盯着发牌员手中即将翻开的那张牌。

“Picture!”果然翻出了一张公牌,全场欢声雷动,我的桌子周围已经挤满了三圈的赌客,隔壁桌挤不进来的赌客纷纷伸长了脖子。刚刚下过注的赌客纷纷挑拣着手中的筹码,下庄赢要扣5%水钱水钱是赌场的主要获利来源。赌客下注100元,输的时候就是100元输掉了,但是赢的时候,庄家要抽5%为水钱,所以赌客只赢到95元。人说“十赌九输”,其实就是输在水钱上。,发牌员由右至左一家一家地清点筹码及找零,这样一轮大抵又要十分钟以上,虽然这条牌很热,让我赚了不少,但仍免不了在心中暗暗抱怨这张桌真是太浪费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我看一条牌三个小时也打不完!

“你看,对面那个男的,一个劲儿地压龙7,刚刚中了一次,还不停手,哪可能龙7中个不停……”左手边的大姐操着新加坡腔跟我攀谈,我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头。她是这儿的常客,固定周末进赌场,跟我聊天倒是第一次。

“你怎么都没下?”没想到大姐下注杀红了眼,还有心思观察到我在这儿坐了两个小时却一注也没下。但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接着说:“大姐跟你说一句,有好时机就要下,好时机稍纵即逝,你下一把就跟我一起下,现在这条龙正旺,下一手牌一定还是‘庄’。”

这些赌场的常客总是会不经意地与我攀谈,倒也不是针对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赌经而已。我算牌的时候,总是要分点神跟这些赌客瞎扯几句赌经,这是很好的掩护,让我看起来跟一般赌客没什么两样。我也从他们身上学了很多赌客必须有的招牌动作:喊“Picture”的时候大力地拍桌,或者对着桌前屏幕指指点点地推算下一手牌有没有可能是合局。其实我一点也不关心眼前每一手牌的输赢,对算牌客来说,我们看的是长期的概率。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关心这位大姐刚刚说的在我们桌子对面总是压龙7的那位男士。因为,他是我的大玩家。过去的两个小时,他看着我的指示下注,而我的指令跟着数学走,心算出来的数字该下龙7,我就会在手上把筹码玩弄得咔咔作响以作为暗号。龙7的赔率很高,押中一把就赔四十倍,通常赌客都是偶尔下一注玩玩,如果不押庄家或闲家,只押龙7,常会被其他赌客们视为贪心的笨蛋。但如果在一张桌子上押了好几次龙7,也中了很多次,大玩家的行为就会受到大家关注,这对算牌客是很不利的。刚刚大姐就已经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了,若是遇到全桌杠龟杠龟是闽南语,赌输的通俗说法。他独赢,那肯定免不了一阵白眼和见不得人好的嘘声。而今天这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听大姐抱怨了两句,我免不了担心今天是不是赢得太显眼了。

又有人在推我的右肩,火热的桌子总是这样,坐在桌边的人少不得要替后面成堆的赌客放筹码。“美女!美女!帮我下!”我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摞筹码经过几双不同的手传过来,我接过筹码往桌上摆。不必问,肯定是下“庄”。现在这张桌子的“庄”旺得不得了,连续十四手的庄,屏幕上红通通的一条龙,围在桌边的人都疯了!

我看着这疯狂的世界,暗自嘲笑这群赌客们可笑又盲目的行为。想一想也真替他们觉得可悲,他们每天把时间花在赌场,互相之间天天见面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总是“美女”或“帅哥”地叫着,互相帮忙下注。我在新加坡金沙赌场这一个半月以来,已经把这儿的赌客都看熟了,熟到腻了!难道他们不觉得厌倦吗?他们人生之中就没有更重要的事了?

还好,为了写下这些赌场故事,我总有比“算牌”更有趣的事可做,观察赌客就是我每天最大的消遣。算牌的空当,观察赌场内的细枝末节,记下有趣的事情,然后写在网络专栏上。

“Picture!”由于热门的桌子总是进行得很慢,我常常算牌算到一半就分神了,想着这样那样的小事,然后被赌客们的呐喊声拉回现实。

我小心翼翼地从腿上的手包中把手机拿出来,在桌下瞥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多,“时间还早呢!”我对自己说。我瞄了一眼大玩家手中的筹码,十二个浅黄色筹码——120万新台币新台币对人民币的汇率大致为0.2,120万新台币大约为24万人民币。本书中没有标明钱币单位的币种默认为新台币。。今天情况不错,大玩家手中的筹码很多,我们赢了不少,打完这条牌就可以休息了,我一向主张见好就收,而且这条牌也真够累人的。

发牌员终于把整桌的筹码结清,两手手心朝上平放在桌面上,这是开放下注的手势。

桌旁一圈又一圈的赌客又开始疯狂了,我使劲儿地玩弄起手中的筹码作为暗号,而站在桌子对面的我的大玩家被三圈赌客挤到最外围,正奋力地伸长手,请人将他的筹码放到桌上。

“我要龙7,麻烦一下。”

“龙7?‘庄’很旺,你下庄稳赢,干吗押龙7?没有天天过年的事啦!”果然,我指示的暗号又让他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帮他放筹码的大姐顺口问上一句,又惹得大家七嘴八舌。

“No more bet.”发牌员双手一挥,停止下注。我这才发现,大玩家还没把筹码放进“龙7”的格子!我一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大玩家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紧接着我眼睁睁地看着庄家和闲家发出的牌。

“噢!”现场赌客一片哗然,“那个人刚刚一直押龙7,就这把没押到,龙7就中了!”

我怒火中烧!就这几秒钟的失误,我们少赢了45万!

“搞什么?大玩家出这种错,你死定了!”我在心中愤愤地说,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金主——阿涛。我一边起身,准备挤出重重人墙,一边想,我一定要好好地告他一状!

这时候,又有人推我的右肩,我心中十分不耐烦,我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完了,哪还有空帮人下注。

右肩又被推了一下,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头,到底谁在推我?

“Excuse me. Would you please follow me to office?We have to ask you something.”此句译为:打扰一下,请问您能跟我去办公室吗?我们有事情要询问您。一位女保安紧贴着我站着,很礼貌地说。

我愣在当下,思索着该怎么办。老师和算牌前辈提醒过的事像跑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一手抓起筹码,往门口跑。”但是我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让我迟迟没有迈开脚步。我到底该抓了筹码转身就跑,还是乖乖跟她进办公室?

思绪飘到了四个多月前,突然之间我有了决定。

我想到了我为什么会坐在这个地方算牌,当初我到底是为什么走进算牌这一行……

“OK.”我挑了下眉,毫无挣扎地跟她往员工专用的那部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