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难者(11)
“您说得有道理,亲爱的西鲁士,”记者激动地回答道,“和您在一起的全都是男子汉。他们信任您,您也可以指望他们。对不对,朋友们?”
“我全听您的,西鲁士先生。”哈伯特说着,紧紧握着工程师的手。
“我的主人,您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纳布喊道。
“我嘛,”水手说,“要是满嘴怨言,就不叫这个名字。史密斯先生,只要您愿意,我们就把这座岛屿变成小美国!我们在这儿创建城市,建立铁路,架设电报线,等到把它变成管理有度的文明城市后,就献给美国政府!只是,我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记者问。
“最好再也别说自己是什么落难者了,我们应该叫殖民者才对!”
西鲁士·史密斯不禁笑了起来,水手的提议得到了采纳。然后,他谢了谢同伴们,说现在还要依靠大家的帮助和上天的佑助。
“好啊!现在就回‘烟囱’!”彭克罗夫喊道。
“等等,朋友们,”工程师说,“我觉得最好还是给这座岛屿取个名字,见过的那些海角、海岬、河水也都取个名称。”
“太好了,”记者说,“这样一来,发布指令,遵从指令,就方便多了。”
“没错,”水手说,“能叫得出地名再好不过。这样,至少还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就叫‘烟囱’吧。”哈伯特说。
“对!”彭克罗夫回答道,“这名字已经叫顺口了,我也只能想到它。就给我们的第一个营地起‘烟囱’这个名字吧,西鲁士先生?”
“好的,彭克罗夫,既然你们都已经起了这个名字。”
“太好了!起其他名字,也很容易,”正在兴头上的水手又说,“哈伯特不止一次给我读过鲁滨逊的故事,要不就学鲁滨逊的样,叫做:‘神意湾’‘抹香鲸岬’‘失望角’……”
“还不如起史密斯先生、”哈伯特说,“斯皮列特先生、纳布这些名字呢!……”
“还要叫我的名字!”纳布喊道,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为什么不行?”彭克罗夫反问道,“‘纳布港’,就很好听!‘吉迪翁角’……”
“我更想从我们的国家那儿借用名字,”记者说,“这样就可以让我们想起美国。”
“好,”西鲁士·史密斯说,“就这么起名吧。比如,我们可以将东边那座广袤的海湾叫做合众湾,南边凹入的海岸,可以叫华盛顿湾,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可以叫做富兰克林山,那座湖泊叫做格兰特湖。这些名字可以让我们想起祖国和那些令人尊敬的伟大公民;但对那些我们从山上居高临下看见的河流、河湾、海角、岬角,可以依据它们独特的构造来取名,这样既容易记,也很实用。岛屿形状怪异,想出一个适合的名字并不困难。其他还没见过的河流、森林内的各个地方,可以随着了解的深入再给它们取名。朋友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工程师的提议获得同伴们的一致通过。他们眼前的这座岛屿犹如展开的图卷,所有伸出缩进的拐角,所有凸出的地方,都会有一个名字。吉迪翁·斯皮列特将它们都记了下来,岛屿地名表最终得到了大家的采纳。
首先,就像工程师说的,两座海湾和一座山脉都已有了名字,合众湾、华盛顿湾和富兰克林山。
“现在,”记者说,“伸往岛屿西南方的那座半岛,我建议取名蛇纹半岛,那座岬角叫做爬虫岬,因为它尾巴弯曲,很像爬虫的尾巴。”
“同意。”工程师说。
“还有,”哈伯特说,“岛屿另一端的海湾很像张开的嘴巴,就叫它鲨鱼湾吧。”
“很好!”彭克罗夫喊道,“再补充一下,可以把上颌的两部分叫做颌骨角。”
“可是有两座海角啊。”记者说。
“那又怎么样!”彭克罗夫回答道,“把它们叫做北颌角和南颌角不就得了。”
“都记下来了。”吉迪翁·斯皮列特回答道。
“接下来给岛屿东南端的岬角取名。”彭克罗夫说。
“就是合众湾那一头的岬角吗?”哈伯特问。
“叫做爪角吧。”纳布立刻喊了起来,他也想给随便哪个地方取一个名字。
纳布取的这个名字很棒,因为这座海角很像猛兽的爪子,使岛屿显得相当特别。
彭克罗夫对这些名字非常满意,又充分发挥起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提供饮用水的那条河流,在气球坠落地的边上,就叫做仁慈河,表示对上苍的敬意;
对落难者最初踏足的那座小岛,起名拯救岛;
环绕花岗岩崖壁的高地就在“烟囱”的上方,从那儿可以饱览整座开阔的海湾,起名瞭望高地;
最后,对覆盖蛇纹半岛的那片难以穿越的密林,起名远西森林。
岛上可见部分的地名就这样起好了,以后再随着新的发现继续补充。
至于岛屿的定位,工程师大致按照太阳的高度和方位做了测算,东边是合众湾和整座瞭望高地。明天了解到日出日落的时间后,再根据日出与日落间的时间除以一半,就能精确计算岛屿的北向,毕竟这儿是南半球,太阳会往北移动,而非往南移动。
全部忙完后,殖民者们便往富兰克林山下走去,准备返回烟囱。这时,彭克罗夫喊道:
“哎呀!我们太冒失了!”
“怎么回事?”吉迪翁·斯皮列特问道,他已经合上本子,正准备起身离开。
“我们忘了给岛屿起名字了?”
哈伯特建议给他起工程师的名字,同伴们全都鼓起掌来,西鲁士·史密斯却说:
“还是为它起一个伟人的名字吧。林肯正在捍卫共和国的统一!就叫它林肯岛吧!”
对于工程师的提议,同伴们齐声欢呼三次,作为答复。
当晚,入睡之前,他们聊起了无缘得见的祖国,以及正在进行的血腥可怖的战争。他们坚信南方必败,北方的事业是正义的事业,将在格兰特和林肯的指挥下大获全胜!
1865年3月30日就这么过去了,可他们不知道在16天后,华盛顿会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罪行,礼拜五受难日这一天,亚伯拉罕·林肯倒在了狂热分子的枪口之下。
CHAPITRE 12
调校手表—彭克罗夫心满意足—可疑的烟雾—红溪的水流—林肯岛上的花草—动物—山间的雉鸡—追逐袋鼠—刺豚鼠—格兰特湖—返回烟囱
他们最后环顾了一遍四周,便从逼仄的山脊上绕着火山口走去,半小时后,就已经下降至第一座高地上,来到了昨晚的营地。
彭克罗夫心想应该已到用餐时间,便想将西鲁士·史密斯和记者的手表对一下。
他知道吉迪翁·斯皮列特的手表并未受到海水侵蚀,因为记者第一个落到沙滩上,没掉进海里。这是只货真价实的计时表,状况良好,吉迪翁·斯皮列特从不会忘记每天仔细给手表上紧发条。
至于西鲁士·史密斯的手表,在他跌入沙丘时,肯定已经停摆。
工程师根据上午9点太阳的高度,给手表上了发条,将指针转到这个时间。
吉迪翁·斯皮列特也学他的样,工程师拦住了他,对他说:
“斯皮列特,您别动。您的表还是里士满的时间,对吗?”
“对的,西鲁士。”
“您的手表是按照经线来设定时间的,差不多和华盛顿处于同一个位置上,对吧?”
“正是这样。”
“那就别动。您只要上好发条就行,但别让指针转动。这样对我们有用处。”
“有什么用?”水手心想。
他们饱餐了一顿,将剩余的野味和松果席卷而空。由于途中会补充新的给养,所以彭克罗夫并不担心。托普吃饱喝足,又有力气在矮林丛中寻找新的猎物。水手还想让工程师制作火药和一两把猎枪,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离开高地后,西鲁士·史密斯建议同伴们走没走过的路回“烟囱”,他想了解一下掩映于树林周围的格兰特湖。大家沿着其中一座支脉的山脊走去,山间有一条溪流潺潺流过,有可能源头就在那儿。他们说起了那些名字,发现对交流倒是颇有用处。哈伯特和彭克罗夫都很兴奋,水手说:
“嗨!哈伯特!我们现在再也不会迷路了,无论沿着格兰特湖走,还是穿过远西森林去仁慈河,反正总能走到瞭望高地,最后,就能抵达合众湾!”
他们商定,虽不用挤在一起走,但彼此也不要分散太开,显然,有些危险的野兽应该就住在岛屿茂密的森林里,小心提防总是上策。与往常一样,彭克罗夫、哈伯特与纳布领头,托普殿后,负责搜寻。记者与工程师结伴而行,吉迪翁·斯皮列特随时记下沿途风物,工程师大部分时候都沉默寡言,只是在采集某些矿物或植物时,才会离开主路,把那些东西不假思索地放入口袋。
“他到底在采集什么东西?”彭克罗夫嘀咕着,“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东西值得弯腰去捡!”
10点,他们从富兰克林山的最后几道山坡上走了下来。地面上只分布着一些灌木丛,罕有树木。这是一片钙化的浅黄色地面,差不多有1英里长,就在距树林边缘不远的地方。比肖夫[11]认为,玄武岩需耗时3.5亿年才会冷却下来。这儿的平地上到处遍布着这种玄武岩,路极难走,但他们没见到熔岩的痕迹,而北坡的熔岩倒是特别多。
西鲁士·史密斯原以为能顺利到达溪边,他认为小溪应该会流经平地边上的树林。这时,他发现哈伯特突然在往回走,而纳布和水手都躲到了岩石后方。
“怎么了?”吉迪翁·斯皮列特问。
“有烟,”哈伯特说,“我们看见百步开外的岩石丛里升起了烟雾。”
“难道这地方有人?”记者喊道。
“别闹出动静,先看看是什么情况,”西鲁士·史密斯说,“我觉得有可能是土著,我最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托普在哪儿?”
“托普在前面。”
“他没叫吗?”
“没叫。”
“这就怪了。得先想办法把它叫回来。”
不一会儿,工程师、吉迪翁·斯皮列特和哈伯特便来到了两位同伴那儿,也躲到了玄武岩的背后。
从那儿,可以相当清楚地看见一缕烟雾袅袅升入空中,淡黄色的颜色极为独特。
西鲁士轻轻吹了声口哨,托普便回来了,他示意同伴们先等等,便没入了岩石丛中。
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突然,听见西鲁士·史密斯叫他们快过去。他们立刻就赶了过去,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难闻的气味。
一闻就知道这是什么气味,所以,工程师马上就猜到了让他们胆战心惊的烟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烟雾纯粹是自然作用的结果。那儿是硫磺的源头,可以有效地治疗咽喉炎。”
“唉!”彭克罗夫喊道,“可惜我没感冒!”
他们朝冒烟的地方走去,在那儿看见一座硫化钠泉,在岩石间汩汩流淌,泉水吸纳了空气中的氧气后,散发出强烈的硫化氢气味。
西鲁士·史密斯将手浸入水中,发觉很滑腻。他又尝了尝,发现味道略淡。至于温度,他估算有95华氏度(35摄氏度)。哈伯特问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很简单,孩子,”他说,“把手伸入水中,我既没觉得冷,也没觉得热,所以应该和人体温度差不多,在95华氏度左右。”
由于硫磺泉没有实际的作用,他们便又向茂密的森林走去,看来还得走上好几百步。
果不出所料,清澈的小溪就在陡峭的红土岸间汩汩流过,从颜色上可以看出溪水中含有氧化铁,他们立刻就给它起名“红溪”。
这是一条溪流,深邃,清亮,由山间的水汇成,半为溪流,半为湍流,一会儿平静地漫过沙滩,一会儿轰鸣着撞击岩石,或汇成瀑布,向着长1.5英里、宽30到40英尺的湖泊狂泻而下。溪水是淡水,湖水应该也是。幸好,他们在森林边缘找到了一个堪比“烟囱”的住处。
下游数百英尺,树木掩映着溪岸,大多都是澳大利亚或塔斯马尼亚温带地区的树种,不再是距瞭望高地数里远的针叶树。4月初,相当于南半球的10月份,也就是秋初,树叶尚未枯萎。常见的有木麻黄和桉树,其中有些树到来年春天可以出产甜果子,与东方的甘露蜜极为相似。林中空地上也可见到澳大利亚雪松树丛和高高的野草,新荷兰称这种草为“图萨草”;尽管太平洋诸岛盛产椰子树,林肯岛上却付诸阙如,显然,这儿的纬度还太低。
“可惜了!”哈伯特说,“那种树用处又大,还能结出这么好吃的果子!”
鸟儿麇聚于桉树及木麻黄的细枝间,自如地展翅飞翔,有黑、白、灰的鹦鹉和色彩斑斓的长尾小鹦鹉,有闪着绿色光泽、头顶红冠的“国王”,蓝色的吸蜜小鹦鹉,色彩各异。鸟儿们振翅而飞,鸣啭之声震耳欲聋。
忽然,怪腔怪调的大合唱响彻林间。他们听见了鸟儿的鸣唱、野兽的吼叫,和某种拍击声,还以为是土著人发出的声音。纳布和哈伯特向灌木丛冲去,将行事谨慎的原则忘得一干二净。幸好,既没有可怕的野兽,也没有危险的土著,只是几只鸟儿在那儿放声高歌。他们听出那是“山雉”,用随身带的棍子敲了几下后,便中断了歌声,还为当日的晚餐备下了绝佳的野味。
哈伯特还发现了漂亮的鸽子,这种鸟儿翅翼为青铜色,有的头顶绝美的冠冕,有的身披绿袍,与马加里港的鸽子一般无二,逃起来都是成群结队。用装填小铅弹的猎枪可以打下大批这样的飞禽,但猎手手中没枪,可投掷的只有石头,长柄武器也只有棍子,这些原始的工具根本不够用。
当一群野兽跳跳蹦蹦地凌空跃过时,缺乏武器的劣势就更明显了,这些哺乳动物身手灵巧,弹跳力极佳,从草丛上一跃而过,从一棵树蹿上另一棵,极像松鼠。
“是袋鼠!”哈伯特喊道。
“可以吃吗?”彭克罗夫反问。
“焖煮的话,”记者回答道,“味道堪与鹿肉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