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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求客观真理的标准

科学是由这样的争论和证明过程拼凑而成的,即使在较为简洁的分子遗传世界中,也是如此。不过,我们也许可以在科学方法中找到一些共同的元素。我们是否能够设计出一个举世皆准且立见分晓的检验方法来测试科学上的假设,并且获取客观真理这个最终目标呢?目前的一般看法是不能,也永远无法达到这个目标。大多数科学家和哲学家已经放弃追寻绝对的客观性而去搞别的事了。

我则不以为然,并且愿意冒着被指为异端的危险指出:上述问题的答案也可能是“可以的”。通过以经验为依据的调查,客观真理的标准或许是可以得到的。关键在于澄清我们目前仍不太了解的心智运作过程,以及改进科学在分析物质性质时所采取的破碎方法。

以下是我的辩词。在我们的大脑之外,存在着独立的真实世界,只有狂人和少数建构主义哲学家,才会对它的存在有所质疑。在我们的大脑内,则是依据感官输入和观念的自我组装来重新建构的真实世界。心智的构成是来自输入的信息和自我组装的过程,而不是来自大脑内的独立实体——套用哲学家赖尔赖尔(Gilbert Ryle,1900—1976),英国哲学家,以在心智哲学方面的贡献和对笛卡儿学说的攻击知名。——译注著名的贬损评语“机器中的幽灵”(ghost in the machine)。我早先提到,外在世界和它在人类心智上的表征,因为受到人类特殊进化过程的扭曲而出现了不协调的现象。也就是说,天择发展出大脑的目的,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中求生存,只因为意外的巧合,才在生存需求之外,发展出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能力。“科学家的正确使命,是在诊断和修正这种不协调的现象”,我们才刚开始朝这方面努力。尽管最执着投入的哲学家大力鼓吹我们要承认自己在这方面能力有限,但我认为,没有人应该假设客观真理无法获得。尤其是对那些在认识论中身任步兵角色的科学家而言,现在就放弃研究使命的重要根基,实在言之过早。

虽然有时这些想法好像只是狂妄的幻想,但是没有任何其他学术目标会比根据科学知识建立客观真理更为重要,更叫人畏惧,更令人敬佩。希腊哲学家曾经为这个想法长篇大论;之后,相同的想法又以现代的形式出现在18世纪启蒙运动的希望中,也就是期盼科学能够找出主导所有物质现象的定律。许多学者受这个想法的振奋,相信我们可以借此消除几千年累积下来的残迹,包括对人类自我形象造成妨碍的所有神话以及错误的宇宙观。启蒙运动的美梦在浪漫主义的诱惑下逐渐式微,但更为重要的是,在“心智的物理基础”这个对科学的承诺最重要的领域中,科学却无法实现。这两个挫折合并在一起对科学的发展具有极大的伤害:人类天性浪漫,迫切需要神话和教条的存在,而科学家却不能解释人类为什么有这样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