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教父沈万三5:终极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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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弃暗投明,只是为了活下去(1)

只见卞元亨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这封信同样是刘先生写的,不过,一封信可以让人死,另外一封呢,则可以让人活,这个人就是你。”说着,他把信交给了沈万三。沈万三接过信,默默看了一遍,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和刚刚那封要自己命的信截然相反……

>;>;>;特殊来使

刚入夜,苏州城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大街两旁的数家窗户里透出一点亮光,往时灯红酒绿的夜市已消失多日。自从张士诚决定为胞弟张士德复仇之后,苏州就开始了漫长的宵禁,晚上轻易没有人出门,免得被冠上“通贼”的罪名。

大街上除了巡视的兵勇,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城门在傍晚时分就关闭了,一直到第二天蒙蒙亮才开启。但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入夜不久,大街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队兵马,看装束是诚王府的亲兵,就是所谓的“御林军”。他们负责的是诚王本人的安全保卫,平时不出来,只有在张士诚出门的时候,才沿途护佑。看他们倾巢出动的样子,难道是张士诚出来了?

可是,身为大周天子,这大半夜的不在府邸里安眠,跑出来做什么?有这种疑惑的不仅是大街两旁的住户,还有巡防的兵勇,他们看到“御林军”都是远远躲开,免得惹事。一位一身文官装束的老者骑着马,走在当先,他就是张士诚的心腹谋臣徐义。

徐义神情严峻,带着一队军马径直来到城门楼下,负责守城的军官看是诚王面前的大红人,赶紧跑过来,躬身抱拳,道:“徐先生,现今已是午夜,不知……”徐义似乎有急事,来不及多说,问道:“今夜守城的有多少人?”

那军官看徐义神情严峻,立时精神一振,一五一十地道:“一共一百一十六人,上半夜当值的五十一人,余下的下半夜轮值。”徐义看着他,沉声说:“奉诚王之命,城门由我接管。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不管是睡着的还是当值的,一个都不能留下。违令者,斩!”

徐义说得声色俱厉,那军官一缩脖子,第一感觉就是出事了,不然也不会派徐义来接管城防,难道是城内有人造反?徐义看他没有答应,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亲兵拔出佩刀,厉声道:“诚王的指令,你没听见?”那军官连声道:“是是,小的立马就走。”

不到一炷香时间,负责城防的百十名兵勇走得干干净净。徐义带来的几十个亲兵接管了城防。他亲自等在城头,看着城外无边的黑夜,心里一沉,自言自语道:“天佑我大周!”

半个时辰后,远处出现了火光,可以看到数十只火把在暗夜中晃动,寂夜中可以听到稀稀落落的车马声,徐义道:“人来了,准备开城门。”说着,他亲自跑到城门前,恭恭敬敬地肃立等候。过了一会儿,城门大开,城外是百十名骑兵,每人都手持火把,共同保护着一辆马车。

徐义看到那辆马车,左手抓住衣服下摆,快步跑过来,在距离马车几十步时,忽然跪下来,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泪流满面,他颤声道:“将军啊!你死得惨啊!”

一个中年官员从人群中走过来,扶起徐义,说道:“徐先生,节哀!”徐义微微抬头,冷笑一声,说道:“我家将军在贵处身死,杨使官当有何话说?”那官员正是朱元璋手下的文臣杨宪。他这次来是护送张士德尸身回苏州的,张士德被朱元璋俘虏,却死在了他手里,送还张士德的尸身,杨宪知道要受刁难,他不卑不亢地回道:“见到你家诚王,我自有话说。”

徐义威风凛凛地站直身子,一摆手,他身后的亲兵立即上前一步。徐义沉声道:“把杨宪给我绑了!”杨宪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双方一见面自己就被绑了,这大违“两国交兵不为难使节”的道理。“徐义,你想干什么?我乃应天来使,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难逃天下公议!”

徐义冷冷地道:“杀了你,为我家将军做祭!”

诚王府内比往日增加了护卫,专门从城外调来了两千人,一部分加强府邸的警卫,另一部分派去看守应天来使。

张士诚心情焦急地等待着徐义的消息,过了一会儿,徐义匆匆跑进来,走到张士诚面前,低声道:“诚王,人带来了。”张士诚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随后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走进来,一进来,先对张士诚磕头,张士诚轻轻一抬手,说道:“你说。”

那青年人道:“回禀诚王,将军宁死不屈,被朱贼不幸擒拿之后,每日大骂朱贼,拒不进食,最后……最后活活饿死!”不要以为只有朱元璋在张士诚这里安排了密探,张士诚同样拿出大把银子,在朱元璋的政权里埋下了大批眼线,这青年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亲自跟随杨宪护送张士德的尸体来到苏州。在张士德死前,他曾多次前往探视,并带回来了张士德的一封遗书。

在路上,这个密探做了好几种设想,见到张士诚如何痛哭流涕地叙述张士德英勇就义的事迹,又如何大骂朱元璋的话,以让主人明见自己的忠心。哭了一会儿,他抽抽泣泣地道:“将军就义之前,留有一封遗书,让小人转呈诚王。小的怕被人发现,把书信贴身藏着,在诚王面前失礼了。”说着,他脱掉外衣,从上面撕下来一块布,在布块的夹层中藏着张士德留给张士诚的遗书。

张士诚小心地接过遗书,眼角就溢出了泪花。他不想在臣子面前失态,只得强行忍住悲痛,对那青年说:“你回去吧,切莫被人发现了行迹。”那人躬身行礼,倒退着走了出去。

徐义上前一步,道:“陛下,杨宪已被我派人拿下关押起来,将军的遗体也已好生安放,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么做?”自从张士诚决心要为胞弟张士德报仇之后,性情大变,往日那种礼贤下士的作风一去不返,时常暴躁咆哮,就连徐义也不敢再说违逆他的话。

张士诚把那封遗书放起来,转身对徐义道:“跟我去看看士德。”

张士德死去多日,尸身已经发臭,虽然朱元璋让人在棺椁里放置了许多除臭的物什,也是无济于事。看完那封遗书之后,张士诚忽然沉静下来,徐义以为他看到张士德的遗体,又要仇火大炽,没想到,张士诚只是匆匆地看了几眼,然后就走了出去。徐义紧随其后,张士诚看似无心地问:“尸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徐义道:“已经请最好的仵作看了,没有半点伤口。”

张士诚又不说话了,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来,道:“士德为朱贼所擒,受尽了酷刑,宁死不降,尸身上怎么能没有半点伤呢?这样我没办法和大周臣民交代……”说着,他叹口气,悠悠地道,“伤要做得不露痕迹,就让那几个仵作来做,然后把他们统统灭口。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个不留,统统灭口!”

徐义一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停了停,才明白张士诚的意图,同时隐约觉得张士诚身上多了几分阴毒,口口声声要为胞弟报仇雪恨,但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却不惜糟践胞弟的尸身,不过,要想在这乱世中称雄称霸,没有这份狠心是不行的,微微躬身,道:“我马上去办。”

>;>;>;变脸

那把刀又架在了沈万三的脖子上,沈万三号叫着,不停地叫自己是冤枉的,但是无济于事,一向和他交情颇深的卞元亨此时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对他的申诉充耳不闻,任由亲兵把他按在地上。

“沈万三,你可真是胆大包天,诚王对你不薄,你居然私通朱贼,现在证物俱在,你还喊什么冤枉!”卞元亨道。沈万三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刘基会害自己。不过,他知道眼下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自己想这些了,把脖子上的刀子拿开才是重中之重。

每当遇到这种危难,他的大脑就会飞快地运转,构思着应对危局的办法。越是面对这种局面越要镇定,多余的废话不能说,必须要说到要害,尽量撇开自己的嫌疑,或者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以拖延时间。于是,他冷笑一声,道:“卞元亨,你想想,如果我真的和朱元璋私通,他们为何要揭发我?把我留下来做眼线不是更好吗?这明显就是一招反间计!”

卞元亨道:“反间计?呵呵,你一不是大周的文官,二不是大周的武将,刘基把反间计用在你身上,是不是太把你当作人物了?”

沈万三知道,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为了争取活的希望只能说谎,就道:“但是,我有银子……我奉命去应天府送粮,这是诚王的差事,我敢不去?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小有名气,刘基就派人百般拉拢,希望我能为他们做事。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忠义二字尚且知道,怎么能做出对不起君父的事情?所以,我断然拒绝,他们或许是因此想报复我。”沈万三想了想,似乎这个理由有点站不住脚,就又加了一句话,“就算不是报复我,把我除掉,对诚王来说,也不是好事,日后粮草军资多多少少会受损。”

卞元亨道:“你如今已经是将死之人,家产抄没是应有之义,这样一来岂不是我大周国库为之一满?对我大周来说,是件好事。”沈万三道:“卞将军错了,我生意遍天下,苏州这点算得了什么,大江南北,有我多少家商号?我沈某人敢夸口说,如今的天下,做生意而不知道我是谁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我一死不算什么,对诚王和大周的声誉恐怕有所牵累。到时候,谁还敢来大周地面上经商?那不是把有钱人都逼到了朱元璋的地盘上去了吗?这个道理,见到诚王,我自会申辩,以诚王之圣明,自然知晓。”

卞元亨不为所动,道:“可是,你见不到诚王了。诚王早有命令,凡是通敌的一律就地格杀,绝不留情……”他一句话没说完,沈万三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看着卞元亨,道:“我一人死不足惜,有一句话,我想在临死前对将军说,听与不听全在将军。不过,我觉得将军一定是愿意听的,就算是我求你吧,我沈某人和将军相识不是一日,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可是一笔一笔地都记在心里,一笔都没有少记,是吧将军?”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卞元亨一眼。卞元亨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很明显,沈万三是在威胁他,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的金钱交易未断,卞元亨为人十分谨慎,每次都做得十分小心,但是正因为他的十分谨慎,才从沈万三这句话里感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威胁,沈万三不是一般人,谁知道他有没有留着一手。不过,卞元亨并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样子,他还微笑了起来,轻声说:“哦,原来是沈爷想留下临终遗言,怎么说你也是江南半壁的商界翘楚,让你留下临终遗言也是应当。那你说,咱们是在这里说,还是到你屋里去说呢?”

说着他一摆手,押着沈万三的兵勇马上放开了他。沈万三理了理衣服,神态自然地朝着客厅一摆手,道:“请。”其实,他的心里相当杂乱,但是,经过那么多惊险场面之后,他已经磨炼出了奇特的能力,内心越是波澜起伏,表面上越是泰然自若。

卞元亨当先走进客厅,沈万三紧随其后,一进客厅沈万三就道:“我屋里有壶好茶,咱们喝着说吧。”他也不理卞元亨是否答应,当先从客厅进了后堂。卞元亨示意随从留下,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沈万三心里奇怪,卞元亨一向谨慎小心,他现在是带人来缉拿自己,居然不避嫌疑地独自一个人跟自己密谈,也不怕被下属看到。这太奇怪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沈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办完你的事儿我还有一大堆公事要办。”卞元亨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沈万三也坐下来,说道:“卞将军,何故要置兄弟于死地呢?我待将军可是一向不薄。”卞元亨忽然笑起来,笑得非常诡异,说:“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自己不明白,还来问我?做下了事就要承认……”说着这句话,他忽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又恢复了从前和沈万三称兄道弟时的模样,“何必在我面前做戏呢?我都知道了。”

沈万三看着他的神情,希望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点信息,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从他的神色和他说的话中分析,似乎自己并不是非死不可,还有回转的余地,那卞元亨是想要银子?可是,这似乎又不太符合卞元亨的性格,他手里不缺银子,就算想要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想了一会儿,沈万三拿定主意,自己背后有潘元绍撑腰,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有翻盘的机会。于是,他的态度开始变得强硬起来,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将军,这大周朝堂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相信自会有人替我申冤,就算我今日被你冤杀了,这冤情早晚有大白的一天!”

卞元亨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沈万三你做的戏可是真好。如果不是刘基刘先生给我透了底,我还真的被你给蒙骗了。”沈万三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见卞元亨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这封信同样是刘先生写的,不过,一封信可以让人死,另外一封呢,则可以让人活,这个人就是你。”说着,他把信交给了沈万三。

沈万三接过信,默默看了一遍,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和刚刚那封要自己命的信截然相反。在信里,刘基先是夸赞沈万三对朱元璋的爱戴之心,迫切期望其弃暗投明,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弟可与洪峰潜于姑苏,更望弟多为我军筹措钱粮,待得日后定鼎天下,尔等皆为有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