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的救火队员(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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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冬天的童话

停歇的“台风”

苏德战争爆发3个月以来,苏军已损失兵力280余万人,德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深入苏联腹地数百千米,而且在拿下乌克兰的基辅之后,基本上抹平了数千千米的战线。威胁中央集团军群侧翼安全的隐患被消除了,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整个德国都沉醉于对速胜的憧憬之中,希特勒尤甚。有这样一个故事(出处已不可考):在9月的某一天,腊斯登堡的“狼穴”大本营里的希特勒一时心血来潮,15:00的时候,破天荒地给前线的一个装甲师的师长莫德尔打去了长途电话。希特勒劈头就问:“将军,莫斯科的太阳是不是红的啊?”莫德尔被问得莫名其妙,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希特勒希望他的将军对下一个目标莫斯科充满进攻欲望,而莫德尔的回答显然是不能令他满意的。

为了保卫莫斯科,斯大林在莫斯科的周围重建了两道由125万人、990辆坦克、7600门火炮及677架飞机组成的新防线,分别由伊凡·斯捷潘诺维奇·科涅夫(Ивaн Стeпaнoвич Кoнeв)上将、叶廖缅科上将两位将军来担任司令员。

在希特勒看来,斯大林已经把最后一支预备队都消耗殆尽了,特别是莫斯科方向,只要把这批挡路的苏军给消灭掉,胜利就会随之而来,于是希特勒开始重新加强中央集团军群。早在9月6日,《在中央集团军群方向的决战》的第35号训令中,他就要求中央集团军群尽快发起进攻,在维亚济马(Vyazma)方向形成双重包围,歼灭斯摩棱斯克以东的苏军。

攻击莫斯科的计划被希特勒命名为“台风”行动("operation taifun")。根据艾伯特·西顿所著的《苏德战争》一书的介绍,德军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是以斯摩棱斯克—莫斯科这条线作为中央基准线,兵分两路进行钳形包围,在苏军西方面军后方约80英里的维亚济马会合,这种两翼包抄的战术是基辅会战的重演。此次充当主角的是第3装甲集群和第9集团军,都是莫德尔未来要去任职的部队,第4集团军和第4装甲集群则负责配合,攻击苏军预备队方面军,从南面实施深远迂回。

希特勒要求在9月中旬就发起对莫斯科的进攻。不过,当时中央集团军群的主要兵力还深陷在基辅会战当中无法抽身;德军后勤系统问题层出不穷,为下一阶段作战准备的弹药和物资没能到位;苏联境内大批被破坏的公路和桥梁需要时间来修复;最重要的是,大伤元气的机械化部队需要时间来休整……这一回轮到陆军将领们来请求希特勒推迟对莫斯科的进攻。

姑且不论部队数十万兵员的减员,坦克的大量损耗已令战斗力严重下降了。譬如,第3装甲师能用的坦克数量已经下降到了个位数,“台风行动”开始时,补充到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的坦克也只有100辆,其中50辆还运错了地方,发往了奥尔沙(Orsha),等到再运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9月23日起,第2装甲集群就开始重新整编,部队逐渐向罗姆内—格鲁霍夫地区集结,但是有些部队却撤不下来,譬如第25摩托化师的一个团,这导致第9装甲师不得不重新投入战斗。24日,回到集团军群司令部开会的古德里安获悉了“台风”行动的一些细节,整个行动计划定于10月2日开始,为了利用9月的好天气和空军的支援,第2装甲集群在9月30日就将开始行动。整个第2装甲集群其位置有些偏南,且实力受损严重,因此在“台风”计划中沦为了配角,主要起助攻的作用。按照计划,他们的任务是参与围歼苏军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攻取奥廖尔(Orel)和图拉(Tula)两个重要目标。

“台风”行动对于第3装甲师而言,意味着再次疯狂地重组,留给莫德尔及第3装甲师的休整时间其实很短暂,大约只有3天时间。维修人员竭尽全力进行抢修,他们幸运地分配到了一批新的发动机,因而修理的效果大增,让坦克的数量又恢复到了两位数;另外,他们还用拼凑零件的方式重组了约100辆装甲运兵车。为了弥补第2装甲集群的损失,总部将原隶属第1装甲集群的由肯夫(KenFu)装甲兵上将指挥的第48摩托化军(第16装甲师除外)划到古德里安集群的麾下,这样,整个第2装甲集群勉强恢复到450辆坦克的水平。

莫德尔再次重组了他的三个战斗群:第一个是克利曼战斗群,坦克基本上集结在这里,负责全师的突击任务;第二个是曼陀菲尔(Mantueffe)战斗群,指挥官是后来的名将曼陀菲尔的哥哥,它由装甲掷弹兵和反坦克炮组成,主要负责侧翼的保护;第三个是莱温斯基战斗群,这位传奇的团长刚从医院伤愈归队,在他负伤期间,该战斗群由在基辅战役中大放异彩的营长弗兰克少校暂代指挥,这个战斗群的配备比较均衡,拥有各种武器。像往常一样,莫德尔仍把工兵营作为师级的预备队。莫德尔和他的第3装甲师将很沮丧地面对三周的雨、泥、雪,以及越来越多的苏军士兵和伪装得很好、很坚固的碉堡。

1941年9月30日,希特勒正式签发“台风”行动的命令,第24摩托化军在施韦彭堡上将的指挥下立即投入新的战斗。布良斯克—维亚济马合围战役(Battle of Vyazma-Bryansk)就这样开演了。

第3装甲师从格卢霍夫出发进攻,它不再是第24摩托化军的矛头,这一次矛头换成了第4装甲师,空军掩护也更多提供给了他们。莫德尔的第一个目标指向谢夫斯克(Севска),军事上的意义更多的是保障第4装甲师侧翼,因为他们的目标——重镇奥廖尔要重要得多,该镇是一个铁路和公路的枢纽。

他们当面之敌是苏军布良斯克方面军第13集团军,由戈罗德尼扬斯基少将指挥,仅辖5个步兵师,另有一个第1近卫步兵军正在组建中,尚需4天的时间。苏军没有料到德军会这么快转入进攻,双方在好几个地方激烈地交火,战斗中苏军还使用了反坦克犬(在训练过的军犬背上绑上炸药,让其跑到敌方的坦克底下,军犬定位后即引爆炸药来破坏坦克),但效果并不好,第3装甲师的士兵大都能在犬接近坦克前将其击毙,而且很多犬炸掉苏军自己的坦克,因为苏军坦克燃料是柴油,德军坦克燃料是汽油,军犬训练时嗅的是柴油。

几个小时之后苏军就丢掉了险要之地希拉西西(Hilchichi)。据说,莫德尔乘坐着指挥车穿过这片森林之地时,极目所见硝烟弥漫,地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坦克和汽车残骸,数以千计的苏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没有剩余的弹药,也没有俘虏,苏军展示出来的是一种空前的顽强。

莫德尔所部打穿的这个地方是苏军2个集团军的结合部,苏军第3集团军缓过神来,迅速调集机动兵团叶尔马科夫集群对第2装甲集群的南翼展开进攻,他们集结了近百辆坦克、2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与德军跟进部队及在周围的第47摩托化军打成一团,从农场一直打到火车站。T-34坦克的性能胜过当时德军的任何一款坦克,所以德军一度很是狼狈。

10月1日,第24摩托化军的第3装甲师和第4装甲师齐头并进,这两个师大约有150辆坦克,空中由第2航空队30~40架飞机提供掩护。在它们后面是第10摩托化步兵师。苏军错判了德军坦克的突击方向,只能调空军来狙击,但这是远远不够的。莫德尔报告说:“卡拉奇乌(Karatschew)之间的道路被秋雨给破坏了。”13:00,经过激战后拿下了谢夫斯克,这里的苏军力量比较薄弱,只有一个团的兵力。

而这时他们左翼的第47集团军仅仅突破了苏军防御20千米,有的部队前进速度达几千米。根据古德里安的回忆,谨慎的施韦彭堡担心完全空白的右翼会遭到苏军的集中攻击,于是以缺油为名建议暂缓前进,古德里安却不以为然,左翼虽然进展比较慢,但德军展开了8个步兵师的兵力,苏军绝对不敢大意。

到天黑时,第3装甲师的一支尖兵部队在这一天里甚至挺进了136千米,创下了二战中单日挺进距离的最高纪录,这项纪录一直保持到1945年3月30日才被打破,这样的推进速度在当时条件下是令人震惊的。

10月2日,天气晴朗,整个中央集团军群全线进攻的序幕其实才算真正拉开,190万大军的进击让苏军一线部队承受着巨大压力,主攻方向还不是古德里安这边,苏军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叶廖缅科请求适时撤出部队,但遭到斯大林的断然拒绝。

为了包围布良斯克方面军,左翼第47集团军的两个装甲师(第17、第18装甲师)夹击了卡拉切夫(Karachev),意图切断布良斯克—奥廖尔之间的铁路线。莫德尔的第3装甲师在两天时间里突进了60千米,协同第18装甲师对卡拉切夫方向的攻势,还扑向布良斯克—奥廖尔之间的铁路线,吸引着苏军的注意力,也进一步保障了第4装甲师的侧翼。

第4装甲师强劲前推,在攻取了德米特洛夫斯克(Dmitrovsk)和克罗梅(Kromy)之后,分兵组成2个战斗群直取奥廖尔,他们在郊外的一个森林中灭掉了苏军一个700人的民兵营,然后悄悄地杀入城中。苏军在奥廖尔有5个反坦克炮兵团及1万多枚燃烧瓶,但基本上没发挥作用。

当第4装甲师的先遣队——由第35团为基干力量组成的埃伯巴赫团级战斗群的坦克冲入奥廖尔市中心时,城里的居民浑然不觉,还在按照正常的节奏上班,行驶的有轨电车上的乘客把德军坦克当苏军部队挥手致意……大批等待东运的拆卸的机械设备与物资堆积如山,拿下这个12万人口的交通枢纽后,第2装甲集团军获得了2周的燃料和粮食补充。

苏军严重低估了德国装甲部队的持续战斗能力,叶廖缅科在兵力有限的状况下将主力集中在布良斯克方向,苏军第13集团军防线的背后极度空虚,防线被打穿之后,德军的装甲纵队就如入无人之境了。苏军后方200千米的纵深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部队,因而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斯大林只能寄望于大批的飞机空袭来阻止德军挺进,伊尔2强击机像黑色的死神般盘旋在德军的头顶,然而虽然它们也能给德军制造一些麻烦(古德里安本人就遭到多轮空袭),但苏联空军仍是落后、弱小的,终究无法抑制德军坦克的前进步伐。

此时,德军已嵌入布良斯克方面军防线后方约200千米。奥廖尔易手的消息传到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紧急调来第5空降军第10空降旅、第201空降旅等部队实施反击,苏军伞兵在奥廖尔机场实施了空降,想要夺回奥廖尔市。但德军第10摩托化步兵师增援了上来,第3装甲师在奥廖尔的西部防御,这支6000人的苏联伞兵部队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撤往了奥廖尔西北部。第24摩托化军很艰难地顶住了苏军的反击。这个时候,总部来电,古德里安的兵团已更名为“第2装甲集团军”。

在协同友军攻取了卡拉切夫之后,第3装甲师又拿下了战略要地博尔霍夫(Bolchov),切断了卡拉切夫—别列夫之间的铁路线,然后朝着奥卡(Оки)河前进。

可是从4日起,奥廖尔方向第4装甲师就停滞了,他们在城市前方40千米远的姆岑斯克(Mzensk)公路上遭到卡图科夫(M.E.Katukova)上校(到战争结束时,他担任到第1近卫坦克集团军司令的职务)所指挥的第4独立坦克旅的屠戮。卡图科夫明智地放弃了夺回奥廖尔的计划,改为在德军的前进道路上设伏,且每伏击一次之后就转移了阵地,变幻多端的战法,甚至不惜用一个摩托化步兵师来做诱饵,还用了新型的“喀秋莎”火箭覆盖德军的集结地……这些花样翻新的战法,让第4装甲师无所适从,寸步不前,稀里糊涂地在8昼夜里损失掉了133辆坦克、49门火炮、15辆弹药车以及大约一个团的步兵。

卡拉切夫地区则森林密布,苏军控制着森林的西面和西北面,并企图从这里向东突围,“大日耳曼”机械化步兵团在这里堵截,陷入了苦战,第3装甲师也被卷入这里的战斗。德军向莫斯科推进的迅猛势头因此全线被拖慢了步伐。

10月6日气温骤降,俄罗斯的第一场大雪落了下来。身着夏装的德国士兵一边哆嗦一边抓着虱子。空中侦察发现苏军在古德里安集群的右翼集结,但随着德国第47装甲军第17装甲师占领布良斯克,实际上,苏军第13集团军、第3集团军和第50集团军各一部大约10万人深陷在了布良斯克合围圈(Bryansk pocket)中。而在另一个更大的维亚济马的包围圈里,苏联刚刚重组起来的西方面军66万官兵及1200辆坦克也面临着又一次被歼灭的命运。叶廖缅科一度与部下失去联系,斯大林在完全不了解情况的状况下亲自指挥该部。

第二天,天气很糟糕,德军中央集团军群总部召开会议,划分任务“解决”包围圈里的苏军。

8日,天气依然很糟,空中侦察暂停。但在中央集团军群的战区里德军已集结了677架战斗机、168架轰炸机、77架运输机,苏军则已获准突围。9日,德军发布公告宣布“击毙了季莫申科元帅”。

10日开始,战斗开始激烈起来。命运就是这样无常,罗科索夫斯基本来是西方面军第16集团军司令,却突然接到命令:“将部队转隶给友邻,带着集团军司令部到维亚济马去接收新的部队。”可那些理论上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师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他前脚刚走,德军后脚就展开了突击,他原来的部队和他应该在维亚济马接收的部队全部被合围,罗科索夫斯基和他的司令部成了前线部队的幸存者。当然,被围的苏军没那么好对付,不停地向外突围,虽然第4装甲师已经扎紧了口袋,三次大的突围行动仍把第3装甲师给卷了进去。

天气继续恶化,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无数车辆停滞在被人们戏称为“滑雪的跑道”的积雪道路上,而这些积雪融化之后的泥泞将使德军机械化部队的前进变得更加艰难。第2装甲集团军在格扎北方行动时,一枪未发就损失了50辆坦克,其中30辆是在3天之内损失掉的,原因是没有可以更换的配件或零部件。

10月11日,纳夫利亚河两岸的苏军开始突围,并且一度从2个德军摩托化师的结合部打开缺口。古德里安认为有约5000人突围成功,叶廖缅科就在这股突围的苏军里头(见古德里安回忆录《士兵的职责》)。第二天,叶廖缅科在第268步兵师指挥部视察时遭遇了空袭,右腿和右肩被炸伤。在请示斯大林后,叶廖缅科被空运回莫斯科治疗,但飞机飞行了三个小时后发动机出现了故障,不得不于暗夜里在一个老农的菜地里迫降,又经过一番周折,叶廖缅科幸运地脱险。

莫德尔第3装甲师的一部和第10摩托化步兵师被加强给第47装甲军,而其主力则从泥泞中拖了出来,准备用于对姆岑斯克西北的进攻,但直到10月10日,德军才最终攻下姆岑斯克。

整个第24摩托化军的坦克全部集中到第3装甲师,在姆岑斯克—图拉的公路右侧,莫德尔部与“大日耳曼”机械化步兵团打算从姆岑斯克城郊出击,攻下东北部苏军高地,那里碉堡林立,堑壕工事密布。斯图卡轰炸机飞过来时,莫德尔已经拿下了本应该很难啃的骨头,因为苏军的主力早就已悄悄地撤走了。于是,第3装甲师的坦克搭载着步兵朝着查切姆(Tscheme)前进了。一番激战之后,查切姆很快被拿了下来,古德里安也来到了这里。苏军退到小镇外的村庄里继续抵抗,斯图卡飞机再次飞过来支援。第3装甲师与友军摧毁村庄里的抵抗花去了一整天的时间,但终于在姆岑斯克西北方向形成了突破,打开了通往图拉的道路,至此德军已走完了通往莫斯科三分之二的路程。

截止到10月13日,在“台风”行动的第一阶段,德军取得了较大的胜利。希特勒自信满满,建立了一个特别工程兵指挥部,其任务是炸毁克里姆林宫。早在10月7日,希特勒甚至专门签署过不准中央集团军群冯·博克元帅接受苏联人投降的命令。两天后,戈培尔发表了“战争的结局已定,苏联已经完蛋了”的乐观讲话。

10月17日,被围在布良斯克以北地区的苏军停止了抵抗,莫德尔所在的第2装甲集团军宣称收容了“5万战俘和400门大炮”,“俄国的第15集团军覆灭了”。10月20日,在杜布奇弗斯克附近的苏军也放下了武器。但这次红都前面的“围歼战”持续到26日才最终尘埃落定,苏军的总损失大约在50万人左右(德军宣称俘虏有接近80万人)。从战略层面上看,这是德军在东线的最后一个“闪击”战例,莫斯科方向的苏军在这一系列代价沉重的攻防战中赢得了时间,数十万战俘加重了德军后勤的负担,还牵扯到运输、看守等一大堆问题,于是,苏军的新防线又重新构筑了起来,抵抗也愈发顽强。从技术层面上看,数量越来越多的T-34坦克将逐渐成为战场上的霸主,当时除88毫米高炮之外,德军没有更好的能与之抗衡的武器。

◎“台风”行动示意图。

因为胜利,论功行赏是很自然的事。第3装甲师第3摩步旅旅长乌尔里希·克利曼少将(随即被调往非洲指挥第90轻装师)等一批将士获得了勋章。从10月8日起,为了完成对莫斯科的最后一击,希特勒对军中的人事进行了调整,格奥尔格·汉斯·莱因哈特(Georg-Hans Reinhardt)上将取代赫尔曼·霍特(Hermann Hoth)大将成为第3装甲集群的司令,而莱因哈特所留下的空缺先是由第36摩托化师师长奥托·奥腾巴彻尔(Otto-Ernst Ottenbacher)中将暂代,而奥腾巴彻尔中将的表现不能让希特勒满意,于是另换他人。

据说,当时有5名将军适合担任此职,分别是鲁道夫·法伊尔(Rudolf Veiel)、费迪南德·沙尔、汉斯·于尔根·冯·阿尼姆(Hans-Jurgen von Arnim)、瓦尔特·莫德尔、弗里德里希·基什内尔(Friedrich Kirchner)。凭借对苏作战以来一系列的出色表现以及老朋友布劳希奇(Walther von Brauchitsch)的照顾,莫德尔再一次优先获得提拔。10月21日,莫德尔接到了调令,将接任第41摩托化军军长的职务。

这样的提拔,在中央集团军群的陆军将领中引起了争议,因为莫德尔由少将晋升为中将仅有一年的时间,人们认为这是布劳希奇的私心。根据马塞尔斯坦的介绍,莫德尔从中将晋升到上将花了18个月,但还有比他更短的例子,如莱因哈特只用了8个月,隆美尔只用了6个月,弗里斯纳也是6个月,哈尔佩只用了3个月,而魏瑟则更是只用了1个月的时间。

不管有多大的非议,次日,莫德尔正式卸任第3装甲师师长,由赫尔曼·布赖特(Hermann Breith)少将——一个来自最高统帅部的参谋军官——接替了他的职位。

战后的某些学者(或前德国军官)以莫德尔指挥1943年库尔斯克北部攻势失利为由,称莫德尔在进攻方面的水平是“军以上的规模就表现平平了,他只具有指挥一个师进攻的能力”。

第41摩托化步兵军成立于1940年2月24日的德国第8军区,在“巴巴罗萨”行动的初期,该部曾摧毁了苏联第3、第12机械军近300辆战车,为德国北方集团军群打开了胜利之门。不过,被一辆俄制KV-2坦克阻挡了48小时的故事同样发生在该军第6装甲师身上。

在莫德尔赴第41摩托化步兵军上任之前,该军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它是作为第3装甲集群的侧翼,协同第9集团军企图从莫斯科北部实施突破,这是东线的另一个包围圈——“勒热夫—维亚济马”包围圈,这里是莫斯科的接近地,要围歼的是苏军绝对主力部队,所以意义上要更加重大一些。

第41摩托化步兵军好不容易击退了苏军第5步兵师,拿下了距莫斯科西北350千米的重镇加里宁(kalinin)。因作战任务的需要,该军的编制已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第6装甲师在“台风行动”开始时已被调往第4装甲集群,当时该军正下辖着精锐的第1装甲师、第14摩托化步兵师、第6步兵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等4个师,是第3装甲集群的主力军团之一。

第41摩托化步兵军拿下加里宁之后,它的部分兵力(第1装甲师充任先锋)继续前进。然后,迎头撞上了刚刚开拔上来隶属于瓦图京(Nicolay Fiadorovish Vatutin)集群的苏军第8坦克旅。虽然由罗特米斯特洛夫(ПавелАлексеевич Ротмистров)将军指挥的该苏军坦克旅随后被击退,但德军因此而受阻于格尔巴特桥一线。

第41摩托化步兵军的主力沿着加里宁—别热茨克公路发起了进攻,苏军第256步兵师挡在了那里。加里宁攻防战中第1装甲师已疲惫不堪,抵达托尔佐克(Torzhok)时仅剩9辆坦克,第36摩托化师也同样疲惫,而这一线的第900莱布旅、第6装甲师先头部队和第129步兵师不仅兵员枯竭,而且车辆损耗严重。加里宁的德军机场被苏军重炮轰击,17架飞机在地面被打成碎片,第8航空军被迫撤离,空中支援就这样逐渐消失了,弹药补给也突显不足。

10月26日,莫德尔仍在第3装甲师叫嚣着“追击—围歼”,他的部队推进到了托尔季迪斯切(Toljsche)。同时,一纸任命传达到第41摩托化军军部,莫德尔被晋升为装甲兵上将。其实早在10月1日,他的名字就已列在二级上将的花名册里了。28日,莫德尔终于离开第3装甲师,前往加里宁方向的战区赴任。

而他们的对手——丢失掉加里宁的苏军第30集团军司令霍缅科(ВасилийАфанасьевич Хоменко)在严令下,召返弃守加里宁的第5步兵师等部队实施反击,降职为副司令的科涅夫甚至亲临第256步兵师阵地督战,依靠着炮兵的强力支援,以及更多援兵部队的抵达,苏军终于挡住了第41摩托化军及其他德军的继续推进,德军宣称的所谓“围歼”显得那样虚幻和一厢情愿。

◎“台风”行动中的第41摩托化军(选自纽顿的《莫德尔传记》第154页)。

◎第3装甲师的一辆挎斗摩托车陷在泥泞中,士兵们试图把它挖掘出来。

◎1941年秋,莫斯科市民在莫扎伊斯克防线协助修建防御工事。

◎1941年,德军早就“预算到”从缴获的运载燃料的列车上卸载燃料以补充7月以来就不足的燃料。

◎第3装甲师师长莫德尔(左一)与第6装甲团第2连连长布奇特尔科尔茨中尉(右一)谈话,这位连长是全德国第44位获得橡树叶骑士勋章的人,比莫德尔还早。也有人说这次相遇发生在1942年4月1日,有待考证。

◎1941年10月,在奥廖尔西部,一辆被摧毁的苏制T-34/76型坦克。

◎1941年10月4日,苏军KV-1坦克被打爆在奥廖尔的东北郊区。

◎1941年10月6日,苏联的第一场雪正在纷纷扬扬地飘落。

◎晋升为第41装甲军军长的莫德尔二级上将(左)和第11装甲团的科尔上校(右)。

◎苏军在操作一门ZIS-30自行火炮射击。这种武器是把一门57毫米炮装在一辆“共青团员”拖拉机底盘上,从1941年9月开始生产,到1941年10月15日,总共生产了101辆。

◎1941年10月3日,德军第4装甲师的III号坦克纵队正在开进奥廖尔。

◎接任莫德尔第3装甲师师长职务的布赖特少将。

◎1941年10月,德中央集团军群的装甲纵队正在行进。

冰原折戟

10月29日,莫德尔已出现在上伏尔加(Wolga)河第36摩托化步兵师的师部里,他和师长戈尔尼克(Hans Gollnick)一起去一个团部的观察所视察。步兵将军戈尔尼克也是个一战老兵,跟莫德尔有许多类似之处;而第1装甲师师长克吕格尔则是个装甲战专家,资历很老,莫德尔有点不太好意思去见他。莫德尔没有急于去军部履职,而是想在一个新的高度(军长)上来了解东线德军的状况。当时士兵们仍洋溢着盲目的乐观情绪,仿佛莫斯科唾手可得,在他们看来,苏军在崩溃重组之中,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力量可以阻挡德军的挺进。

然而,俄国的雨季悄然来临,而秋雨只是严寒和冰雪的前奏而已。一夜之间,俄罗斯的旷野就变得泥泞不堪,“泥泞将军”开始发威了,德军的坦克再也无法自如地运动。“俄国的道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德国军情谍报局威廉·弗兰茨·卡纳里斯(William Franz Canaris)派往前线视察的助手如是说,他很难找到适合的字句来形容。

冰冷的秋雨就这么不紧不慢、稀稀拉拉地下着,德军坦克只能放弃机动,回到通往莫斯科的大路上来。而公路上的情形同样十分糟糕,由于长时间的炮击和俯冲轰炸,路面上密布着各式弹坑,坑内灌满了泥浆和冰水。后面的炮车和运输车也全都陷在田野里更深的泥潭中,举步维艰。50万辆德国军车中有15万辆就这样在泥沼里报废了,还有将近一半需要修理。铁路运输中央集团军群最低限度的31列补给仍只有17列。

糟糕的天气困扰着后勤和行军,“台风”行动停滞不前了,中央集团军群在蜿蜒1000多千米的战线全线停止进攻,“这一次上帝站在了俄国人的一边”。“雪上加霜”这个成语用在1941年秋冬的德军身上恰如其分。

每个德军都深知莫斯科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把这个目标拿下来,战争就可以结束了。苏军更加深谙这一道理,“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莫斯科”。在斯大林的严令之下,莫斯科人民积极响应号召,同仇敌忾,誓与德寇决一死战。苏军的抵抗变得越来越顽强,甚至超乎想象。一位俄国军事天才——朱可夫此时接过了保卫莫斯科的重任。

到12月初时,苏军总共会拥有200个步兵师、35个骑兵师和40个坦克旅。他们还可以新组建63个步兵师、5~6个骑兵师,并从俄罗斯的其他地方搜罗到11个坦克旅。不过,德国情报分析部门也不用被这些数据吓倒,因为“大多数的苏军师的作战实力比较弱,编制不太合理”,“他们没有配备足够的重武器和火炮”。

此消彼长,德军方面,其步兵师平均只有其正常实力的三分之二,处于“饥饿状态”。德军方的评估系统专门有一个计算公式,直接将生病、伤亡的人员数量和车辆损失代入公式中,核算下来,当时的步兵师被认为还有65%的作战潜力;装甲师则失去了40%的实力,尚存50%。德军当时的101个步兵师、17个装甲师和13个摩托化步兵师,根据这些公式,只相当于65个步兵师、8个装甲师、8个摩托化步兵师又2个团。综上所述,德军136个师的纸面战力已经缩减到现实中的83个师了。

莫德尔所在战线当面之敌——科涅夫的军团得到了大量的增援,来自西伯利亚的新生力量和大量武器源源不断地开了上来,包括根据苏联特殊地形设计的宽履带KV-1、KV-2等重型坦克。KV和T-34联袂猛烈冲击德军防线,旋转的炮塔喷吐着复仇的怒火……德国士兵则拼命地发射着37毫米、50毫米反坦克炮弹,但是这些炮弹只能在对方坦克的甲板上撞出一道火花,随后便被弹开很远,毫无作用。真正能克制苏联坦克的75毫米反坦克炮仍在德国本土研发制造当中。于是,在番莱亚,德军的第7步兵师完全被T-34坦克给打穿了防线,大炮被坦克履带碾碎,德军肝胆俱裂。这标志着“东线坦克恐惧症”的开始。

苏军在战斗中还再次使用了非常规的战术,即反坦克犬。最后,德军还是靠着第8航空军2个攻击机大队的猛烈轰炸来填补火力上的空缺。不过,飞机的数量在急剧下降,而且靠近前线的地方缺少可着陆的场地。尤其是在秋雨季节,地面条件差,飞机起飞和着陆等飞行事故频发。于是,空援逐渐消失的第41摩托化军终于蒙受了本可以避免的重大伤亡。

早在11月3日第一次寒潮袭来时,气温就陡降到零度以下了。严寒的天气,为了避免坦克被冻住,莫德尔不得不像其他军官一样,命令战车的发动机整夜保持空转,无暇顾及已经很短缺的燃料供应。虽然当时苏军的战略战术还非常低劣、笨拙,以及缺乏整体的筹划,但就是那种“永不投降”的意志(苏军在11月7日举行的红场阅兵式上表达了这种意志)也终将拖垮问题缠身、行将崩溃的德军。11月5日,在斯摩棱斯克中央集团军群的总部,莫德尔与莱因哈特都主张暂停进攻,参谋长汉斯·勒蒂格尔(Hans Rottinger)上校也很难得地在备忘录里表示完全支持莫德尔。但是博克元帅不同意,他依然希望在初霜封冻来临之前拿下莫斯科。在日记里,博克懊恼地记载着:“有34个西伯利亚的精锐师调到了中央集团军群当面。”

11月13日,为了尽快攻占莫斯科,德国陆军参总长弗朗茨·哈尔德亲自来到前线督战,和博克元帅商议,制订了“最后一击”的作战计划,德军将兵分三路:中路是克卢格的第4集团军及埃里希·霍普纳(Erich Hoepnner)的第4装甲集群,从正面突向莫斯科;南路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则进攻图拉;莫德尔所在的北路也是德军的主攻方向,由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莱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等雄厚兵力组成,归博克元帅亲自指挥,他们的目标是歼灭伏尔加河水库附近的苏军第30、第16集团军,占领莫斯科东北方向的交通枢纽克林,以达成从北面迂回莫斯科的战略目的。

11月14日晚上,莫德尔抵达加里宁的第41摩托化军军部,开始直面他的参谋长——老熟人勒蒂格尔。他们俩在30年代就曾在一起共事,但是勒蒂格尔及第41军的许多军官对莫德尔并无好感,他们更喜欢前任莱因哈特;另外,他们还为资历等同的第1装甲师师长弗里德里希·基什内尔中将鸣不平。基什内尔中将时任第1装甲师师长,师史中称之为“部队的父亲”,按照就近原则,他是莫德尔提拔为第41军军长的最大障碍。为平息部队的不满,11月13日,莫德尔抵达加里宁军部的前一天,基什内尔升迁为第57摩托化军军长,并在后来的战争中一直指挥着那支部队。此君日后晋为装甲兵上将,但直到1945年1月底,才获得宝剑橡树叶骑士勋章。1960年4月,基什内尔病逝于富尔达。

勒蒂格尔上校同时还是第41军前任军长莱因哈特的死党,因此他和另外几个高级参谋与莫德尔的关系闹得很僵,并申请调职,但未获准。

莫德尔是一个从下级军官做起,凭着战功一路升迁上来的军官,他显然没有适应这种角色转换,在第3装甲师,他常常跟随着前卫部队冲在第一线,在野战部队士兵和下级军官面前吃得开的直率、粗鲁,在知识分子成堆(特别是德军中有相当比例的贵族军官,而莫德尔是平民出身)的军司令部里,在行政事务、规矩条令面前行不通了。

不过,第41军的经历对于莫德尔的军事生涯来说意义重大,他学会了军、师指挥之间的区别,懂得了怎么通过部门指挥官和他们的下属去贯彻自己意图。

糟糕的天气情况让“台风”行动停滞不前。除天气因素外,兵力及兵器的损失更是不容忽视。中央集团军群在“台风”行动中已损失了114865人,其中有22973名士官丧生或受伤,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比例,严重地侵蚀了前线的战斗力量,相当于从战斗序列中完全剔除6~8个师的兵力。装甲团的情况更糟,到“台风”行动的第二阶段,它们被评估为只剩下正常强度的35%,中央集团军群最惨的时候只有1个师的预备队。第41摩托化军当面之敌就已经组建成加里宁方面军,由科涅夫(Ивaн Стeпaнoвич Кoнeв)上将任司令员,下辖第22、第29、第30和第31集团军。

◎1941年11月15日,莫德尔指挥的第41军参加的克林之战。

11月15日,第41摩托化步兵军作为汉斯·莱因哈特第3装甲集群的主力进攻了苏联的第30集团军。差不多同一时间,在斯大林的严令下,在这里指挥的朱可夫也命令苏军逆势展开了反攻。由于这一地区的红军预备队已投入对沃洛科拉姆斯克的反攻中,德军3个装甲师、3个摩托化师、3个步兵师、300多辆坦克和900多门火炮等形成了较大的优势,力量相对薄弱(2个师又1个旅、56辆坦克、200多门火炮)的柳列申科(ДмитpийДaнилoвичЛeлюшeнкo)少将领导的苏军第30集团军终于撤退了。

莫德尔在第41军的“处女战”获胜了,他不愿再坐视苏军逐渐强大,亲临一线督促部队继续进攻。跟前任不同的是,莫德尔在进攻的同时也开始着手改组部队的防御。他还像在第3装甲师那样漠视正规单位的组织结构、指挥体系和这些链条之间的所有细节,任意地将师、团、营根据需要重组成战斗群,并下令所有车间开始修理坦克,不管这些坦克是本单位的,还是友盟的,也不管周围的敌情是否紧急。

莫德尔不按正常程序办事,在命令中不止一次直接忽略勒蒂格尔,根本没有尊重他的权力,他这么做,日益恶化了与参谋长之间的关系。莫德尔要求严格,言语粗鄙,得罪了不少同僚。在他担任军长以后,整个军部的工作人员都要求调职。

莫德尔不仅满嘴脏话,还带有“虐待倾向”。他不讲情面,也无视礼仪细节,常常当众斥责或挖苦那些做错了事的下属军官。莫德尔对于负责后勤的军官梅尔茨(Merz)的态度很是古怪,他常会去军需、粮食部门查看,似乎总在怀疑梅尔茨会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据说有一次,勒蒂格尔就把莫德尔拉到一边,讽刺地建议:“最好更换所有的工作人员。”莫德尔以很经典的语句回答说:“我不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此事之后,莫德尔有所收敛,但不久后类似的事件又继续上演。

莫德尔不愿意依赖手下人的报告,事必躬亲,他喜欢做私人侦察,从不通报行程。在纽顿的《莫德尔传记》中提到,有一天,莫德尔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到部署在伏尔加河畔的一个步兵营,第二天早晨,他又出现在一个反坦克连的炮位前指挥作战,用他那尽可能大的声音来指示攻击目标。这样一来,那些师长、连长们都糊涂了,不知道莫德尔什么时候会来干预他们的指挥。莫德尔还喜欢不断地变更计划,不厌其烦地进行协商,然后采取他认为最为合理的方案,参谋们不胜其烦。精力充沛、疑心病重的莫德尔就是这样微观地管理着他的下属。

也许其他地段的寒冷没那么厉害,但加里宁地区连续几天都是-30℃,连沼泽都被封冻住了。严寒给德军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样的封冻很利于坦克运动。于是,莫德尔督促部队向着克林前进,其麾下的第23步兵师突入到苏军第30集团军与第16集团军的结合部,有力地配合了友军的行动,苏军第126骑兵师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队也仅能固守住某些据点,克林及索尔涅奇诺格尔斯克(Solnechnogorsk)等战略据点都暴露在德军的火力之下。

德军的战术相对更高明一些。他们绕过坚固设防的居民点,沿着小树林、矮树丛前进;如果无法迂回了,就集结坦克实施突破,俯冲轰炸机从空中打击,火炮和迫击炮就近支援。为了阻止德军,大量的苏联骑兵被用来作无谓的冲锋。譬如,来自中亚塔什干的第44骑兵师英勇无畏,挥舞着马刀与德国第106步兵师的2个团抗衡,在火炮和机枪的扫荡之下,人和马被撕成了碎片,硝烟散尽之时,这个骑兵师毫无意义地被牺牲掉了,最终只有一个人生还,取得的战果却是零。

11月19日,第41摩托化步兵军向洛布尼亚(Lobnya)扑去,第二天即突破了苏军第30集团军仓促建立的防线,其司令——苏军版的“前进将军”柳列申科也差一点阵亡了。莫德尔所部的进攻还配合了第4装甲集群的作战,动摇了苏军第16集团军的梯次防御阵地,苏军司令罗科索夫斯基(PoкoccoвcкийКoнcтaнтин Кoнcтaнтинoвич)被迫放弃了有关纵深防线的大部分计划。虽然苏军很顽强,譬如“近卫第1坦克旅表现得英勇无比”(据《朱可夫元帅回忆录》),但德军仍从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迂回了克林。

斯大林同意向克林前线增调大量的援军(第20集团军、第1突击集团军)和200辆坦克,不过技术兵器仍严重不足。于是,斯大林又投入了由贝罗勃罗多夫(Beloborodov)将军指挥、拥有15000人的第78西伯利亚步枪师(Siberian Rifle Division),这个师正确地从侧翼发起了反击,然后横扫正沿着公路推进的德军纵队,德军被打得落花流水,溃败了下去。罗科索夫斯基暂时稳住了第16集团军的防线。

伊斯特拉河和伏尔加河水库是进入莫斯科最后的天然屏障之一,德军司令部最新的指示是命令朝着伏尔加河水库地区进军,为此需要对伏尔加河畔的西方银行下面进行一次攻击。莫德尔与勒蒂格尔研究了地图和敌情之后,提议第41摩托化步兵军在这次进攻中修改他们的出击路线,因为水库周边的苏军(第30集团军)比他们前进线路上的要少。但是第9集团军司令阿道夫·施特劳斯(Adolf Strauß)上将是一个保守的高级将领,他对陆军中装甲部队取代步兵的优势地位这种趋势非常不满意,基于此,他拒绝了莫德尔等人提出的建议。施特劳斯的解决方案是由步兵来进攻伏尔加水库,因而任务被分配给能力平庸的阿尔伯特·沃德里格(Albert Wodrig)炮兵将军指挥的第26步兵军。

罗科索夫斯基察觉到第16集团军受到来自两翼被突破及包围的危险,请求后退到伊斯特拉构筑防线,遭到朱可夫的拒绝,于是罗科索夫斯基越级请示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得到后者允许。闻讯后朱可夫愤怒地发电报进行干预,要求罗科索夫斯基必须就地坚守,不得后退,因此苏联第16集团军待在了原地。为了统一指挥结合部的苏军,罗科索夫斯基派出了他的副手扎哈罗夫(MaтвeйBacильeвичЗaхapoв)少将。

德军坦克搭载着步兵朝太阳山城急进,然后转向,从北面迂回伏尔加河水库,威胁到了莫斯科。但德国步兵军团的动作迟缓,进击不力,很多苏军士兵都得以渡过伏尔加河撤退,他们还焚烧了身后的桥梁。同时,因为沃德里格不愿意承担协助向克林方向突击的第41摩托化军负责攻击的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的行动,苏军依然坚守在克林方向。直到沙尔中将的第56摩托化军抵达后,这种胶着状况才有所改观。那时进攻已经开始4天,莫德尔很不满他的军分配到的任务只是追随在其他单位的后面,负责保障后方或侧翼的安全。

直到11月23日,沙尔的第56摩托化军的进攻才取得进展,第6装甲师攻取了克林,守城的苏军第16集团军被迫撤出,罗科索夫斯基的司令部成员分乘2辆小车成功脱险。但军民皆蒙受了惨重的伤亡。华西列夫斯基的回忆录中提到,激战中苏军有一个团的兵力全部阵亡了(包含最后3名自杀的重伤员);科涅夫则在回忆录里提到第30集团军司令部遭到了德军飞机轰炸,加里宁方面军参谋长茹拉夫廖夫负伤,西方面军军事委员列斯捷夫牺牲……

11月24日,比平时多一些的后勤列车到达了中央集团军群区域,24列列车第一次拉来了冬季军装。但是如何分配却是个大问题,因为平均5个人才能共享1件大衣。其实早在11月17日,苏军坦克驾驶员本杰明·瓦特杰(Benjamin Iwantjer)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德国人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他们还抓到了一名“衣着单薄、肮脏、饥饿的”18岁的德国士兵。德军在寒夜里又展开了进攻,甚至是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在推进。这样惨烈的战斗实际上比比皆是。

德军的损失也很大,平均每一个月要伤亡3600名军官,到1941年底,博克元帅抱怨其集团军群出现了严重的人员短缺,称“有超过20个营是由中尉级别的军官在指挥”,尽管他们有实战经验,但跟校级军官比,指挥能力、战略视野方面有相当大的差距,并不是合格人选。

罗科索夫斯基放弃了新指挥部所在地佩什基村。在朱可夫、索科洛夫斯基在不了解战场实际情况的干预下,罗科索夫斯基违心地组织了3个骑兵师试图从东南、西南两个方向夺回太阳山城,苏军的反击虽然击溃了德军第240步兵团等部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随后德军即组织坦克、飞机进行联合反击,好几个居民点数次易手,苏军损失很大且攻击乏力,不得不转入防御。

11月25日,苏军又被迫放弃了索尔汉奇诺戈尔斯克城。博克元帅亲自督促第7装甲师的卢克战斗群抢占伏尔加河上的大桥,然后越过冰封的运河,夺占了为莫斯科供电的大型电站。第7装甲师第25团第3侦察营在汉斯·冯·卢克(Hans von Luck)少校的指挥下抵进到伏尔加河流域的亚赫罗马(Yahkroma),距离莫斯科仅25千米之遥。

苏军指挥员罗科索夫斯基和朱可夫在撤退还是坚守的问题上进行了激烈的争论,甚至把官司打到了斯大林那里。为了堵住缺口,苏联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把能够调来的部队都拉了上去,直至谢尔普霍夫地区的近卫第7步兵师、最高统帅部总预备队的最后2个坦克旅又2个反坦克团调上来。罗科索夫斯基的副手扎哈罗夫到处搜刮人手,组织部队且战且退,其设在利亚洛沃的司令部靠着一个85毫米反坦克炮营的出色防御才得以保全,夜幕下德军坦克焚毁时的熊熊大火预示着德军的突进终于被遏制了。

11月27日,又一场突如其来的凛冽寒风,在2个小时内让莫斯科的气温陡降到-40℃。然后,气温始终在-22℃~-8℃之间徘徊。长达1000多千米的运输线经常遭到游击队的袭击,糟糕的后勤保障让数以万计的德国部队饱受饥饿和寒冷的折磨,部分德国士兵在原来夏装的外面套上了一件呢制大衣,但是这种大衣不可能人人都有。因为交通中断,飞机也无法起飞,后方不可能往前线运输军队所急需的棉衣。数以千计的官兵没有领到雪地伪装用的罩衣和冬装,许多人连干净完好的内衣和结实一点的靴子也没有了。寒流来袭时,成千上万的士兵被冻伤,或是感染上了各种冬季里的疾病,甚至有人被冻致残。有时,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件过冬的大衣,德国军队开始寻衅,对周边的苏联平民进行随意的劫掠、屠杀……

由于食用了冰冷的食物,有些人在餐后呕吐,有些人则得了胃病,有些人得了斑疹伤寒……士兵们外出,或执行任务至少要有两人以上结伴而行,这样可以观察对方是否出现了冻伤的症状。伤员一旦倒下就会死亡,并不是由于伤势过重,而是由于失血引起休克或冻伤。

可怕的严寒冻坏的不仅仅是士兵的身体,还使机器停止运转,武器失灵。一度划拨到莫德尔麾下的第1装甲师汇报说:严寒使武器装备故障、损耗及燃料浪费大幅度增加,没有防寒罩,车辆的发动机就会在行驶过程中被冻坏;火炮助退辅进器里的液体都凝固了,光学瞄准仪和望远镜的镜片模模糊糊失去了作用,履带式车辆没有防滑剂就会在冰上打滑,各种车辆、武器因为没有防冻设备而无法使用,唯一好用的就只剩下迫击炮了,最后是靠着强行起飞的斯图卡飞机的疯狂轰炸才勉强守住了阵地。

与之相反,苏军则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红军战士头戴皮质棉帽,身着棉装,又配大衣,足蹬高帮的军靴,武器全部有冬季特制的润滑油保护着。生力军第1突击集团军、第10集团军增援了上来,新配备当时德军坦克根本无法匹敌的T-34和KV-1坦克,直到德军调来88毫米速射高射炮,才缓解了T-34的危机。苏联的严寒与泥泞、自身的疲惫与伤病,以及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重组和从西伯利亚调来的苏军师都成了德军致命的困难,希特勒的闪电战最终在1941年的冬天陷入了泥淖。

苏军忘我而顽强的抵抗给莫德尔的第41摩托化军造成了毁灭性的损失,各个师都很疲弱,伤亡很大,补给日益减少,燃料弹药的运输也中断了。及至-52℃时,冰天雪地里,德军完全不能作战,坚硬如铁的冰封地面根本无法构筑工事,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反击的苏军冲向阵地,把自己打死。

第3装甲集群是德军在北部最接近红都的部队,他们依然士气高昂。因为施特劳斯的谨小慎微,不愿冒险,所以受他指挥的第41摩托化军一直被留在加里宁附近攻防,巩固现有防线,直到11月29日莫德尔才获准向前移动。

莫德尔是当时德军装甲将领中对胜利信念最为坚定的人之一,他试图通过赞美、咒骂、恫吓、催促来激励士兵们继续进攻,他不仅语言粗俗,还夹杂着一些纳粹国家社会主义的偏激说词。有人告诉他,第41摩托化军只剩下41辆能用的坦克时,莫德尔回答说:“41辆坦克是我在基辅作战时的4倍,胜利会在我们一方的!我们应该像在乌克兰作战那样无情地向前压……”他坚信苏军的反扑已经是最后一击了,于是又打乱编制,把这些坦克编成“作战部队”来应对危机。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莫德尔又赢得了新的绰号——“野生乐观主义者”(Zweckoptimisimus)、“乐天派”(the wild optimist)——这一绰号被认为是一个极其精准的定义。也许是叫起来太过拗口了,真正流传开来的是“前线猪”(Frontschwein)这个绰号。

莫德尔对部下,尤其是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要求“非常严厉”,这被认为是他的缺点之一,但很多时候,他是正确的。譬如,因为暴风雪,参谋长勒蒂格尔上校请求推迟进攻,莫德尔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天,后天,也不会暖和一些的!我们去莫斯科过冬多好啊!”

诚然,莫德尔还需要完善他的指挥艺术,军、师两级主官的职能是不一样的,在第3装甲师时,莫德尔认识每一个团、营的指挥官,甚至是连排长,但现在他需要通过部门指挥官去贯彻他的意愿了,奥地利人埃哈德·劳斯(Erhard Raus)少将就是这期间莫德尔最为赏识和倚重的部将。他们俩的合作和友谊建立在1941年的岁末。当时的劳斯不仅指挥着第6装甲师,还节制第1装甲师的艾文(Westhoven)战斗群和第23步兵师的第68步兵团。劳斯是个很善于与参谋打交道的人,还发明了一种“刺猬”战术。

但莫德尔与劳斯之间也会经常争吵,莫德尔第二次去第6装甲师视察时,看到一个美丽的乡村别墅,觉得很适宜作为军级指挥部。劳斯不同意,他认为这个农庄太靠近前线了,很容易暴露。于是两个人开始争吵,劳斯毫不相让,他喊道:“你想你的司令部被炸飞吗?”莫德尔终于笑了,劳斯赢得了这场争吵。

◎东线奇寒,莫德尔戴上了耳套。这张照片应该是摄于1942年。

◎同样陷在泥泞中的苏军军车,有利的是苏军的后勤补给线比德军要短。

◎1941年冬天,顽强防御的苏军,他们甚至用了一战时的马克沁M1910重机枪。

◎第41摩托化军参谋长汉斯·勒蒂格尔上校(中),他与莫德尔的关系很糟糕。

◎“泥泞将军”投入了战斗,德国卡车车队在莫斯科附近的道路上挣扎。

◎1941年10月,德军在准备进攻,一个81毫米迫击炮火力支珴组正在搭乘IV号坦克。

◎坦克陷在泥沼中,既耗油又损坏零部件,同时路面进一步遭到破坏,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资历深厚的基什内尔中将。

◎加里宁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上将。

◎莫德尔在东线。

◎1941年11月10日,通往莫斯科的道路虽然很泥泞,但中央集团军群的士兵还能推进。

◎1941年,汉斯·莱因哈特上将(左二)、克卢格元帅(左一,背影)在听取一位校级军官的汇报。

◎加里宁地区的德军正乘坐着一辆Sd.kfz.251半履带式装甲车,车上安装有小口径的步兵炮,这种型号的装甲车主要用于东线。

◎1941年11月的最后几天里,第7装甲师的战斗群在冯·曼陀菲尔的指挥下,一举突破了亚赫罗马。

◎莫斯科战役中的苏军防线正遭受着德军火炮轰击,苏军士兵都穿着冬季雪地伪装服。

◎1941年年底,来自西伯利亚的苏军第112步兵旅正在开赴莫斯科前线的途中。当时铁路已成为苏军长距离调遣机动部队的重要手段。

雪地穷途

12月1日,克卢格的第4集团军在北翼取得了较大的进展。而第3、第4装甲集群则在激战中缓慢地推进,苏军的抵抗非常顽强,作战的不只是士兵,还有工人和农民。莫德尔麾下的第23步兵师一度被包围在费奥多罗夫卡(Fedorovska),后来被第1装甲师解救,他们逼近到洛布尼亚(Lobnya),是离莫斯科最近的德军部队。

12月2日,第6装甲师则经历了一次“伞兵降落的恐慌”,苏军轰炸机空投补给品给这个师后方地域的游击队,另外还空投了伞兵。于是,公路、桥梁等地都有德国军车被袭击,军官被杀的事件时有发生。这其实是大规模反攻的征兆,但当时的莫德尔却没有重视,错失良机。

12月3日是最后的进攻阶段。与莫德尔部齐头并进的第4集团军第20军第258步兵师第258侦察营在付出重大代价之后攻占了距离莫斯科大约17千米远的红波利亚纳(КpacнaяПoлянa)镇。博克元帅随即赶到该地,他在塔楼顶部用望远镜观看到了克里姆林宫尖顶的红星。这也是博克元帅本人,乃至整个德国军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征服者”的身份看到莫斯科。

第1装甲师则在别雷—拉斯特(Bely-Last)进行了一次坦克、步兵的协同进攻,但到处都是沼泽和雷区,好不容易才推进到运河的渡口,距离克里姆林宫仍有32千米远,守住这个桥头堡是莫德尔给他们的新任务。军官们用望远镜能远远看到城市的轮廓。到晚上时,其先头部队甚至可看到苏军防卫克里姆林宫高射炮部队射出的炮火。第1装甲师一个叫古斯塔夫·施罗德克(Gustav Schrodek)的军官在日记里写道:“坦克停滞在1小时能抵达莫斯科的地方,指挥官与士兵之间的信任迅速地消失了。”在他看来,“士气已经崩溃了”。

12月4日,在探知到苏军在莫斯科前面尚有5道防线时,莫德尔不再一如既往地乐观,博克元帅已开始下令停止进攻了。苏军已完成秘密集结,在朱可夫的指挥下开始了反攻。双方在红波利亚纳(后改名为希姆基镇)地区的激战最为吸引眼球,苏军在“喀秋莎”火箭炮的火力掩护下冲向小镇,德军则出动斯图卡轰炸机来狂轰滥炸。你来我往,惨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红波利亚纳镇内是血腥的巷战,镇外则是坦克战。这个小镇几易其手,厮杀持续到天黑,胜负才最终有了定论:德军被狼狈地逐了出来,丢盔弃甲,后退了6千米。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与莫斯科防区的联军解放了该镇。这一胜利有着全局性意义。

◎1941年12月苏军大反攻示意图。

12月5日被称为整个莫斯科战役中“最关键的一天”(或“最黑暗的一天”),气温-36℃,大雪铺天盖地,整个战区银装素裹。穿着白色伪装服的苏军要冲到目视距离内才会被发现,然后海啸般的“乌拉”声震耳欲聋,支援的排炮打得地动山摇。苏军投入了每一支能用的军队及每一架飞机,据统计,苏军共计有350架保养良好的战机对德军的机场发起了突袭,而长期处于作战状态的德国飞机因得不到养护,在恶劣的天气中无法起飞,所以很多被摧毁在地面。

德军计划中的进攻被取消了,但是仍有一支工兵部队突进到莫斯科郊外5英里的地方。莫德尔接到第1装甲师的报告:“炮塔因机油凝固而转不动了……光学瞄准镜也已经模糊,看不清,机枪只能触发式单发,不能连续开火。要2~3个乘员使劲压,才能压低坦克炮……而且,后勤部门没有应对这些状态的配件……冻伤病例也开始出现了。”最后的结论是:“(部队)几乎动弹不得了。”第1、第6装甲师都只有几辆坦克在雪地里驰骋,劳斯将军还回忆说:“步兵们甚至都拉不动步枪的枪栓了。”

莫德尔上将来到第6装甲师师部视察,他发现10个小时之内“其位置发生了令人吃惊的变化”,于是,莫德尔认可了师首席参谋官的评估——整个第3装甲集群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突破苏军的防线。“苏军补充兵力之多令人吃惊。”他下令以劳斯为核心,组成战斗群,加强东北翼的防御。莫德尔还指示:“必须要收缩前线了。”他还责令“工兵部队立即侦测后方的线路和清除障碍以保证退路的通畅”。他还要求负责后勤的参谋,通知运回和遣返伤员,并开始在后方建立必要的后勤支援服务的小组。莫德尔的第41摩托化军即将开始苏德战争之后的第一次撤退。这也是第6装甲师经历了短暂胜利之后的第三次失望——第一次是1940年停滞在敦刻尔克,第二次是1941年9月止步于列宁格勒之前,第三次则是莫斯科的“铜墙铁壁”阻挡了他们。

苏军的进攻果然很快就展开了,延绵600英里,首先遭到打击的是亚赫罗马(Yakhroma)第56摩托化军的第36摩托化师第87步兵团,然后在伏尔加水库附近,第14摩托化步兵师也全面接火了。一个乘坐着雪橇和滑雪板的滑雪营汹涌而至,后面还伴随有重兵,苏军展开的是一种“苏式的闪电战”。参谋长勒蒂格尔对司令官一直不满,他认为莫德尔没有预见到苏军可能的反攻,掉以轻心了。第6装甲师等都被动地遭到了围攻,又是彻夜的激战,37毫米反坦克炮对T-34坦克完全无效,德军遇到了“大麻烦”。

比起莫德尔部,第56摩托化步兵军更是苏军打击的重点之一。形势紧急,防线被撕裂,参谋人员、文员,包括集团军司令费迪南德·沙尔(Schaal, Ferdinand Karl Erwin)将军都不得不拿起枪加入战斗。于是,莱因哈德将属于莫德尔指挥的第1装甲师紧急划拨给了第56摩托化军,第14摩托化师第1团和第1装甲师的韦斯特霍(Westhoven)战斗群连夜回援。第二天早晨8:30,第1装甲师与第7装甲师第25装甲团配合,打击了苏军的侧翼,那气势汹汹的围堵才终于被逼退,第56摩托化军军部得以撤入克林城内。

最具威胁的苏军部队还是从侧翼迂回过来的列柳申科少将的第30集团军。这支部队有10个师,其中有6个是西伯利亚的精锐师,他们的目标是切断克林以北的加里宁—莫斯科公路,同加里宁方面军的第31集团军一道割裂德军第3装甲集群与第9集团军,然后各个击破。围攻莫德尔第41摩托化步兵军的是库兹涅佐夫中将第1突击集团军和弗拉索夫(Андpeй Aндpeeвич Bлacoв)少将第20集团军,尤以第20集团军为主,该军下辖第331、第352两个步兵师,第28、第35和第64三个步兵旅,第134和第135两个坦克旅,另有炮兵、工兵等部队,空中还有3个航空队在提供掩护。而莫德尔2个师的力量过于薄弱,仅有数辆坦克。海因茨·海尔曼茨(Heinz Hellmich)少将的第23步兵师没能守住他们的防线,又一个结合部被苏军打穿了,大股的坦克通过缺口涌入,然后水银泻地般地向前突进,很快就占领了罗加切沃、亚摩加,冲向克林地区,威胁到了德国第3、第4装甲集群的后方,相关的补给线也同时被切断了,莫德尔把能用的军队都派往了“克林口袋”的袋口。

苏军宣称共击毁了1400架敌机,绝大部分是地面目标。这是战争爆发以来苏军飞机第一次大规模地出现在东线的天空中,极大地鼓舞了苏军的斗志。焦头烂额的德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博克元帅不得不下令:“与苏军脱离接触,撤退到伊斯特拉至克林以东的防线!”

德军开始全线撤退,沙尔的第56摩托化军在向着克林城龟缩溃退,防御的战术纵深已经被突破了,留给整个第3装甲集团军的只剩下一条退路。为了避免被截断、合围,莫德尔率领着第41摩托化军放弃德米特洛夫附近的阵地后撤,但是库兹涅佐夫中将指挥的第1突击集团军在后面紧追驱赶。

12月8日,一支苏军出现在克林以北5英里的地方,整个第3装甲集群的问题是如何避免被围,然后找一个地方停止撤退。时值漫天大雪,堆积的雪达到10~12英尺高,雪深路滑,冰冻的河仍是坦克车辆的障碍,周围的沼泽还没有被冻上,重型设备无法通过。双方的速度都快不起来。为了加快撤退速度,莫德尔展示出了一种“非凡的鲁莽”(außerordentliche Rücksichtslosigkeit),他命令部下丢掉那些贵重的物资和装备,轻装撤退。友军第7装甲师的汉斯·冯·卢克(Hans von Luck)回忆说,士兵们用枪对准那些装甲车的驾驶员喊道:“带上我们,否则我们就开枪!”为了腾出空间,很多的物资被扔掉。苏军第1突击集团军后来宣称缴获了65辆德军丢弃的坦克、167辆汽车及其他装备。

当时的局面相当混乱,兵败如山倒,德军军心已散,莫德尔不止一次担任“交通警察”。德军能得以逃脱要感谢天气过于恶劣,大雪将道路封堵,以及苏军指挥员尚不够成熟,指挥思路僵化、战术呆板等。

此前莫德尔颇有远见地提前要求部下建立防御阵地,这些阵地现在开始发挥作用了。他命令殿后部队在道路上布设地雷,并安装了地雷防拆装置。“希特勒匪徒一路上焚烧村庄,如果什么地方还残存着没有被烧毁的房子,那就一定会布上地雷。”罗科索夫斯基在回忆录里说,“在我们的工兵还来不及拆除地雷障碍物的道路上推进,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是无法令人愉快的……”

第41摩托化军好不容易才退守到索尔汉奇诺格尔斯克构筑工事,但天寒地冻,铁锹毫无用处,莫德尔命令工兵用炸药开掘工事,依靠这样一条由弹坑连接而成的防线抵御着苏军的进攻。莫德尔手中的兵力几经更替,只有第6装甲师和第23步兵师2个师,却要守卫一条近50千米的线路。第41摩托化军能归他调度的仅剩下4辆坦克。

在此期间,莫德尔注意到苏军进攻时整体协同、战术配合的缺陷——他们往往围绕着德军的据点防御缠斗,而不是去切断整条防线。此外,苏军糟糕的后勤补给不足以支撑其军队成为一个战斗整体快速移动。因此,对德军来说,即使有兵力上的差距,防线被突破,也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是一场危机。

于是,莫德尔命令部下不再一味撤退,而是把防线展开,利用摩托化军的优势,先用火炮拦截苏军的进攻,然后再组建一些小型的装甲战斗群来应对任何的突破,甚至是拼凑起由预备役人员组成的战斗群来实施反击。譬如1941年年底,他指挥的第6装甲师就组建过1000人的战斗群,兵员中包括了前线、后勤和机关的工作人员。莫德尔的战术是成功的,多次打退了苏军第30集团军等部队的追击,不过,代价也是高昂的。类似的防御策略将贯穿莫德尔的整个职业生涯,给周围的人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12月10日,苏军切断了通往克林的公路,把德军第3装甲集群的逃生路线彻底掐断了。此时,苏军的战略意图显露无遗,就是要利用第1突击集团军、第30集团军的四面合围,将德军围歼在克林地区。

克林城里乱作一团,充斥着数以千计的伤员,城防编成了3个临时集群,组织工兵来构筑街垒和反坦克,防空阵地、自行火炮则组成机动火力群,德国空军的地勤人员和车间的技工在努力抢修一些坦克。接下来的几天里,每一个可用的人都被征用来参与防御,包括第25装甲团的乐队成员都被作为步兵编入了守备营。因为苏军炮火的轰击,城里燃起大火,硝烟随处可见。其实到底是坚守还是突围,克林城里的沙尔等人仍犹豫不决。苏军对困守克林的第56摩托化军下达了最后通牒,不投降即歼灭。

12月13日,希特勒下达了撤离命令。为了帮助友军撤出克林,莫德尔督令又回到他建制的第1装甲师在西北部发起了4次反冲锋,第14摩托化师和第2装甲师一部在东面攻击,跟苏军第8近卫坦克旅等部队在冰天雪地里展开了激战……掩护行动持续到14日中午,莫德尔的进攻最终被击退。科涅夫在回忆录里认为:“德军最后一点预备队就这样被消耗光了……”但有一点无法否认,这些攻击确实为克林德军的撤出争取了时间。

第1装甲师一部也被合围在克林城里,苏军专门派出3名军使,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德军在1个小时内投降,这是第一次“苏军要求德军投降”。德军则书面回复予以拒绝。克林城里的德军随即开始了突围,冯·维特斯海(von Wietersheim)少校指挥第1装甲师的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在前面开路,突破了正在合围的苏军侧翼,从西北方向打通了一条通道,然后各部都从这里撤了出来,整个行动可以说是有惊无险。第1装甲师的参谋长温克中校给莫德尔拍去电报称:“19:00,各部已成功突围了。”

沙尔中将在战争日记是这样描述溃退时的凄惨境况:“纪律涣散,越来越多的士兵徒步向西行进,手里没有武器,而是用绳子牵着一头小牛,或拉着(装着)土豆的雪橇,公路时常遭到飞机轰炸……没有给养,天寒地冻,他们奋力地奔跑着……”

14日夜,第56摩托化军狼狈地撤出克林,还带走了大部分的伤病员。而在他们身后,上万具遗尸留在冰冷的雪地里,德军攻击莫斯科的跳板——克林城则永远地丢掉了。

克林的弃守让被恐慌感染了的军队变得混乱不堪,必须用残酷的方式来加以控制。在好几个场合,莫德尔不得不再次亲自提着手枪来到拥挤的十字路口,试图恢复撤退中的秩序。面对混乱的局面,他表情严肃,默不作声,看到那些因缺乏燃料的卡车和其他车辆堵塞道路,就命令部队把那些车顺着陡峭的山崖往坡下的沟壑里推……而后他要求守住拉马(Lama)河和雅乌扎(Yawuza)河之间的防线,不过,-40℃河流是被封冻上的,于是维索科夫斯克(Vysokovsk)很快也变得无法立足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厚厚的积雪使大路小道均无法通行,对苏军来说也是如此。

德国人没有雪犁,只能用两只手和铲子来清理道路。车辆不能发动,除非事先用临时搭好的炉子或柴火来预热。车辆的移动需要“panje”马拉着的雪橇,运输车辆完全失去了作用。莫德尔麾下曾经的主力第6装甲师此时已成了“第6步行装甲师”,虽然拥有1000~2000匹“panje”马,但是仍不足以拉动那些无法动弹的车辆。马拉雪橇被优先用来拖曳大炮的部件、弹药、配给品和伤员。那些因劳累过度倒毙的马匹虽然很快被冻僵,依然被路边饥肠辘辘的人们给剥皮去骨,当作美味饱餐了。

第41摩托化军随着败兵一直后退到洛托希诺才稳住了阵脚,后卫部队到处埋设地雷,这是一种有效阻止苏军追击的办法。但是整个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筋疲力尽,丢盔弃甲,在10天之内全线溃败,后撤了100英里。

莫斯科城下的惨败,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了。一大批德军将领被作为失败的替罪羊解职,其中就有陆军司令布劳希奇元帅、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博克元帅(因病)、北方集团军群司令李勃元帅等人;甚至还有人被枪毙,一个曾在海牙空降战中获得过骑士勋章的叫冯·斯波纳克(Hans Graf von Sponeck)的将军因为在克里米亚半岛的作战中擅自撤出一个师而被判死刑。

12月19日,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的司令换成了冯·克卢格元帅,命令下达后,与博克的权力移交几个小时后就完成了。克卢格跟莫德尔一样是从参谋部里走出来的元帅,他出生于普鲁士波兹南的一个军人世家,人们称之为“聪明的汉斯”。克卢格也参加过一战中的凡尔登战役并“光荣”负伤。一战后,克卢格在总参谋部训练局供职,之后官运亨通,由少校一路飙升到炮兵上将。56岁时因受“弗里契事件”的牵连,克卢格一度被迫提前退役。1938年10月,克卢格被重新启用之后,怀着对希特勒的赤胆忠心,参加了闪击波兰、入侵法国,成为纳粹对外侵略战争的“急先锋”。克卢格所学的是炮兵专业,擅长于步兵指挥,敢于坚持自己的主张,是一个勇于负责任的元帅,能力毋庸置疑,不过他在战术方面有些保守和落后,尤其对现代化装甲战争的认识略显不足。

克卢格上任后即竭力执行着希特勒的命令,主张部队原地固守;古德里安大将则认为,军队必须撤退,撤到能安全过冬的有利地形坚守,两位主官的意见相左。

1941年东线的圣诞节是黑暗的,但不妨碍莫德尔惯有的那种乐观态度,他讽刺地成为整个东部战线唯一在抗议撤退的将军。他反对撤退,还指责那些擅自撤退的友军将领,把自己的部队置于危险当中。

第41摩托化军往往被派往那些仓促构筑的防线,甚至是根本不可能成为阵地的茂密森林。勒蒂格尔后来回忆说“莫德尔非常不快乐”,而那些新的命令又没有选择的余地,莫德尔强烈要求上级对那些新的防线必须要事前侦察,做好准备,但是他的申诉根本就没有人去听。

两位上级——克卢格与古德里安在“撤退还是坚守”问题上的矛盾难以调和,但克卢格的意见更加迎合希特勒的意愿。12月26日,古德里安将军被解除了职务。中央集团军群(共63个师又3个旅)仍将竭力地坚守在斯摩棱斯克以东的地区,以便伺机再次对莫斯科发起进攻。莫德尔与克卢格也相互看不顺眼,但彼此又不得不忍受着对方,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个人冲突。克卢格不喜欢莫德尔,却不妨碍他曾两次不带私心地高度赞扬莫德尔。后来,莫德尔常常绕过克卢格,亲自去向希特勒报告,事实上,克卢格多数时候是支持莫德尔的,因此莫德尔为人诟病,但是后来莫德尔反对克卢格对第9集团军的指挥方式,事实证明莫德尔是对的。

当时,莫德尔竭力保持着坚守,他用严苛有时甚至恐吓威胁的方式来要求部下,第41摩托化军的防线很少被突破。莫德尔组建了小型的机械化战斗群,可随时封闭出现的缺口。当然,莫德尔也有失算的时候,譬如,他坚持把4个摩托化步兵营的装备运回前线,而事实上这一天里德军完全没有运动的可能,想要到达12英里以外去接受这批装备,需要克服重重困难,并花费48小时的时间。随后,第23步兵师一部在28日晚及次日中午被苏军合围,这些德军后来被苏军消灭在一个村庄里,剩下的德军只能待在村外寒风瑟瑟的旷野中。莫德尔不得不同意放弃这个村庄,在那个被突破的地段弯曲了他的防线。

新年伊始,战场上的局势继续朝着不利于德军的方向发展,第4装甲集群司令埃里希·霍普纳大将不顾希特勒的命令坚持自己的立场,撤回了部队。于是,霍普纳立即被解除了职务,第二天又被开除军籍。史学家们专门调查过霍普纳与莫德尔的关系,发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就是那种冷冰冰的上下级关系。

据《哈尔德日记》称,截止到1942年1月5日,德军在东线共损失了26755名军官和804148名士官和士兵。凭借严冬和源源不断的补充,苏联已逐渐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此刻莫德尔的军只剩下1821人尚可投入战斗,其麾下的装甲师、摩托化步兵师几乎被剥夺了所有的坦克、卡车和有经验的步兵。隶属于他指挥的第6装甲师所有的人,包括杂役、护士总共不到1000人;第23步兵师仅剩3个步兵营、1门50毫米火炮和3门榴弹炮了,师长亨兹·海尔迈克(Heinz Hellmich)筋疲力尽,在1月中旬称病辞职。

莫德尔申诉、抗议、呼吁,要求有更多的燃料、弹药和增援部队,但他的要求无人理睬,因为太多的部队比他的情况更糟糕,连第3装甲集团军总部都一直在抱怨,抱怨缺少武器,特别是反坦克武器。集团军群的每个军长都在申诉。整个第3装甲集群也仅剩63门轻型榴弹炮和21门重型榴弹炮,曾经威风八面的装甲军团成了饥寒交迫、连生存都难以为继的“叫花子兵团”。第41摩托化军下辖的最后一个装甲师又被调走,莫德尔非常不满。就在他牢骚满腹、打算自认倒霉的时候,新的任命却到来了。

◎第56摩托化军军长沙尔上将。

◎第6装甲师师长埃哈德·劳斯中将。

◎苏军第20集团军司令弗拉索夫少将,被俘后投降德军,组建了俄罗斯解放军。

◎德军狙击手在战壕里抵挡苏军的进攻。

◎向苏军投降的德国士兵。

◎1941年苏军在莫斯科战役中反击。

◎1941年12月,在奇寒中,IV型坦克的引擎几乎要保持连续运行。

◎1941年至1942年冬季,苏军骑兵部队正在征途上。

◎第9集团军司令莫德尔上将走访部队,向前线的军官了解情况。

◎1941年11月,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克卢格在视察法国志愿兵第638步兵团。

“一个烂摊子”

1942年初,苏德战场莫斯科方向的战局又出现了重大的转折,数百万苏军依次从西方、西北和西南等几个战略方向展开大规模的进攻。1月8日,随着几枚红色信号弹的升空,科涅夫指挥的加里宁方面军(5个集团军、1个骑兵军)各型大炮及威力惊人的“喀秋莎”火箭炮咆哮了起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震耳欲聋,轰炸机群同时实施着密集轰炸,他们利用冬季的有利气候,率先打响了瑟乔夫卡—维亚济马战役。

苏军攻击的是鲁扎(Ruza)河、拉马河以及加里宁以北的地区,目标是突破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的边缘地区,对其主力第9集团军后方实施一次深远的包围运动。德军阵地上火光四起,硝烟弥漫。很快,苏军第39集团军就在勒热夫(Rzhev)西北15千米的地方达成了战略突破,深入敌后80千米,他们的目的就是破袭德军的交通线。这一天,克卢格多次提出撤退,希特勒、凯特尔等打爆了电话,哈尔德在日记里慨叹:“这是非常艰难的一天!”

一天以后,苏军西北方面军的第3、第4突击集团军8个师又10个旅约12万人左右的兵力,从奥斯塔什科夫(Ostashkov)发动了配合性的攻势。而这里是德国中央集团军群与北方集团军群的结合部,防御兵力比较薄弱,绵长的地幅内仅有3个步兵师又1个骑兵旅。在苏军强大的攻击之下,德军脆弱的防线坚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过,T-34坦克群最终还是突破了德军的防御,深入到德军后方的霍尔姆、大卢基(Welikije Luki)地区,甚至能遥遥看见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所在地斯摩棱斯克。其实早在1941年12月19日,博克离职时就曾提醒过,苏军可能会合围第9集团军,可惜克卢格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

◎1941年底苏军的冬季攻势。

第三天,新的打击又接踵而至,由朱可夫指挥的西方面军以非常强大的快速兵力(9个集团军和2个骑兵军)实施了勒热夫—维亚济马战役。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搭载着步兵的中重型坦克冒着风雪朝德军的防御纵深挺进,接着,由轻型坦克、骑兵和滑雪部队组成的快速部队也投入了战斗,他们的意图是打掉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的右翼,攻占维亚济马,这里担任主攻的是弗拉索夫将军的第20集团军。

苏军共计用到了4个方面军共20个集团军的优势兵力,从两翼迂回包抄了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的主力,意图将它聚歼在勒热夫、维亚济马和斯摩棱斯克地区。即使是最蹩脚的指挥员站在地图前,也能判断出苏军几大方面军合击的中心就是勒热夫。

勒热夫是一个有900多年历史的俄罗斯古城,1939年时这里居住着大约5万多居民。伏尔加河穿城而过,为工业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水源。这个城市的亚麻产量在苏联排第一。而且这里交通发达,里加、莫斯科、布良斯克等地的线路都交汇在勒热夫,俨然是个铁路和公路交汇的交通枢纽。

先前基辅大会战结束后,德军又在“台风”行动中的布良斯克和维亚济马两个包围圈里歼灭了大量的苏联军队,向莫斯科发起了最后的冲刺。那时(1941年10月13日),第9集团军施特劳施步兵上将的部队攻击锋芒直指勒热夫。当时军团右翼第23步兵军的第206步兵师承担了攻取城市的任务,苏军起初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3天之后就放弃防守,炸毁了一个大型的弹药库,然后撤退了。据苏联档案显示,弃守勒热夫的苏军将领马斯连尼科夫(苏军中著名的少壮派,后晋升为大将,此人与科涅夫的关系非常糟糕)事后一度被苏联内务部逮捕。

胡戈·霍夫(Hugo Höfl)中将第206步兵师第312步兵团一个营和第26步兵师的侦察营很顺利地占领了勒热夫。此即“第一次勒热夫战役”。

1942年年初,“第二次勒热夫战役”打响。勒热夫——这个曾经轻易易手的小城,却成了苏德双方争夺的焦点,它的得失甚至关系到整个中部战局的成败。德国第6步兵师师长格罗斯曼将军在他的回忆录里指出:“勒热夫地区是东线的基石。”希特勒则把勒热夫称为“触角伸向莫斯科的飞地”,并多次在严令中指出:“为了保住勒热夫,可不计任何成本。”勒热夫不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保持对胜利的希望或者放弃。

早在1942年1月3日,严峻的形势就让第9集团军司令阿道夫·施特劳斯(Adolf Strauß)大将心力交瘁,因病辞职。同一天,莫德尔将军被任命为继任者(这一动议可以追溯到1月1日),不过他却要到1月16日才会正式到任,彼时,“第二次勒热夫战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此时,他在第41摩托化军军长的位置上甚至还没有坐热,当时在中央集团军群里至少还有15位将军的资历比莫德尔高,有的甚至已经当了许多年的军长也没有得到提拔,如冯·舒伯特骑兵上将等人,而莫德尔仅仅当了不到3个月的军长就升迁为集团军司令,这不符合军中晋升的规矩,因此晋升被认为是一种“跳跃”。不过,人们在分析完当时邻近各支部队的状况之后,只能慨叹是机缘巧合,毕竟莫德尔的履历确实是完整的,没有人去特别关照,而且第9集团军这个烂摊子在当时没有几个人愿意接,或者说能够接,像莫德尔这样能力突出的人确是不二人选。自克林防御之战以来,莫德尔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表现也给他加了不少分。

路德维希·库伯勒(Ludwig Kübler)山地兵上将资历深厚,性情耿直,因为在乌曼战役中的出色表现,刚被提拔为第4集团军司令。据说,库伯勒认为莫德尔的提拔不公正,于是在向希特勒汇报时专门提出了此事,让负责提拔的总参谋长哈尔德很不高兴。当时希特勒其实并没有特别关照莫德尔,因此也很不高兴。1月20日,库伯勒被找茬(莫德尔的问题应只是小部分原因)免去了职务,调往次要战区法国担任第7军区司令。而后,他被辗转派往巴尔干组建新的安全部队。1947年,库伯勒被南斯拉夫政府处死。1964年11月,西德陆军以库伯勒的名字命名了一座兵营以资纪念。这位因莫德尔而走向仕途低潮的上将,其实同样是位一战老兵,在一战就获得了一级、二级铁十字勋章和黑色战伤勋章。1935年10月起,库伯勒担任德国国防军第一个山地步兵团的首任团长,随着山地部队的不断壮大,库伯勒还先后担任过第1山地旅旅长、第1山地师师长、第49军山地军军长等职务。他曾率部参与了吞并奥地利、波兰、法国、巴尔干等战役或行动,战后被人们称为二战德军“山地兵之父”。库伯勒被调离后,第4集团军司令的职务改由第43军军长戈特哈德·海因里希(Gotthard Heinrici)将军接替。

话题回到战场,前方的德军部队守不住希特勒指定的防线,中央集团军群的第2装甲集团军及第2集团军为了躲避合围,撤向了西南方向。正在撤退中的德第4集团军陷入巨大的威胁中,勉强拼凑起来的防线背后存在着难以估测的危机。对德军唯一的利好是戈特哈德·海因里希指挥第4集团军与第2装甲集团军放缓了溃退的步伐,连接上苏希尼奇(Sukhinichi)以西的地域,堵住了战线缺口,协同左邻第4装甲集团军一起组织起了从尤赫诺夫(Yukhnov)到格扎茨克(Gzhatsk)的防御,迟滞着苏军从南面慢慢封闭包围圈的行动。

1月16日,莫德尔的妻子在日记里写道:“沃尔特成了军团司令。”哈尔德在记载这一事件时,只言简意赅地用了几个字——“莫德尔·鸵鸟”(Model.Strauß)。莫德尔就这样开始了他任职时间最长、最幸福的时光!

在勒热夫时任党卫队第8骑兵旅旅长的赫尔曼·菲格莱因(Hermann Fegelein)是个传奇人物,人称“黄金男孩”,希特勒的情妇爱娃·布劳恩(Eva Braun)对他非常钦慕。为了能够让菲格莱因时常待在自己身边,布劳恩甚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菲格莱因后来回忆说:“莫德尔将军来到瑟乔夫卡第9集团军司令部时,他见到的是一张张沮丧而绝望的脸……”莫德尔到任的前一天希特勒就已下令,中央集团军群可撤退到勒热夫以北的格尼斯堡—祖布佐沃—格扎茨克一线,莫德尔完全可以随波逐流,但他从没考虑过撤退,声称“将以无可动摇的信心和坚定的意志,与官兵们并肩战斗”。

友邻的第4装甲集团军同样刚刚经历了人事的更迭,原第5步兵军军长理查德·鲁奥夫(Richard Ruoff)将军现在指挥着第4装甲集团军。莫德尔没有对施特劳斯表示出应有的尊重,让后者感觉到自己被轻视,施特劳斯很是不高兴。莫德尔昂首阔步地走进瑟乔夫卡的第9集团军总部作战室,没有任何的欢迎仪式,仅是门口的卫兵高喊了一声“莫德尔将军到”。

莫德尔穿着一件老式的长大衣,耳朵上戴着耳罩,脚穿柔软的高筒靴,右眼上不可或缺地戴着单片眼镜。他与军官们一一握手,其中就有第1装甲师师长克吕格尔和他的参谋长温克。然后,莫德尔把外套、帽子和耳罩这一大堆东西放在椅子上,房间里的温暖让单片眼镜上有些水汽,他擦拭了眼镜。对着墙上巨幅的战场形势地图,他说了一句:“这是个烂摊子!”

接下来,莫德尔听取了作战参谋官埃德蒙·布劳洛克中校(Edmund Blaurock,一个月之后晋升为上校)的简要介绍:现在大约有10个步兵师、4个骑兵师的苏军兵力围在第9集团军的周围,最近的苏军甚至攻击到了离集团军司令部几千米远的地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前方哪里是后方,部队之间的联系中断了。在了解战场态势之后,尽管麾下的编制为260800人、165辆战车、864门火炮,但现实仅有不足6万的残兵败将及少量的坦克(能动的只有4辆StGIIIs自行火炮和1辆III号坦克),莫德尔仍胸有成竹地向部下阐述自己的作战思路。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缩小这种差距……”他在地图上给司令部的军官们讲解着迎敌之策:目前的计划是不再从铁路线附近撤退,而要设法击退苏军,不要消极地防守。他将指挥部队从苏军侧翼发起反击。

莫德尔看上去既像个潇洒的指挥官,又像个精于算计的参谋,最后他把手放在地图上的瑟乔夫卡地名上,道:“然后我们打击俄军的侧翼,将他们包围并绞杀!”

听到这样的宏伟蓝图,克吕格尔、温克等人都是惊讶远大于欢欣。布劳洛克中校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那么,将军阁下,您带来了多少部队用于执行您的计划?”

莫德尔回答说:“就我自己。”说完之后,莫德尔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这是很多天来,瑟乔夫卡的第9集团军总部作战室里第一次有了响亮而快乐的笑声,一种新的精神面貌出现了。这是二战史上非常著名且广为流传的关于莫德尔的一则轶闻,有学者认为,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当然,莫德尔带来的远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新上任的参谋长汉斯·克莱勃斯(Hans Krebs)少将,希特勒还在源源不断地把增援部队派遣过来。但是莫德尔的这一豪言对德军起了稳定军心和鼓舞士气的积极作用。

莫德尔给第9集团军官兵们的印象是:“个头虽小,但却是一个很强大的人。他头发灰黑,尽管戴着一块厚厚的玻璃镜片,但难以掩饰目光里的那种开放性,灰蓝色眼睛表露出他的内心。带着些褶皱的嘴唇及瘦削的下巴都凸显着他坚定的意志及倔强的性格。他动作优雅,手势丰富的手传递着力量的信息……”

“人们喜欢莫德尔所有的气质。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赢得了第9集团军官兵们的热爱和尊重。他会卧倒在肮脏的泥土上,聆听士兵们的心声;他关注并理解士兵们的遭遇,还关心士兵们的亲人。他的关心能让士兵们得到真正的实惠。官兵们也分担着莫德尔的责任。莫德尔可以要求他们去支援最近、最激烈的战斗而毫无怨言。”第6步兵师师长格罗斯曼(Horst Großmann)将军在回忆录里这样给我们描绘他初次见到的莫德尔,虽然其中不乏夸张、谄媚之词,但第9集团军官兵对莫德尔的拥戴和信服却毋庸置疑,因为他仿佛无处不在。

莫德尔即刻指挥部队展开反攻,阿尔伯特·舒伯特(Albrecht Schubert)步兵上将的第23步兵军与来自第6步兵军的莱克战斗群(由第161步兵师师长亨利·莱克中将指挥)一东一西,展开了向心突击,其意图是将勒热夫地区的苏军部队切为两段。而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幸运之神首先并没有眷顾到他,第6步兵军的矛头——党卫队第8骑兵旅是一支菜鸟部队,补充给它的党卫队扎哈德尔(Zehender)战斗群的攻击力也不足,进攻因暴风雪不得不推迟好几个小时,然后被苏军击退,奥列尼诺(Olenino)方向的攻势就这样停了下来。

莫德尔没有放弃,他到处搜罗资源,要求扩大进攻的规模。莫德尔对桌面的文件不感兴趣,他每天会在地图前待上一小时,研判战局,分析形势。其余的时间他会去前线,或是乘坐他的“鹳”式(Fi-156)侦察机做空中俯瞰,或者驱车,或者乘雪橇,或者骑马,或者步行,他会走访很多的部队单位。莫德尔可能不会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刻,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前线的各个师、团的指挥部间走访,了解第一手的资料,而不是坐在总部机关里凭着想象指挥。莫德尔不讲情面,他总是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光辉榜样”示范给了全军,以鼓舞士兵们的斗志。

莫德尔还很喜欢打猎,即使战斗很紧张,他也会抽空去附近的森林中打猎,有一次他打到三只黑松野鸡,那是一个难忘的上午,两年以后,库尔斯克会战时,一个曾同去打猎的军官给莫德尔送来军情报告,莫德尔立即就认出了他,笑着说:“我们都认识对方的!”那个军官回答说:“是的,在勒热夫狩猎松鸡。”

在德国城市腊斯登堡(Rastenburg)和波兰城市肯特申(Coontsoon)之间,有一个小城叫格罗德(Gerald)。从小城再行驶几个小时,就会看到一座森林——二战期间,这里是绝对不许普通人进入的禁区——这座森林的名字叫作“沃尔弗尚采”。一条单线轨道通向森林深处,当年,铁路两边由“希特勒”警卫旗队的士兵在守护着。因为要减少来自空中的注意,森林里没有高高的守卫塔和防空塔。铁轨在高大的树木中间伸向一个小小的车站“格尔利茨”。从那里下车,就会看见两座竖立在林间的特别的铁塔,那是通讯塔。在两座铁塔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可以看见一个由巨石和混凝土构成的巨大入口。从那里进去,就是腊斯登堡的“狼穴”大本营。

1月17日,莫德尔来到这里,第一次以集团军主官的身份面见希特勒。莫德尔绕过克卢格,递交了战况形势的简要报告。与会的克莱勃斯作了简要介绍,莫德尔也发表了高见,简单明了,一目了然,希特勒印象深刻,但很难说这是一次愉快的会面。会议结束后,望着莫德尔离去的背影,希特勒对施蒙特(Schmundt)说:“他(指莫德尔)是个真正的军人!你看见他的眼神了吗,我很信任他,但我不会愿意在他的手底下工作。”

这天晚上,在与希姆莱(Heinrich Himmler)共进晚餐的时候谈到了白天的事情,希特勒慨叹着说:“做将军必须冷酷无情,得像獒一样威猛、倔强……我不欣赏那些夸夸其谈的将军们,我希望看到的是理论如何贯彻于实际。如果一个将军胜任的话,他就应该得到与身份相符的指挥权限。”

实际上,希特勒在二战开始以前就知道有莫德尔这个人,但对他赏识却是从这时候才开始的。诚然,也有学者对此提出了质疑,他们认为莫德尔与希特勒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发生在2月17日授予银橡树叶勋章的那个晚上,并有施蒙特将军、埃德加·勒里希特(Röhricht)将军的证言为佐证,并提到莫德尔用铅笔在纸上画防线,轻描淡写地认为可以“守住”,并“继续前进”,震撼到了希特勒等内容。

苏军对斯摩棱斯克—维亚济马—勒热夫—奥列尼诺铁路构成的暴露的大四边形地区的进攻,以勒热夫西北最为猛烈。此时,加里宁方面军的第39集团军(每个师约9000人)已深入到第9集团军后方80~90千米,第22集团军、第29集团军(每个师约5500人)在奥列尼诺包围了德军第9集团军第23步兵军等部约7个师。德军的后勤仍然比较糟糕,很多士兵的制服里填充着报纸,用以御寒,有的士兵甚至大白天被冻死在散兵坑里。有人劝谏莫德尔等到天气好转时才转入进攻,莫德尔回答说:“为什么?明天或过几天,天气也不会变得更温暖。俄国人更不会停止进攻。”

莫德尔的个性就是进攻。1月21日10:30,德军冒着-42℃的严寒和风雪,再次在奥列尼诺发起反击。莫德尔的计划很简单,增强了兵力的第1装甲师和“帝国”师的部分兵力对奥苏斯科耶(Osuyskoye)西北方向发起攻击,打击苏军纵队的侧翼。虽然德军投入的兵力并不多,甚至只有4辆StGIIIs突击炮(隶属于第189突击炮营,1944年6月,该营扩充为突击炮旅),但是在近似结冰的天气里依然得到了空军的近距离配合。而此时的苏军已成强弩之末,他们没有大规模的坦克部队(在1941年开战之初就损坏殆尽了),快速部队以骑兵为主;而且缺医少药,弹尽粮绝,补给不继,尤其火炮缺少穿甲弹,因而此战苏军的反击很快就失去了力度。

为了加大突击力量,22日,斯大林下令把第3、第4突击集团军转隶给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想通过不断地冲击来突破第9集团军的正面。苏军第43集团军向尤赫诺夫发起进攻,第49集团军、第50集团军、近卫第1骑兵军和第10集团军共同对德国第9集团军、第4装甲集团军一部约9个师的残兵败将形成了合围。其中近卫第1骑兵军还配合第33集团军朝维亚济马方向突进。为了加大攻击力度,苏军甚至还在热拉尼耶(Zhelaniya)空投了第201空降旅和第250步兵团的1643名官兵。索科洛夫(Sokolov)上校指挥的第11骑兵军几乎已经突破到维亚济马以西的汽车公路,目的是和朱可夫的部队取得会合。当时,朱可夫麾下的第20集团军刚刚拿下莫扎伊斯克(Mozhaysk)。这么多的措施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突入纵深的苏军部队不断威胁到德军第4集团军与第9集团军间唯一的交通线斯摩棱斯克—维亚济马铁路,拦截德军的后勤补给纵队,把一条条的公路、铁路给切断。中央集团军群的防线已经被肢解。

能否在最困难、最残酷的战斗中守住交通线,已成了这场生死大战的关键。莫德尔的策略已经变了,在这个方向转攻为守。那些新增援的和搜刮来的师拆解团、营甚至连级单位填补漏洞。如第1装甲师那些失去坦克的坦克兵就转型成为滑雪步兵,戴里斯(Darius)中尉就指挥着一个这样的“滑雪连”,他们通过大胆主动的出击和不间断的巡逻,覆盖了瑟乔夫卡—勒热夫间的铁路线,甚至又成了铁路养护工,苏军对铁路的破坏行动终于被扼制了。

当然,这是相当长的一段线路,想要保护勒热夫的铁路交通必须用到一些非常规的方法。负责的里希特少将麾下只有2个营和1个第4高射炮团,他的部下就发挥聪明才智建造了一列可移动的“AA连”(列车):在若干节车厢里架设2门88毫米防空炮、4挺机枪和2门20毫米防空机关炮;这列土制的“装甲列车”共载有41名士兵,由汉默中尉来指挥。当负责运输的军官给这辆列车挂上一节装满弹药的车皮后,汉默中尉嘟囔道:“你们应该派一艘U型潜艇更适合些。”列车上的高射炮手很快都成了勒热夫的明星。这列火车专门跑勒热夫—瑟乔夫卡之间的“班车服务”,在最艰难的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

24小时后,即1月22日,莫德尔又命令第6步兵军从勒热夫以西发起攻击,打击苏军突破区域的西北方,这一进攻主要是由格哈德·考夫曼(Gerhard Kauffmann)中将的第256步兵师来承担的,它加强有其他4个师的炮兵营、反坦克营和高炮营。在“帝国”师的师部,莫德尔命令马蒂亚斯·克莱因海斯特坎普(Matthias Kleinheisterkamp)旅队长将一个团的兵力增援给第6步兵军,以堵住苏军向伏尔加河方向突围的缺口。“元首”团后来被挑选出来承担了这一艰巨的任务。然后把部分主力从相对平静的战线上撤了下来,再加上希特勒调来的援兵,莫德尔有了6个师的兵力填补勒热夫以北贝里(Berry)附近的缺口,用以截击已成突破之势的苏军。

冯·里希特霍芬(Wolfram von Richthofen)的第8航空军炸毁了苏军的火炮阵地。23日12:45,第9集团军孤立的左翼第23步兵军设法与第6步兵军、“菲格莱因”骑兵旅等部恢复了接触。而来自南面由维廷霍夫上将指挥的第46摩托化军第86步兵师、第1装甲师等部牢牢地牵制着苏军,使其无法快速地撤退。局面反转了,而且莫德尔的部队还缴获了21门大炮、20门反坦克炮、10门迫击炮、17挺重机枪和64辆军车。

◎德军控制下的勒热夫。

◎寒冬里,莫德尔与一名王牌坦克车组的车长进行沟通。

◎1942年1月,第9集团军司令施特劳斯上将在指挥作战。

◎路德维希·库伯勒上将曾在战斗中被手榴弹严重炸伤了左脸和下颚,因此脸上留有一道可怕的伤疤。

◎第9集团军首席作战参谋官埃德蒙·布劳洛克上校。

◎党卫队第8骑兵旅旅长赫尔曼·菲格莱因(右)。

◎莫德尔经常乘坐他的“鹳”式(Fi-156)侦察机到各部队视察。

◎1942年2月1日,希特勒第一次正式接见莫德尔。

◎在苏联前线的莫德尔也戴上了护耳。

◎1942年初,莫德尔上将乘战地飞机在“帝国”师视察。

“伏尔加河的奇迹”

从1942年1月25日起,“帝国”师“元首”团的官兵在伏尔加河畔用炸药炸出弹坑来构筑阵地,而这样一道简陋的防线却隔绝了苏军加里宁方面军第29集团军、第39集团军与外围第30集团军的联系。为了解救处于包围态势中的部队,苏军不断增兵以加强第30集团军,然后实施内外夹攻,试图打破勒热夫以北的德军防线,开辟出一条通道,而“元首”团的阵地无疑将是苏军首选的突破节点。

莫德尔指示“元首”团团长——党卫队一级突击队大队长奥托·库姆(Otto Kumm),“死守,不惜一切代价!”离开之前,他又再次强调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命令。

“元首”团当时只有650人,没有任何的援军或预备队。外圈的苏军决心从这里打开缺口,于是奋不顾身地对库姆的阵地发起突击。但党卫队员人虽不多,却装备精良,而苏军人数虽多,却用了错误的战术,每次一个营或一个团轮番进攻,连续三周的冲击,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想从内圈突围出去的苏军碰着这帮由杀红了眼的亡命徒组成的部队同样是一筹莫展。这场旷日持久、血腥的阻击战无论是对苏军还是“元首”团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当时的战线犬牙交错,在-52℃的恶劣环境下,遵照莫德尔的死命令,库姆率领着士兵们寸步不让,冒着严寒,日日夜夜,不知疲倦地抗击着数倍于己的苏军。“元首”团像钉子一样钉在伏尔加河河曲地区的阻击阵地上。

正是有了这样的保障,莫德尔才能放胆地叫嚣:“进攻,就能化被动为主动,要把我们的意志强加给敌人!”1月25日,莫德尔命令第46摩托化军必须在3天之后投入进攻。该军的军部当时设在瑟乔夫卡(Sychy)附近,45岁的普鲁士将军维廷霍夫在1940年法兰西战役时就曾与莫德尔同时服役于第16集团军布施将军的麾下,算是老熟人了,相互之间很了解。尽管莫德尔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同意把进攻再推迟24小时,因为维廷霍夫的部队需要时间来到达攻击位置。

26日,尽管苏军正在展开大规模的反攻,莫德尔仍下令攻击勒热夫南部及其周围地区,战斗非常激烈,白雪皑皑的森林、村落变成了地狱。

27日中午,莫德尔在诺什基诺(Noshkino)村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第6步兵军、第23步兵军的将军们,他们在讨论战局的走势。但会议被打断,一股苏军部队突然逼近了指挥部。在这一天里,苏军沃斯特鲁霍夫(V.I.Vostrukhov)少将指挥的第22集团军(下辖2个军6个师和其他一些部队)包围了别雷。为了救援,莫德尔把刚从法国调来的由马克西米利·西瑞(Maximilian Siry)中将指挥的第246步兵师给顶了上去,这个新到的师当时拥有3个步兵团、1个炮兵团,实力不容小觑。经过两天的厮杀,第246步兵师如莫德尔所愿,挡住了苏军第22集团军的挺进。这一天里,希特勒还专门给莫德尔的司令部发来了贺电,表示对第9集团军的“敬意”和“感谢”,称:“敌人的后方交通线已经被切断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要你们能在未来的几日内保持住局面,大量的敌军师必定会被消灭!”

27日夜,苏军还在维亚济马以西的尤赫诺夫地区空投了第8空降旅的1500名伞兵。不过,因为只征集到40架IIC-84运输机、TB-3轰炸机,苏联伞兵是分批穿梭空投的,所以着陆分散,联络不畅,未能形成战斗力。先前苏军已在1月3日夜空投过一个伞兵营共416人。因为积雪太深,天气过于恶劣,苏军后续机降行动只能放弃,这些努力显得有些虎头蛇尾。

28日大雪纷飞,冒着飘飞的雪花,维廷霍夫上将的第46摩托化军如期发起了攻击。开始时他们只有老式的II号坦克和一些缴获的涂着纳粹标徽的T-34S坦克(由克吕格尔中将指挥的第1装甲师的第1、第2装甲团),那些失去了车辆的装甲兵就蹬着滑雪板作战。2月2日,增加了31辆坦克,实力大增。这次袭击算不上闪击战,两三个由坦克、装甲车、半履带输送车、挂斗摩托车、步兵混编组成的战斗群虽然零碎,但却实用而高效,第46摩托化军在卢巴宁(Lubany)、卡拉巴洛夫(Karabanowo)接连取胜,完全切断了被围苏军的补给线。

“元首”团第1营的官兵俘虏了苏军集团军参谋部的一名无线电员,这个人有罕见的价值,他认识这一地区的许多军官。莫德尔恰巧在该团部视察,根据这名俘虏的供述得知,苏军7个步兵师又6个坦克旅的兵力将于次日上午发起攻击,将不惜代价与包围圈里的苏军会师。莫德尔在结束视察时对库姆说:“旗队长,我现在全靠你了。”然后又笑着补充说:“也许,我们会被这个俄国佬给骗了。”

第二天,苏军果然发起了传说中的进攻,攻击连绵不绝。起初库姆等人很好地利用地形,用88毫米高炮和50毫米反坦克炮打毁T-34坦克如同撕纸。但惨烈的战斗中有的连队全连战死,苏军趁机打开一个缺口,突破了德军的防线。德军第6军派出援军——一个后勤连来补缺,全部战死,然后又顶上去一个名不副实的团,又基本上拼光。库姆团部外的雪地里尸体堆积如山,双方都死伤惨重,阵地在易手11次之后缺口终于被堵上了。

马斯连尼科夫中将的第39集团军最终未能突围。德军截获的苏军无线电称:“弹药虽然充足,但严重缺乏燃料和食品。”因此尽管连续的低温,天气特别寒冷,而且狂风、降雪不断来袭,苏军仍在彻夜空投补给,希望能增补大损的元气。

突围行动依然连续不断,不分昼夜。布鲁诺·比勒尔(Bruno Bieler)步兵上将的第6步兵军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因为兵力不足,莫德尔于30日19:00下令,暂停对包围圈的压缩,以腾出兵力去增援那些受到威胁的地段,这样几乎耗尽了第9集团军的每一个作战单位。劳斯少将麾下的第6装甲师(转隶给了第56摩托化军)原本兵力极其薄弱,以后勤部队为主,要保护瑟乔夫卡—维亚济马之间长达65千米的交通线——它正受到来自西伯利亚的苏军步兵和骑兵的威胁——如果不是因为苏军同样饱受供应短缺的折磨,劳斯原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除了机场附近的拖曳式高炮外,劳斯麾下甚至没有一门大炮,侥幸的是在他附近的苏军战士也没有子弹了。

劳斯拦截了一些度假或伤愈归队的人加上战斗,靠着这些散兵游勇,用一种全新的进攻形式——不讲究时间,速度像蜗牛一样,因此被命名为“蜗牛攻势”——发动攻击。但仅仅是对他们认为最值得而且不会遭到反击的目标发起进攻,一旦进攻受阻便会立即撤回——缩回到“蜗牛壳”里。而这类行动的目的是迫使苏军回收到重要的交通要道一侧15~30千米的范围内。在经过充分的准备之后,劳斯用这种方法出其不意地重新占领了苏军战线一个突出部上的3个小村庄,然后立刻在这些收复的村庄里做好防御准备。

就这样,不同地区的村庄一个接一个地被德军不定期地重新占领。第6装甲师就这样占领了其中的80多个村庄。如果不是第56摩托化军守住了阵地,莫德尔的反攻将变得毫无意义。莫德尔很清楚这一点,在他的整个任期内,他都倚重并提携像劳斯这样尽职的将领,在日后的几年内这批将领将会成长为东线德军的栋梁。

31日,因为无法筹备到用于进攻的兵力和装备,德军的攻势暂停,防线暂时趋于平静。外围的苏联援军历经长时间的作战后,存在着补给困难、疲劳低迷、伤亡惨重等难题,需要休整。

被围的苏军虽然同样饱受燃料匮乏和食品短缺的困扰,但他们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工兵努力地清除地雷,以突围为目的的冲击又不知疲倦地开始了。但这样的冲锋又一次被占据着有利地形、伪装得很好的德军突击炮所扼杀,那些盲目行驶、弥足珍贵的苏军坦克一辆辆(至少有7辆)毫无意义地被敲掉了。

2月初,东线德军停止了退却,把更多的部队和装备调遣了上来。第9集团军就增加了莫德尔的老部队——哈尔佩将军的第41摩托化军(下辖第2装甲师、第36摩托化步兵师)、沙尔将军的第56摩托化军(下辖第7装甲师、第14摩托化步兵师)等。另一方面,德军在尤赫诺夫西南公路线的反击恢复了交通线,第4装甲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之间的联系在2月3日得以建立,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对手——苏军第29集团军、第39集团军及第11骑兵军9个师被包围了。

2月5日,最高统帅部命令莫德尔摧毁所包围的苏军。傍晚时分,莫德尔调动了第46摩托化军、奥列尼诺和勒热夫附近被围的德军(第6步兵军、第23步兵军等)都参加了战斗。第256步兵师协同“帝国”师“元首”团从缺口东面向西进攻,而党卫军骑兵旅和第206步兵师则从西向东进攻,从东、西两面收缩包围圈。德国坦克的履带卷起了飞溅的雪块和冻土,高速扑向苏军的阵地;步兵则在高射炮的掩护下,展开散兵队形向前推进;德国空军也赶来支援,斯图卡轰炸机俯冲呼啸着……

苏军几乎没有反坦克炮弹了,他们依托村镇为据点顽强地固守着,因为后勤不继,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由于弹药供应短缺,前线部队的火炮射击被严格限制,只能进行零星的炮击实施骚扰,甚至窘迫到规定每天只能发射一二枚的境地。这样的作战,苏军完全是被动挨打。而德军的炮弹储备充足,加上坦克、火炮和空军的有力支持,被围的苏军集团军与伏尔加河东岸的2个集团军之间,与前敌指挥部的通讯全被切断了。莫德尔的战术有效地突破了苏军的防线,苏军第29、第39两个集团军9个师被分割在勒热夫以西的瑟乔夫卡,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命运。

莫德尔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他亲临前线,常常出现在最为关键的地段。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莫德尔命令第7装甲师发起进攻,但第7装甲师第6步兵团的团长以积雪太深、道路阻塞为由拒绝执行命令。莫德尔大怒,差一点就撤了这个团长的职,而这位抗令不遵的团长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哈索·埃卡德·冯·曼陀菲尔。当格哈德·考夫曼(Gerhard Kauffmann)中将指挥的第256步兵师的防线出现危机时,莫德尔亲自来到该师的师部,根据需要,他下令调来了第251步兵师全部火炮进行支援。

2月11日、12日的战斗最为惨烈,某些重要的阵地多次易手。苏军冒着彻骨的严寒对第6步兵军的阵地发起了猛攻,苏联空军也赶来支援。德军的某些营连几乎拼光,列布希诺的局势一度变得非常紧张。苏军除了第359步兵师以外,又新投入了第24滑雪旅、第174步兵师等部队,同时在对诺什基诺等地攻击中投入第371、第171步兵师,另外还增加了第21坦克旅……虽然枪炮声彻夜不息,苏军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仍然无法形成真正的突破。

苏军之所以不能突围,除了德军的指挥及策略得当、士兵死硬顽抗等因素外,自身的战术错误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军官们缺乏训练,只有勇武没有经验,不懂得为一次突破集中全部的兵力,反而将兵力零散地投入战斗,也不重视不同兵种之间的协同作战,这样的恶果是那些早已断粮的士兵为了突围在严寒中盲目地奔跑,体力迅速衰竭,然后毫无意义地牺牲在了德军的火力之下,突围就这样一次次地失败了。在持续打击看不到前途的情况下,士气终于崩溃了,士兵们开始溃逃。

2月16日晨,莫德尔特意来到库姆的指挥部,再次要求死守,以免围歼计划落空。此时苏军舒维特索夫(Shvetsov)将军指挥的第29集团军被压缩到一个东西宽8千米、南北长7千米的狭小地带内。这个苏军集团军1941年7月组建于莫斯科军区,下辖第245、第252、第254、第256步兵师及另外的一些独立或附属单位,在1942年的勒热夫战役中大部分被消灭了。第39集团军在勒热夫以西防御体系中的走廊被德军切断,在维亚济马西北被半包围,仅靠着别雷和涅利多沃2个通道与加里宁方面军保持着脆弱的联系。

斯大林从预备队调来2个近卫步兵军、7个步兵师和4个航空兵团补充到加里宁方面军,科涅夫命令第30集团军向勒热夫以北的地区发起攻击,试图打开一个缺口。

在列布希诺,有6辆苏军坦克突破了防线,绝尘而去。莫德尔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相关部队小心苏军坦克。1942年2月17日是一个转折点,里克集群(含库姆的“元首”团)守住了关键性的阵地,胜负的天平向着德军一方倾斜了。莫德尔下达了总攻的命令,要消灭瑟乔卡夫包围圈里的苏军。第9集团军的战斗报告称:“苏军被挤压到一块日益缩小的区域里,但在军官和政委们的率领下,苏军依旧斗志昂扬……位于包围圈西部的苏军试图朝西南方向突围,他们大规模地集团冲锋,但每一次都遭遇到德军火力的拦截,人员大量死伤却徒劳无功,特别是在斯图皮诺(Stupino)的外围。”德军曾散发传单尝试劝降,但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苏军是宁死也不愿意投降的。

据个别逃兵供述,他们收到了“德国法西斯的将军莫德尔会枪毙所有的战俘”之类的警告。不过,这很快就失去了意义,全军已然溃散了,谁的命令也没人会去听。也是在这一天,莫德尔将军获得了武装部队司令部(OKW)授予的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Eichenlaub)的表彰,他是德军中第74位获得这一荣誉的军人。希特勒赞誉他为“转危为安式的人物”,他将得到了元首更大的信任和器重。

党卫队总指挥豪塞尔在他的著作中把这次冬季战役称为“伏尔加河奇迹”,并赞扬了莫德尔将军,称“最后的胜利他也要占一份大功劳”,“如果没有才华横溢的德军指挥层,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见机行事与变幻莫测是他们的野战法宝,上述技能在莫德尔手中已臻完善,他是具有奇特指挥魅力的人”。危机解除之后,莫德尔在回忆战前同希特勒的争执时说:“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获得战场上的自主权。因为一个指挥官如果失去自主权,充其量只能打赢顺利的仗,但永远不能打赢硬仗和恶仗。”

2月18日,莫德尔向全军官兵下达了以下训令:

第9集团军的全体官兵们!

我久经考验的东线的将士们!

在勒热夫西部缺口被封堵之后,尽管俄军自北面、西南方发起了强劲反击,企图为被困的俄军解围,但第9集团军历经数周的艰苦战斗,已将突入我军防线的俄国集团军歼灭,并重创了另一个俄国集团军。

消灭俄国集团军的功勋,第9集团军的官兵人人有份!如果没有东面、北面的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我们怎么可能积蓄力量实施凌厉的反击?第9集团军的每一位军官都起到了模范表率作用。友军在战斗中也功不可没,特别是空军,若没有他们就没有胜利。

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前线的士兵,还是后方的勤杂人员,都证明了一点——无论是武器质量,还是人员的素质,我们都比俄国人要强,尽管俄罗斯严酷的冬天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元首已经为我颁授了橡树叶骑士勋章,我佩戴它时将以你们为荣!第9集团军的官兵们,还有你们中间那些为完成任务而付出了生命的人们,这是你们所有人功勋的明证。

你们在1941年—1942年冬所表现出的英雄壮举,必将载入我们伟大的日耳曼民族的历史,作为战功彪炳的凭证。它将让我们人人充满着坚定的信心,我们可以打败任何敌人,应对任何的局势,完成未来元首将下达给我们的每一项任务。只要把这种战斗精神传承下去,自然会取得更伟大的胜利。

莫德尔装甲兵上将


2月19日,莫德尔上将来到“帝国”师师部表彰了“元首”团在勒热夫纳兹维附近的英勇战斗。见到团长库姆时,莫德尔感谢并赞赏了库姆和“元首”团将士们所取得的令人瞩目的战果,并提出要接见全团的官兵。莫德尔关心地问:“我知道,您的团必定遭到了不少的损失。可是,库姆,我现在还缺不了你们……您的团还有多少人啊?”

库姆指着窗外对莫德尔说:“上将阁下,我的团都在外面。”

莫德尔朝外望去,只见那儿仅仅站着35个衣衫褴褛、大都满身伤创的党卫队队员。这是关于那场恶战最脍炙人口的一个场景。平心而论,“帝国”师并未真正地孤军奋战过,莫德尔曾不断地给他们派遣援军,才有了这样辉煌的战绩。

2月20日,第9集团军在战报中宣称:“苏军整个第29集团军和第39集团军大部已被歼灭,6个步兵师被歼灭,4或9个步兵师被击溃,另外的5个坦克旅也不复存在了。苏军兵员的损失是4888名被俘虏、26647丧生;被击毁或缴获坦克187辆、大炮343门、反坦克炮256门、防空炮7门、迫击炮439门和机枪711挺,还包括数以百计的机动车辆、雪橇和其他装备。除此之外,德国空军在这一区域内击落51架飞机,攻击地面目标17架,另摧毁4辆坦克及2个炮兵连28门火炮、300多辆机动车和200多具雪橇,以及难以计数的马车。”一天后,克卢格在给希特勒的最终报告中称,莫德尔的第9集团军在4周的战斗中,尽管天气很恶劣,但依然打败了苏军,“重创苏军第39集团军,全歼第29集团军。截止到1月21日,抓获4833人,杀死26647人,缴获或摧毁187辆坦克、1037门火炮或迫击炮”。

当然,德军付出的伤亡同样惨重,不到2周的战斗,第9集团军伤亡5000人(1月19日时,集团军的战力已不到10%)。莫德尔将军凭此役以“作战残忍”而闻名,他一旦选择了目标,就会不惜任何代价非要达到目的不可,即使把部队拼到所剩无几,血溅自己的军装,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心。此战中下列德军单位的损失尤为惨重:第86步兵师、第256步兵师、第251步兵师、“菲格莱茵”骑兵旅和“帝国”师。第9集团军的战报中还指出:“勒热夫战役在2月20日画上了休止符,此战堪称东线冬季战役的转折点,德军的高素质在作战中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苏军方面则宣称德军的战报是“夸张”的。2月19日,科涅夫向斯大林报告,第29集团军在第204空降旅一个营约500名空降兵的接应下,“有3500人成功突围,骨干尚在”。为了补充实力,3月9日,第31集团军把部分兵力补充给了第29集团军,所以这个集团军并未像德国媒体宣传的那样被消灭掉。

2月25日,莫德尔向克卢格报告,在“冰雪解冻之前不可能再采取新的行动了”,但“解冻之后可能会对北方(指莫斯科)发起突然袭击”。

2月28日,希特勒召开了一个扩大的军事会议,参加的都是中央集团军群上将级的主官,有第2、第3和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以及第4和第9集团军的司令。会议上还颁授了橡树叶骑士十字勋章,但对于莫德尔来说,他的奖励不是勋章,他被授予了大将(即一级上将)的军衔。

在接下来的讨论中,在场之人各抒己见,充分讨论、分析了各个部队、各条战线的军事形势。莫德尔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是要请求希特勒把增派的第46摩托化军调归他来指挥。这个军实际上是一个装甲军,当时下辖着第5装甲师、第11装甲师和“帝国”师,以及第10装甲师的一部分,是一股相当强悍的力量。希特勒答应了莫德尔的请求,但却指定要把这个装甲军用于格扎茨克地区,因为此时苏联第33集团军已经威胁到了德军唯一的运输补给线。根据战场实际,莫德尔将军主张集中兵力稳固北面防线,而不是分散兵力去向南北两个方向进攻,因此新锐兵力应投放到勒热夫地区。为此,莫德尔与希特勒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终于,固执的莫德尔闷声闷气地反问道:“我的元首,到底是您在指挥第9集团军还是我在指挥?”

希特勒惊诧地抬起头,还从来没有哪个将军敢跟他这样说话,语气仍然十分强硬:“我命令你把装甲军用于格扎茨克地区!”

“我不会执行这一命令的!”莫德尔拒绝服从,并坚决反对希特勒干涉他的指挥权。他说:“元首是依赖地图,而我是前线指挥官,所以我比您更了解前线!”

希特勒终于让步了,但他强调说,莫德尔必须承担由此而引发的一切严重后果,而最终战争的进程则应验了莫德尔的判断是正确的。

此次会议还明确,所有已交付的作战任务依然有效,必须完成。

这一天,莫德尔还在柯尼斯堡见到了自己的妻子,从1941年5月—6月的短暂假期之后,他们夫妻就从未谋过面。3月1日,莫德尔就又重返前线了。

◎“帝国”师“元首”团团长奥托·库姆。

◎苏军第29集团军军长舒维特索夫少将。

◎克卢格元帅身后的人影即莫德尔上将。

◎1942年6月11日,莫德尔在勒热夫前线参与授勋仪式。

◎德军控制下的勒热夫。

◎东线严寒的天气,穿着棉大衣的莫德尔在享受很难得的阳光。

◎1942年2月17日,莫德尔再次见到希特勒,他是来领取橡树叶骑士铁十字勋章的。

◎德军在勒热夫的战斗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