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国风(9)
【赏析】
本诗文辞简单，只描写人的心情随着落叶起舞的情景。枯叶被风吹落，令人不禁涌出伤感情绪；生命本是精彩的，落叶与歌者都在大自然中随风飞舞，这情绪到底因何而生呢？似乎说不清道不明，无非是岁月流逝，繁华易逝。对于岁月的留恋，以及在寂寞中对亲友之情的渴望，是人人都会有的情绪，只是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形式表达。
狡童
彼狡童兮[1]，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2]，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3]。
【注释】
[1]狡童：古代女子对恋人的称呼。[2]维：因为。[3]息：安或安宁。
【赏析】
《狡童》一诗述说的是少女渴望、怨恨相互交织的心情。少女的感情哀婉动人，她被冷落后凄凄惨惨、自怨自艾，抱怨男子对自己的不公，也希望与他再度和好。钱钟书在《管锥编》中认为《狡童》与《东门之墠》《褰裳》及《子衿》等诗篇的心理描写“已开后世小说言情之心理描绘矣。”
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1]。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2]！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3]。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注释】
[1]褰（qiān）：用手提起。裳：下半身穿的衣服。溱（zhēn）：河名。[2]也且（jū）：语助词。[3]洧（wěi）：古河名。
【赏析】
这是一首描写热恋的情诗。姑娘大胆向小伙表白自己的感情，毫不隐瞒，表现得热烈奔放。面对姑娘的热情，小伙子反倒有了几分胆怯。这种表白方式，正是人的天性无拘无束的自然流露。远古接近自然状态的男欢女爱，同现代建立在个人独立意识基础上的男欢女爱有诸多不同，但在符合人性的自由选择这一点上，却无太大差别。从这个意义上讲，其精神也是现代的。
丰
子之丰兮[1]，俟我乎巷兮[2]。悔予不送兮[3]。
子之昌兮[4]，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5]。
衣锦褧衣[6]，裳锦褧裳。叔兮伯兮[7]，驾予与行[8]。
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9]。
【注释】
[1]丰：丰满或标致。[2]俟（sì）：等候。[3]送：从行。致女曰送，亲迎曰逆。[4]昌：健壮。[5]将：同行，或指出嫁时的迎送。[6]锦：锦衣，翟衣。褧（jiǒnɡ）：妇女出嫁时防风尘用的麻布罩衣。[7]叔、伯：此指迎亲之人。[8]行（hánɡ）：往。[9]归：回。一说指女子出嫁。
【赏析】
陈子展在《诗经直解》中有云：“《丰篇》，盖男亲迎而女不得行，父母变志，女自悔恨之诗。”可见，本诗写的是婚事出现变故之后女子的懊悔。父母不赞成就无法成亲。这对男女双方是沉重的打击。她怨恨父母的阻挠，却不能改变眼前的现实。诗中女子的性格是懦弱的，她只迫切地幻想着男方来人接她，和心上人成婚，却没有付诸行动。当代有些学者分析诗中女子因未能跟心爱的人结婚而悔恨，其原因可能是当男子向她求婚时，“她不理睬”“与爱人赌气”，责任还在女子身上。
东门之
东门之[1]，茹藘在阪[2]。其室则迩[3]，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4]？子不我即[5]。
【注释】
[1]（shàn）：土坪，铲平的地。[2]茹藘（rú lǘ）：草名，即茜草，可将衣物染或红色。阪（bǎn）：小山坡。[3]迩：近。[4]有践：同“践践”，行列整齐的样子。[5]即：就或接近。
【赏析】
《毛诗序》云：“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郑玄笺云：“女欲奔男之辞”。大致看来，此诗描写的是一个单相思女子的内心独白。清代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说此诗“托男女之情以写君臣朋友之义”。
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1]。既见君子，云胡不夷[2]！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3]。既见君子，云胡不瘳[4]！
风雨如晦[5]，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注释】
[1]喈喈（jiē）：鸡叫声。[2]云：语助词。胡：怎么。夷：平。[3]胶胶：鸡叫声。[4]瘳（chōu）：病好，指病痊愈。[5]晦：昏暗。
【赏析】
本诗描写的是在一个风雨之晨夫妇重逢的温馨情景。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评价此诗：“此诗人善于言情，又善于即景以抒怀，故为千秋绝调。”后世许多士人君子，常以虽处“风雨如晦”之境，仍要“鸡鸣不已”来自励。苦苦等待和思念的现实是冷酷的、痛苦的、沉闷的，而幻想却能给人以甜蜜的安慰。
子衿
青青子衿[1]，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2]？
青青子佩[3]，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4]，在城阙兮[5]。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注释】
[1]子：古代对男子的美称。衿：襟或衣领。[2]嗣音：传达音讯。[3]佩：文中指系佩玉的绶带。[4]挑、达：形容走来走去的样子。[5]城阙：城门两边的观景楼。
【赏析】
关于本诗主旨，朱熹《诗集传》云：“此亦淫奔之诗。”一句话点出了本诗是男女相会之词，写女子在城楼等待恋人的情景。全诗采用倒叙手法，首两章以第一人称抒发思念之情。“青青子衿”“青青子佩”，以具体的物品指代所思念的人物，对方的衣饰给她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令她念念不忘，可想见其相思之情甚重。如今又因受阻不能前去赴约，只好等恋人过来相会，可是望穿秋水，仍不见人影儿，不由得心生惆怅与幽怨，一天不见就像三个月那般漫长。埋怨道：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主动前来？第三章点明了地点，写女子在城楼上因久候恋人不至而心烦意乱、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的情景。
扬之水
扬之水[1]，不流束楚[2]。终鲜兄弟[3]，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4]，人实诳女[5]。
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6]。
【注释】
[1]扬：激扬。[2]楚：荆条。[3]鲜（xiǎn）：少或缺少。[4]言：流言或传言。[5]诳（kuānɡ）：欺骗。[6]信：可靠。
【赏析】
此诗实际上是妻子对离家在外的丈夫所作的告白，请丈夫不要听信流言，妻子作此诗是为了表明心迹。《诗经》中的兴词皆有一定的暗示作用。如“束楚”“束薪”等，都与夫妻关系有关。如《王风·扬之水》一诗中，三章分别以“扬之水，不流束薪”“不流束楚”“不流束蒲”来起兴，表现在外服役者对妻子深深的怀念之情；《唐风·绸缪》一诗则写新婚，三章分别以“绸缪束薪”“绸缪束刍”“绸缪束楚”起兴。“束楚”“束薪”所蕴含的意义是，男女结为夫妻，等于将二人的命运捆在了一起。《扬之水》一诗的主旨也大致如此。
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1]。
缟衣綦巾[2]，聊乐我员[3]。出其阇[4]，有女如荼[5]。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6]。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注释】
[1]匪：非。存：心中想念。[2]缟（ɡǎo）衣：绢制的白色衣服。綦巾：茜青色佩巾。[3]聊：且。员：同“云”，语助词。[4]阇（yīn dū）：曲折的城墙重门。[5]荼：白色茅花。[6]且：语助词。
【赏析】
清代马瑞辰在《毛诗传笺通释》中引《夏小正》说“缟衣为未嫁女所服之”。那“如云”“如荼”的美女虽然招人爱怜，但主人公的心却不在这儿，只有“缟衣茹藘”的心上人才是作者的真爱。本诗可视为是一首男子对爱情忠贞的内心表白之诗。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1]，零露兮[2]。有美一人，清扬婉兮[3]。邂逅相遇[4]，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5]。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6]。
【注释】
[1]蔓：延着。[2]零：指滴落。（tuán）：露水很多的样子。[3]清扬：眉清目秀的样子。婉：美好。[4]邂逅（xiè hòu）：无意中遇见。[5]瀼：同指露水多的样子。[6]臧：善或美好。
【赏析】
季本《诗说解颐》云：“男子遇女子野田草露之间，乐而赋此诗也。”先秦时代规定超龄男女可以在仲春时节自由同居。这一情况在《风》诗中都有所反映。“野有蔓草，零露漙兮”两句是兼赋的兴句，它勾勒出一派春草青青、露水晶莹的良辰美景。紧接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两句则使我们仿佛看见一位漂亮的姑娘正在秋波一转的微笑。四句诗俨然是一幅“春日丽人图”，真可以说是“诗中有画”。
溱洧
溱与洧[1]，方涣涣兮[2]。士与女[3]，方秉兮[4]。女曰“观乎？”士曰“既且[5]。”“且往观乎！”[6]洧之外，洵且乐[7]。维士与女[8]，伊其相谑[9]，赠之以勺药[10]。
溱与洧，浏其清矣[11]。士与女，殷其盈兮[12]。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13]，赠之以勺药。
【注释】
[1]溱（zhēn）、洧（wěi）：古郑国二水名。[2]方：正。涣涣：河水解冻后奔腾之态。[3]士与女：文中泛指男男女女。后文“士”“女”则特指其中某青年男女。[4]秉：执。（jiān）：又名大泽兰，一种兰草，与山兰有别。[5]既：已经。且（cú）：同“徂”，去。[6]且：再。[7]洵：确实。（xū）：广阔。[8]维：发语词。[9]伊：发语词。相谑：互相调笑。[10]勺药：指“芍药”，一种香草，该植物与木芍药不同。郑笺：“其别则送女以勺药，结恩情也。”[11]浏：水深而清。[12]殷：众多。盈：满。[13]将：即“相”。
【赏析】
薛汉《韩诗薛君章句》云：“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日，此两水（溱水、洧水）之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可见，此诗表达了春天的喜悦。全诗皆用旁观者语气描述并以善于转折为人称道。清人牛运震《诗志》、陈继揆《读诗臆补》皆认为它“妙于用虚字转折”。其实它的“转折之妙”不只在虚字！前一层次从风景向风俗的小转折，是助重两个结构相同的句式实现的。这里从风俗到爱情的大转折，则巧妙地利用了“士”“女”的相同字面：前层的“士与女”皆是泛指，犹如常说的“士女如云”；后层的“士”“女”则是特指，指人群之中某一对青年男女。字面虽同，对象则异。这就使转折在不知不觉之间完成。
●齐风
鸡鸣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1]。”“匪鸡则鸣[2]，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3]。”“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4]，甘与子同梦[5]。”“会且归矣[6]，无庶予子憎[7]。”
【注释】
[1]朝：朝堂。或早集。[2]匪：同“非”。[3]昌：盛，意味人多。[4]薨薨（hōnɡ）：飞虫群飞时的振翅声。[5]甘：愿。[6]会：上朝。且：将。[7]无庶：同“庶无”。庶：幸，希望。予子憎：恨我、你，代词宾语前置。
【赏析】
本诗记载的是夫妇之间的生活琐事。一开始，妻子对丈夫说“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丈夫的回答却是“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丈夫故意把“鸡鸣”说成“苍蝇之声”，实则是故意逗弄妻子说：不是鸡叫，是苍蝇声音，生动表现了夫妇间的生活情趣。
还
子之还兮[1]，遭我乎峱之间兮[2]。并驱从两肩兮[3]，揖我谓我儇兮[4]。
子之茂兮[5]，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6]，揖我谓我好兮。
子之昌兮[7]，遭我乎峱之阳兮[8]。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注释】
[1]还（xuán）：身体轻捷之态。[2]遭：相遇。峱（náo）：古山名。[3]从：追赶。肩：三岁的兽。[4]揖：古人相见时作拱手状的礼节。儇（xuān）：敏捷。[5]茂：美好。[3]牡：指雄性野兽。[7]昌：强壮勇武。[8]阳：山的南面。
【赏析】
这首诗描写的是两个猎人互相夸耀对方技艺高超的情景，表达了诗人对猎人的由衷赞赏。男人相见，多是互相夸赞对方勇武健壮、本领高强，此乃天性使然。这种力的美，不仅体现在容貌体态上，也体现在作派和气度上。体现了天地间的阳刚之气。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引用章潢的话评论说：“‘子之还兮’，己誉人也；‘谓我儇兮’，人誉己也；‘并驱’，则人已皆与有能也。寥寥数语，自具分合变化之妙。猎固便捷，诗亦轻利，神乎技矣。”
著
俟我于著乎而[1]。充耳以素乎而[2]，尚之以琼华乎而[3]。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注释】
[1]俟：迎候。著：通宁。古代富贵人家的正门内都没有屏风，正门与屏风之间叫著，婚娶时新郎在此处迎亲。乎而：齐国方言。作语尾助词。[2]充耳：饰物，悬在冠之两侧。毛传：“充耳谓之瑱。”古代男子于冠帽两侧各系一丝带，在耳边打圆结，圆结中穿有玉饰，丝带称（dǎn），玉饰称瑱（tiàn），因上圆结与瑱正好塞着两耳，故称“充耳”。素、青、黄：泛指各色丝线，代指。[3]尚：加上。琼：赤玉，系在上的瑱。华、莹、英：均形容玉瑱的光彩，因协韵而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