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贡·埃尔温·基施
Egon Erwin Kisch
埃贡·埃尔温·基施(Egon Erwin Kisch, 1885—1948)是个迅捷疯狂的记者。这是他给自己冠上的性格特征。很少有自封的徽号、自创的商标这么成功,这么吻合。基施是一个伟大的记者和通讯员,他去过世界上那么多、那么远的地方,速度那么快,自我封号“迅捷”,的确当之无愧。即使报告文学的观察和写作艺术不是他发明的,他至少成功地让这门艺术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没有人能如约瑟夫·罗特(Joseph Roth)把他这项成就描写得这么动人,这么清晰。当然他描述基施的时候,想的也是他自己,当他1925年12月在讨论基施的报告文学《追赶时间》时写道:“一个记者能够,也应该是个世纪性作家。真正的时效性,不会只限于24小时。时效性是时间本身,不是以一日两日来计算。这种时效性不会损伤诗人的美德,诗人不是为了事件的时效性而书写。我不明白,为什么强调当下氛围的意义会妨碍不朽。我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主观的智识、生活智慧、直觉判断、吸引注意的能力,这些被认为是批评记者缺点的特性,会妨碍天才的天赋。一个真正的天才甚至应该对拥有这些错误感到高兴。一个天才不会逃避世界,而是迎向世界。天才不会不合时宜,而是掌握时代命脉。天才征服了这个世纪,因为他出色地掌控这几十年……
“但是他这些写好的文章——纪实报道、中篇小说、日记片断,是26部小说的材料——这些材料不再需要一个小说作者的加工,它们已经有自己的生命。这些报道不必被‘提升’到‘艺术境界’,它们已有艺术的形式,而且是独树一帜的——因为它们‘只’写‘真实事态’。基施所述说的,是头条新闻的真相。”
这是基施的终身事业,写出头条新闻的真相——无处不去。他披露司法丑闻,是新闻敏感度强的记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西班牙内战时,总见他嘴上叼着一支烟出现在战场上,态度从容不迫、敏锐机警。他为自己身上引人注目的刺青自豪,为自己绝不动摇的心志自豪。世界上充满基施所写的奇闻轶事。有他的地方,就有新鲜事发生。他从不向恶势力妥协。1934年,当他欲前往澳洲参加一个反对极权主义的集会而被拒发签证时,他冒着摔断脖子的危险,从船上奋力一纵,跳上了岸,进入澳洲。他的案子让澳洲国会和法庭诉讼头痛不已。基施持续好几天登上澳洲的头条新闻。在那次反对极权的集会上,他脚上裹着白得发亮的纱布在讲台上走来走去,当然他是大明星,那几天里,整个澳洲的大明星。
之后他返回欧洲。当他那早已转向支持君主立宪主义的老友约瑟夫·罗特(Joseph Roth)下葬时,大家鉴于天主教与犹太教之间、社会主义和君主立宪主义之间混沌且紧张的关系,原本约好,别在葬礼现场做任何公开的立场宣示。但是当罗特支持君主政体的朋友献上他们黑黄相间的花圈,大呼口号“以国王之名,奥地利的奥托,献给君主立宪政体的忠贞捍卫者”时,基施不允许他的老朋友独由这个口号陪着下葬。对此,写罗特传记的戴维·布朗森(David Bronsen)在书中叙述:“这时他异常愤怒,从共产队伍中挺身而出,用力把一块土丢进坑里,接着又抛出一束红色康乃馨,比谁都大声地喊:‘以你社会民主党同志之名。’”
基施是共产党人,立场从没有改变。希特勒与斯大林成功夺权时,他也没有动摇过。流亡时期他在墨西哥度过,“二战”结束后回到布拉格,1948年3月因心脏病突发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