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就在给两个女儿写第一封信的那个上午,我正准备出去参加巴达赫尚省的一场政治会议。我是阿富汗国会议员,代表巴达赫尚省。这是阿富汗最北的一个省份,与中国、巴基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接壤,也是阿富汗最贫穷、最偏远、文化最保守的地区之一。
巴达赫尚省的产妇死亡率和儿童死亡率是世界上最高的——这归咎于当地交通闭塞、居民极端贫穷,也与当地重传统轻妇女健康的文化有关。男人几乎从来不会把妻子送去医院治疗,除非她已经明显病入膏肓、危在旦夕。等妻子忍着临盆前的剧痛,骑着驴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到达医院时,通常为时已晚,母亲保不住,孩子也没了。
那天,有人警告我不要前往巴达赫尚,因为据可靠消息称,塔利班分子计划在我的车子底下放一颗炸弹取我性命。塔利班不喜欢看到妇女在政府部门占据像我这么重要的位置,更憎恨我对他们的公开指责。
他们经常想要杀了我。
最近,这帮人比以往更猖獗了。他们威胁到我住所的安全,跟踪我上下班,企图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埋下炸弹,炸毁我的车子,甚至还组织杀手袭击被派来保护我的警卫队车子。有一次,这样的袭击持续了30分钟,两名护卫警察当场牺牲。我当时待在车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出去。
塔利班分子和那些一心想堵住我嘴巴,不让我抨击阿富汗政治腐败和骄横领导阶层的人们,看到我就不爽,除非我死了。可是那一天,我根本不去理睬这样的威胁,就跟平常无数次的出行一样。如果不这样我就无法正常工作。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受到威胁,而且心里也害怕。我经常如此。威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惯用这种手段的人深知这一点。
那天早上6点,我轻轻地唤醒才12岁的大女儿莎哈扎德,告诉她说,如果我这次出去几天后还没有回来,请她把这封信读给10岁的妹妹舒拉听。莎哈扎德与我四目对视,眼神里满是疑惑。我把一根手指贴到她的双唇上,接着吻了吻她和睡得正香的舒拉的额头,然后悄悄离开房间,把门带上。
离开孩子们,真是依依不舍。我知道,一出去就很可能被人谋害。但是,代表阿富汗最贫穷地方的人们的利益,是我义不容辞的工作职责。这份使命,再加上把两个漂亮的女儿抚养成人,是我毕生的追求。那一天,我不能让自己所代表的人们失望,也永远不会令他们失望。
201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