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格兰简史(1)
【第一章】
古英国
英国最悠久的历史镌刻在她的石头中。这些石头告诉我们,曾经,英国东南部港口多佛和法国加莱之间没有海洋阻隔,而且,从地中海到英国奥克尼群岛之间也有一片宽阔的陆地。
环形石柱阵,就是一大堆坚硬的石头阵,现在仍然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凯尔特-雅利安人入驻之前,英国先后出现过两个民族,他们的历史都被简短地记录在这些巨石柱群之中,而雅利安人的历史却没有记录。雅利安人个头矮小,颅骨也不太成熟;据推测,他们是神秘的巴斯克人和伊比利亚人的后裔,这两个民族在南欧的历史并未得到考证。
雅利安人究竟是何时迁徙至此,以上那些族群又是何时泯灭的,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至今仍然是个谜团。两千年来无可超越的古希腊文明蓬勃成长时,欧洲大陆的西部和北部海岸上,出现了一系列神秘的群岛,古希腊人对此一无所知。
在这水雾缭绕,不为人共知的地方,一支雅利安部落——不列颠人定居下来,他们跟美洲的印第安人一样,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他们住在蜂窝一样的房子里,用树枝覆盖当屋顶,用泥巴糊墙。古希腊雕刻家菲迪亚斯塑造巴特农神庙的万神塑像时,古不列颠人正用他们敌人的头颅装饰自己的房屋;如果巨石阵里的那些难看的石头会说话,它们也许会描述出很久很久以前,索尔斯堡平原上出现的残暴可怕的督伊德教仪式。
凯撒的入侵
公元前三四百年时,地中海地区的人们才听说了不列颠人的传说,而直到罗马皇帝凯撒入侵不列颠岛(公元前55年)之后,人们才对不列颠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凯撒并没有真正统治不列颠。但当他在高卢北部的海岸上,威严地扫视到多佛的白垩岩悬崖的时候,不列颠的命运便就此注定了。从那一刻开始,不列颠便落入了罗马人的魔掌之中;公元45年,古罗马皇帝克劳狄将这里变成了罗马帝国的疆域。不列颠人抗争四十年,却是徒劳;古不列颠波阿迪西亚女王(公元61年尼禄统治时期),与德国的赫曼和法国的韦辛格托里克斯一样,奋起反抗罗马人的入侵,却也是徒劳。波阿迪西亚领导的不列颠卫国起义不仅没有获得成功,罗马还给了这次起义致命的袭击,伦敦城失守,波阿迪西亚最终没能等到她部队获胜的捷报,自杀身亡。不过,后来庄严的威斯敏斯特和圣保罗教堂仍然把波阿迪西亚视为不列颠女英雄。
当时的伦敦城里有许多穷苦人住的小屋,还有很多无法拆除的牲畜棚,在凯尔特语里被称为“湖上堡垒”或“林登”,拉丁人听来很粗野的一个称呼,罗马人改称为伦底纽姆,后来又演变为如今的伦敦。
罗马帝国行政区大不列颠
然而,由于罗马牢牢控制住了不列颠人,他们的抗争在公元100年前就完全停止了。罗马人毫不费力地开始在不列颠岛上生存繁衍。过去沟渠纵横、树木掩映的村庄变成了由城墙防护的城市,城里庙宇、澡堂和广场林立,豪华的别墅墙壁上挂着精美的画像,地板由大理石铺就,暖气流将冬天变成了夏天。
于是,切斯特、科尔切斯特、林肯、约克、伦敦以及其他众多城市,就像粗糙的泥土中散落的宝石,星星点点,遍布在英国的土地上,其间就住着风化礼教还很粗放的不列颠人。他们住在泥草糊制的简陋小屋里,因此他们的语言依然保留着古时的风格,民族也保持独立,然而,他们的统治者却贪得无厌,向他们大肆征税,逼迫他们缴纳贡品,他们的所得全都如此交付了出去,一无所获。如果继续,这支罗马文明的后裔也许会被凯尔特-高卢人同化,而凯尔特-不列颠人却并没有这么做。
凯尔特-高卢人和凯尔特-不列颠人这两个民族毗邻而居,但相对独立(除了在城市中有一些交往之外),很可能,高卢人进军威尔士和康沃尔之前,不列颠人就已经撤退了;如今,英格兰还能找到原始不列颠人的遗迹。
罗马军队撤离
公元78年,罗马将领阿格里科拉在英格兰北部建了一座长城,从东部海域一直绵延到西部海域,以此来防御北部高地的原始居民皮克特人和苏格兰人,使罗马的疆域免遭其蹂躏。一个早就习惯了跨越南北方自然的界限来交流的民族,对他们而言,这样的城墙根本不管用。除非这城墙上遍布军队,军队看到这样的防御工事应该也会嘲笑它的;公元120年,哈德良皇帝也仿建了一座长城;随后古罗马皇帝安东尼纳斯和塞维鲁也分别修建了长城。由于经常要抵御皮克特人和苏格兰人进攻,罗马人修建了大量公路,将罗马的城市用超级公路网联系起来。
随后,有了三个多世纪的和平。农业、商业和工业迅速发展起来。“财富累积了”,但不列颠人在重重压力下却萎靡不振,社会并没有使他们受益,却将他们的活力磨损殆尽。紧随着罗马的别墅、恶习、奢华而来的,还有基督教。然而,如果说不列颠人已经学会了祈祷的话,他们却忘记了怎样去作战,怎样去管理,于是,罗马帝国走向了衰败。她需要调集所有军队来驱逐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及其军队。
公元410年,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兴盛昌荣的城市都荒废了。这片土地上再见不到浩浩荡荡的罗马军队,只剩下了手无寸铁的平民无助地跟皮克特人和苏格兰人浴血奋战——不列颠人的保护者一走,曾经多个世纪,一直守卫在高地要塞,像猛鹰一样飞扑向敌人的不列颠部队也随之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公元466年,不列颠人惨遭厄运。他们像表亲高卢人一样,邀请日耳曼人跨海来拯救他们,而后果却更加严峻。
盎格鲁和撒克逊
法兰克人[1]统治高卢之后,多个世纪里,跟罗马的关系或战或和,也了解了很多古老的南方文明的知识,从某种程度上接受了南方文明的思想理念。而盎格鲁人[2]和撒克逊人[3],他们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地区[4]涌入不列颠。他们是异教徒,完全不信仰基督教。他们很看不惯罗马的奢侈作风,于是放火烧掉了罗马的别墅、修道院和澡堂。他们来势汹汹,势要毁掉一切,而不是要跟这里的人们融洽相处。不过,法兰克人保留了高卢罗马化、拉丁化的特色,甚至很快就接受了当地的宗教信仰。他们只改变了高卢地区的统治者,却没有伤害其文化。
而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却不一样。他们将自己的宗教、礼仪、风俗习惯、个性和语言都带了过来,并且运用它们(正像如今的英国人,走到哪里都不改其本性一样)。他们将这些宗教、风俗和礼仪根植在无助的不列颠人这里。尽管这里诞生过亚瑟王和他的十二骑士,还有“王者之剑”,但是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很快改变了这里的基督教信仰,曾经三个世纪的基督教信仰完全被推翻了;而不列颠人的天性和语言深深扎根于英国的土壤,盎格鲁-撒克逊人所到之处,都可以领略他们的语言和个性之美。
上至温莎白金汉宫,下到英格兰的平民阶层(还有美国),都能发现这些五世纪时涌入大不列颠群岛的蛮夷之族的后裔。他们是什么样的种族?如果要了解今天的英格兰,我们就必须了解他们。他们蓄着胡须,身强体壮,皮肤白皙,面色红润,头发呈亚麻色,蓝眼睛里神情冷淡,只知道这些还不够。我们应该了解,那些冷冷的、清澈的眼睛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心灵;那肌肉发达的胸肌下,脉搏和心跳有多么强烈。
他们心性粗野却真诚友爱,大自然也赋予了他们强健壮硕、结实有力的身躯,而且他们胃口极好。他们是难以驾驭的野蛮人,但本性高贵。
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这些都体现在他们所热爱的简单的歌曲和史诗之中。他们有时会做出很野蛮的事,但通常是为了达成某种职责和目的。为了达到公平,他们会残忍无情。他们动作迟钝,胃口很大,爱喝酒,看似心里没有一丝柔情,让人感觉不到轻松愉悦,然而,在他们真挚却忧郁的本性中,却有很多令人赞叹的闪光点。他们不看重文化,却非常英雄主义。他们甚至也有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这是很内在的、高贵的思想。所有这些品质都深藏在后来的英国民族心中。婚姻是神圣的,女人是受人尊重的。一人犯错,罪及全家。人们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很强烈,也对人有约束力。
英国人的每一种个性难道不是都由这样的遗传基因所决定的?从在小窝里醉意醺醺的打斗,到英国绅士“悲伤式的优雅”,一切都是如此;汉普顿、弥尔顿、克伦威尔、约翰·布莱特和格莱斯顿的个性,早在五世纪时,那些好斗而爱喝酒的人就具备了。
瑟迪克
150年后,他们的宗教也变成了基督教。时光让他们的风俗习惯和礼仪不再那么粗粝,并给他们的语言进行了润色。然而,盎格鲁-撒克逊的本性却经受住了时光的考验,从未改变。从古至今,直到永远,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本性都是以强烈的正义感和坚决拥护人身自由的理念为基础的。这些恒久不变的特性塑造了1400年的英国历史(从公元495年到1895年),以及在美国的盎格鲁-撒克逊族200年的历史。
我们的祖先从他们的故地,带来了一种简单而公平的日耳曼社会和政府体系,其基础就是追求独立自由。家庭被认为是最基本的社会单位。多个邻近的家庭组成了城镇,城镇的主要事务由各家的男性主人负责解决,他们要召开会议决定应该怎么做。
这也是如今“市政会议”和民众政府的起源。“贤人会议”中的那些“贤人”,在遇到困难麻烦时会做调解,为解决问题提出建议和意见,而这也是以后立法和司法机关的原型,而国王或“郡长”,也不是压迫者,而是更年长、经验更丰富,适合当领导的人。第一位撒克逊国王瑟迪克,其实只是瑟迪克“郡长”。
开始的时候,撒克逊是一支自由平等的民族。他们不用卑躬屈膝,不用低头为奴。这支未开化的强劲的文明比罗马文明更强,但个性有点残暴,让人感到害怕,而建立在凯尔特-不列颠人政权的基础之上的罗马文明,只能被摧毁掉。罗马的律法、语言、文学、信仰、礼仪,全都被清理干净了。只有古时的建筑遗址、硬币、残垣古道记录着那300年的历史。
不列颠人又如何了呢?他们仍然在爱尔兰和苏格兰苟延残喘,但现在,除了威尔士和康沃尔,英格兰再没有了他们的踪迹。就像美裔印第安人一样,他们被遗忘在了自己国度中最偏远、最难以抵达的角落里。这看似残忍,但却不得不如此。如果我们要建造高大的城堡,那么选址一定不能在沙地上。我们不相信凯尔特人是英国各民族的祖先,就像我们也不相信沙地上能建造我们的宗社祠堂一样。如果没有日耳曼人,我们也不可能跟法国结缘。似乎,那高高在上的凯尔特民族,由于其发展较快,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在不列颠、高卢和西班牙,凯尔特的位置被日耳曼民族所取代,而他们的文化也被日耳曼文化所吸收。如今,数个世纪之后,曾经显赫一时的凯尔特民族再没有独立,苏格兰高地和爱尔兰曾通行的凯尔特盖尔语,以及威尔士和布列塔尼的民族方言,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少数民族语言,往日那个伟大的民族也变成了少数民族,那个民族曾经占据的区域,比如今的德国、希腊和拉丁民族国家的总面积还要大啊!爱尔兰问题的解决方案也许就在于,爱尔兰人在跟一个无法匹敌的对手战斗;他们本就属于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民族,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一根独特的丝线,跟其他更普通、忍耐力更好的民族编织到一起。
日耳曼入侵
命运的典籍记载,北海的那个绿岛上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国家。以古罗马的地盘为基,由凯尔特-不列颠人的后裔所创,是一支被湮没了的文明,不仅创造了一个国度,而且还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我们野蛮的先祖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很原始、纯洁、强健的根基扎在了地球的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这个民族不是波斯、希腊,更不是罗马,却吸收了他们的所有精华,成为了后世文明的领袖。
日耳曼部落入侵时,朱特人[5]是他们的先锋。公元449年,亨吉斯特[6]和霍撒[7]占领了英格兰东南端的肯特郡,这不过是入侵的序曲。不久之后盎格鲁人紧随其后,占领了所有撒克逊人没有侵占的地方(北部和东部海岸),这时,大戏的主角全都登场了,戏剧才正式开始。盎格鲁人试图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块土地(盎格鲁之地),而撒克逊人为王,王位从瑟迪克一直传递到维多利亚女王。
英王室统一
尽管他们觊觎彼此的财富,但还是结成了兄弟同盟。消灭不列颠人的同时,他们也在相互打杀。七个政权,四个盎格鲁王和三个撒克逊王,300年间一直试图打倒对方,然后最终成为一个强大的联合体——这只有单一民族的国家才能办到。两个世纪里,撒克逊人一直占据统治地位,直到这两支民族漫长的斗争终于结束——瞧,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共同占领的英格兰统一由撒克逊国王统治了!其他的小王国——如诺森布里亚[8]、麦西亚[9]、东盎格利亚[10]、肯特[11]、塞西克斯[12]、东撒克逊[13]——作为郡县被保留了下来。
公元802年,查理曼大帝忙着统一庞大而复杂的罗马帝国时,瑟迪克的继任者,撒克逊人艾格博特也在统一规模较小、寿命更长的英格兰王国,而统一的历史也就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