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误闯禁地(1)
“是你!!”无数种可能都会发生,包括有人打劫,沈默跟着她进了小区,或者是不熟识的邻居想和她打招呼,但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他。
曾家骏。
他笑容怪异,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慢慢的靠近,而安宁则步步后退。
“你怕什么?”曾家骏微微扬起了下巴,笑容里带上一点得意和促狭。
安宁将垂在耳畔的长发拨到脑后,是啊,曾家骏现在已不是她的老板,而且这里又是她的地盘,无论他此行的目的何在,她都无需害怕。她微笑着,礼貌而又疏离:“请问曾先生有何贵干?”
“如果我说想和你叙旧,你会不会感动?”曾家骏嘴角微翘,可不管怎样都无法掩去眸中的阴鸷。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刘慧,她会怎样回答?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然后是与口气完全相反的不屑表情。基于对刘慧的了解,她可以想象的出,只不过她不是刘慧,所以她垂下眼眸,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曾家骏不怒反笑:“你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
安宁不再理会他,径自往里走。
曾家骏伸手拦住她,笑容诡异,“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安宁厌恶地挡开他的手:“你快走,我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了,他不喜欢看到你。”说起苏旷,安宁唇角情不自禁噙上一朵笑颜。
曾家骏面色一变,笑痕淡去,上次的事他还是记忆犹新,但是就凭他现在手中握着的筹码,不怕安宁不就范。他很干脆的反问:“你男朋友?你对他了解多少?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你清楚金碧辉煌是什么性质的行当吗?”他甩出一连串的问题,安宁有些发懵。
但她反应也是奇快:“这关你什么事?”
曾家骏从身后拿出一只文件袋,莫测高深的说:“看过这些资料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当然,看与不看,你自己决定。”
安宁疑惑地看他,并不伸手去接。曾家骏眼轻眯起,硬是塞给她,转身上了车,在发动车前扬起一个轻佻的飞吻:“我等你电话。”
安宁沉着脸没有出声。
回到家,她把自己扔进沙发,想了想,冲进卧室打开电脑连上网线。
QQ上,好友刘慧在线。
她一看到安宁立刻打了个笑脸过来:“才回来?和帅哥约会的滋味如何?”
安宁没空和她调笑,直奔主题:“刘慧,你知不知道金碧辉煌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所?”发送消息的同时,她顺手在百度搜索引擎上打下“金碧辉煌”四个大字。
刘慧的回复速度向来很快:“怎么问起这个?受什么刺激了?”
“要是知道的话你就快说。”安宁情急之下口气有些不耐。
刘慧了解安宁的脾气,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不会这么和她讲话。她也不恼,简短地说:“据我所知,金碧辉煌是一处高消费的娱乐场所,有钱人的天下,在那里挥金如土,极尽享乐之事。”
此时百度大叔也给出数万条搜索结果,安宁耐着性子一条条看下去,排除没用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条上:金碧辉煌娱乐城建于五年前,占地8000平方米,投资1.3亿,位于H市娱乐休闲顶级商圈的黄金地段,是一家集娱乐和休闲于一体的大型娱乐会所,宫廷式的装潢极其华丽,内设包房108间……仅用一年时间就成为H市有名的销金窟……
安宁一圈看下来,和刘慧所说大致相同。她稍稍放下心。
“喂,你还在吗?”屏幕另一头的刘慧显然是等急了。
安宁噼里啪啦地敲键盘:“还在。”
“你没事吧?”安宁是温吞水的性子,刘慧很少看到她焦头烂额的样子,故有此一问。
“没事。”安宁寻思片刻,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刘慧。
刘慧见安宁不愿多提,也就不再追问。她主动转移了话题:“小安子,我刚才在网上瞎逛的时候发现一个篱笆女人论坛,一堆未婚和新婚的女人在那里讨论,你可以去取经。”
安宁精神一凛,“你把网址发给我。”
刘慧复制,粘贴,搞定。“你慢慢看,我写稿去了,有事再Q我。”
“嗯。”安宁暂时把曾家骏的话从脑海里剔除,打开网页。
篱笆论坛不愧是最具人气的婚礼信息交流区,接近半夜,还有好几千人在线,乐此不疲地发帖子和讨论她们感兴趣的话题。安宁挨个翻着帖子,从婚前装修,到家居布艺的布置和搭配,再到婚礼集锦、婚纱照片大集合,最后还有两人世界的甜蜜生活,真是应有尽有,绝对是婚前准备全攻略。
安宁突发奇想,等到她的婚纱店开张以后,也要上这儿来发帖子打广告。
这时,她听到钥匙碰撞在门上的声音,想起曾家骏交给她的那份资料还丢在客厅里,虽然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苏旷看到为妙。
她飞快地取了文件袋奔回卧室随手塞到枕头底下,喘了口气,此时,苏旷已经打开门,但他不若以前那样高声叫喊安宁的名字,相反,蹑手蹑脚地进了洗手间。
安宁看了眼电脑显示屏,今天苏旷回来的时间似乎比往日早了许多,她也没放在心上,关上电脑走出去。
同恰好从洗手间出来的苏旷视线平平对上。后者动了动唇,避开安宁的目光。
安宁视线下移,落在苏旷赤裸的上身,她顿时蹙起眉。
苏旷的身上,有一道疤痕从左胸一直延伸到肚脐附近,尽管看得出时间久矣,但依然狰狞可怕。仔细看,在这条疤痕周围还有数处伤口,有的是结了痂的老伤,有的明显是新伤。
脸上亦是。
安宁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地拿了药棉和跌打药,命令:“坐下。”苏旷见安宁一脸严肃,乖乖配合。
苏旷右胸肋骨处有很大一块红肿,安宁手不小心轻触上去的时候,他“呲”一声,皱了皱眉。安宁不为所动,手下动作更大,苏旷终忍不住开口:“哪有你这样对待伤患的啊?”
安宁冷哼道:“打架的时候死都不怕,这会儿倒怕疼了。”她的语气不由带上一丝埋怨和娇嗔,虽是凶巴巴的,但听在苏旷耳中尤为的受用。
他嘿嘿笑:“小伤而已。”
安宁冷着脸帮苏旷上完药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她早就想问的问题:“苏旷,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些伤是从哪来的?”
这并不是苏旷第一次带伤回家,却是安宁头一次开口询问。她分得清哪些是被利器所伤,哪些又是被重物撞击所留下的痕迹,苏旷身上的伤百分之八十都由此二者而来。
苏旷垂下头低咳一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安宁和他之间无声无息的迅速传递。
安宁察言观色,知道苏旷此时正处于剧烈的思想斗争中,她也不去打扰他,该说的,想说的,能说的,愿意说的,他自会和她坦白。
苏旷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他刚才偷偷摸摸地进门,就是不想让安宁知道他负伤。此时他处于两难的境地,不说,安宁对他的信任必定大打折扣,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从房客的关系开始有了质的飞跃,现在无疑是一道关口,但是如果告诉她真相,非但于事无补,恐怕还会连累到她,得不偿失,更是愧对当初立下的誓言。
他匆匆揉了揉安宁的头发,“安宁,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很多事你知道了反而无益,你懂吗?”
安宁轻撇嘴角,是,她根本没有立场问他这些问题,于他而言,他们仅是普通的合租关系,再无其他。她故作轻松地一笑:“我明白。”说完深吸口气,努努嘴,“伤口暂时不要碰水。我先回房睡了。”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把那道灼灼的视线硬生生地逼退在身后。
苏旷苦笑,她究竟明白了什么,其实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安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苏旷的话和曾家骏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头脑昏昏沉沉,理不出一丝头绪。她翻过身趴在床上,变换了睡姿后感觉呼吸不畅更为气闷。
手指不经意的伸到枕下触到一包东西,她倏然坐直。
她无意窥探苏旷的隐私,但是曾家骏说的斩钉截铁言之凿凿,而苏旷闪烁其词讳莫如深,使得安宁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倾斜。
苏旷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
安宁的手颤巍巍地解开缠绕在文件袋上的绑绳,深吸一口气。
一张照片缓缓落下,只一眼,就让安宁瞪大双目,周身空气也在瞬间冷凝。
照片其实并无特殊的地方,是几个男子正将几名花季少女推上楼,其间似有人反抗,身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镜头便是定格在女孩惊骇慌张的脸上。而站在她身后的便是苏旷。
像是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安宁整个人都懵了。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之久,她才逐渐回过神,拿起剩下的资料慢慢翻看。
文件袋中除了这张照片以外,还有数十张相片和厚厚一叠资料。
其中一张场景就在金碧辉煌的停车场内,安宁曾经去过,所以印象深刻。十几个男人斗殴,手中均有武器。
还有一张,一间很大的屋子里,每张桌前聚集三三两两的人。虽然照片很小,但角度选得好,拍的还算清晰,烟雾缭绕下,那些堆在桌上的依稀可辨是筹码、牌九和扑克。安宁的脑瓜子就算再不顶用,也能看出这就是传说中的赌场。
……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张照片里都有苏旷。
头脑渐渐清明。金碧辉煌并不是一般性质的娱乐场所,它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资料当即证实了安宁的想法。
这是一份出自私家侦探社的调查报告,金碧辉煌其实不若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它私底下干的勾当简直令人发指。这份报告很详尽,看得出是花了一番心血。将金碧辉煌目前从事的非法行业,例如,地下赌场,色情场所,高利贷等通通罗列出来。不仅如此,甚至还隐晦地提到了毒品交易。
安宁越是往下看越是心惊肉跳,到最后,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苏旷明知道金碧辉煌背景不清白,他为什么还要在那里待下去?唯一的解释,这些非法活动,他都有份参与。
安宁忽然想起上次的所见所闻,苏旷在楼梯拐角处粗暴对待一孱弱女子的一幕。安宁只觉得手足冰凉,后背上凉飕飕的。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说有时眼见未必为实?
这确实是她亲眼所见,如果所见都不能当真,那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还有一个问题她也难以想通,曾家骏既然掌握了苏旷他们的犯罪证据,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反而要告诉她?
安宁想得头都疼了。好几次她拿起手机准备拨给曾家骏,最终还是放下。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打电话给他,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安宁心中即使有再大的疑团,也不能找曾家骏解惑。
她又将手头的资料看了一遍,起伏不定的心慢慢平复。曾家骏动机不纯,他所说的话不能当真,自然这所谓的真凭实据可信度也大打折扣。曾家骏和苏旷两者之间,她肯定宁可信同她朝夕相对的苏旷而不会轻信轻薄过她的前者。
安宁把这堆恼人的东西重新塞回文件袋,放进抽屉里锁了起来。
久未骚扰过她的失眠症状再度来袭,她平躺在床上深呼吸,尽管想得很清楚,但真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第二日,安宁破天荒的没有去店里监工。凌晨才睡下,又是睡得极不安稳,导致早晨醒来时,牙龈肿痛,眼下发青,实在没有力气爬下床,想想店里的装修接近尾声,工人也玩不出花样了,她用被子蒙了头,继续睡。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安宁从没有这么晚起床过,走出房间时,苏旷正从厨房端了面条出来,看见安宁吓了一跳:“你昨晚去偷鸡了?”
还是没睡醒,安宁打着哈欠,多日累积下的疲惫,哪怕让她睡三天三夜都不会嫌多。只不过猝不及防地撞见苏旷,昨晚交织在脑海中的记忆,让她有些不自然。
苏旷当然不会知道安宁脑中在想什么,他和往常一样语调轻松:“眼睛都是肿的,要说没去做贼,还真没人相信。”
安宁斜睨他一眼,顿了顿,没接口。
苏旷稍稍觉得有些奇怪,往日安宁定会反唇相讥,今天的反应似乎在他意料之外。
安宁进卫生间洗漱,苏旷赶紧放下手中的面碗,进厨房给安宁弄吃的,筋道的面条洒上细细的葱花,香气扑鼻,惹的安宁食指大动。有时她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挺没追求的人,一碗面条,一盘炒面就能把她拿下,偏生她又对这样平凡的生活无限向往。
安宁早出晚归,苏旷是中午出门深夜回,两人能碰在一起的时间基本在半夜,有时苏旷买了夜宵回来安宁已经睡了,安宁一早去店里,苏旷可能刚和周公下棋,像这样面对面坐着的机会并不多见,所以对苏旷来说,分外珍惜。
相对苏旷的眉舒目展,安宁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究竟是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正人君子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猛兽?她忽然迷惘了。
她害怕曾家骏所说的都是真话,那样,苏旷平时的伪装好到令她恐惧。
她希望这些所谓的证据全是无中生有,可是曾家骏费这么大劲造伪证,只是要诋毁苏旷的名誉吗?
她双眼定定地望着苏旷,直到后者被盯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一个劲地摸脸。“安宁,你这是怎么了?”
安宁收回视线,勉强笑了笑:“哎,没事,你做的面条太好吃了。”
苏旷险些被吞在口中的最后一口面条噎住,他忙灌下几口汤,摇头道:“你这个笑话真冷。”
安宁偏过头,莞尔微笑。
吃过午饭,安宁抢着洗碗,苏旷争不过她,便换了衣服出门。
安宁站在水槽旁,透过厨房的窗户呆呆地看着苏旷往停车库走去的背影,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男人过于上心。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而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两只碗遭了殃,一死一残。安宁把摔成两瓣的扔进垃圾桶,另一个豁口的用清水洗净放进碗柜。
正当安宁心神不宁的时候,她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擦净手,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为一个陌生的号码。“喂,哪位?”
“是我。”
安宁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始终逃不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