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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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之城

裴明的助理和裴明本人一样体贴,或者一切都是他的指示。

到伦敦的时候,距离马球赛开始还有两天时间,可以用来倒时差或者闲逛。

我和M是在伦敦相识的,他在AA读建筑,我则在艺术大学学服装设计。要约会,又要赶作业,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完全不够用。重回伦敦,早已经不复当年情怀,只是觉得大把时间不知如何打发,干脆选择做个标准游客搭乘观光船游览泰晤士河。这条河目睹过罗马人的入侵、伊丽莎白一世的舰队,以及全世界来这里淘金的商船。它就像一把标尺,你可以用它来衡量整个世界的改变。

懂了泰晤士河,就懂了伦敦。懂了伦敦,即是懂了人世的悲欢离合。

 

从西敏寺桥北侧的千禧眼出发,经过金禧(Golden Jubilee)桥、滑铁卢桥、千禧桥、伦敦桥、伦敦塔桥,然后在圣凯瑟琳码头掉头。这段旅程几乎囊括了伦敦大部分“名胜古迹”。看清这城市的表面只要短短三十分钟,要接近她古老深沉的灵魂,不知三十年够不够。

从泰晤士河浏览她模糊的侧影,反而是那些过去如此鲜明,历历在目。玫瑰战争打了整整三十二年,疯王乔治曾经清醒了三十年,亨利八世有过六个妻子,伊丽莎白一世以威尼斯白粉敷面,走向都铎王朝最后的辉煌。那样精彩曲折的人生,现在讲来也不过只字片语。或许,我们都不应该把此刻的愁肠看得太重。

回程的时候变了天,浓云四合,雨水随时要倾盆而下。比起冷雨迷雾,更叫我印象深刻的其实是伦敦春天的大风,刮起来不知道止息,让人以为英伦三岛会就这样被吹走。从前喜欢沿着泰晤士河散步,从住处不远的巴特西(Battersea)桥走到大本钟的时候,拿出手表来校对时间,游客已经纷纷出动,在大风里拍照,看地图。不太喜欢议会大厦门廊上那些狮子雕像,如同风干的化石,表情里有惊惧且悲怆的味道。

M总喜欢说,若从建筑角度出发,现在这个伦敦不是女王的,不是首相的,而是克里斯托弗·莱恩爵士的。千禧桥前的白色圣保罗教堂在灰黄色建筑群中显得分外醒目,这不仅是莱恩爵士诸多杰作之一,也是英国唯一的文艺复兴风格天主教堂。英国政府规定泰晤士河畔所有建筑都不可以遮挡圣保罗教堂,所以教堂南侧的大楼使用了全透明的玻璃结构。

唯一可与克里斯托弗·莱恩爵士相提并论的建筑师是曾设计瑞士再保险总部大厦和伦敦市政厅的诺曼·福斯特,他仿佛是现代版的克里斯托弗·莱恩,正以自己特征明显的曲线形设计塑造着整个伦敦市的新风格。这两位“城市造型师”终于在1996年跨越时间相逢,展开决斗。

为纪念21世纪的到来,伦敦想让福斯特在金融城兴建欧洲最高建筑“千年大厦”。最后获胜的是克里斯托弗·莱恩,为了不遮挡圣保罗大教堂的光华,建造千年大厦的计划最终取消。不过,来日方长,莱恩有的是资历,福斯特有的是时间。谁知道伦敦人的品位又会在下一秒有什么戏剧化的改变?隔着泰晤士河遥遥相望的“千禧眼”就是证明,原本只为庆祝千禧年而建造的临时建筑,命运却在最后一刻转折。如今它已经紧跟巴黎迪斯尼乐园之后,成为全欧洲第二受欢迎的收费游览项目。许多从善如流的“现代派”甚至乐观地认为伦敦市民将会像挑剔的巴黎人爱上埃菲尔铁塔一样,最终爱上这座摩天轮。

千禧眼看着伦敦阴沉的天色

伦敦,似乎总是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