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86章 镇长欠债遭绑架 大鱼浮头线索明(5)

此时,电梯门突然开了,斤木赶紧闪身进去。那几个人砍杀进来,却被他一脚踢了出来。

电梯门关上后,斤木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一阵阵惨叫,估计姜锋已经被那些人砍杀了。不久,他又听得枪声响了起来。估计是那名值班的警察闻讯后,前来施救,鸣枪示警。

电梯快到一楼时,斤木急忙按住二楼的按键,从二楼离开。此时,他看到瘦三和阎王正从楼梯间气喘吁吁地往下逃。见斤木从电梯里走出来,他们异常吃惊,没想到斤木居然毫发未损地逃了出来。在他们看来,那几个手持砍刀的男子堵住斤木后,乱刀之下,斤木肯定会被砍成一块块。楼上,早已乱成一片,尖叫声、哭喊声、嘈杂声此起彼伏。他们还听到那个值班的警察对着谁怒喝:“都给我站住,不然我要开枪了!”听得出,那个几个行凶的男子被警察堵住去路了。

因为他们早已来踩过点,所以阎王对逃跑的线路非常熟悉,他挥着手,示意瘦三和斤木跟在他身后,朝医院后院的停车场跑去。进了停车场后,他们爬上了一个两层高的房子的屋顶,再跳到一个平房的屋脊,顺势跃下一条小巷,就消失在深夜中。

7.

瘦三走到桃源江的江岸边,坐在一张石桌石凳前休息。江面雾蒙蒙的,看不到对岸的楼房。晨练的市民沿着河堤散步、健身,有的还在岸上的假山、凉亭处读书看报,其中多以中年老人居多。晨雾越来越浓重,如同铅块般沉重。

瘦三怒容满脸地骂着:“狗娘养的,他们来得太快了,我们差点就被他们砍了。”

阎王说:“他们是什么人?”

瘦三没好气地说:“谁知道!”

斤木抹着脸上的汗水,说:“姜锋那卵仔肯定报废了,我听到他发出像杀猪一样的惨嚎声。”

瘦三骂道:“妈个巴!这下玩完了,那袋钞票也没了。”

斤木说:“那些人肯定跟姜锋有仇,借他受伤之机要来砍他,”

瘦三说:“真是奇怪,这些人怎么在那个时候出现?”他盯着斤木,一脸迷惑之色。

斤木说:“我险些被他们砍成肉酱。”他心想:“瘦三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怀疑。这家伙,真不愧是读过大学的,智商就比其他烂仔的高。如果他专门走正道,可能都是个杰出的企业家,优秀的成功人士了。可惜,他利欲熏心,财迷心窍,走了穷途末路了……”

忽然,阎王跟被黄蜂蜇了头颅一样站了起来,慌张道:“看,那不是呀哥吗?”瘦三一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在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人围着一对正在晨练的老年夫妇。

斤木也看到那几个人了,不知道呀哥一伙一大早在此做什么。瘦三叫道:“呀哥跟皮一张都是放水佬,常有往来。如果呀哥知道我们还活着,他肯定会告诉皮一张。快,我得躲起来。”说着,他躲在一棵大树背后。

阎王正想仓皇地往前就跑,却被瘦三一把拉住了,用力把他按到大树一侧。

阎王惴然道:“呀哥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瘦三狠狠地瞪着阎王:“少说废话,别让他们看到我们。”

斤木说:“他们带着那对老年夫妇走过来了。”他边说边偷偷往前观察着,发现呀哥跟在那对老年夫妇的身后。老年夫妇骂骂咧咧的,似乎不太乐意跟着他们走。那几个打手则凶着脸,一副不走就给老人放血的模样,令这对夫妇异常恐惧。河岸上晨练的人倒是不少,他们分布在各个景点,有些人还闭眼养神吐故纳新练习气功,或操练剑术或到处散步,神情格外专注,极少注意到老年夫妇被人威迫。老年夫妇朝大树走来时,斤木等人听到呀哥不紧不慢地说:“呀——,你那个仔也真够厉害,躲我都躲了好多天了,我也真够服了他。我知道他肯定住在你们那儿,也知道你们有那个能力替他还钱。”

妇人说:“他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有本事就去他的单位里找,别来这儿欺侮我们。”

老头愤然道:“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他的事别搅到我们身上。他有本事赌钱,就有本事还钱!”

呀哥说:“我们也到他单位去找过了,就是没见到他。难道说,你们也想让他单位里的人知道他赌钱?他很有前途,要往区里升,以他的能力做个副区长或副书记不成问题。你们若不把他交出来,或不替他还钱给我。嘿嘿,我呀哥就找他的上级领导……”

妇人口气软了,说:“……他不在我们那儿。”

老头仍然怒骂道:“我们才不管他做不做官呢。党里有他这种人,早该开除了。我几十年的党龄,没有做过对不起党的人,也没有赌过一分钱。哼,那个畜牲居然玩得这么疯狂,欠下巨额赌债。我们早已不认这个儿子了,你们爱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像他这种人,早该去坐牢了!畜牲!”

呀哥飞扬跋扈地说:“呀——,你这老头咋这样说话。党员也是人嘛,吃饭、穿衣、睡觉、玩女人、赌钱,都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全部生活。赌钱算什么事呀,人家外地的老板、官员,哪个不是到澳门、香港、美国去赌钱。我们放债给他,限他归还,就是相信他;到还钱的期限时,他却躲了起来。我们也讲职业道德的,如果为了搞臭他搞死他,早已往他单位里捅了,让他的对手解解恨了。像他这种小小芝麻官,月薪也不过千把两千元,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去场子里玩。说白了,还不是伸手‘借’别人的,‘借’老板的,‘借’企业的,‘借’国家的。我们爱护他,爱护他的名声,所以一直没有去他的单位里催债,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到处‘借’钱的事,目的就是给他一个面子,让他继续坐在镇长的位置上。我们知道他有那个能力还钱,也知道你们既疼他也恨他,对他骂归骂,可到了最后你们还是得给他出钱,所以我们一大早就来找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了。”

妇人说:“有话好好说,有话慢慢说……”

老头怒瞪着妇人:“就是你这德行害了他!他明明有工作,明明有工资,可每次来要钱时,你总是大大方方的,好像上辈子欠了他的一样,有多少给多少。他的媳妇跑来哭喊时,你还安慰她说,男人嘛赌点钱不算违法,他的工作太紧张了,又是一镇之长,紧张之余放松一下,娱乐一下是没问题的。没问题?现在问题大了吧!两百万元的赌债呐,把你连同那套房子卖了也还不起!”

呀哥阴阳怪气说:“这钱不算多,有的官员、老板比他欠下的赌债还要多。他会有办法的,只要他动脑子,别说区区两百万元,就是上千万元,他也能弄到手。再说,你们也算是厅级退休干部,手头上肯定有不少的积攒。这点钱算个球!”

老头说:“这还有没有皇法?”

呀哥说:“皇法?我就皇法。俗话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儿子欠我的钱,把自己老婆卖了也得还我。”

老头怒不可遏道:“畜牲!”

呀哥一听,凶相毕露,冲上来就给老人一巴掌。老人是南下干部,当年是部队的侦察兵,虽到了古稀之年,但身骨子还很硬朗,见呀哥对他施暴,他如何受得了。他竭力抓着呀哥的手,要把呀哥推倒在地上。那几个打手见状急忙上前动手,围着老人拳打脚踢。

妇人惊声疾呼:“快来人哪,我们被威迫、绑架了!”有个打手冲到她跟前,当胸就给她一头,她往后跌了一跤。那打手接着又用脚踢,踢得妇人抱头大叫。妇人在躲闪的同时,见大树背后的斤木等人偷偷观看这一切,她便拼命呼喊救命:“快帮帮我们,这几个人是坏蛋,他们要杀我们!”

瘦三生怕呀哥知道他们躲在树下,便准备趁着场面混乱逃跑。斤木似乎不想离开,想了想之后,他走到呀哥等人面前,说:“谁家都有老人,放过他们吧。”

呀哥见斤木等人站在大树下,吃惊不小,他冷冷地说:“呀——,我只听皮一张说你们早已被埋在废井里,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活着。啊,你们现在想来做好人好事,精神不错嘛。”

斤木说:“六七十岁的老人,哪里经得起你们一番折腾。”

呀哥说:“麻脸他们收拾不了你们,不等于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几个打手放下老人,冲了上来猛地把斤木等人围住了。他们亮出砍刀,亮出手枪,顶着斤木等人的腹部。瘦三说:“你们有家伙,我们也有!”阎王吓得大气不出,紧张地说:“哥们,有话好说,别冲动!”

呀哥说:“我放水那么多年,没哪个敢这样对我!”他指使那几个打手动手。此时,正在晨练的人见到大树下有人呼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纷纷走了过来。呀哥见人越来越多,便示意那几个打手跟着他迅速离开。

妇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后,就大声叫着:“快报警,那几个人是坏蛋,持有刀枪!他们想杀我们!”众人义愤填膺,有的掏出手机要报警,有的准备要追上去,有的扶起老人,要他们送去医院。

老头伤得较重,一身鲜血,他表示不碍事,希望大家不要报案了,不要浪费公共资料。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因为他要感谢斤木等人的相助。当他到处张望时,哪里还见到人影。

原来,斤木等人在众人围上来的时候,已悄然离开。瘦三也不想警察盯上他们。

8.

真是无巧不成书。两天后,斤木在友爱医院附近的街道上碰到了这对老年夫妇。

老头的伤势也已好转,但脸上还贴着创可贴。老头拉着斤木的手说:“走,到我家去坐坐,我们就住在这附近。”妇人也说:“小伙子,走吧,到我们那儿去喝杯茶。”

斤木百般婉拒,始终拗不过他们的热情。至此,他才知道老人姓白名全心,夫人姓蓝名燕,都是省直属机关工委的退休干部,享受正厅级待遇。

老人的家简朴、整洁,花花草草放满了阳台。客厅宽大而明亮,墙壁上有几幅山水写意国画,还有一些励志的书法作品,看得出两个老人的思想情操。家具井然有序,处处透着典雅的气息。在一张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放着一张年轻人的相片,背景是一蔟蔟含苞怒放的鲜花。

斤木拿起相框仔细地端详着。不用说,相片上的年轻人就是老人的儿子了。这可能他是在读高中的时候照的,精神摆抖搂,意气风发。

见斤木拿着相框,白全心就气得脸色铁青,声音变调了:“这畜牲,真不配做一个公务员!”

斤木说:“他赌钱赌得很厉害?”

白全心说:“何止厉害,都快把我们的命也搭上了。”

蓝燕悔恨道:“唉,这个社会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们那个年代,哪里敢沾上这东西。如今的官员,似乎什么都不怕,不仅大肆收受贿赂,还放胆地赌博,养起二奶什么的。唉,我们这个儿子不成器,愧对党与人民了……都是惯坏了他。”

白全心说:“我们早已就不认他了。”

蓝燕潸然落泪说:“这事传出去,我们这老脸往那儿搁啊。我们都是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连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好,居然让他成了败类。”

老头沉默不语了,跟着流泪了。

斤木说:“他什么时候开始赌钱的。”

蓝燕愁容满脸,说:“我们也不知道,问他也不说,还凶着脸骂我们别管他的事,他不是小孩子了,会处理这些事情的。据我们猜测,他是做了镇长以后才开始赌钱的。丢人呐,堂堂的一个镇长,当面告诫别人说别做违法犯罪的事,暗地里却到赌场去赌钱。我们苦口婆心规劝他,他哪里听得进去?他的媳妇哭过也闹过,却无济于事。他走火入魔了,无可救药了。我们想过要找他的上级领导,让领导跟他谈话,又担心这样做会让组织停了他的职,只会适得其反……我们也有些害怕他失去这个职位。我们这样做是纵容了他,害了他,让他越陷越深。”

白全心自责道:“……一个镇长都这样了,镇上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好的治安环境了……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向他的上级领导反映,让他停职……我们做了一辈子的清官,没想到晚年却没有管教好儿子,让儿子做出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

蓝燕喃喃道:“他是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斤木说:“他在沙井镇做镇长?”不用问,他已经知道答案。他经常“出入”沙井赌场,知道太多的官员前来赌场了,有本市的,有外地的,也有外省的,还有一些身家丰厚的老板。沙井镇镇长白云飞到赌场赌钱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但他未亲眼目睹。只要是官员来赌博,赌场都会把他们安排在贵宾房,其他人是难以见到一面的。

前两天,斤木见呀哥等人苦苦相逼着白全心夫妇要归还儿子的赌债,并要求老人把儿子交出来,他就知道老人的儿子是谁了。

白全心沉默不语。他的沉默,已表示了默认。斤木弄不清他们为何要把家丑说给他听。这些年来,也许他们被儿子的衰变历程折磨得彻夜难眠,一直想找个人来倾诉内心的郁闷与烦噪。也许只有这么排遣,他们才会好受些。他们被坏人欺侮的时候,他挺身而出,这让他们认为他是个正直的年轻人,可以值得把所有的家事全都说了出来。

沉默许久,白全心抬起头凝视着斤木,乞求道:“……我儿子这桩事情,希望你不要到处乱说。他走错了路,是他咎由自取的,怨不得了别人……可他……”

颤颤巍巍的老人没有再往下说了,也说不下去了。满头的银发与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显示他历经太多的人世冷暖与沧桑了,在儿子未被相关部门依法处理之前,如果到处抖出儿子的赌博丑闻,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别人的风言雨语的嘲讽:高干一身清廉,儿子却是腐败分子。

斤木没有答应白全心,他想:“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清理这些赌场,惩罚腐败分子,打击黑恶势力。这种事,我怎能答应呢?”白全心见斤木神情肃穆,便黯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