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兆
这会儿村里人热闹完,也一个个归了家。
“得嘞,我也该开工了。”
刘麻子贪婪地瞅着我脖子,说:“叫胡老哥把东西给我收好了,办完了事情,可不许抵赖。”
我扒着门往外看,刘麻子抱着鸡,挨家挨户地去敲门。有人来开门,他就说你家里死了人啊?又说我看到你媳妇跟男人进了草垛子?主人自然是很生气。这是他惯用的把戏,要是不给钱,那就骂的更加难听了。
这家人只能拿钱给他,刘麻子心满意足地去下一家。
一村子下来,也有七八个人家不肯给钱。这次他倒没有死皮赖脸地缠着,反而把手里的大公鸡举起来。
刘麻子用力一掐,公鸡屁股一撅,就在门口撒了一泡屎。
真恶心。
过了会儿,他过来问我。
“你爷爷在家吗?”
我摇头。爷爷现在神出鬼没地,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拿了一个红纸给我,上头写着七八个名字,说是让我从里头挑一个。我心里奇怪,这是搞啥阵仗?刘麻子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很奸诈的嘴脸。
“没主意?那就挑你最讨厌地。”
我觉得他没安好心。
这厮假惺惺地说:“我吃了你家的鸡,答应帮你的忙,还会害你不成?”
要说我最讨厌,肯定是村长家,可红纸上没有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的是刘二壮,就是那晚把我骗回来的人。
如果能回到当天晚上,我肯定不会跟他走。
“就他了。”
见我挑出来了,刘麻子满意地走了。
因为不是真儿子,守灵不需要一整晚。我跑回家,刚好爷爷进门,我把这事情告诉了他。爷爷骂了声他娘,拎着菜刀就往外跑。
“爷爷,你干吗去呢?”
“狗娘养的,刘麻子这坏坯子居然还敢害你,我饶不了他。”
害我?他不是帮我吗?
“你知道爷爷为啥要找刘麻子帮忙吗?他懂木魇术,谁要是做了坏事,就会报应到谁的头上。”
爷爷急的跺脚:“要是刘二壮家里出了事,这罪过就是你的呀。”
我拉不住我爷爷,只能跟着他去刘麻子家里。
别看这是个无赖,家里还挺殷实,青瓦红墙的三间大屋,家具都挺齐全。里头黑漆漆地,我们喊了几声,没人来开门。
“会不会不在家?”
“你躲不掉。”
爷爷拿着菜刀,把门上的锁给翘了,猫着腰进去。屋子里头没灯没光,我心里奇怪,刘麻子家里咋不扯一根电线?
“许是藏着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爷爷拿着一个手电筒,四处晃着,到处都没人,只有卧室了传出点动静。我们刚进去,我就捂着鼻子。
好臭。
这厮屋里没个女人,就没人收拾,可怎么这么脏啊,简直比馊水的味道还不如。床上被子鼓了起来,爷爷把手电筒给我拿着,大骂一声。
“你个泼皮,害死我家了。”
他拿着菜刀,冲着被子就一刀捅了下去。
一股鲜血冒出来。
我头顶冷气直冒,别是要出人命了吧。
杀人可得偿命。
我拽不住爷爷,他又是几刀,被子里传出尖锐的惨叫,鲜红的血冒出来,把被子里外弄得湿哒哒地。
“你个狗娘养地,不是玩意儿。我好心请你,你还敢作妖呢。呸,我孙子也死了,也得拖着你一块走。”
爷爷呼呼地喘气,把杯子一掀。
我顿时松了口气。
被子里没人,而是一窝子老鼠。
那个母的就跟猪崽子那么大,养的肥膘水滑地。要是走出去,准保把人给吓死。肚皮底下有八个小的,还在哼哼唧唧地叼奶吃。
老鼠上床?耗子成精啦?
它脖子上有几个血洞,还剩一口气喘着。尤其是它的眼珠子,绿油油地渗人,眼神恶毒极了,就跟活人一样。
“咿。”母老鼠发出最后的尖叫。
我脑袋一懵。
手电筒啪的摔了。
我弯腰要去捡,脑袋撞了东西,扭头一看,顿时尖叫出声。黑暗中,冒出两个绿油油的眼珠子,恐怖地盯着我。
老鼠跑到我后头了?
一个又一个的眼珠子冒出来,好多好多,发出幽幽绿光,把我们给团团围住。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来,就像婴孩啼叫,把耳膜都要撕碎了。
屋里的温度快速下降,森森寒意冒出来。
有东西在摸我的脚,还有的摸我的脖子,在我怀里钻着,毛茸茸地,让人心里头噗通跳个不停。
我吓得大叫,转头就跑。
砰,一脑袋撞墙上了。
我记得这里就明明是门啊,怎么变成墙了?在墙上摸来摸去,找不到门。跑也跑不掉,绿色的眼珠子拼命往我身上挤,手指头变得凉冰冰地,感觉活气被一点点地吸走。
爷爷骂了声,嘴里开始嘀嘀咕咕地。
我立马觉得好受了点。
爷爷跟这些东西僵持着,突然叫道:“瓜娃,快点,洒一泡尿出来。”我这会儿浑身发抖,脑子里都成了浆糊,他又吼了一嗓子。
“快啊。”
我哆嗦着解开裤腰带。
“爷爷,我尿不出来。”我哭丧着喊道。
“就想你喜欢的小女娃,能不能尿?”爷爷忽然发出尖叫,像是吃了亏,吼道,“你要是没尿,咱们爷俩儿都要死在这屋里头。”
我只好去想班花的身影。
抖了好久,终于有点尿喷出来。
尿水一出来,身上顿时轻松了。
爷爷叨叨两句,发出一声大喝。
燥气冲起来,把森寒给驱散了,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也都没了,但是臭味越来越重了,爷爷摸到了手电筒,重新打开来,四下里一照。
我眼神惊恐。
好多猫,粗粗一看,起码有百十头了。
这些猫死的很惨,用一根红绳拴着脖子,全都掉在梁上。鼻子砍了,肚皮撕开,里头的内脏都被挖的干净。
好些肉臭了,毛烂了,还有的都腐烂流脓了,往外冒黄汁。
“爷爷,这是啥?”凭感觉,就知道这里很邪门。
“这是养鼠灵啊。”爷爷的脸色非常难看,盯着床上瞧。我顿时明白了,这些猫的肚肠都进了老鼠肚子里。从来都是猫抓老鼠,如今世道颠倒了,竟然有人拿猫来喂老鼠。
“我倒是小瞧刘麻子了,这狗东西藏得够深啊。”
“爷爷,我们快走吧。”
我不想待在这儿。
爷爷却摇摇头:“咱们爷孙运气不错,也亏得是今晚进了他家门,要是换做平时他在家,这鼠灵的威力更大,怕是咱们就遭了毒手了。”
爷爷倒是不慌不急,说是这鼠灵已经被咱们破了。他进了厨房,把柴火丢进灶膛里头,居然开始烧水。
这是搞啥名堂?要是刘二壮回来,不是把我们堵个正着?
等锅里开始冒泡,沸水滚滚地冒烟。
“刘麻子啊,刘麻子,你别怪我,要怪,还得怪你自己。”
爷爷进了卧室,把几个小崽子抓来,全都丢进了锅里头。吱吱,吱吱,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来。这些畜生眼睛都没睁,就被活活烫死了。
我有些不忍。
“瓜啊,别心软。这些东西要是长大了,咱们全村的人都不够吃地。”
“走。”
爷爷把母老鼠提着,就跟战利品一样。
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白天还看到刘二壮家的小儿子,跟着锣鼓队玩耍。
还好。
他们没出事。
看来是爷爷过分担忧了吧。
祭河神的仪式要持续整整六天,这叫讨河神爷欢心,才能保佑村里发大财。
我心里啐了口。
这河神爷肯定不是啥好东西,庙里的神仙不该是济世救人,普渡众人的吗?这还要吃人?就算是神,也是一个邪神坏神。
白天我在花二屋里,继续给他守灵。
背后突然有人摸我,干巴巴地,又冷又硬。我吓了一跳,扭头看,才发现是花二屋里的老娘婆。
她神经兮兮地看着我,眼珠子发直发愣。
我干巴巴地问:“婆婆,你有啥事?”
她咯咯地尖笑,用手指着我。
“要死人啦,你家里要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