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梁生
梁生
汴州有一个叫梁生的人,他从小没有了父母,家里很穷。他努力赚钱,好不容易订了一门亲,可是还没等结婚,他的未婚妻就害病死了。梁生便没有能力再订亲。从此之后,朋友们给他送了个外号叫“梁无告”。
梁生这个人,性情温和,有酒量,会下棋,因此他能够博得朋友们的好感。在所有的朋友中,他尤其与姓汪的、姓刘的两个朋友交情最深。他这位姓刘的朋友父亲是刺史,姓汪的朋友也是家财万贯,他们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梁生以穷书生的身份与他俩交友来往,有的人就讥笑他攀附权贵:“贫伴富,身无裤。怎么这样不自量力呢!还不是想捞点好处。”
梁生听到这话后并不生气,笑着说:“我们每个人不都是两个肩膀扛一张嘴,我的朋友就算他是像陶朱公、猗顿那样的大富豪,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人们听了他的话,更加讥笑他没有品格,又送了他个外号叫“梁希谢”,以《金瓶梅》中的谢希大来比喻他。
刘生有一个妻子和五个妾,汪生有一个妻子和四个妾,另外,他们每个人家里还都有不少漂亮的丫鬟和俊俏的小厮。每逢请客吃饭,都叫他们出来斟酒陪客,两个争相比富。
有一天,汪生花了一千两银子从江南又买回来两个美女,长得窈窕妩媚,性情柔顺,家中其他的妾都比不上她们漂亮,汪生因此洋洋得意,以为天下的美人全在他家了。于是,写了请帖,大摆宴席,请了客人们来聚会。酒过三巡之后,他命令人打开屏风,卷起幔帐,两个美人迈着轻盈的莲步出来见客。她们一进门,整个屋立时充满了扑鼻的香气。座上的客人看到这样的情景,被惊得目瞪口呆。两位美人向众宾客拜了一拜就退回后堂去了,仅仅是这样短短的出场,就已经让客人们眼花缭乱,心神摇荡了。汪生看见这样的状况,心里十分得意,连干几大杯之后对客人们说:“诸位有什么福气,能看见这仙女般的美人?”众人听了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唯独梁生坐在一边,含笑饮酒吃菜,犹如什么都没见到一般。刘生看到这样的美女也呆坐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对梁生说:“众人都被那两位美女给迷醉了,唯独你还算清醒,我看你不是没眼睛就是没感情的人。”
梁生慢条斯理地说:“就算多漂亮的美女,我看一眼也就行了,但绝不至于被迷醉。这样的美人也仅仅能入我的眼,不能令我动情啊。”
汪生听了他的话不高兴地说:“梁兄这话又是怎么讲呢?”
梁生说:“这两个美人比起二位兄长平素宠爱的那些妻妾,确实有天壤之别。可是,如果你们以为她俩就是西施、夷光,那么二位兄长的眼光也未免太低了。二位兄长见识得少,必定以为我说的不着边际,请让我详细说说可好?”二人异口同声地说:“请梁兄细细说来。”
梁生摇头晃脑地说:“美女一般都要留着长头发,身着长裙,脚也要被裙子遮住。放开头、脚我们先不去说它,就先说一说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只要我挑出一些特点,一个人的美丑立刻就能分清了。”
汪生点点头说:“在下愿意听梁兄的高见。”
梁生说:“所谓美女,一定要有漂亮的眉毛。这眉毛一定要够长的,如同弯弯的柳叶才会好看,可是你看刚才那两位美女她们的眉毛那是用炭画的;而眼睛也一定要有媚气,像繁星一般璀璨,可是你看刚才那两位美女黑白眼珠都不分明;她们的嘴唇的确是红红的,可那是用唇膏抹的;这两位美女虽然也是肩圆腰细,可是却梗着脖子,扭着肘子,真是费了好大力气;仔细观察,你就会看到,她们都缠着胸,裹着肚,都露出了痕迹,这都是修饰出来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我听说古代的美女,她们个个都是面色如朝霞伴着雪,光艳照人。而再看看眼前的这两个,无论四肢还是五官都有装饰过的痕迹。如果叫她们蓬头垢面,穿着破衣服,粉不搽,眉不描,我想,即使她俩笑裂了腮帮子,也无法倾国倾城啊!”
在座的客人们听到了这番刻薄的议论,正好符合了自己嫉妒的心理,于是哄堂大笑,纷纷拍手称妙。看到这样的情景汪生羞红了脸,一时无话可答。刘生不以为然,说:“梁老兄眼睛像豆粒那么大,也摇舌鼓唇吹毛求疵,他到现在连个妻子都没有,哪有资格来品评人物啊!请问西施和夷光是个什么模样?有谁真正见过,说是光艳照人,能照坏别人的眼睛不能?温柔乡里的那些事儿,必须身处富贵之境的人才能真正领略珠围翠绕的乐趣;梁老兄只是一个穷光蛋,只是看了几行书,就说起书中有美女,好像这些美女都属于自己似的;等到真的开了眼界,美女就在跟前时,他们这样的人一时又乱了方寸;他明明知道今生肯定不会有这个乐趣了,于是就来个大转弯,所谓得不到的一切都是空的,才发了这样的谬论以解嘲。梁兄为什么自己就不想想,直到今天你连一个糟糠老婆尚且还弄不到手,还像一条鳏鱼在那水里扑腾,就是想找几个毛脚丫头对付一下也不行。只是苦死了你那双手喽,不知道一宿有几回当作‘那玩意儿’用了。”客人们听这话离了谱儿,也不再笑了。汪生却哈哈大笑,一腔愤懑都消了。梁生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没等散席就走了。
从此以后,梁生与汪、刘二人的关系就变得疏远了,交情也变得淡薄了。同学们之间听说这件事后,大家就写了联句逗梁生说:“年少生成老面皮,哪知谢大甚难希。而今一发穷无告,不久西山喝采薇。”梁生听到这首联句诗,心中也是十分懊恼。心想这些人都是大富大贵的人,他们喜欢展示自己的财富,喜欢听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厌恶听人家的直言忠告。我怎么就不能以贫贱骄人,努力争口气,也娶一个妻,聊以自娱呢!但是,我苦于囊中无钱,这一切只能空想罢了。他做了这一番梦后,又不禁自嘲道:别说世上难见红拂、红绡那样侠烈的女子,就是有这样的美女,她们又怎么能自己送上门来?想着,梁生心中不由十分的烦闷,于是就出门到街上闲逛。
他在街上散步时,偶然碰上一个老头在大街上摆摊卖旧书。梁生过来随手翻看,忽然发现有一本书纸虽很旧,装订却很雅致,翻开书一看,全是手抄的陶渊明诗集。小楷写得很隽秀,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翻到卷末找落款,才知道是赵孟的真迹。梁生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好像挖到了埋藏的财宝一般。梁生问卖书老头:“老者,请问这本书要多少钱?”老头说:“不给一百文不卖。”梁生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本书,的确爱不释手,可是身无分文。他想了想,立即脱下衣服当了,付了书钱,把书拿回家,他把书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以便等机会高价出售。
后来,梁生听说郡里有个大乡绅,平日爱书画成癖,急于买书购画。于是梁生托人把这本书送给乡绅看了看。这个乡绅一看见这本书就如获至宝,立刻赶到了梁生家,问他:“先生,这本书你打算卖多少钱?”
梁生说了一个钱数,大乡绅往返了几次讨价还价,最后梁生与他谈好,以一千两银子成交。梁生得到了这笔钱以后,守口如瓶,暗中叫媒婆广找美女。他一连相看了数十人,竟然没有一个中意的。
有一天,来了一个驼背老太太领着一个少女,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只见她留着一头浓黑的头发,只垂腰间。少女莞尔一笑,就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她的皮肤柔嫩得像鲜花一样。这样天生丽质的女孩实在是他平生所未见,梁生看到她时魂儿立时叫她勾了去。他急忙请老太太坐下,问道:“老妈妈,这个姑娘可是你的女儿?”
老太太点点头说:“是我的女儿。”
梁生笑着说:“老妈妈,你有这样的姑娘,嫁给王侯有何愁?”
老太太摇摇头说:“常言道,一进侯门深似海,真的进了门还能再见到人吗?像我们这种穷家小户,这种事连想也不敢想的,只求有口饭吃,有件衣穿,不至于因挨饿受冻而死,平日可以当个亲戚来往,也就满足了,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梁生点点头说:“老妈妈说得有理,足可见你的高明。只是我手中拮据,聘礼太少,只能勉强拿出一百两银子作定钱,您老人家能答应吗?”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说:“先生,这真是书呆子的话!我因为先生忠厚,所以才托付女儿的终身。女儿又不是我老婆子的摇钱树,怎么忍心将她当成奇货可居呢?罢了,罢了,你要再提起钱的事,我就带她到别处去了。”梁生见老太太不高兴了,便不再说什么,摆了一桌酒菜招待。老太太酒足饭饱后,嘱咐女儿好好侍奉丈夫,不要挂念她,过几天她来接女儿回门,说罢便走了。
梁生拿钱带着姑娘去置办衣服和首饰,凡是姑娘喜欢的,无论多贵,他都愿意买给她。这个姑娘天生美貌,淡装浓抹无不相宜。梁生每每看到她心里就不由得喜出望外。
梁生娶得美娇妻的消息不胫而走。过了不久,同学们都知道了,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奇闻。汪生去找刘生,说:“刘老兄你听说没有?‘梁无告’也娶了个小老婆!”
刘生笑着说:“汴梁城很大,人口众多,像海洋一般,怎么能少得了被抛弃的女人?想来他也只能娶个这样的女人。你不想一想,就是真的美女在他家操劳一个月,早吃糠,晚喝粥,不需要多久,便会成瘦猴饿鬼一般了,看一眼就令人作呕。”
汪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从前他污辱过我,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不甘心。今天我们不如借口去他家祝贺,顺便前去看看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子,再当面揶揄那穷酸小子几句,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刘生笑着答应了。
于是,两人分别准备了五钱银子,穿上礼服,坐着豪华马车,往梁生家去了。
梁生听说汪、刘二人要来,笑着对妻子说道:“今天这两个人可是来者不善呀。娘子要作好准备。”于是就把从前的事向妻子说了一遍。妻子微笑着说:“夫君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梁生吩咐她准备酒菜。
过了不久,汪、刘二人就到了梁生的家。两个人先各自说了一些离别以后的情形,然后对梁生新婚表示祝贺。三人围着酒桌坐下,一边闲谈一边喝酒,几杯酒下肚,两个人就提出要见见新夫人。
梁生假作推辞说:“两位贤兄,不必打趣我了。我家内人不过是个干粗活的丫头,我只是用她烧火做饭罢了,两位贤兄见过那么多美女,怎么敢让她出来脏了贵客的眼睛。”
两个人听他这样一说,更加有兴趣了,坚持要见。梁生这才十分勉强地把妻子叫出来。两个人正想嘲笑他,哪承想这位妇人刚一露面,便让汪、刘二生立刻晕了头,他们的心顿时像猫儿抓挠似的,两双眼睛就像是见了腥的猫,一直盯着妇人不放。
妇人看到他们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发笑,愈加显示出娇媚之态。她迈着碎步慢慢走近前来,整整衣襟,向二人道了万福,汪、刘二生也不由自主地弯腰还礼。梁生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极力忍住笑,对妻子介绍:“这两位兄长均是自家兄弟,贤妻你就不必回避。他们今天能来赏光,你理应敬酒一杯。”
妇人听到了他的话连声答应,然后捧起酒杯向二人敬酒。妇人的手指尖如玉笋一般,白如凝脂,说话的声音同磬儿一般好听。二人听到她的声音,愈加神魂颠倒,同木偶一般呆在那里,连酒杯都忘记接了。梁生看到他们失态的样子,不觉大笑起来。三人一直喝酒,直到半夜大醉方才散席。
在回家的途中,汪、刘二人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汪生说:“真是没想到人间竟有这样的仙女,梁生这穷小子怎么会有如此艳福?”然后又感叹道,“假如能同她亲近一次,就是死也不遗憾了。”
刘生听他这样一说,回道:“其实这个也不难。你难道忘记了‘梁无告’是以酒为命的人吗?正好后天是他的生日,我们在他家摆一桌酒给他祝寿,暗中把迷魂药放到酒里。只要他睡熟了,那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汪生听了大喜,连称好主意。
到了梁生生日的那天,汪、刘二人命令仆人挑着菜、提着酒前去梁生家贺寿。妇人看着他们的样子,悄悄对梁生说:“今天汪、刘二人来意不善,夫君尽管在边上看着,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俩。”梁生本来就是个酒鬼,见着酒杯就忘了命,他见妻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十分放心,开怀畅饮起来。
天未过晌午,梁生就已经酩酊大醉了,僵卧在床上动弹不得。汪、刘看到他已经喝醉了,就知道机会已到,便嘻皮笑脸地逼近妇人,一面言语挑逗,一面动手动脚。妇人一面与其周旋,然后嫣然一笑,说道:“汪、刘二位先生这么有钱有势又年轻俊俏,我的心又不是石块,怎么能不明白二位对我的意思呢?只是这里不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屋后有座小楼,僻静清洁,何不到那儿去坐坐呢?”二生听罢,欣喜若狂,一左一右搀着妇人走了。
三人推推搡搡绕到房后,这里果然有一座楼,很高。汪生奇怪地说:“我到你们家几次,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座楼?”妇人笑着回答说:“这是新盖的,还不到一个月呢。”
这座楼上有内外两间。外间三面有窗,也可以远眺。他们走进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一桌酒席,酒菜俱全,旁边还点着一对白蜡烛,相映成辉。
一进房间,刘生就拍了拍妇人的肩头说:“小娘子,你真是个小乖乖呀!”妇人一个转身,走到旁边,只是微笑,不说话。当时正值夏天,天气炎热,两个人脱衣摘帽挂在柱子上,然后就肆无忌惮地饮起酒来。三人正喝着,妇人忽然说:“哎呀,我几乎忘了,我还做了一些下酒的好东西,你们先喝着,我这就去拿来。”于是进了里间,却久久不出来。刘生等久了,就起身去看,汪生也跟着进去。可是他们东寻西找,却也不见妇人的踪影。
汪生到阁子前边,他突然听见里面刷刷有声,走近一看,只见妇人慌慌张张地站起又蹲下。汪生惊喜地问道:“小娘子,你为什么藏在这里呢?”他一边说一边进了阁内。妇人看见他进来了就夺门而逃,汪生紧追不舍,可是一到楼下,就看见那个妇人藏在花枝下边,汪生看到就冲了上去搂住她,妇人极力抵抗,汪生反而搂抱得更紧,并将她压倒在地下。二人正在推推搡搡的时候,忽然过来了好几个打更的人,他们听见有人声,就好奇地过来看看,见到两人抱在一起,于是便将汪生扭住,一边抽嘴巴一边骂:“哪里来的下流坯子,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汪生见到有人来了,也慌忙放开了妇人,分辩说:“我是秀才啊,怎么把我当作贼了,而且还大打出手?”众人这才趁着月光仔细打量,看清了是谁,吃惊地说:“啊呀,原来是汪三爷呀!怎么到这儿来了?请恕小人们的罪。”
汪生嗫嚅着回答不上来。众人再看地上的人,原来是刘公子,醉得竟像一堆烂泥。大家忙把他搀起来。汪、刘二人平素以有钱出名,所以汴梁城里的人大多都认得他俩。刘生责备汪生道:“汪老兄,你醉得太厉害了,看到我抱上来就亲,到底是什么用意呀?”
汪生不知如何分辩,这时他才知道刚才的妇人竟然是刘生,不胜惊骇。两人彼此对看,见身上都只穿一件汗衫,极不雅观。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楼上,便求其中两个巡逻的人帮忙去取来。
巡逻的人说:“二位爷搞错了吧?我们两个打更多年,每天从这里过,这里很荒凉,哪里有什么楼呢?”
二人听他们这样一说,酒已经醒了一半,连忙四面打量,的确与先前完全不一样,不见先前的楼房,只是破墙里面有一棵大树,高十几丈而已。二人更加疑惑,便问巡逻的人:“梁先生的家在哪里?”
巡逻的人摇头说:“我们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这里从前是孙布政使家的花园,早就废弃了。附近虽然有几户人家,也离得很远。二位爷不知听说过没有,‘孙家园,狐鬼繁’?躲都来不及,又有谁家肯靠近这个地方呢?”二人听他们这样说,不由得大吃一惊,冷汗直流。
这时,一弯月牙儿斜挂在西边天上。忽然,影影绰绰地可见树影间有黑糊糊的一块东西,随风摇摆,既不像树枝也不像树叶,更不像树上的鹊鸟巢,不知是什么。众人抬起头看到树上,影影绰绰像有个人。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拔腿就跑,跑了很久,才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互相猜着,始终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上午,他们几人又回到孙家园,看到那东西仍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大家虽然很怕,但还是鼓足勇气一点点靠近,仔细瞧看,原来是汪、刘二生的衣服和帽子!众人不禁大笑。这事很快便传开去,一时之间成了笑柄。
汪、刘二人认为这是梁生用魔术戏弄人,不甘心受辱。于是他们召集家里的恶仆,到梁家兴师问罪。可是到了梁生家一看,院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几年以后,有个书生进京参加会试,在磁州路上遇着了梁生。梁生穿着小毛皮袄,骑着高头大马,后边跟随很多仆人。两人相见后,一边诉说离情,一边询问各自的情况。梁生盛情邀请书生到家里去坐,书生欣然随他前往。
一行人沿小道走了几里地,来到山下密林中的一座大宅院。那宅院富丽堂皇,气派非凡。同学惊羡地问梁生:“老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阔气?”梁生笑道:“老兄当年依附汪、刘二人,被穷朋友当成谈笑的对象。今天看我梁某人,还是‘希谢’的样子么?”那个书生听他这样一说不觉惭愧起来。
第二天,书生到上房拜见了梁夫人,果然称得上世间少有的美女。他问梁生:“嫂夫人有什么法术,搞了一个恶作剧?”梁生说:“读书人没操行,不该那样整治吗?”住了三天,书生收拾行装告辞了。梁生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他当路费,并送一首诗,其中有“阿紫相依千载期”一句,这时书生才知道梁生当了狐狸的女婿。
后来,这个书生回乡把这件事告诉了汪、刘二人。汪、刘二人又产生了羡慕之意,于是给车上好了油,喂饱了马,逼着这个书生一起去找梁生。当他们来到了那个地方,才发现青山如故,绿水依旧,而房子与人全没有了。一行人只好叹息一番,各自回家去了。
茂先评论道:这个狐狸真替被富豪欺侮过的贫穷朋友大大出了一口气。
兰岩评论道:人贵在保持本来面目,哪里是仅仅限于妇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