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炽Ⅱ:女武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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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夏龙雀(2)

“令陛下忧心的事,就是臣等没办好的事!令陛下忧心的人,就是臣等的敌人!”最后还是太监首领大着胆子说,“只是以那个人的威望,臣等虽有忠心,却仿佛蚍蜉撼树,无能为力啊!”

“威望?威望?他是臣子,朕是皇帝!他凭什么在朕面前摆威望?”夏皇咬牙切齿。

“他的威望都是陛下赐给的,本该随时都能收回来。可恨他掌握军队太久,手下名将太多,竟成尾大不掉之局!”一名太监做捶胸痛恨状。

“不光如此,他还染指国库!这些年他穷兵黩武,军费已经让国库不堪重负,可他又花费重金招募西方工匠,昼夜研究西人的机械技术。臣看他是有不臣之心!”

“最可恨的是有些无知之徒还猛拍那人的马屁,说若不是那人在,我夏国的国门早已被攻破不说,陛下当年根本就坐不上皇位!”

太监们纷纷进言,都表现得义愤填膺,却始终没有一人敢提及“那人”的名字。而夏皇的眼神渐渐阴狠,右手原本还慢悠悠地抚摸着女孩的细腰,到最后竟然掐出一大片青紫来。

“看他在陛下面前飞扬跋扈,臣等恨啊!臣等忍得很苦啊!”太监首领在皇帝面前连连叩首。

皇帝长叹一声:“世上又有谁比朕忍他忍得苦?他是朕的哥哥,统领着朕的军队,是西方人眼里的‘大夏龙雀’。西方人不怕朕,只怕大夏龙雀!你们可知道什么是龙雀?龙雀,乃是凤凰中最凶恶的一种,孤飞唳天,翼载长云!又有人说他是帝国长子,说他本该是帝国皇帝!还有人说,星见在他身上注入了幽暗之力,谁与他为敌,谁就要死……荒谬!荒谬!!荒谬!!!”说到这里他再难遏制怒火,猛地起身,死死地攥着腰间的剑柄。

太监首领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陛下不必烦恼,大臣们都怕楚舜华,可陛下还有我们呢!臣等愿意为陛下分忧!”

皇帝吃惊地看向这个阉人,见那双总是善笑善媚的眼睛里竟透出一股锋芒来,就像一只想要捕猎狮子的狐狸。

“你?你一个在宫里伺候的下人,你凭什么为朕分忧?”皇帝冷笑。

“臣等虽然读书不多,身份低微,但臣等有忠心!”太监首领目光灼灼,“请陛下看臣等的忠心可不可用!”

皇帝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地坐回皇座上:“说来听听吧。”

密谋

太监干预朝政,本是夏国皇室的忌讳,现任夏皇并不昏庸,本不该纵容这种事,但他想要跟哥哥抗衡,手中就得有人。

太监也算是一支力量,相比那些正正经经的大臣,太监们确实“忠心”。他们也许贪污受贿,但他们绝对不希望皇权旁落,因为他们只能靠着皇帝往上爬。

太监们对了对眼神,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他们谋划已久的事,可以讲出来了!

“陛下若想削弱楚舜华的权力,可以缓缓图之。”太监首领凑近皇帝耳边,声音细如蚊蚋,“楚舜华掌握军权已近十年,高级军官多半都是他的嫡系,所以楚舜华的地位稳如泰山。陛下宜先剪除他的羽翼!”

“愚蠢!哥哥何等精明,朕若是剪除他的羽翼,他怎么会放任不管?”

“剪除羽翼可未必是处罚啊!”太监首领阴笑,“陛下可以借他们凯旋的机会,给他们加官晋爵。高层军官再往上升,就不能留在帝都了,按照军规应该轮流去各个行省驻守……至于空出来的位置,就让那些忠心于陛下的人顶上吧。”

他从袖中摸出一份名单,递给皇帝:“这些都是军中忠于陛下的人,经常在臣等面前表达对楚舜华倒行逆施的愤恨,请陛下考察他们的资质,看是否可用。”

这就是太监们的真实用意。名单上的人都送过巨额的贿赂,希望在军中升职,但军队是楚舜华的地盘,唯有把楚舜华的嫡系都弄走,才有位置空出来。

“楚舜华不是龙雀么?有翅膀的才叫龙雀,没翅膀的那是走地鸡!”太监首领仍沉浸在高谈阔论之中,却没有注意到夏皇的脸色已经变了。

“你好大的胆子!军队是我夏国的长城,你这是想撺掇我效仿昏君自毁长城么?”夏皇忽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抵在太监首领的喉间,“你,不怕死么?”

太监们惊恐地匍匐下去,这个年轻自负的皇帝分明很好哄才对,他忌惮自己的哥哥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算错了什么吗?

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太监首领做了个冒险的决定,他迎着剑锋扑了上去,狗一样趴在夏皇的膝盖上:“陛下天纵英才!臣怎么敢教唆陛下?要说长城,帝国的长城是陛下才对!哪里轮得着楚舜华那个乱臣贼子!”

他这是豁出去了。他跟随夏皇时间很长,知道这个年轻人喜怒无常,经常会故作怒容来逼你说出心里的话,他赌夏皇刚才的话并非真心,而是要试探他的忠心。

“军队是忠于国家还是忠于陛下?军队是捍卫国家还是捍卫陛下?当然是先陛下而后国家!有陛下才有国家!可楚舜华手中的军队,虽然守得住国门,却不一定会守护陛下的皇座啊!”太监首领慷慨激昂地说,“再有十天半个月,楚舜华就该还朝了。这是难得的良机,陛下错过这个良机,再想剪除他的羽翼就难了!”

“良机?”皇帝长眉一挑。

“这是楚舜华最虚弱的时候!他以前飞扬跋扈,那是有军队撑腰,但这次他损兵折将,所以才不敢立刻回国,而是沿途巡视各属国和行省。那些君主和总督为他歌功颂德,像迎接凯旋的英雄那样迎接他。如此一来他人未归来,舆论已经形成。但这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虚弱!陛下不但不斥责他穷兵黩武,反而封赏他和他的手下,他还有什么可说?”

太监首领再度呈上那份名单:“陛下!千载难逢的良机啊!把国家的军队……变成陛下的军队!”

皇帝凝视着太监首领的眼睛,良久没有出声,然后懒懒地伸手,接过名单,随便扫了几眼,折叠之后收入口袋。

太监们相互使着眼色,脸上都透着欣喜,这次他们赌对了!有人说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然不错,但在皇帝面前若能连续赌对几次,那也绝对是平步青云。

明堂里静悄悄的,皇帝抚摸着身边少女的腰肢,若有所思,这种情况下自然没人敢打搅。

皇帝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懒懒的,可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

这些天他格外沉溺于女色,就是因为他那天纵英才的哥哥要回来了。该怎么封赏哥哥呢?他想不出来。再高的封赏都是哥哥应得的,再进一步他就只有把屁股下这张皇座、背后这座通天宫和身边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们“禅让”给楚舜华了。

就是这样大家也不会太惊讶,很多人都会说帝国长子终于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楚昭华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任何人坐在这张皇座上,能得楚舜华这种天才辅佐,都是幸事,可最不幸的莫过于这个天才是你的哥哥!他也有继承这个国家的权利!

今天太监们为他解开了心结,左思右想这委实是一条妙计。

皇帝在心中推演着那一幕,楚舜华跪在明堂中央,他居高临下,委婉地斥责哥哥的过失,又温言鼓励他,让他虽然不安,却又不会生出叛逆之心,再然后是大规模的封赏,让归国的将士们都为皇帝的恩典而欣喜,他们山呼万岁……

想着想着,连皇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缕微笑出现在唇角……

这时地面忽然有节奏地震动起来,明堂也跟着摇晃,屋顶的琉璃吊灯颤颤巍巍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皇帝猛地起身,神色紧张。

“怕是地震!快搀扶陛下去开阔处躲避!”太监首领惊恐地大喊,“这明堂没准要塌!”

“混账!国之象征,怎么会塌?”皇帝一边怒吼,一边顺从了内臣的建议,由女孩们搀扶着起身,准备离开。

“报——”守候在明堂外的太监狂奔进来,神色惊惶如丧考妣。

“混账!”皇帝再度怒吼,“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这样放肆奔跑,奔丧么?世间名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们这些丧胆的小人,怎么能随朕建立伟业?说!”

太监整个身体趴伏在地,抖得像是筛糠:“公爵……公爵还朝!”

皇帝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满耳都是那轰雷般的四个字:“公爵还朝!公爵还朝!公爵还朝……”

夏国的公爵远不止一位,但若是只说公爵而不言其名,那就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这就回来了?怎么可能呢?分明下过命令,要求沿途的国家和行省随时通报他的行踪,最后一次接到情报是三天前,他还在六百公里之外!难道他在三天里急行军了六百公里?

夏皇忽然明白了,他犯了错误,他以为自己能预判哥哥的做法,可哥哥从来就是个无法预判的人。

时至今日都没有人能对楚舜华下结论,他到底是狡黠还是凶猛,到底是忠臣孝子还是逆臣贼子,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他高悬在天,仿佛天意,而天意不可测。

太监们在哆嗦,夏皇想怒斥这帮无胆之人,就得先止住自己的哆嗦,可他止不住。

第二名报信太监冲进了明堂,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公爵已过天华门……陛下!陛下快去迎接!”

一名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太监大步上前,狠狠一掌打在报信太监的脸上:“说什么混账的话?楚舜华再怎么说也是臣子,臣子面君,反倒要陛下出迎?今天陛下就坐在明堂里,等他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