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卦爻辞：企业家领导力实现的六爻进化

初九，潜龙勿用。

《象》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初九爻辞通常的翻译是：潜藏的龙，先不要施展，因为初九阳爻处在这一卦的下卦的最下一位，压抑难伸。

“元亨利贞”的企业家有了一点新的想法的时候，在想法还不系统不成熟的时候，不要急于宣布和行动。我有一个“行动力”很强的做企业的朋友，个子不高，走路一阵风，想法也是东一阵风西一阵风，企业经营也是熊瞎子掰苞米般东学西学地瞄准风投的喜好，不稳定，总是做不大。能够做大的企业，是一定要有固定思维固定行为的累积过程，从量变到突变。

所以，就企业经营而言，如果没有相对稳定的产品，没有相对稳定的队伍，没有相对稳定的管理，没有相对稳定的商业模式，企业的发展一定会遇到过不去的规模隘口。没有雪核的雪球会滚大吗？

 

我有一次“空降”的经历，当天一下飞机到公司，老板就召开部门会议，请我发言。说实话，我对这个企业略有了解，老板也介绍过企业情况，若是讲肯定可以讲。但是我客气了几句表扬了几句之前的工作后，就不说了。为什么？因为想法不成熟，时机不成熟，当时的环境也不合适，言多必失，一动不如一静。

 

我举例三点，来说明现在企业经营中“潜龙勿用”的现象：

1．企业犹如行军打仗，时时在路上，员工背包里的一切准备都是瞄着目标去的。你突然不成熟地变革原来的一个又一个想法和命令，换路线换政策，这是“劳军”。久而久之，一如“狼来了”的故事，手下对你就不信任，执行也会三心二意。企业的大脑要创新要动起来，企业的心脏要为消费者提供新的利益动起来，企业的肢体要有所行为要动起来。但是企业的大脑和行为也要适时地静下来，这个静不是不作为，而是一种目标的稳定性、一种行为坚持的连续性。

2．一个变革的设想，固然是企业家商业嗅觉和直觉的作用，但是也要进行天时地利人和的分析、行业竞争对手的分析等。比如资源就包括员工、资金、客户、信息、设备、技术等方方面面的要素。若不量体裁衣，你的规划就只能永远停留在语言上和纸上，是没有或不能或动而无能的“皇帝的新衣”。

3．要考虑清楚创新时资源的转型和使用，特别是人心相悖的问题。人力资源的工作不做好，群体出现了负面的抵触情绪，哪怕你是企业家，是这个企业的拥有者，也会如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推石头上山一样“徒劳无效”。

 

记得某个世界500强企业在中国的新任总裁，上任开始口号很响：换脑重生。但是其一而再再而三地换脑，屡屡变更组织结构，屡屡安置其旧部进入公司，都不是常态的变革。老员工都是外企“油子”，早就发现了“躲猫猫”的游戏，所以她所谓雷厉风行的整顿变成了一场拖泥带水的辞职入职游戏。最后她换人成功了，但是自己也被“下课”了。为什么将原有的员工看作是对立面呢？结果真的就成了对立面。

 

这个初九爻的变化，要以“元亨利贞”的企业家精神为主体来解读。所以，这个爻变，可以看作是企业家创新行为“初心”的提示，要注意时机、细节和节奏。

我们还可以借用这个初九爻爻变成的卦象“天风姤”，来补充解读：

卦辞：姤。女壮，勿用取女。

《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姤，也是媾，比喻为阴阳相遇媾和。卦辞的字面意思是，梦见女子受伤。筮遇此卦，不利于娶女。象辞的意思是，天下有风，这是姤卦的卦象。君王观此卦象，从而效法于风之吹拂万物，施教化于天下，昭告四方。

配合天风姤的卦象，我们再次综合解读一下乾卦的初九爻变：

1．初九勿动。时机不到，不要行动，动则有错。要深思，深思到实际处。

2．考虑成熟，不只是考虑自己，还要考虑竞争对手。和作战规划一样，要考虑“道、天、地、将、法”的各个要素。

3．一待考虑成熟，时机也到，就要大力推动。行动要有清晰的方案，员工的思想教育也要跟进。人心归附，才能推动到底。

我们可以从企业家的一些自述类文章，如杰克·韦尔奇的通用变革、王健林的万达转型变革等，看到改革从一点设想到系统规划，再到组织逐步实施的全部过程。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象》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九二爻辞的意思是：龙出现在大地上，喻指君子走出了压抑的低谷，正开始谋取资源的支持。象辞引申着说，要发挥德泽社会的作用。好比是大学生刚刚毕业，急于赚钱急于创业，但是要有“大人”的指路，要多做有益于社会的事情。

“元亨利贞”的企业家，想法相对成熟了，可以公示了。

这个时候，企业家该如何呢？要找到能够支持这个想法实施的核心资源，也就是“利见大人”。这个大人是“贵人”，可以是合作伙伴或者董事会的鼎力赞助，或者是消费者的广泛喜爱，或者是某种资源瓶颈的突破。当年马云的理想是遇到了投资者才坚持了下来，程维的理想是遇到了一个技术高手，才解决了软件实现滴滴打车的可能。

 

我是东北人，有一次和朋友喝酒聊天的时候，朋友叹气说东北经济每况愈下，没有马云这样的企业家，我同意。但是事后我在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马云若是在东北做他的阿里巴巴，会成功吗？我想不一定会成功，因为马云的贵人就应该在华东，在江浙。

1．阿里巴巴B2B业务成立的时机，搭上了国家政策鼓励出口的天时，也搭上了长三角及珠三角地区外贸企业迅速壮大的地利。

2．淘宝B2C业务的成功是哪一年？差不多也是国家鼓励国内消费市场的天时，还有江浙广出口民营企业纷纷转向内销的地利。

3．地方政府有为。我在宁波、杭州前后大约有十年，从未看到或者听说，有地方工商税吏的吃拿卡要。

虽然有如此多的贵人相助，但我还是认为马云先生不仅仅是时势造出来的英雄，更是有眼光有提前地“英雄造时势”。

 

我一个朋友，在2004年的时候，想要开设意式家用咖啡机的工厂。我想我这个“老家电”都不知道意式咖啡机，他开这个工厂，会成功吗？他说了三点（当时是聊天是散谈，又是多年前的往事，只是我写东西习惯总结分为三）：

1．宁波是家电出口生产基地，也是家电集散件基地，当地政府的政策，当地家电研发的工程师资源，都是很好的基础资源。

2．家电的制造基地转移到中国，是个必然的趋势。家电工厂大有可为。

3．当时意式咖啡机的生产厂家都在广东，宁波当地很少，也是个机会。

这三点分析，若是两点有利，就是“利见大人”的。

 

我们可以借用九二爻变后的卦象“天火同人”来补充解读：

卦辞：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通常的理解是：聚众于郊外，将行大事，吉利。有利于涉水渡河，有利于君子的卜问。因为君子懂得分辨“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配合乾卦的第二爻爻辞，以企业的语言，综合解读一下：

1．这个“大人”不是指企业内，而是企业外的外力资源。

2．这个合作要考虑双方的“共享利益”才能亨通。而不能是短期的、自我的、单向的利益利用。

3．只有“志同道合”的合作，才能形成“新组织团队”，才能行“君子贞”。要以“义”同，不能以“利”同。什么是君子？孔老夫子的解读是具备“恭宽敏信惠”的综合素质。

王健林先生在他的《万达哲学》里说，万达商业广场的优势资源，不仅仅在于万达专业的设计能力和经验，更重要的是拥有长期合作的商户资源。这种长期合作、互相信赖、共同成长的资源，是万达商业“天火同人”的核心资源。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象》曰：终日乾乾，反复道也。

爻辞和象辞综合起来的意思是：君子白天勤奋努力，夜晚戒惧反省，反复思索其道“谋而不忠乎，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是故虽然处境艰难，但终究没有灾难。

“元亨利贞”的企业家正式行动了。但是现在的企业家都明白，战术执行正确的到位与否，决定了战略的成败（不是战略的正确与否）。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的企业家在学习“执行，决定成败”“细节，决定成败”，或者“战术，决定战略”。

对于商业新战略、新商业模式的推行，重要的考虑是什么？我觉得还是《孙子兵法》第一篇《计篇》说得简约而全面：故经之以五，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者也，可与之死，可与之生，民弗诡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高下、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对于竞争对手的分析，要归属到《孙子兵法》里为将之道的《谋攻篇》《虚实篇》《形篇》等。

虽然面临着“厉”的困境，但是大方向正确，又探讨了各种可能性和准备工作，结果会“无咎”。我记得自己看过一个传记，说的是解放军的一位高级将领，开战前数日不睡，就是看地图开会研究战略战术。这是“终日乾乾，夕惕若”，多算胜，做到胸有成竹。但是一旦开打后他就大睡起来。若是开打后，他作为指挥官还是“终日乾乾，夕惕若”，现上轿现扎耳朵眼，肯定是兵未败而己先败了。

我认识一个深圳的老板，控制力很强，属于开打后还“惕若”的性格，结果手下的高管天天被骂，都成了“鞠躬的小弟”，大树下面不长草。国内的销售额到了1亿元就再也上不去了。人治大于法治，人才成了庸才。

再好的计划，没有人敢说是一定胜利的，只能是“厉，无咎”的。《孙子兵法》里的《形篇》，说得更加直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曾子说，吾日三省。一个企业家，也要经常反省自己，不成功的要总结，成功的也要总结：哪些是必然，哪些是偶然。这样的成功，才能复制，才能延续。

一个新产品的上市，如果营销策略设计得好，在头一个月里就形成终端营销人员的信心优势，在终端形成鲜明的彰显优势，进而形成消费者的瞩目优势，这个产品肯定会大卖。反之，再好的产品，如果上市阶段的营销策略设计做得不好，哪怕是后来主动改正投入巨资炒作，也很难炒起来。所以，这个事前事先的“终日乾乾，夕惕若”，非常重要。

我们可以借用卦象“天泽履”来进行另一个角度的解读：天泽履：履。履虎尾，不咥人，亨。

《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这个天泽履卦辞说的情境是：踩到了虎尾巴，老虎没有咬人，吉利。象辞说的是礼教，意思是：上天下泽，尊卑显别，这是履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从而分别上下、尊卑，教育人民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我们配合乾卦第三爻的爻辞，综合解读一下：

1．执行前，要谨慎，要反复推演每个细节，预备每个后手和补强。

2．执行中，首要的是方案的贯彻执行，落实不同人和岗位的责权利。随时关注各种变化，注意这个变化背后的“意味”。要有定期检查工作的习惯。

3．开始做了，再困难也要坚持下去。小错误不怕，大局势保证就好。只有这样，才能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象》曰：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通常翻译的意思是：龙可以跳进深潭，表示可以向前有所作为而没有灾难。我觉得“渊”应该理解为“深远”的空间。这样才有广阔空间大有所为的意境。

“元亨利贞”的企业家，在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需要考虑跃进式的发展壮大，或者是再次考虑商业模式的自我变革。之前是遵循行业现有的规则来运营企业面向消费者。现在，卦爻的变化到了外卦，说明是外在的环境发生了变化，或者是企业要积极参与外在环境的改变，改变行业规则，创造蓝海。

“或跃在渊”是一种创新，打开一片新天地。可喜的是，从卦象来看，这个有所为的“跃”，是没有损失的。一般情况下企业的转型经历，都是一波三折的，从意识到经验，从模式到资源，都是一个重新认识的再生过程。万达转向商业地产时第一个项目的不成功、华为走向国际的磨难、联想国际化柳传志不得不再次出山，都印证了“脱胎换骨”的过程艰难。但是，不变革就是等死！农夫山泉的成功，就是从蒸馏水、纯净水的市场里，另起矿泉水的山头，一战功成。白加黑分割感冒药市场、劲霸男装分割运动休闲男装市场等，都是一样的“或跃在渊”在蓝海。

 

足浴盆市场曾经很火，我的一个朋友当时集了一些钱，想要研发一个“爆款”，即所有人都喜欢的完美的足浴盆。我跟他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市场开始细分，有偏向中老年人的趋势，但是最大的女人市场，竟然没有对应的足浴产品。你若是研发出一个针对女人的粉红系列，肯定好卖！”他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听我的去做一个新定义的产品，开辟一个细分的市场。

 

这种主动分割市场的营销策略，就是“或跃在渊”的市场创新。1999年伊莱克斯推出了“新静界”冰箱，配合电视广告中的婴儿啼哭、婴儿放屁等或恐惧或温馨的生活画面，一举树立了冰箱选购的新标准——静音，进而打开了一个“静音需求”的冰箱市场。为何那时冰箱的静音需求点被放大了？因为那时，大部分家庭的住宅面积都是小的，冰箱有的还放在卧室里，压缩机一启动，噪音很大，影响睡眠。

另外，我们可以借用卦象“风天小畜”来补充解读：

风天小畜：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卦辞字面的意思是：吉利。在西郊一带浓云密布，但雨没有下来。象辞是另一个角度：雨是没下，有风啊！和风拂地，草木勃勃滋生，这是小畜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取法催发万物的和风，推行德育教化。

我们配合前面乾卦第四爻的爻辞综合解读一下：

1．企业的生生不息，在于持续地创新和进步。创新不只是为了追赶老大，还可以“或跃在渊”，另辟蓝海市场当老大，但是都没有大的过错。

2．这个创新，暂时不会有马上和大的收获，如春种秋天才收，密云还未雨，需要等待时机，需要积蓄力量。

3．为何在西郊密云？西方是兑卦的方位，代表了资源。而资源也是有时有位有个性的，需要一定的时机。行动，需要一段时间的坚持。

我觉得，这三点解读，可以用来看京东商城的发展。京东一轮又一轮融资，将融资用在事业版图扩张的战略投资上。虽然暂时没有好的利润和收益，看起来也是做实业的笨功夫，但是不知不觉已经整合了几个行业，建立了一个生态链，一个商业王国。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象》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九五爻变的综合意思是：龙飞腾在空中，有利于会见贵族王公，意味着君子大有造化，大有所为。

“元亨利贞”的企业家，所推进的项目，到了“亨通”的阶段，好像是龙飞腾在天空中，得到了大有作为的舞台，被万众瞩目。这时，也得到了“大人”的关注和关照，得到了各种机缘，可以更进一步“大有所为”。

飞龙在天，才有利见大人。这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一样的道理，是次第发生的关系。这种飞龙在天，哪怕是“风口的猪”飞上天了，也还要有遨游的能力，才能“利见大人”。

互联网时期，投资者、造势者比比皆是。任何一个好或者一般好的项目，或者还未好的项目，都会得到广泛的关注。是关注不是关照，因为这是一个信息高度透明和信息迅速扩散的时代。这时企业家要冷静思考，你的商业模式和产品是否有独特性和发展性？企业是否有独立的生存能力，有进一步扩大发展的基础？若是在资本的借力下到了天上，能否飞起来，见到大人？这些都冷静考虑了、具备了，才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否则，你就是把自己放飞到“众目睽睽”的天上，也可能被放在聚焦镜下烧焦成灰，更可能是如东北的土话：光腚子推磨，转圈丢人。

企业发展过程中的这种“好风凭借力”的案例很多，以资本的力量帮助企业迅速做大做强做上市。滴滴打车还不赚钱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投资？因为它已经飞龙在天了，利见大人，大人（消费者）也见利了，具有多种未来性的大有可为。京东商城也是不赚钱，但是花钱爽利的造山圈地运动，使投资者蜂拥而至。牛根生遇到危机，也是打着“飞龙在天了”的民族品牌旗号，得到各位企业界大佬的帮助，渡过难关的。

虽然马云和马化腾这两个“飞龙在天了”的互联网大佬企业，总是在说自己有很大的生存压力。但是境界不同，人家是吃饱了后“亢龙有悔”地说下一顿的，而大部分人还处于连早饭都没有吃的“潜龙勿用”阶段。

我们借用卦象“火天大有”来进行另一个角度的解读：

卦辞：大有。元亨。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火天大有卦卦辞的意思是：大有收获，昌隆通泰。象辞的意思是，皓日当空，万物繁衍，这是大有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洞察善恶，抑恶扬善，顺天应命。我们配合乾卦九五爻变的爻辞，综合解读一下：

1．企业是“飞龙在天”了，品牌的影响力大了，商业机会多了，商业的舞台也大了，企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是企业必须遵循天道的原则，按照市场规律做事情，更要懂得输送利益给消费者，输送利益给社会。

2．名利均有的时候，也是“利见大人”的时候。物壮则老，大人的助力资源，用于何处？守住地盘，还是开辟新的地盘？

3．“飞龙在天”时，企业更要坚守“利贞”的价值观，否则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三株的“商业帝国”为何会一夜之间大厦就倾？如日方中之时，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呀！一点点的失误，马上就会乌云蔽日。

 

上九，亢龙有悔。

《象》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爻辞和象辞的综合意思是：龙若是升腾过高到极限，会有灾祸之困。这是告诫人们做人做事要懂得“日中则斜、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元亨利贞”的企业家，已经成了商业领袖，企业也成了行业的领导者，一时风头无二。这时，也是物壮则老的时候。若是骄傲了，没有忧患意识，没有马化腾的“最多一年”的忧虑，可能转眼就会是“明日黄花”。

为什么？简单地说，支撑你如日中天的资源，是会衰老的。如日中天的时候，你看不见后面，而后面的竞争者却会把你看得清清楚楚。这时的企业若是动而愈出，底牌出尽，便再也没有“生生不息”的力量来持续支撑了。不但不会继续进步，还会有灾祸发生。

我们中国武术讲究拳留半劲，就是出拳时不能出尽全力。这样的攻击过于阳刚，遇到反击会没有余力防守。企业的经营也是这样，不能底牌尽出，要留几张牌来应对竞争对手。张瑞敏先生说的“领先半步”，想来也是得到半步崩拳的拳意。企业经营生生不息的力量，不单是新产品的研发，不单是企业通常所说的“销售一个、研发一个、论证一个”的产品技术储备，更是研发产品背后的企业家精神“元亨利贞”的输出力和企业文化“明照四方”的教化力，还有企业品牌“厚德载物”的价值观等。

经营企业，永远在路上，没有终点。所以聪明的企业，和跑10000米一样，从来都是领跑一下，再退步跟随一下。联想的发展，从电脑到手机，都是这个策略。技术上很少领先，但是途中跑不泄气、不争气、不争锋。如其领导者柳传志先生所言，企业做得久，比做大做强更加重要。

我们可以借用卦象“泽天夬”来进行另一个角度的解读：

卦辞：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泽天夬卦的卦辞，好像一个画面和故事：王庭里正跳舞作乐，有人呼告，有敌人来犯。于是王向前线指挥部传出命令：出击不利，要严阵以待。出击有利，则追击出去。而孔老夫子的象辞很像是在描绘大禹治水的场景：泽水上涨近于天，必须决山开石地疏导，这是夬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从而泽惠下施，不敢居功自傲，并以此为忌。我们配合乾卦第六爻的爻辞，综合解读一下：

1．经营企业，永远是“夕惕若厉”的，不存在马云说的“望远镜都看不到竞争对手”。哪怕是企业一时成功了，也不要得意忘形，更不要以为“一劳永逸”。要清楚，望远镜都看不到可能是“灯下黑”，还可能正是下坡的时候！

2．企业哪怕是成了行业领导者，成了商会会长，也不要做“孤家寡人”，要懂得建立群体，建立群体标准，化个体为群体，建成利益共同体。

3．成为领导者，就会变成别人进攻的靶子。这时的攻击是从你背后射过来的，你在领跑不可能转身回击，就算是回击也是拖垮了正常的节奏降低了身份。所以，只有“利有攸往”，跳得更高，跑得更快、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