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四

乌鸦铁斯兰如何偷到奶酪，列那如何从他手里夺走。

 

平原上开满了鲜花，远处是两座高山，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过。这天，列那看见对岸有一棵榉树，远离所有的小道，孤零零地竖在山脚下。于是他越过小溪，来到树下，像平时那样围着树干转了几圈，然后舒舒服服地伸开四肢，躺在阴凉的草地上，一边喘气，一边纳凉。这里的一切是如此惬意！哦不，我说得不完全对，不是“一切”，因为列那隐隐感到一丝饥饿，而且这感觉似乎没有办法抹去。正当他在为该干什么而一筹莫展时，乌鸦铁斯兰先生从附近的树林里飞了出来，在草地上空盘旋了片刻，然后朝一小片灌木丛俯冲下去，似乎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

原来，灌木丛里摊着许多奶酪，晒在太阳底下。看守奶酪的农妇回家去了，暂时不在，铁斯兰便抓住机会，落在看上去最为鲜美的那块奶酪上，叼起它便走；就在这时，农妇回来了。“啊，漂亮的先生，难道我的这些奶酪是为你晒的吗？”说着，老妇人捡起石块向乌鸦投去。“住嘴，住嘴，老太婆！”铁斯兰回答道，“要是有人问起是谁偷走了奶酪，你就说：‘是我，是我！’看守不卖力，可以喂饱一只狼呢。”

铁斯兰飞着离开灌木丛，落在列那先生遮荫纳凉的榉树枝头。虽然他俩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但境遇却大不相同。铁斯兰品尝着他最爱吃的食物，而列那虽然对那块奶酪以及奶酪的主人垂涎欲滴，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可望而不可及。奶酪已经晒得半干了，很容易下咽：铁斯兰先是咬下最金黄、最鲜嫩的那一块，接着开始吃外面的那层皮。一小块奶酪掉了下来，落在大树底下。列那抬起头，看见铁斯兰洋洋得意地站在枝头，用爪子抓着奶酪。

“对，我没有看错；是铁斯兰先生。朋友，愿上帝保佑您，还有您的父亲，他可是一位著名的歌唱家！听说，从前全法国没有一个人唱得比他更好听。要是我没说错，您本人也是搞音乐的：我记得很久以前您就学会演奏管风琴了，对吗？说真的，既然今天有幸见到您，您肯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演唱一小段歌曲吧！”

狐狸的话对于铁斯兰来说真是无比动听，因为他自称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音乐家。于是，他立刻张开嘴巴，发出一阵长长的“啊——”声。“是这样唱吗，列那先生？”

“是的，”列那答道，“您唱得不错：不过，要是您愿意的话，还可以把音调唱得更高。”

“您听着。”乌鸦放开嗓子，更加努力地唱着。

“您的嗓子非常好，”列那说，“但是，如果您少吃点核桃，肯定会更好。没关系，请继续唱吧。”

乌鸦一心要夺取演唱冠军，所以唱得忘乎所以。为了使声音更加洪亮，他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抓住奶酪的爪子。奶酪掉了下来，恰巧落在列那跟前。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高兴得浑身颤抖，却不动声色，打算将奶酪连同虚荣的歌手一网打尽。

“啊！上帝，”他一边说，一边装出使劲要站起来的样子，“您让我在这世界上受了多少苦呀！我现在连动都不能动，我的膝盖疼死了；这块掉下来的奶酪真难闻，叫人难以忍受。医生曾经告诉我，这臭味对于受伤的腿来说是最最危险的，他们叮嘱我永远不能吃奶酪。所以，亲爱的铁斯兰，请您到树下来，把这可恶的东西给我拿走。要不是那天我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掉进了该死的陷阱，弄折了腿，我是不会请您帮这个忙的。可我将不得不待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找到灵丹妙药，治好伤病。”

这些话，加上各种痛苦的表情，叫人怎么可能怀疑呢？再说，铁斯兰刚刚听完列那夸奖他的嗓子，心情异常愉快，于是他飞下树来。但是一旦来到地上，靠近了列那，他不由地踌躇起来。他尾巴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前进着，眼睛警觉地盯着狐狸。“上帝，”列那说，“您快点呀，快过来；我是个残废，有什么可怕的？”

铁斯兰走近了几步。列那按捺不住，扑了上去，但没有抓住乌鸦，只抓到三四根羽毛。

“啊，列那，你这个骗子！”铁斯兰说，“我早该知道你在骗我！为此我付出的代价是我身上最美丽的四根羽毛。不过，你不会再得到更多的东西了，你这个恶毒的盗贼！上帝会诅咒你的！”

列那恼羞成怒，还想为自己辩解。他说是因为关节突然一阵疼痛，迫使他身不由己地跳了起来。铁斯兰可不相信：“留着奶酪吧，我不要了；不过我的命你可得不到。你现在放声大哭、尽情呻吟吧，我再也不会来救你了。”

“那就滚蛋吧，你这个聒噪的丧门星，”列那说着恢复了常态，“只可惜没能让你永远地闭嘴。真他妈的！”接着他又说道：“这真是一块美味至极的奶酪，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我正需要这样的奶酪来治疗腿伤呢。”

吃完奶酪，列那轻盈地踏上了去树林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