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孚《二月即事（自后丁亥始）》

穷阎无邸报，病耳信涂传。黄鹄来严道〔1〕，朱罴化羽渊〔2〕。秋云那蔽日，夏潦漫稽天。叹息韦刘辈，牵连亦外迁。（46册页28761）

笺说：

周孚生于绍兴五年（1135），卒于淳熙四年（1177），其间所历之“丁亥”为孝宗乾道三年（1167）。《宋史·孝宗本纪》载：“（乾道三年二月）癸酉，出龙大渊为江东总管，曾觌为淮西总管。甲戌，大渊改浙东，觌改福建。”孝宗即位后，任用旧邸佞幸龙大渊、曾觌二人，朝臣群起反对，多遭贬斥。诗云“叹息韦刘辈，牵连亦外迁”，即以韦贤（西汉时邹鲁大儒，宣帝时曾任丞相）、刘向、刘歆父子，喻指因疏论龙大渊、曾觌而遭贬谪的参政张焘、谏议大夫刘度、中书舍人张震、给舍周必大、监察御史龚茂良等人。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六“台谏给舍论龙、曾事始末”条载：“绍兴三十二年六月，左武大夫龙大渊为枢密院副都承旨，武翼郎曾觌带御器械兼干办皇城司，二人上为建王时内知客也。其年十月，刘汝一（度）除右谏议大夫。汝一入对，首论待小人不可无节，因奏潜邸旧寮宣召当有时，盖为二人言也。后数月，汝一遂上奏，劾‘大渊、觌轻儇浮浅，凭恃恩宠，入则侍帷幄之谋，出则陪庙堂之议，摇唇鼓舌，变乱是非。凡皇闱宴昵之私、宫嫔嬉笑之语，宣言于外，以自夸嫮。至引北人孙昭出入清禁，为击球胡舞之戏，上累圣德，伏望斥退’。时隆兴元年三月六日丁酉也。是日凡两奏。七日戊戌，汝一进故事，因论京房指谓石显，元帝亦自知之而不能用，盖不能以公议胜私欲耳，反复数百言，尤为切至。九日庚子，诏大渊除知门事，觌权知门事。……张真父（震）时为中书舍人，缴其命至再。……胡周伯（沂）时为殿中侍御史，亦论二人市权招士，望屏远之，以防其微。……十三日甲辰，给舍金彦行（安节）、周子充（必大）再封还录黄。……十四日乙巳，上命二相陈鲁公、史魏公召给舍至都堂，宣示御札，大略谓安节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方大渊初用事时，宰辅、台谏合一辞以为当去，故上意有朋党之疑。”乾道三年（1167），龙大渊、曾觌最终因洪迈言其泄露宫禁事而被外放。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六“孝宗黜龙、曾本末”条载：“乾道三年春，知门事龙大渊、曾觌并补外，以参知政事陈俊卿奏其罪也。二人始以潜邸恩进。隆兴初，给舍周子充、张真父、台谏刘汝一、龚实之皆以论列两人去位。张子公外召为执政，锐欲去之，觉其不可摇，乃力辞老病不拜。周元特为侍御史，论列至十五章，亦不效。陆务观文士也，为密院官属，坐漏二人密语被逐。林谦之、刘复之以名儒荐对，颇及二人罪，皆补县。自是无敢言者。及陈应求除执政，一日，起居舍人洪景卢来见，曰：‘闻郑仲一当除右史，迈当迁西掖，信乎？’应求曰：‘不知也。公何自得之？’景卢以二人告。明日，应求至漏舍，语叶、魏二相及同列蒋子礼，曰：‘外议久指此两人漏泄省中语，而未得其实状，故前此言者虽多而不能入，今幸得此，不可不以闻。’诸公皆以为然。入奏事毕，应求独进，且以景卢语质于上前，曰：‘臣不知平日此等除目，两人实与闻乎？抑其密伺圣意而播之于外，以窃弄陛下威福之权也。’上曰：‘朕何尝谋及此辈，必窃听而得之。卿言甚忠，当为卿逐之。’应求归未及门，已有旨出二人于外，中外快之。”周孚此诗即作于是年二月，记二人被外放事。

疏证：

〔1〕黄鹄，指太子旧邸臣僚。《史记·留侯世家》：“四人从太子，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四人为寿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去，罢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葛洪《抱朴子·逸民》：“（汉高帝）虽饥渴四皓而不逼也，及太子卑辞致之，以为羽翼，便敬德矫情，惜其大者，发《黄鹄》之悲歌，杜婉妾之觎觊。”严道，指汉文帝赐佞幸邓通蜀地严道铜山，又借用李白《蜀道难》：“黄鹤之飞尚不得过。”此句指孝宗即位后，任用旧邸佞幸龙大渊、曾觌二人。

〔2〕《左传·昭公七年》：“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黄熊即朱罴，按《史通·外篇·杂说》：“《晋春秋》篇云：‘平公疾，梦朱罴窥屏。’《左氏》亦载斯事，而云‘梦黄熊入门。’”此句指孝宗迫于朝臣压力，外放龙大渊、曾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