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用刑
第二十五回用刑
病已找了一个好地方,因为他是翻译带进来的,被允许站在大堂内,不用在门口人挤人了。赵广汉认得金安,所以特地派人给他准备了坐垫,放在自己的身边。至于对病已,他还真没认出来。不过病已知道规矩,跪坐到了大堂的角落里,这里也有些听审的关系户,他们一般都是官宦人家子弟或乡老,作为案件审理的见证人来到这里。
“你离我远些!”一年轻人说道。他捂着鼻子。那病已认出了他,就是自己的表弟史丹,看到的是他周围四五个人似乎都面露不满,于是想换地方,只是这听审的人不少,位置不好找。他还是坐在了史丹边上,这个史丹的眼神真有问题,别人不认识自己就算了,他可是从小玩大的,他父亲史高还是自己的叔叔。史丹看了他用汉语喃喃自语:就“性相近,习相远……”病已真想笑,看来他不想很失礼,在安慰自己。胡人坐姿没那么讲究,于是病已换了一个坐姿,这是一种很随意的姿势,两脚趴开,因为汉人一般不穿有裆裤,所以要靠下面的衣裳遮住下体,这坐姿就格外讲究。而胡人为了骑马方便都是裤子,所以坐姿与汉人绝对不一样。病已笑着看着史丹说道:“让让,我腿没地方搁。”史丹开始面露怒色。
“交邻国有道乎?”病已说道,这句话可是前几天萧望之刚说过的孟子中齐宣王的问句,岂是一个普通胡人知道的。“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史丹接过了话茬,却瞪大了眼睛:“你胡人也学汉书?”
“谁说胡人学不得?”病已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手上一股羊骚味,史丹捂住鼻子。
“你会说匈奴话吗?听得懂吗?莫不是学乡民看热闹?”
史丹这才认出来:“好端端的怎么打扮成这样?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想那老头认出我,我就是看热闹而已。”病已回答。
“看归看,何必打扮成匈奴人,我还以为他们当中还真有才子。等下兄长万万不可冲动,赵府尹并不喜欢匈奴人。”史丹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我不是三叔。”他说的三叔就是史玄,比较容易冲动。
“其实原告渠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喜欢宰客,几个外地胡人不知道进了他店里,本来这种事不稀奇,调结一下就是了,可偏偏这胡人不肯吃亏,打砸了店铺,本来到了这里,赔些钱就可以了事,结果胡人不知怎么回事,把衙役都打了,赵广汉一向维护自己的人,这下子就更加饶不了他们了。”史丹简单讲了一下他听来的案情。
大堂上鼓响了三通,大家都不说话了,这审案就开始了。
赵广汉端坐堂上,金安在左边,曹司录在右面,他们分别担任各自的工作。
渠老板上来直接跪下行礼,而匈奴人中有两人却不肯行礼。
“为何不跪?”赵广汉问道。
“哪有尊贵的跪低贱的。”瑞渠用汉话回答,而另一人似乎不明白赵广汉的话,于是金安翻译给他听,要他跪下,说这是大汉的规矩。
“我们为什么要守你们的规矩,我们只遵循单于的号令。”瑞渠说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赵广汉说道。
“少来这套,你敢判我们罪,你的天子不会饶过你的,你包庇你们汉人,你是汉官,怎么会帮我们说话呢?”瑞渠说道。
“你们打砸了店家,伤了人就该接受惩罚,这里证据确作,还有那么多证人,容不得你不认罪。”赵广汉说道。
病已却认出了那个呆呆不会说汉话的匈奴人,他就是匈奴使团的使者都隆奇,单于的态度傲慢的弟弟,他身边那个会说汉话的不长胡子的人莫非是宦官,可也不对,没听说草原上的单于也和汉宫一样养着宦官。看他似乎被用过刑,这脸还红肿着。
“是我们做的又怎样?你敢?我们主人可是大单于的弟弟。”瑞渠说道,她不愿意提到自己,毕竟自己是偷跟来的,要是这件事给单于知道,那么少不了指责。
“不要与我提及这些,我只认理,你们认罪不?这些事严重扰乱了长安城的治安,加上你们竟然打伤执法人员,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呢?凡是到了大汉领土,都要接受大汉的法规,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这大堂内外一阵欢呼。
瑞渠这时慌了;“你也随便打人,我没有大人,你为什么打我?”她摸着自己的脸颊。
“你故意不回答本官的话,装作不懂,不是欺骗是什么,那巴掌只是用刑而已,是给你的惩罚。”赵广汉说道。
瑞渠气得扭头就走,衙役拦住了她。
“你和那跪着的通译可以走,交上罚金就行了,至于单于弟弟不能走,因为他动手伤人,至少判流刑,但因他的外族人,许你们拿钱来赎,但是他必须立刻离开长安。”
赵广汉的判词一出,又取得了百姓的欢呼,但是病已却担心了,这不是把匈奴使者赶出去了吗?钱财对这些人不是事,可如此匈奴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这难免交恶。
“你快去苏武那边,告知此事,让军队早做准备。”病已对史丹说道,“时间,一定要赶在使者被驱的消息传到匈奴人的耳朵里之前。”
史丹于是连忙跑了出去。有人注意了病已,他就坐在史丹身边,还是胡人装束。
赵广汉看见了史丹跑出去,再看到了这个匈奴人打扮的人,认定他也就应该是匈奴使团的人,于是令人把病已带了上来。
金安连忙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做牲口买卖的朋友,集市上结识的,不是匈奴使者的人。”
“金侍郎,还是问问好些。”赵广汉说道,“你可知长安城中这几天马最低卖多少价格?”
病已他哪知道这几天的市场行情,于是胡乱猜了一个。
“拿下!”赵广汉说道,“我要搞清楚他是什么人。今日晚了,大家都退吧。”
金安对赵广汉本来就印象不佳,魏相说过此人这几年在京城一点都不留情面,不如让他吃些苦头,再说皇帝要自己装陌路人,所以没有再说什么。
病已就那么被推进了监狱。
胡人身上有味,所以这衙役让病已和都隆奇住一起。
今晚本来就是一个不眠之夜,对于都隆奇来说,明天自己一定能出去,他不在乎,可有人在乎,他并不喜欢和病已闲聊,说实在病已的匈奴话也不怎么过关,他是汉人,怎么可能瞒得过都隆奇?这假胡人骗得了史丹却骗不了他。他怒目圆瞪,故意过来挑衅,病已那语言又不是很通,只会几句简单的话。
“你,汉人……,害我……”他的话病已就听懂这几个字,他的拳头让病已全懂。衙役们看着他们厮打在一起,却特别高兴。
都隆奇力气很大,病已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怪不得他会打伤李冒他们。于是大声呼救。这回虽然是汉语,可衙役们却装作没听到。
都隆奇虽拳头占上风,却后怕起来,这人不能打死,打死了,自己岂不是回不去了吗?于是他住手了,想不通为什么赵广汉弄了一个汉人和他关一起。于是问道:“你来……目的。”
“我……只是看热闹的,为了好座位,以为冒充胡人有面子。”病已只能这么胡乱回答。
都隆奇大笑起来:“傻子!……汉人欺负我们匈奴人!软骨头……”
他们的对话衙役们听不懂,病已这时候也不敢假冒胡人了,于是扯下了假胡子,大声叫道:“我不是胡人,找老丁头,我是他的朋友,放我出去。”这话音分明就是京城口音,胡人哪学得会。
这下子守着牢房的一个衙役过来了,一看被打得脸上一块块开了染色铺的病已捂着嘴笑了:“怪不得刚才觉得脸熟,原来是病已,好端端怎么玩扮胡人,这就叫自讨苦吃。我帮你出气,你就等着天亮吧,现在出去不方便。”
病已在衙门里出入多时,这些人难免认得,只不过他们都是昔日同事,并不知道他早已发达,不再是小混混了,但知道他喜欢玩。
他们不可能让狱中过于安静。很快有人把都隆奇带走了,打了二十板子回来,理由是狱中不老实,殴打同室犯人。还让病已写了一份控状。
“这又可以多弄点钱了,病已,等钱到手,做兄弟的分你些,这罚款就不用自己交了,只不过你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经常来混我们也烦,大人知道又要怪我们了。”衙役说道,这还真给面子。病已无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