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荷姆城

边军就是边军。

就马铮所知，一颗伍长头颅在别的地方可是只值得起五百钱，唯有桩字营才能换到一两银子，这多出来的五成溢价，说白了就是大月氏的名头。

既然已经快到目的地，马铮就让马召停下脚步，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两人将身上的盔甲等表明身份的东西都给挖坑埋起来，换上随身携带的伪装衣物，马铮拎着棍子，马召的两柄大头刀则是用布条裹好捆在后背，这才重新上路。

三里外的大月氏城镇名为“荷姆”，这个汉帝国那边还真就没有专门翻译，汉帝国太大，这些小事没人会去操心，不过就是常住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城镇而已，战时汉帝国一支两万人的步卒就能轻松拿下，还不带多少折损的。

但对于生活在这西北蛮荒的十二族普通人来说，每一个固定的城镇，那就是他们心中的天堂。

有高高的城墙和士兵保护，就不用担心草原上来去如风的马贼，有坚固红砖房屋也就不怕冬天里的白毛风肆掠。

更重要的是每一座城镇往往自动成为附近一带的交易集散地，在这种商贾往来、物资丰富的城镇里，只要有那么小小一处产业，也能轻轻松松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再不用艰辛度日。

荷姆同样是附近一带最大，也几乎是唯一的交易集散地，虽说距离汉帝国边境不远，一旦双方发生大型战事就会首当其冲，可大月氏跟汉帝国已经多久没有正式交战了？

怕是如今生活在荷姆城里的人，早都已经忘记自己种族跟汉人之间的血汗深仇。

相反大多数荷姆城里生活的人，都挺喜欢跟汉人打交道，当然是那种赶着一队队马车，送来各色汉人物品的商贾。

所以哪怕马铮的形象有些寒酸，而马召的体型颇为突兀，但仍旧轻轻松松的经过荷姆城的城门，那些站在门口的大月氏卫兵一点敌视的态度都没有，就放过了两人。

除开荷姆城本就很开放之外，马铮那张幼稚的脸以及马召那个不像人类更不用说汉人的造型，也是极重要的因素。

临街的商铺、路边的摊贩，还有推车往来的卖货郎，让马铮一瞬间有些恍然。

即便是在马家堡里，他也不曾见过如此繁荣的景象，加上看见的几乎都是汉式建筑，不分肤色人种，说的几乎都是流畅的汉话，让马铮感觉自己抵达的并非是个敌国城镇，而是到了中国的英人街、法人街或者是印人街，笼统些可称为是“夷人街”。

看到这些马铮不由的心生遗憾。

想想在那个世界里，曾经有无数年轻人在网络上畅想，或者说幻想，啥时候才能弄出个汉语四级、六级考试来，折腾那些夷人们却还得让他们乐此不疲，却不料在这个世界里，汉帝国却已经做到了。

无须汉帝国颁布任何法令，却能让天下四夷纷纷来朝，或许这才是一个帝国应有的风范吧。

一时的感触后，马铮却不敢忘记来这荷姆城的任务。

从城门口的卫兵到城中的巡逻兵，马铮默默的盘算着，虽说没有战事，但作为方圆几百里内唯一的商贸集散地，荷姆城中其实聚集着相当惊人的财富，故而大月氏不能不对其重视。

马德途的地图上标注着荷姆城的驻军，数量至少达到了三千人以上。

大月氏的人口基数还不如帝国零头，其兵力自然也远远不如，故而在帝国里像马德途这样一个校尉可统领上万人，甚至是数万人，换成大月氏的校尉武将，估计麾下就是三五千人顶天了。

“也就是说，在这里伍长、哨尉那是不缺的，甚至是军候、司马也有好几个，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个校尉。”

一队盔甲鲜明、手持利刃的巡逻兵刚刚过去，貌似威武但马铮却能感觉是金玉其外。

他望着这队巡逻兵舔了舔上唇，像是看见好大一串军功，尤其是领头那个该是伍长，竟然挂着一双黑眼圈，脚步虚浮，也不知道昨晚睡过几个婆姨，或者是骑了几头胭脂马。

就这样实力的军官和士兵，马铮觉得即便他不出手，马召一个人也能轻松拿下。

身边传来一串怪声，马铮不由得叹气回头，眼神瞥向那马召。

憨货很是羞愧的将头颅偏开，本是不想跟马铮对视，可一不留神就看到路边一家卖烤肉的，那挂在窗梁上，黄灿灿的烤肉，顿时让马召再也挪不动眼神。

马铮本是顺势望去，身躯当即一颤，也是再挪不动眼神。

“烤孩子吃？”

憨货两眼瞪圆，满是焦黄牙齿的大嘴怎么也合不拢，虽说他已经饿到五脏造反，可看着烤肉店悬挂在窗户上那有脑袋有四肢的东西，却是满脸的惊悚。

“矬，那不是小孩！”

马铮第一眼也差点看花，真以为是在烤孩子这么缺德，等到再看那玩意儿的屁股，才算是看出端倪来。

那不是一个个半大孩子，而是一只只猴子，烤的皮开肉绽，不知底细的人很容易看混。

“要不，咱们来一只？”

见憨货仍旧战战兢兢，马铮玩心大起，其实即便知道不是孩子，真让马铮切一块下来咀嚼，他也是起不来这个心。

马召发出一声怪叫，惹的周围不少人都向两人打望，一个跟金刚样的男人，居然扭捏的像是个小姑娘。

“不吃，饿死也不吃！”

拒绝肉食，可真是马召破天荒头一次。

马铮忍俊不住，放声大笑，也将这两日来心中的阴霾，驱散不少。

虽说引发围观，但荷姆城的开放程度确是让人吃惊，当马铮和马召重新迈步之后，那些人也就善意的笑笑，各自散开。

重新找个汉人开的酒肆，马召开始埋头吃喝，对于身边的风景，却是不管不顾。

两人本就找的是临街靠窗的位置，马铮正好可以一边听着酒肆食客们闲言碎语，两眼还能打望楼下的人来人往。

坐在马铮背后邻桌的，是四个年轻男性，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某个门派或者是帮派之人，就连靠在桌边的长刀，竟然也都是同一制式。两眼眯着像是在看风景的马铮，一双耳朵其实都放在那桌客人身上。

只因为刚刚他听到，背后在谈论最近即将在大月氏国发生的一件大事——大月氏国招兵买马，广纳江湖侠士，予以高官厚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