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贼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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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山雨欲来

自打“新科状元要回乡夸官扫墓”的消息传开之日起,甄山虽表面上不显露,内心却喜不自胜。终日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是在静候佳音,因为他比平常出门的机会明显的多了。虽然自己已经倾家荡产,可是换来的是儿子的高中,此一失一得,个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屈指计日,应该是早就该到家了,可他也听人说新状元在黄州城呆了三日了,不过这事也不要强人所难,地方上出了个达官新贵,也是一方百姓的骄傲,他绝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他更是陈家庄乃至全黄州人的儿子,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会会地方上的各种人物,也无不可。有时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他讨厌这种人情世故,但却不能干涉儿子的做法,他有自己的主张。

管他呢!反正状元是出自我甄家,总是写不到别人的名下,这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尤其是从人们羡慕的目光中得到了证实,他确实找到了从前的那种感觉,甚至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一段时间那种局促感和落魄样,早已被冲洗得一干二净,从此后再也不用强打精神故作镇定了,因为真正的底气已经产生了。

可是最近,他渐渐发现情况有些不妙,来来往往的人们那种飘飘忽忽的眼神,让他捉摸不定,他虽不是个敏感的人,却把一颗心悬了起来,难道……

一个不祥的预感终于让灿国给证实了——他无精打采地回来了。

“灿国,你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

“我哥他已经回来了,听说要修缮王家旧宅,明天还要祭拜王水叔父。”灿国将他在外面的收获一一道给父亲和姐姐。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翠云急忙安慰父亲。连日来看着父亲望眼欲穿的样子,她心里好不难受,灿国说的全是真的,自己知道的更多,只是不便说明罢了,所以只好自欺欺人。

“是啊!人之常情。”甄山抬头看看窗外,那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却反过来安慰一双儿女。

此时心里最害怕的是心系丈夫的翠云,她害怕假的会变成真的。因为事情的发展变化符合这个异性弟弟的性格。今天这个晚上对甄家一家三口来说,不知道该怎样熬过。

三个人都没有吃饭睡觉的意思,相互安慰下,胡乱吃了一通,草草了事。灿国见父亲和姐姐一直都沉默寡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家人就这样干耗着,不多时,年轻单纯的灿国还是睡着了,他毕竟少不更事,想不到问题的诸多复杂。

真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甄山缓步出了门,站在院中,看着星空,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举动对孩子们的影响至关重要,他不想呆在女儿面前,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丈夫的事已经给她增添了不少烦恼,再让她替父亲担忧,这不是作为父亲的他所期盼的。唉!女儿啊!你的命怎么也这么不济啊!

“父亲,天气渐凉,你老人家不可在院子里呆的太久。”正思想间,翠云已经来到身后,这个知冷知热的孩子,其实很清楚父亲此时此刻的心情。

“云儿啊!你也歇息吧!为父知道就是了。”

“那女儿就陪你一会儿。”

…………

将近子时,忽闻街上有犬吠声,继而又有许多狗都叫了起来,紧接着似乎听见有人在敲门,再仔细一听,却是敲自家的门。父女两个相视一眼,甄山就站起,正在犹豫间,就听到有人喊道:“甄老先生在家吗?”

甄山一听,答应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的所为何事?”

“我是本乡的里正,深夜造访,多有冒昧,烦请老先生开门,在下有事相告。”那声音又道。

“原来是里正大人,何事不能白天相告,却非在深夜不可。”甄山感觉有些蹊跷,绝不会是好事,可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和王从斌有关连。这时还是翠云答话:“既是里正大人,暂且开门也无妨,且看他作何计较。”

门开了,里正回头摆手,只见两个官府挑夫模样的人,各挑一担东西准备进来,门外还有几个公人。甄山先拦住两个挑夫,莫名其妙地望着里正,里正慌忙解释道:“甄老先生,新科状元有书信一封在此,烦请过目。”说罢从怀中掏出信笺,甄山一边堵住门一边慢慢撕开。翠云很快就掌灯过来,只见上面写道:

“养父大人台鉴

从斌自幼孤苦,承蒙叔父携养,致有今日。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然树高千丈总有分枝落叶,终须归根。念昔日言传身教,受益颇深,故今奉上黄金五千两,以报懿德,望不吝相收。

养育之情,铭记在心,诚惶诚恐,敢不萦怀?常言道‘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从此往后,身家性命,不由自己做主;成败荣辱,只随宦海浮沉。

不肖儿从斌谨上

不看便罢,一看此信,甄山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霎时感到浑身无力,一抬手,一个满巴掌重重打在自己的脸膛上,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声惨笑:“灿国啊!我苦命的孩子,你好可怜啊!”翠云见此情景,顾不得许多,赶紧来扶父亲。里正也慌了神,叫道:“甄老先生?”这一叫,倒提醒了翠云,她愤怒地放开父亲,站起身对着里正一字一板地说:“里正大人,烦你回禀你的状元爷,他的这份厚礼,我们甄家消受不起。他尽可享受他的荣华富贵,我们也绝不会去高攀他,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只管奔他的锦绣前程,好意我们心领了。请吧!说着手指门外,以示明确表态。

“这……”里正显现出很是无奈和尴尬的样子,欲言又止,摆摆手,只好回去复命。

看着走了里正等人,她关上门,忽觉鼻子一酸,一把伤心欲滴的眼泪犹如涌泉一般,欲禁难止,她只好深吸一口气,硬是噙住。再次俯身搀扶老父亲……

夜半时分,突闻长空一阵闷声低啸,如猛兽长吟,由远而近,由低而高,有摧山倾海之力,顿时阴风骤起,势不可挡。

这将是一个充满杀气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