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六滴眼泪
我们一行人终于到达血陵的时候，血陵空一个人正在雪地里疯狂地挖掘着，好像在翻找着什么。如白色的尘埃般四散飞扬的雪花落得他一身都是，但是他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见鬼，都跑到哪里去了。平常到处都是，现在需要的时候却一个也找不见。”血凌空低声地咒骂着，抬眼不经意间看见了我们。
我们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待血凌空的反应。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我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古风的身体不断地往下滑，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他的脸上相当的难看，他中的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剧毒，至少在我们月亮族的月谱上没有类似的记载。
不堪重负的阿让在停止前进的脚步的瞬间就放开了我，以便更好地支撑住古风。
“快，帮我找千毒草好吗？”血陵空脸上的神情古怪而阴郁，我和阿让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也中了千毒虫的毒，如果你不够快，他随时都可能死掉。像个小蟋蟀似的死掉，真的，很容易的。”血陵空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快告诉我，千毒草长什么样子？”我的语气尖锐的有些跑调，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血陵空告诉我，千毒草是一种长得很细小的草，就像一粒镶嵌在地面上的种子，灰呼呼的很容易被忽略。他还告诉我们千毒虫就是千毒草的一个变种，“很奇怪吧，千毒草在成长的过程中，很突然的就变成了千毒虫”，血凌空突然咧开嘴发出怪异的笑声，好像他刚才听到了一个很滑稽的笑话，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我望着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血陵，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千毒草这种即使在裸露的地面上，也极易被人忽略的小物种，如今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之后，想要找到它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接下来，血凌空所说的话更像五雷轰顶一般给了我们最后的一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哦，千毒草和千毒虫有着同样的外貌，它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有根，一个有脚。注意别弄错了，发现它们的时候最好告诉我，我有办法分辨它们。”血陵空又诡异的笑起来，不过这次他没有笑出声。
“一个有根，一个有脚。这就决定了它们一个是解药，一个是毒药。”我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有时候，好坏之间往往只隔着一道小小的缝隙。可是在后来不断成长不断迁徙的过程中，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发展成无法横渡的天堑”，多么可惜，多么可悲。
“古谷，你帮我照顾一下风之子好吗？我一定会找到千毒草的。”阿让把古风慢慢地放到雪地上，“千毒草一般生长在哪些地方”，阿让问一直忙碌着的血凌空。“阴暗的角落里。”血凌空头也不抬的回答，然后阿让头也不回地开始到偏僻的角落里去寻找千毒草了。我惊讶于阿让居然用了“帮我”这个词，我从来不知道风之子在他心目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古风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像一片飘零在大风中的落叶一样瑟瑟发抖。“小雪人一定很冷。”风之子的声音哀戚戚地响起来，“你醒了？”我的心情好了一点。“小雪人一定很冷的，帮帮他好吗？帮帮他。”风之子的声音里好像夹杂着眼泪。时隔多年，她居然又叫他小雪人。
“风之子啊，她其实和阿让差不多。倔强又任性，但是非常可爱。你知道吗，以前的她总是很喜欢唤我小雪人，这是她给我取得名字呢。”古风温暖的笑容如和煦的微风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重现，那是我们交谈时间最长的一次。
我慢慢地走到古风的身边坐下来，风之子笨拙地扇动着翅膀飞到了我的肩膀上。我轻轻地抬起古风的头，把它放在我的双腿上。他微微地睁开眼睛，轻轻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之子。我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上，用我们月亮族最古老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向他传递温暖。隔着他年轻的皮肤，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脏真的是很凉很凉。“小雪人会冻死吗？他的样子真的很冷。”风之子的声音像是呓语。“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小雪人怎么会冻死呢。”我软弱无力地安慰着风之子的同时，也在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
古风脸上的紫红色在一点点褪去，他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我的心像是在荒野上盲目奔跑着的一个受伤的野兽，漫无目的地游荡再游荡，找不到方向亦没有归路。
虽然我以前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千毒虫这种剧毒，但是根据我对毒药的了解，当毒药带来的诡异颜色逐渐消退，中毒者的身体越发僵硬冰冷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毒素已经在中毒者血液里溶解，等待中毒者身上的温度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就彻底终结了。
我轻轻凝视着古风像死尸一样毫无血色的惨白的脸，微微颤抖的双手一刻也不敢离开古风心脏所在的位置。除了继续给古风输送温暖之外，我别无他法。我清楚地知道，能够解这种剧毒的唯一办法，只有血陵空所说的千毒草。血凌空疯疯癫癫的声音不时地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一直隐藏在阿让浓密的眉毛里的小游鱼这次被阿让彻底释放了出来，小游鱼在阿让的手掌心里跃跃欲试地游动着。阿让抬起手在小游鱼旁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把它放到了雪地里。
刚一接触到冰雪的小游鱼，有些不适应地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兴高采烈地消失在一片白雪的苍茫里。阿让在雪地里快速地行走，他所过之处，雪花被扬起来最后堆积在两边。很快，一条又一条黑色的土地在雪地里显露出来。直到显露出的黑色的土地足够多了，阿让开始沿着自己的足迹往回走，聚精会神地审视着脚下的一草一木。
原来，皑皑白雪下覆盖了一株又一株郁郁葱葱的植物。重见天日的它们在风雪里自由自在地摇晃着，呼吸着，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