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沉睡的日子中他不知道的事
东荒废地的一角，深海战场。
东荒废地原来不是这个名称，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忘了究竟是几个年头的远古，东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名为东海，后来东海因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天地之战毁灭了，化作了无数碎片在苍茫中飘荡。
而东荒废地也就是这其中的一块碎片，在圣乌大陆外徘徊。
然后在天地之战后又过了很久很久，亘古魔界大军袭来，和以圣乌大陆为首的苍茫大军相互厮杀，经历了几千年的腥风血雨，才将魔界大军毁灭，可也让苍茫的诸多势力重创，许多星辰崩灭，也在很多地方，留下了曾经远古战场的遗迹。
东荒废地的深海战场，就是这其中之一。
那汪洋大海不是蔚蓝，而是一片浑浊，那浑浊中几乎没有半点灵气存在，可在这层表面下百万丈的无尽海底，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景象。
这里的海水，不是浑浊，而是彻底的漆黑，那是被魔气浸染的黑！
这里的魔气几乎浓郁得让人窒息，即使在这里多呆上一会，怕是会神志紊乱，立刻堕入魔道！
在这漆黑如墨中，横尸遍野，碎裂的兵器随处可见，有人有妖有魔，每一具尸体即使死后，都散发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恐怖威压，每一块破碎的兵器碎片，若是放在外界，其价值都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癫狂。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战场中，居然站立着一个人影。
此人看上去如青年一般，散发出来的修为气息，即使是战场里横死的一具最弱的尸体，也远远不及，大喘着粗气，在这个魔气浓郁的海底，即使是呼吸也非常困难。
青年打着赤膊，上身缠绕着重重锁链，赤红着双目，可却没有被魔气所侵蚀魔化，浑身是伤，鲜血在身上的一道道伤痕中狂涌不止，一副濒死的样子，却硬是没有倒下。而在他的四周，十几只阴森的黑色影子徘徊盘旋，发出桀桀的笑声，更是散发着磅礴的魔气。
这些黑色影子，是这片海底战场中失去者的残魂，常年被魔气侵蚀，逆变而成的魔魂！
这些魔魂包围着青年，它们身上的魔气威压，即使只是一只也足以碾压青年，十几只魔魂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暴虐的思绪，欲要吞噬青年，可在感受到青年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后全部被震慑，不敢下口，但又不甘离去，久久徘徊不散。
在魔魂和青年的上方，魔气如狂潮般翻滚，一个苍老的身影盘膝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弥漫着真魔之力，满脸的冷峻，和下方的魔魂截然不同，可他只要坐在那里，整个海底战场的魔气都在颤动，似乎在说，以此人为基准的话，整个海底战场，没有一个能称魔！
他在那里，他就是魔！
那冷峻老人睁开双眼，漠然的看着青年，道：“纵使你是那邪剑老儿介绍而来之人，可连区区魔魂都打不过，要么滚，要么死！”
青年听闻，依旧大喘着粗气，可神色却没有丝毫不甘，反倒是展现出和老人相近的冷漠表情，身上锁链啷啷作响散开四周，不是袭向魔魂，竟是以此为引子，吞噬吸收此地的魔气海水。
本来以他的修为，抗拒魔气就很是勉强，若是放开吸收，那么很有可能，便会魔化疯癫！可青年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不这样做，不能抗衡这些魔魂，不能……继承那老人的衣钵。
这个青年，正是湛言。
名字虽然有个言字，可他一生，始终沉默寡言。
记得凡俗间有这么一句俗话，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好像他就这么一类人吧。
在他的心底，始终有一个人影挥之不去，那个人，是他的兄弟。
虽然他经常做哥哥的角色，可太多的时候，这个弟弟远远出色过他这个哥哥。
当年的他两，一同修炼，可弟弟凭借着一股狠劲，冒着会死的危险，走在了他的前面。
然后他离开了故乡，湛言虽然将自己的大半积蓄拿来践行，可湛言知道，那太少了。给兄弟践行的东西怎么能少？可他太弱，时间又紧迫，能凑齐的，也就那么点，虽然兄弟没说，可湛言那会，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兄弟闯天下，可他因为自己太弱，只能留守故乡，继续默默修炼。
两年渺无音讯，直到那人来到了故乡，带来了兄弟的消息，那时，湛言沉默，可心底也还是生出了一丝羡慕。
短短两年，你就远远的将我抛在了身后。
可虽然羡慕，可湛言没有嫉妒，因为是兄弟。
直到后来，兽潮起，直到后来，听见你的那一声吼。
没过多久，整个故乡的人都昏迷了，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已经是一片陌生的天地。
那里能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存在，体内的桎梏不在，终于可以展开属于灵气的修行。
可担忧一直存在在心中，存在在每一个族人的心中。
因为没有了他的身影。
同样的疑问也在每个族人内心，你在哪里？那离开的几年你经历了什么？
可不能因为一个疑问而荒废了建设，所有族人，包括兄弟们，包括他的阿爹阿娘，都埋在了内心的深处，展开了新家园的建设，只是这个疑问，随着时间的酝酿，越发的深。
家园的建设很是顺利。
失去了桎梏封印后，如厚积薄发一般，修为突飞猛进。
直到那一天，一个老人的到来。
此人满脸的邪气，背负着一把青剑，修为深不可测，自称是兄弟的师傅。
他带来了兄弟的消息，和天地间的知识。
在那邪剑仙前辈将要离去时，湛言一辈的人全部跪下，向其拜师。
原因不是为了自身。
都听说了他的消息，听说了他的状况，他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帮他一把。
为了让他复苏。
因为是兄弟，因为是挚交，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还需要什么理由？
邪剑仙前辈看向他们时，目中露出了感慨，像是看到了依稀间徒儿的身影。
真像啊，他那会，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些族人，这些兄弟姐妹，这些亲人。
邪剑仙开口了。
“我不能收你们做弟子，可我知道很多适合你们的师傅，给你们引荐，你们可自行过去。”
后来才知道邪剑仙是当今至强的几位散修之一，性格怪僻得很，认识之人，仙魔两道，也大多不是什么正道之辈。
然后湛言来到了这个海底战场，拜见这位魔痕子，正巧魔痕子隐居在东荒废地之内。
并非图近，事实上邪剑仙给了他们每个人一块玉佩，据说是如意宗抢来的至宝，能在星辰间来回传送。
也并非没有其他选择，邪剑仙给了他们所有仙魔的资料，若是他们想，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大门派进入，成为掌门的传承弟子，可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成为散仙散魔的弟子。
湛言选择魔痕子，原因无它，因为他冥冥中有种感觉，魔痕子的道，和他契合，因为魔痕子是所有散仙散魔中，和邪剑仙平级的，至强之一！
深呼一口气，湛言目中露出执着和疯狂，蓦然发出一声巨吼。那吼声之大，蕴含的意志之疯狂，即使是那么癫疯的魔魂，居然也为之一颤。
“我要变强！区区魔气，怎么能侵蚀我的变强之心！”
“没有强悍的修为，如何跨越苍茫！又怎么能唤醒你！”
“既然邪剑仙古贤仙都不能做到，那么我就要比他们都要高深的修为！”
“仙也好，魔也罢，我不在乎！”
“等我，姬云！”
那一声嘶吼，那仿佛永恒的咆哮，即使是魔魂，也为之震撼，居然像是惧怕一般，颤抖后退！
这一刻的湛言披头散发，伤痕累累，即使如同蝼蚁一般，可比起那些残魂所化之魔，他，更像魔！
所谓的魔，就是为了心中的执念，即使颠覆天地，即使毁灭苍茫，也在所不惜！
上方，那始终冷漠的魔痕子，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倒也和我的道相符。”
说着，居然抬手隔空对着湛言一指。这一指之下，顿时湛言身子一颤，一股蛮横的吸力从他身上爆发而开，将磅礴恐怖的大量魔气海水吸扯吞噬。
那势头太过恐怖，瞬息间就让湛言身子涨大一圈，隐隐有种要被涨爆的模样。暴虐的邪念不断涌现脑海，仿佛是要将他的魂魄吞噬，让他丧失理智，坠入魔道！
极致的生死危机涌现，可湛言非但没有有一丝皱眉，反倒是放肆的狂笑！
“就是这样，如果不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又怎么能获得最大的造化！”
“区区魔气何足挂齿，当年的你敢那么做，那么我今天，就重复你当初的动作！”
“天蛮诀，起！”
只听湛言狂笑间，体内功法轰然运作，竟是连邪剑仙也赞不绝口的天蛮诀，此诀神秘，此刻运作间，吸收的并不是气血之力，而是那无尽魔气！
而在天蛮诀起的刹那，湛言口中喃喃自语，炼诀随之而起，双诀同时运转，炼化速度达到了极致，如海潮般的痛楚席卷而来，可湛言不在乎！
“兄弟，你睡了那么久，也是时候，醒了！！”那肆意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