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童年阴影
“都是你，要不是你咱们班肯定是第一名！”
“就是啊就是啊，这么简单都搞错！”
“都怪你！学习好有什么用！”
……
……
顾星冉已经很久很久没再想起那些稚嫩又宛如锋利刀刃的话语了，此刻在脑海里翻飞，想要停下来不要再想了，却根本不受控制。
同学的责怪，老师的冷淡，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开口多困难，连对不起都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如果不是她上台就忘了动作，领唱又唱跑了调，那一次的第一名，会是他们班的吧，毕竟排练了那么久，大家都那么辛苦。
四年级时候发生的事，至今还历历在目。
后来顾天齐告诉她，没关系。再后来同学老师也都淡忘了那件事，她还是众人眼中的三好学生，大家也都愿意和她交朋友，可是在顾星冉那儿，每当想起，总是记忆犹新。
这么些年，她再也不曾站上舞台，就连课前演讲，dutyreport也是能不上去就上去，因为只要面对众人，就没由来的心慌，不管说服自己多少次、不管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总是狼狈收场。
从在寝室和许如清闹分歧出来，顾星冉在图书馆待到日暮降临也没有离开，因为回寝室和许如清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心里不能不介意这件事，冷静之后却也觉得对许如清有些愧疚。
手中一本破旧的《红楼梦》停在十六页一直没有翻动，泛黄的页面上被人做了很多标记，有一句用马克笔钢笔圆珠笔画了又画，“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其实这句话已经被过多的标记遮得有些模糊，只是顾星冉对它印象深刻，不用看全，也记得很牢，从初一第一次看这本书起，她能从林妹妹身上感同身受的一点，大约就是那份敏感和小心了。
林妹妹的敏感缘何她无心探究，可她自己，那因为自卑而想维护的自尊，总是小心翼翼害怕行将就错，不愿尝试因为不愿让人笑话……顾星冉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还年轻的女孩子都会这样。
手机屏幕上的100%提示电已充满，她拔下有些微微发烫的充电器，接上耳机，正想起身将书放回书架，就见一人停在桌前。
顾星冉抬头，正对上陆沉一依旧冷淡的目光。
“喝东西吗？”
顾星冉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讶意，真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陆沉一声音不大，她环顾四周，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书，没有人望向他们。
她略微点头，拿起《红楼梦》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先去放书。
等她回到桌前时，陆沉一正拿着她那个耳机若有所思，耳机上橘色音符、蓝色小翅膀的图标十分显眼，顾星冉默默将其从陆沉一手中接过去放进包里，她还专门为这个耳机买了耳机收纳包，陆沉一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难得的挑眉。
走出图书馆，耳边相对而言不再那么安静。
此时已然日落，S大的路灯也已经亮了起来，零星有几盏没有工作、大概是需要修理了。
不时有骑着单车的学生响铃示意前面的人让下路，路过三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她们似乎正在谈论最近很流行的一个韩国男团，而且喜欢的idol还不是同一个，正在争辩谁比较好看，她蓦然想起许如清以前饭过的一个韩国组合，那会儿许如清就说过，“硬照好看有什么用？真正的神颜是咱们家那样的，在队友饭的相册里依然美颜盛世好吧，自家圈地自萌P了一万次的图能看？”
想到这，顾星冉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好陆沉一停下脚步面向她，一时愣了愣。
她收住了笑，四处看了看，有些尴尬。
还是陆沉一先开口，“想喝什么？”
“啊，我随便，都可以。就……前面那家奶茶店吧。”顾星冉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吃一条街，这儿晚上格外热闹，人很多，因为S大食堂做得很好，所以做饭馆没什么生意，校内这条商业街基本全是卖各色小吃开奶茶店开咖啡馆的。旁边就是大田径场。
顾星冉其实很少来这边，S大校园很大，她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思远楼、寝室、图书馆这片三角区域，吃东西去食堂就够了。
当然，也是潜意识大家都会对学校进行区域划分，大田径场的另一边就是艺术楼音乐馆，在大家的认知范围里，这一块儿基本都是艺体生的天下，同样在这附近出没的俊男靓女也更多，打扮也多较之其他院系更为时尚。
刚进学校那会她常和许如清来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极品帅哥，后来就懒得来了，普遍来说，帅哥身边总是少不了美女，而且这边的妹子一个个都能把自己看得自惭形秽，身材高挑气质好，肤白貌美大长腿，越看越没自信。
陆沉一显然也很少来这儿，此时双手放在口袋里，跟在顾星冉身后。
都已深秋，艺术系的妹子们还穿着小吊带，露肚脐露长腿，外披一件boyfriend风白衬衫，顾星冉有点儿佩服，同时她也发现，和陆沉一走在一起，回头率还蛮高的，眼角余光似乎都能看到有女生在窃窃私语。
奶茶店内人不少，顾星冉在价目表上看了一圈，“你好，我要一杯……蜜桃苏打，去冰，谢谢。”转而回头看身后的陆沉一，“你要什么？”
陆沉一似乎连奶茶店也没怎么进过，而且自从他站在那起，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就没少过，“随便。”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顾星冉能感觉到陆沉一的低气压。
“那还要一杯柠檬苏打，也去冰，谢谢。”
她点完单，陆沉一将钱包递给她，顾星冉一愣，“不用，我有零钱。”但陆沉一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她只好接过。
顾星冉这边正在买单，不知从哪冒出个女生，“老板，柠檬苏打去冰。”那女生长腿细腰胸还不小，一头及腰栗红色长发颇具风情，重要的是那张脸，可小了，可好看了！QAQ！顾星冉表示羡慕！女生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头冲陆沉一笑了笑，“帅哥，真是不好意思，出门急忘了带钱包，可以帮我付下账吗？把你手机号给我，我明天还你。”
顾星冉目瞪口呆，这套路真是666啊！！
旁边不少人起哄，坐在高脚凳上的一男生似乎与那女生相识，吹了两声口哨。顾星冉偷瞟了一眼，锅盖头，彩色衣服，短裤，额，她的gay达一向很准……
陆沉一皱了皱眉头，显然根本就不想搭理那女生。
两人的饮料好了，顾星冉杵在那一手拿一杯，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是否该为女生付账，还是陆沉一主动接过那杯柠檬苏打解决了她的难题。
女生似是此刻才注意到顾星冉，“你是他女朋友？”她挑眉，“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和这帅哥交个朋友。”
顾星冉笑得勉强，呵呵呵呵，幸好我不是他女朋友，要真是他女朋友还能容得下你蹦来蹦去……那他女朋友头上草原也是茂盛了。
顾星冉摇头，本想解释下他们不是那种关系，陆沉一先打断了她，“走。”
撂下这一个简单的字就先行一步离开了奶茶店，顾星冉也只得顶着被众人注视的目光默默跟着陆沉一离开。
夜色下，陆沉一的白色连帽外套愈发引人注目，利落地翻过半人高的栏杆，他才回头，对顾星冉这小短腿能不能翻过来有些疑问。
“你帮我拿下。”说着她把包和饮料都塞到陆沉一手里，自己双手扶着栏杆小心翻过。
这是直接到大田径场的捷径，夜里田径场内还有不少体育生在训练，当然散步和坐着闲聊的人更多，他们俩人也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位置离大探照灯较远，眼睛也不会那么累。
蜜桃苏打甜甜的，还带着气泡，其实加冰会更好喝，只是这种天气实在不大适合，身边的陆沉一也默默地喝着饮料，顾星冉有些感叹，彼时剑拔弩张以为要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未曾想到有天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东西，他有时不近人情得可怕，有时又莫名让人感觉距离很近，这真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了。
她有力这会儿，陆沉一突然问道，“能借你耳机听歌吗？”
顾星冉一愣，“噢，好。”她从包里取出耳机递了过去，这才想起，还连着自己的手机呢，未料陆沉一直接带上，划拉着她的手机，“听你的歌，可以？”
她的手机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既然他要听，顾星冉也不介意。
见陆沉一选了一首张学友《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她的脑海里也回想起这歌曲的旋律。
“你好像有收集耳机的习惯，”陆沉一转头看向她，“不过这个旧了。”
顾星冉很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收集耳机？随即又想起、陆沉一是去过自己寝室的，应该是那时看到的。
“嗯，我有点喜欢买耳机，这个……”她注视着侧边QQ炫舞的logo，顿了顿，“是我玩游戏，就是QQ炫舞，游戏里认识的人送的。虽然有些旧了，但这个耳机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那是她与方之原熟起来的第一年，方之原送她的生日礼物，可以说，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网友送的东西，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玩游戏都是用的这个耳机。
陆沉一没再追问，转而说到歌曲，“这首好听。”
“如果你唱，应该更好听。”
夜风微凉，长跑训练的人成群结队从眼前穿过，声音节奏沉稳又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