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倒霉时刻
极为重要却让某人感到郁闷的时刻即将来临。
没有一丝阳光的早晨，天空中飘浮着大片乌云，浓密厚重，仿佛就要坠落大地。如此阴沉灰暗的天色下，二十位官家出身的秀女并排静立在宫中的大广场上，几十道目光齐齐射向不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皇帝会在此亲自挑选出满意的秀女，幸运的话可以很快被他册封为美人，再往上，就是婕妤、昭仪、才人、尚宫、修容、贵人、修媛、充容、贤妃、德妃、丽妃、惠妃、贵妃，直至最后那位可以掌管后宫的皇后。
如果入选，那么新的生活就将开始。
新的生活，绝对很无聊。抬头望着那座霄云殿，用袖子拭去脸上渗出的汗珠，元清雪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昨天那块黑炭的态度是如此坚定，似乎已有种不把她留下就不是人的意思，那么，要想不被选上，皇帝就必须在场。摆出最丑的姿态让对方感到恶心讨厌，而后就能顺顺利利地回去。所以，这是重要的时刻，也是郁闷的时刻，如果皇帝不出现，那就只能看到那块黑炭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的喜悦表情。就像现在。她斜睇向站于一旁，正在凝视她的柳邵辉。那张溢满笑容的脸，已与乌云浑然一体。
他身旁那位正毫无美感地挥动帕子擦汗的赵公公，因为天热，那张脸看起来更白，正好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是罕见的黑。元清雪又看了看周围的秀女。
几个人正在轻声议论。
“怎么还没进去，闷热死啦！哎呀，妆容快化了！”
“好像是择良辰进入霄云殿，现在还没到点吧，再忍忍。对了，听我爹说，陛下对宫中选秀女之事毫不关心，几日前那场选拔，他也是碰巧进去看了一眼，后来那些女人全都被遣回原籍了！”
“啊？那我们……”
“应该不会，毕竟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
“哦，看哪，那女的穿上丝罗裙化上妆后，仍然是一副乡巴佬的样子，还淡妆！”
“。。我倒觉得淡雅的妆容也别有一番味道，她很美呢！”
“我说你到底站在哪边阿！这也叫美！”
秀女们边擦汗边悄声说着，赵尹立刻走过去，散发着刺鼻香味和汗臭味的白帕从左至右甩动了一下，“都在叽叽喳喳吵什么！都给杂家闭嘴！”他又看了眼元清雪，肥脸瞬间阴沉下来，“妆容这么淡就跟没化一样！发髻还凑合，但鞋头上怎么有泥巴！赶紧擦掉！还有裙摆上那些小黑点是什么！怎么回事你！”
“公公，和气些罢。”柳邵辉走过去拍了拍那肥厚的肩膀，又看一眼元清雪，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今天的清雪，头梳同心髻，内束粉白色抹胸，外披淡青色撒花烟罗衫，下着金丝白纹昙花雨丝罗裙，腰束同色软带，还挂着一个彩色绣花小锦囊，这身装扮越发衬得她清灵秀美了。陛下看到后，定会喜欢。
“柳大人，还有你，你们二人着实让杂家头疼！”
“一个掌管内事从三品的公公如此对朝廷正一品官和他的干女儿，公公这般说话不太妥当。”
其他秀女一听“干女儿”三字，都惊讶了。县令的女儿怎会认识当朝一品大官？
“清雪，你还是认了我这干爹吧。”柳邵辉朝元清雪轻轻说道。
“柳大人，我不是您的干女儿。”元清雪也轻轻说道。
“唉……”
“好啦，良辰已到，都进去吧！”故意在柳邵辉面前甩甩帕子，赵尹领着几名太监还有二十位秀女进了霄云殿。
挥去眼前飘过的汗臭味，柳邵辉也走入殿中。
里面的装饰实在复杂的可以，四周墙壁雕龙雕凤，黄金漆成的十几根高大圆柱屹立在殿中，像是一个个身披黄金战甲的勇士，殿顶上那些代表祥和如意的图案估计有几百种之多，都在闪烁出金灿灿的光芒，让人感到一阵眩晕。元清雪低头轻叹。若将这殿中的所有黄金刮下来，应该可以养活一大群饥民了。
“都听好了！等会儿陛下进来时必须露出笑容，双手交叠于身子右侧行礼，礼毕后都得垂首，不能直视陛下，直到陛下让你们抬起头来，而后要接着微笑，目光要柔和谦恭，听见没？”赵尹在这时朝秀女们挥了挥帕子。
“是，公公。”
“元清雪！你听见没有！”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元清雪拉了拉耳垂，行礼，“听见了，公公。”
“就你慢半拍！”
“公公，脸色别这么难看。”
“哼！”赵尹狠狠打掉了柳邵辉搭在他肩膀上的黑手。
“竟然打朝廷命官，好，本官等会儿就告诉陛下，他也绝对会罚你，弄不好又像上次那样，除了扇耳光外还让你绕着整座御花园跑上几圈。。陛下！”突然瞥到那位身穿青黑色锦袍，不知何时已经进入霄云殿，正朝这边缓步而来的俊美男子，柳邵辉露出了笑意。来了就好，见到清雪后一定会很惊讶也会很开心。
“一向板着脸的礼部尚书竟然露出这种罕见表情。”玄明国皇帝楚轩，挥着一把玉骨折扇淡笑着走到了柳大邵辉面前。今日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朝这边而来。
元清雪愣住。
“若再碰到，你会很惨。”目光接触到那张俊脸时，她想起了这句话。昨天那个想扇她耳光的男人，竟然是当朝皇帝。。
倒霉。
看来弄乱发髻弄脏衣裳后再摆出某些不雅姿态已经不用了，只要看见她就会十分厌恶，那么，真的会很惨吗？立刻被人拖出去砍头？不，最好能把她逐出宫去，最好是这个结果。
“陛下，您竟然来了，真想不到。”赵尹行完礼，偷偷瞪了柳邵辉一眼。
楚轩看着他的眼睛，笑容扩大一些，“刚才公公打他了，那就出去绕着花园跑两圈，肥胖的人该多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哦，又往帕子上喷香水，好，再加一圈。”
“陛下，您为何总爱折磨奴才阿！”赵尹软瘫在地上。
楚轩旋过折扇，用扇柄敲敲他的右肩，“快去，否则圈数更多。”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赵尹消失，楚轩看向那张正在微笑的黑脸，“柳爱卿难得露出笑容，有何事？”
“陛下请看，这二十位秀女便是这次重新挑选上来的，个个容貌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臣的干女儿元清雪，更为出色。”
“你何时有干女儿了？”
“前不久……”
“哪个？”楚轩走近那排秀女，目光淡淡地扫过前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