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封女尸
夜半,又到了一个会让人遗失灵魂的时刻,不过今晚在407和419宿舍都很安静,没有人梦游,更没有人做奇怪的举动,筱莱也没有做噩梦,可是在另一个地方却正在进行着诡异而神秘的动作。
黑压压的天空笼罩在医院上方,大马路上偶尔有午夜出租车经过,道路旁边的霓虹灯正高高的竖着,孤独而冷清的照亮着这座城市,但黑夜的天幕没有放过吞噬医院旁边的那间小小的保安室,它像一张巨大的黑网将保安室罩在密不透风的黑幕中。保安室里的门窗紧闭着,里面的人却没有休息。
七幅壁画中的其中一幅壁画有了异样,它所在的墙壁竟然被打开了,那是一道厚厚的石门,石门已经被打开,从外观上看,那扇石门足有千斤重,如果不是在某个地方有开关,估计这扇石门不可能就这样被毫无损伤的打开。支撑着这扇石门的中轴就连在另一幅被分割的壁画边沿,如果不是石门被打开,根本不可能发现壁画上的那棵树干就是石门的转动轴。门洞里是黑漆漆的一片,刘叔打着手电筒照射着门洞,那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进出的台阶口,也是门洞口。台阶通往神秘且未知的地下,但对刘叔来说,那里他似乎一点也不陌生。
他穿好衣服鞋子后就拿着手电筒走进了门洞里,不一会儿,光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门洞中了。渐渐的,从洞口传出来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小,他已经往地下深处走去了。
越往地下,温度就变得越来越低,他址了址身上穿着的大衣,但寒气还是直逼骨髓。他虽年迈可仍然有着健硕的身躯,不过在这个连脚下的台阶也冒着丝丝寒气的地方,他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一步步向前,刘叔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如果一不小心,他就会从湿滑的台阶上滑下去,摔到台阶两边那不知深浅的地方。
悬空的台阶一步步往地底深处盘旋,越往下面台阶的表面就越来越宽,但是并不代表着路就此变得好走,在如齿轮般复杂交错的台阶走向上,只有按着正确的方向行进,才不会走到岔路上,不然,等待着的将会是何种危险连刘叔也不得而知。越往下,台阶盘旋的幅度也越来越扭曲,稍不留心就容易踩空。
刘叔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足此地,但是他仍然没有自信可以一步跨过两个台阶,他中规中矩的向前走着,以不变应万变,手电筒的光亮足够照射到脚下,让他能看清楚每一步该踩的地方。
台阶两旁是光滑的冰壁,同样冒着丝丝寒气,这个地方,就像是在冰封的世界里度过了千万年那样,阴冷而死寂。在那厚实而坚固的冰块下面,不知道冰封了多少岁月。而台阶的最下面,如深渊般的冰下面,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层层冰块下面或许正是暗流涌动的可怕世界。
这一切都未能让刘叔分心,从入口到刘叔所要到达的目的地直线距离大概要走上十分钟,但由于在难行的湿滑台阶上,加之还要注意不让自己滑倒而掉下万丈深渊的冰面,所以每一步刘叔花费的时间都要比平日里在平地上行走时更费时,但刘叔的心里很平静,他有足够的耐心。
继续向前,是一个窄口,刘叔只能弯着身躯匍匐通过,在他的头顶上是一条条如针般的冰柱垂直而下,看起来尖利而瘆人,如果他一不小心抬头,恐怕脑袋就会被刺中,紧接着脑浆和血液迸发……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在冰柱上面可以看到折射后晶莹剔透的一面,经过窄口后他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此时的刘叔已经有些气喘,这里不像外面,幽暗深邃的地下世界常年不见阳光,空气稀薄而发霉,这座地下之城深深的埋藏在这里,生活在地面上的人们却毫不知情。地上的那座城市闪亮得耀眼,可这座地下之城却像是沉睡中的废墟。准确的说它是埋藏在医院的地下,保安室只是打开这座地下之城的入口。寒冷、幽暗、阴森和潮湿是这里的最明显的特征,越往下,空气只会变得越来越稀薄,这对一个已经有着八十六岁高龄的人来说,实在是一项对身体极限的挑战。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绕了多少圈,刘叔终于到了一方平地上,那里相比台阶盘旋地要宽广许多,至少能容纳几个成年人,看起来像是这座地下迷宫的一个落脚点。在那方平地上的冰壁上赫然出现七个排列整齐的凹槽,既像是人工制造,又像是天然形成,其中一个凹槽里四周都被冰块填满,像是一副水晶棺材,在凹槽里透着一张清晰的人脸,手电筒的光继续往下照射,那是一巨女性的尸体。
刘叔对这一切都不感到吃惊和意外,他早就知道这具尸体和这个地方。那具被冰封的女尸直立在凹槽中,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双手却在胸前摆着某种奇怪的形状,像“OK”的手势。女尸的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刘叔把手电筒照射在上面,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具冰封着的尸体,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像沉睡了一样被定格在冰封的凹槽里,只是脸庞惨白,双眼紧闭着,不过衣服的颜色依然和生前一样艳丽,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还能清楚的看到,包括那双已经闭上的眼睛——眼皮上的长长的睫毛同样清晰可辨。
如果把这具尸体搬到博物馆,也许还很有考研的价值,只可惜,她是被冰封着的,而且穿着和打扮明显是现代人。
刘叔缓缓的走到了尸体旁边的那只凹槽前,这是七只大小一模一样的凹槽,除了那只已经被冰封有尸体的凹槽外,其它六只凹槽都空无一物。刘叔今晚之所以来这里查看,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心中的猜疑:如果他猜测的没错,旁边这只凹槽很快就会出现第二具尸体,但在出现尸体之前,他想来看看这只凹槽是否会如壁画那样提前出现一些征兆。
不过观察的结果令他失望,这只凹槽并没有出现异样,他又继续向旁边走去,看着其它几只凹槽,同样一无所获。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花白的眉毛上已经结出了细细的冰珠,四周的寒气越发的逼人,毫不客气的侵袭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因为寒冷,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空气稀薄,他的呼吸也随之加快了许多。在无法顺利获得大量氧气的这个地方,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看着眼前那几只凹槽,它们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这让刘叔的心里一阵失落,他叹了一声,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测是错的?又或者是方向错了?
手电筒的光在四周又来回照射了一遍,这个地方,刘叔已经来过多次,但是每一次来似乎都会发现有些地方和以往不同,这一次,除了发现墙壁上越来越厚的冰块和头顶越来越多的冰柱之外,好像还有人来过这里。
“谁?”他把手电筒向身后扫射着,看着光线能到达的地方,一声窸窣让他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除了他之外,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地方,即使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也都早已经不在人世间,难道是游魂?
“出来!”他没有目标的吼了一声,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一切都像是自己神经过敏,于是他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一些,“也许是自己听错了”,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这时他转过身来,又细细的查看着地面上,只有在那七个凹槽的四周才没有冰块和冰柱,也只有站在那一方平地上,气温会明显比四周高。这里的神奇一直是未解之谜,刘叔守着这个地方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但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目前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了……
在检查那一方平地时,他果然有了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些蓝灰色的毛发,手电筒照射着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毛发飘浮在平地上,很明显,这是刚留下不久的,不然,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它不可能还浮在地面上。
刘叔蹲下了身子,用手指拣起了那一撮毛发查看起来,在指腹上细细摩擦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接着又把毛发拿到鼻尖嗅了嗅,瞬间他就起身把手电筒照到了别处,他在努力地搜寻着更多的蛛丝马迹。
毛发的出现让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变得兴奋起来,他沿着手电筒的光一寸一寸的寻找着,那毛发他并不陌生,在华家别墅的后山上,就出现过类似的毛发,这说明,在这个地方,一定还有其它出口,不然,这些毛发是如何留在这里的?
刘叔已经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不会错,地面上找完之后,他就开始用手电筒的另一端轻轻的敲打着墙面,听着回响的声音,以判断是否有空而不实的地方。
但是时间已经逼得紧,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身体已经在发出警告——他该回到地面上去了。
即使万分遗憾,没有在此地多停留一刻,以进一步去寻找其它出口,这让刘叔感到懊恼,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他一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的人又岂会不明白,碍于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他只能快速转身向着台阶的方向走去。
爬上台阶后,他紧紧的裹住身上的那件大衣,大衣在这如此冰寒的地底下也抵御不了几分寒冷,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一方平地,四周还是安静的出奇,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他迈着步子加快了速度往回走。
直到回到了地面上,走出洞口的那一刻,外面充沛的空气让他贪婪的狠狠的吸了几口,头虽然因为短暂的缺氧而让双目有些眩晕,不过他坐下后闭上了双眼,缓了缓也就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这时候手电筒已经没电了,他站了起来,走到石门前,在其中一幅壁画上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只见那扇笨重的石门被慢慢的关紧,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石门被关上后,七幅分割而开的壁画又合成了一幅完整的巨幅壁画。
刘叔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大衣已经湿润了,沾上了地底下的潮气,他把它晾在椅子上,然后就躺到了那张简易的床板上。这一次的地下之旅让刘叔的心里异常的兴奋,因为他有了新的发现,那撮毛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地底下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就必须回到地面上来了。这时的刘叔开始思考着下一次再进去时自己应该配戴的东西。
天渐渐变亮,天际边的那一抹幽蓝也变得越来越浅淡,就像是畏惧白天的光芒,都怯生生的躲了起来。
早上七点五十五分,筱莱已经到了医院的楼下,她正准备进医院一楼的电梯口,没想到刘叔竟然在此之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干什么?”筱莱不解的看着刘叔,刘叔正伸手挡在筱莱的面前,不让她进医院。
刘叔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保安室有你的包裹。”说完他就转身向保安室走去。
筱莱一脸茫然,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包裹,但是既然刘叔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就跟着去了保安室。
刘叔瞟了她一眼后就递给了筱莱一个包裹,看上面的邮寄地址和姓名,确实是自己的包裹,可是她最近都没有在网上购物,也没有听谁说要给她寄东西,这个包裹是哪里来的?她看着发件地,可是上面的信息却模糊得已经看不清楚了。
离开保安室后筱莱就拿着那只包裹进了电梯,到了打卡机边刚好是八点整,她打完卡后就进了自己工作的办公区里。到了座位上后凌美缇就问道:“你怎么早上去领快递?”
筱莱把包裹扔到了桌子下,并没有急着拆看,回答道:“刘叔突然把我叫住了,说有我的包裹。”
“你买什么东西了?”凌美缇一边吃着炒粉一边问道。
筱莱摇了摇头道:“没买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凌美缇又道。
筱莱喝着豆浆,没有再回话。
那只包裹就这样一直躺在桌子下的地板上,直到下午六点下班后,它都没有被打开过,它就这样被筱莱遗忘在了医院的七楼。当她和凌美缇走到楼下经过保安亭时,刘叔正透过玻璃窗注视着筱莱。可是见筱莱和凌美缇从自己的眼前经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这时的刘叔犯起了嘀咕,“难道她并没有被包裹里的东西吓到?”这让刘叔百思不得其解,他摸着下巴,皱眉思忖着。
“晚上又去‘快乐之家’吃饭吗?”筱莱和凌美缇走在回T公寓的路上,这一次关于填饱肚子的问题筱莱主动开口问道。
凌美缇嘟囔着嘴巴道:“要不然呢?别忘了昨天我可是大出血,八百九十八块钱啊,那得是我多少天的饭钱啊。”
一说到昨天,筱莱就想起了在地铁里发生的那一幕,可是今天一整天凌美缇都没有提及那事,现在也一样不再提起,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事情。筱莱也只好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昨天的一切都闭口不言了。
“那就‘快乐之家’吧!”筱莱淡淡的说道。
对于筱莱来说,不管在哪里吃饭,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的胃口一直那样小,吃不下太多的东西,即使现在发现身体在莫名其妙的变化,可胃口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有些寒凉的冬风吹在她们的身上,凌美缇把脑袋缩了起来,筱莱看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以前的那两套中的一套,昨天买的那件浅蓝色毛呢外套没见凌美缇穿在身上,估计是刚买的衣服,得先洗过一次了再穿吧,于是筱莱也没有开口问及原因。
到了“快乐之家”餐饮店后,没想到黎黏黏也在那里吃饭,凌美缇有意要远离她,她和筱莱选择了离黎黏黏较远的餐桌坐下。凌美缇瞥了一眼黎黏黏的方向,小声对筱莱说道:“看到了没有,她除了不梦游之外,还是吃得很多呢!”
筱莱也抬眼看了过去,黎黏黏的餐盘上食物堆积如山,频频引人侧目,可是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她坐着的位置上没有其他的食客,估计是没有人敢和这么能吃的女人坐一块吧,重要的是,她还是如此骨瘦如柴的女人。
“吃饭吧!”筱莱回头看着凌美缇说道,丝毫没有议论黎黏黏的打算。
凌美缇看了筱莱一眼后只好不再出声,低下头乖乖的吃饭了。
刚吃到一半时,筱莱就记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下的包裹没有带回来,和凌美缇随口提了一声后没想到凌美缇却说吃完饭要和她一起回医院去取。
“不用了吧,明天再取就行了。”筱莱无所谓道。
凌美缇却来了兴致,“别嘛,反正吃完饭我也想散散步,多走几步可以消食。”
见筱莱没有反对,凌美缇就不怀好意的笑了,其实她只是想看看筱莱的包裹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可并不是为了饭后散步消食。
二人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快乐之家”餐饮店,吃顿饭的工夫,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马路上的汽车都亮着车灯,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拥堵的情况一如既往。凌美缇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似乎已经把昨晚在地铁里经历的那惊魂一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张开双臂,在街道旁边迈着大步而走,但是步速不快,和筱莱保持着一致,“筱莱,你说这座城市的天空中为什么那么难看到月亮和星星呢?”她抬着头看着头顶问道。
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弱智,但是筱莱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心中有月亮和星星不就可以了吗?”
凌美缇低下头看着筱莱,连连摇头道:“啧啧啧,我以后真的不敢和你说话了。”
“为什么?”筱莱疑惑道。
“因为你说话太有诗意了,明明是伤感的话题,却可以说得如此诗情画意,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做文案工作了。”说着凌美缇又把头抬了起来,继续望着前方。
“工作而已。”筱莱淡淡的说道。
凌美缇苦笑道:“你的工作做得这么出色,不像我,在医院工作了一年了还是会被华蕊垢病。”
“你现在的技术不是一直在提高吗?”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其实她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人的能量真的是有限的,哪怕我很想让自己发光发热,可是能力摆在那里,我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能散发出来的能量也就是那么可怜的一丁点。”她感伤起来。
筱莱看着凌美缇,有些讶意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如此认真的对自己的工作进行点评。”
凌美缇又苦笑了一声,“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你以为我真的没心没肺吗?只不过是在这么现实的世界里生存,想让自己活得糊涂一点罢了。”
“糊涂一点就能开心一点吗?”
“嗯,至少比清醒着的时候要开心很多。”凌美缇笃定道。
筱莱思考了一会儿后才悠悠的说道:“那就活得糊涂一点吧。”此刻的她心里正在问着自己,自己活得清不清醒?过去的二十八里,是不是也活得糊涂?如果糊涂真的能让自己开心一点,那么过去的那二十八年里,她估计是活得太清醒了。
到了医院门前的那片空地时,凌美缇对筱莱说道:“你自己上去取包裹吧,我在这里等你。”
筱莱点了点头,便一个人进了医院的一楼电梯口。
凌美缇站在空地上徘徊着,这时刘叔正从保安室里出来,凌美缇看到了他之后就打了一声招呼:“刘叔,吃饭了没有啊?”
刘叔眯眼看着她,当看清楚是凌美缇后他才开口回答:“刚吃过。”这时刘叔又看了看凌美缇的身边,狐疑道:“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那个……”
“你是说筱莱啊,她上七楼去取包裹了。”凌美缇接话道。
刘叔的眉头动了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很快他就向凌美缇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缓缓的向着保安亭走去。坐到保安亭里后他才开始深思,筱莱会不会当场就把包裹打开,还是取到了包裹后和凌美缇一起回T公寓时在路上打开,又或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后再打开?这些问题一下子涌上来,让刘叔一时间捋不清楚。